《狗血文,但无CP》 第1章 [无cp向] 《狗血文,但无cp》作者:名利【完结】 文案: 屈娆是个作者,一个靠狗血文杀出作者圈荣登反转套路作者榜首的作者。 ——病弱、失忆、误解、复仇、替身,假戏真做,契约婚姻…… 用狗血兑换出的金币让屈娆赚得盆满钵满。 直到有一天,一场意外让屈娆来到了自己笔下的狗血文大杂烩中。 好消息:她不是剧情角色中的任何一个,不会被牵扯进狗血波折中。 坏消息:她和女主痛觉通感。 屈娆:…… 你的意思是,女主被挖肾挖眼挖金丹,跳湖跳井跳仙台的时候,远在十万八千里的我也要经历一遍??? ——大爷的,到底是谁写的这狗血文啊!! ** 修仙界有一传奇。 多年前有一散修横空出世,一月筑基,三月金丹,不过半年已然元婴巅峰,闻名修仙界时仅仅二十。 此后有诸多势力妄图招揽,但不管是招揽还是追杀,散修一直在突破从未停下。 直到修仙大比结束后,一凡女正虔诚欲拜入青天宗赫赫有名的剑尊门下时,散修破开虚空挥剑直指剑尊门面。 “给我放开她!!!” 从秘境中疯狂升级现在才狼狈回归的屈娆决眦欲裂。 “你个双重人格拐卖妇女非法囚禁的无耻魔修!!吃老娘亿剑!!!” 狗血文女主:? 狗血文男主(划掉)剑尊(划掉)魔修:???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穿书升级流 开挂 迪化流 主角:屈娆 其它:狗血 一句话简介:我再也不写狗血文了!!! 立意:此心安处是吾乡 第1章 “这位大伯,请问‘华邑庄’距离这儿还有多远?” 田埂边的老伯闻声茫然四顾,直到那声音再次响起,他才惊觉转身。 身后站着个黑袍兜帽的神秘人,帽檐压得极低,只凭声音听出是个年轻人。 “华邑庄?”老伯想了想,“往东四里,绕过华邑山,再走两三里便是。” 黑袍人低应一声,忽问:“华邑山?” “那山又高又怪,”老伯见她似要过山,忙劝道,“都说山上有大虫,傍晚还有伥鬼诱人替死……年轻人,不如明日再赶路?” 西天晚霞已染橙红,远处炊烟袅袅,如果不是回家路上有人问路,老伯大概也快走到家了。 “多谢老伯。” 回应他话的也只是年轻人拉低的帽檐,以及带着些许笑意的答谢。 “只是友人相邀,不好失约。”年轻人说,“夜色将至,老伯回家路上当心些。至于华邑山上的伥鬼大虫……” 老伯似乎听见了一声轻笑。 “不足为惧。” 古怪的年轻人转身走向华邑山,身影渐没于山林霞光中。 老伯摇头暗叹鲁莽,旋即归家。 而这“鲁莽”的年轻人——屈娆,抹去额汗,望向高山紧蹙五日的眉梢稍展。 “终于快到了……” 这是屈娆来到自己笔下世界的第五天。这一路上不管是乞讨还是捡垃圾,她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华邑山附近。 没错,屈娆要去的地方不是“华邑庄”,而是那座有着诡谲鬼怪传说的“华邑山”。 一路上之所以询问的地方是华邑庄而不是华邑山,主要是避人耳目。 毕竟,这座山在小说后期可是被诸多势力瞄准的宝藏圣地。怕就只怕后期圣地宝藏现世后,来过这座山的所有人都会被惦记上。屈娆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苟过一年又一年后,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修士干掉。 从怀里摸出一块硬得像是石头的馍咬了几口后,她再次踏上前往华邑山的羊肠小路。 这地方不仅偏而且还穷,属于是转职当强盗都能给自己饿到再度转行的地方。 路也的确如那位老伯所言是羊肠小道,不仅如此,越近山脚,杂草越密,到后面,屈娆不得不拨开高过人头的乱草。 唉……要不是这地方藏着连普通人都可以自由购的秘境,性价比超高,屈娆是绝对不可能千里迢迢往这边赶。 毕竟在五天之前,她还只是个在现代咸鱼躺平的全职小说作者。月入20万的那种。 一场意外之后,她莫名其妙地穿进了自己写的小说里面,还是那部爆火但也被骂得最惨的狗血虐文里。 好消息是,屈娆并不是魂穿,她的身份也不是自己写过角色中的任何一位,不用担心自己被牵扯进那扯不断理还乱的狗血关系线中。 但坏消息是,有人告诉她,身为作者的屈娆本人,将会和自己最惨的狗血虐文女主——烬粟感同身受。 屈娆:…… 你是说,她要和那个被挖肾挖眼挖心挖金丹,整部小说神魂差点被灭三次的狗血虐文女主感同身受吗? 认真的吗?她可只是个普通人啊!女主的经历放在她这个普通人身上不死也得疯啊!! 一想到前中后期烬粟遭遇的种种困境,作者本人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当初在现代写小说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有一天会穿到自己写的小说里面啊……年少轻的狂,现在回旋镖全部打在了自己脑门上,关键是还不能多说什么,毕竟好歹靠这本书在现代躺平安心舒适地过了很久呢。 她叹了口气,站在原地认命地大口深呼吸。 多吸点新鲜空气回本吧,毕竟谁也不知道这第二次生命啥时会被再度回收利用。 不知道是不是夜晚植物开始排放二氧化碳,深呼吸几次后,屈娆竟然觉得脑袋有一点昏沉。 她定了定神,放缓呼吸,继续向前走去。 作为这本爆火小说的作者,屈娆当然对这本书的一切都十分熟悉。不仅包括小说的全文,甚至包括其中深埋但没有写明的隐藏设定。 而“华邑山鬼怪传说”的秘密,她当然一清二楚。 之前那个老伯说的“深夜伥鬼诱人,引恶虎食人替死”这件事……是真的。但这并不是这座山全部真相,这只是遮掩这座山下宝藏秘境的表象。 在小说后期,女主神魂半灭功力全失后误入此山,跌落山崖后得到了秘境的所有权,滋补神魂这才涅槃重生,再度回归修仙正路。 但现在可不是小说后期。 屈娆在这五天里的大大小小势力外围打听过,凤麟洲未破,女主前期大劫未至;修仙界尚无负有盛名的剑修天才,意味男主未成名,女主未出生——安全! 没出生好啊,至少现在屈娆不用担心自己下一秒抱着身体的哪一个部位秒出痛苦面具。 不过这个时间也意味着,华邑山的妖虎并没有被路过的修士除掉,现阶段屈娆上山,也有很大可能遭遇诱人替死的伥鬼。 想到这儿,眼前不知何时飘来的雾气也渐浓,直到现在彻底遮住了脚下的羊肠小道,将屈娆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她不由得又拢紧罩在自己身上的黑色长袍,心下的紧张渐缓,只剩下亲眼见证自己写下故事成真的激动。 这件长袍算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新手福利,也是她小说后期只出现过一次的神级苟王道具。 ‘臧命袍’,它能够遮掩气息,让人分辨不出袍下之人修为深浅,福利时期只有一年——对于修士百年的青春期而言也不过弹指一挥间,但也的确是屈娆现阶段的保命神器。 雾气弥漫分辨不出周围环境,虽然现在的屈娆就只是个普通人,但也有种被恶意盯上的毛骨悚然。 她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并未表现出焦躁。 屈娆知道,那只恶虎就在迷雾的某处,那双黄黑色兽瞳正盯着自己的猎物步步紧逼。 但她也知道,那只恶虎绝不会像只真正毫无理智的饿虎一样直接扑向她。 “——那位道长!” 果不其然,在等待约半柱香后,一道听上去格外焦急的男声从屈娆背后传来。 她缓缓转身,面向声源。 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人正跌跌撞撞地在迷雾中朝她靠近。 见屈娆转身看过来,书生脸上露出一抹惊喜,大呼:“道长救我!” 直到对方表面跌跌撞撞,实则脚下略过异物飞快朝她扑来时,屈娆都仅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书生:? 它心下一转,卖了个破绽,自己便跌倒在那个看不出修为的神秘修士脚下。 书生柔弱地“哎哟”了一声,可怜兮兮地抬头想要得到一点关怀,却只能看见那个兜帽下的一个白皙下巴,和像是扎根了站着不动的修士本人。 书生:? 不是吧?这么狠心??你这个修士的心难不成是石头做的??? 没能得到对方半点反馈,书生甚至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它身上现在的确没有任何妖物的气味,为啥这家伙没有一点反应——难道是邪修? 第2章 而屈娆的视角则是: 这家伙怎么做到能在空无一物地面完成一个高难度平地摔的? “道、道长?” 那只倒在脚边的虎又开始嘤嘤作态地叫唤了。 屈娆回忆了下华邑山的设定之后,深吸一口:好了,表演开始——成败在此一举! “道长……”书生不死心地又开始叫唤。 要真是邪修,干脆一口咬死算了。真可惜,还以为这次会来个好玩点的人类呢…… 没想到下一秒,在书生站起之前,一只手就这样向下而来,抓住了它的……后衣领? 嗷! 书生一个激灵,赶紧埋下头掩藏住自己差点绷不住露出来的黄黑色兽瞳。 “道、道长?”书生虚弱开口,“等等,我可以自己站——” 站什么站! 屈娆暗骂一声,你这家伙自己设计的剧本自己不清楚吗?! 原来在书生出现后没多久,周围的雾气就逐渐飘散,而距离屈娆和书生三米开外的地方,一只巨大的兽首从树林间缓缓出现。吊眼白额,斑斓虎尾,那双属于狩猎者的黄黑色兽瞳正死死盯着两人。 这就是“华邑山伥鬼诱人替死”的真相—— 全都是这只守山虎自己自娱自乐的剧本! 这家伙自己扮“伥鬼”自己扮“恶虎”,就是为了恐吓周边夜晚上山的普通人玩! 对邪修恶鬼出手果断,对普通人和修士却抱着乐子心态的守山虎,正是镇守此地秘境的灵兽。 所以只要不对守山虎化身的“书生”出手,甚至是帮助,这只乐子虎就不会对她下杀手。 但屈娆要的可不只是“被放过”,她要的,是这座山深处,那座引无数修士趋之若鹜的藏宝秘境! 所以抱歉了。 屈娆拼了命地拖着这只书生虎往后撤出恶虎的狩猎范围。 跟熟知这本书所有细节设定伏笔的作者来比演技,你还是太弱了! 接下来讹不死你这只虎,她就不叫屈娆! 作者有话说: ---------------------- 开新文啦!中短篇![撒花] 第2章 嗷嗷嗷!它的脸! 被一路拖行的书生心底哀嚎,杂草树枝不断刮擦它如花似玉的脸蛋。 “道、道长!”它哽咽着试图挽回颜面,“我、我可以自己走!” 这是它第一次被人类这样拖着跑,哪怕有那么点感动于这个修士的善良——但也不包括这种丧尽颜面的方式啊! “闭嘴。” 那一直沉默的修士竟破天荒回了话,声音低沉。书生讶然抬头,越过杂草缝隙,察觉不对——这修士拖拽它的手臂正微微颤抖。 迷雾上涌时它就观察过这个傍晚上山的修士,一个连它化神期修为都看不透的高手,怎会拖不动一个两百斤重的凡人? 除非……此人身负重伤,已至强弩之末! 哪怕实力超然化神,但内里却被伤得一塌糊涂,这才连一个凡人都没法带走! 守山虎心下震动:伤重至此,竟还不肯抛下“书生”独自逃命? 而此刻的屈娆内心却在咆哮:你倒是挣扎啊!你一动我不就松手了吗! 本来她只想在前期追逐战时稍微装一下,你要是现在挣扎着站起来,她肯定就放手了啊!现在乖巧得像玩具一样是在装什么?! 你在装什么啊啊啊!! 不能崩人设的屈娆只好憋着一口气,继续拖拽着一坨快两百斤重的‘普通书生’继续向前跑。 好在紧跟其后的‘恶虎’并未迅速上前而是跟在身后慢慢踱步,虽然在旁人眼中它这种举动更像是戏弄……但屈娆觉得它大概是卡戏了。 这场恶虎追人的戏码已经明确了一点:屈娆是个好人,或者说,屈娆是一个有着善心的人。 就这一点而言,守山虎不会伤她。 一追一逃,这就尴尬了。 因为守山虎是不能离开镇守地的,一但离开华邑山范围,书生就会消失回归本体。好心人如果聪明一点肯定就会知道那书生就是伥鬼,但如果笨一点呢? 它抬头看了一眼那只颤抖的手臂,还有那逐渐被汗水滑过的下巴,虎生头一次这么头疼。 这种笨蛋好心修士,该不会又返回山上找书生吧…… 那时候谎言被戳破了,好一点的结果就是修士恼羞成怒,坏一点的结果就是和它打起来。 但它咋下手啊?老大很久之前就告诉它镇守在这里决不能伤了好人,特别是一根筋的好人…… 哈哈,虎虎我啊,好像有点完蛋了呢。 这边守山虎还在纠结,另一边靠着肾上腺素爆发潜力拖人的屈娆也在拼命想办法。 她没想到这只虎能这么摆烂,明明设定上这家伙是只非常爱看热闹的乐子虎啊!看似心地善良,实则素质不详,就算她现在拖着书生往外逃,但恶虎依旧可以找准机会把书生吃掉,将这段戏份继续下去,那为什么现在不这么做—— 啊。 屈娆忽然想到了什么。 该不会是因为她这身衣服吧? 臧命袍能够遮掩气息,不管是什么阶层修为的修士都无法看清她的实力……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守山虎才不敢出手吧?? 这么怂的吗?她有设定这么怂的老虎吗?你这家伙可是镇守秘境的灵兽啊! 有那么一瞬间,屈娆有些恨铁不成钢。 意识到这件事后,冷却的大脑与肾上腺素一样回归平稳,当屈娆反应过来时,书生已从她的手中滑落。 ‘好机会!’ 在场的两人一虎一抖激灵,精神振奋。 “吼——” 早已蓄势待发的恶虎瞬间接近,虎啸响彻山林,血盆大口距离倒地书生仅有几步之遥! 书生泪眼婆娑:终于来了哥们!快吃我! 但同一时间,它敏锐感知到周边有什么东西在动作,侧目一看,却见那重伤修士竟奋不顾身扑来相救! 书生吓得“嗷”一嗓子,将将身子一扭,竟从血盆虎口中扭身躲过!反而扑向了屈娆! 咬空了的恶虎:? 而另一边,书生刚将屈娆扑倒,还未来得及懊恼,脚下泥土骤裂—— 书生:?完了。 它这才发现,这个重伤的修士先前带它逃跑的方向并不是山腰或山下,而是朝着山顶处狂奔。而在山路的某处,此地的秘境阵法被逃窜的两人一虎触动,隐藏其中的秘境竟然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被打开。 骤然开裂的大缝没留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本就栽倒在地的两个人跌落山中深渊,书生只能看见头顶上正往洞里探出的那只虎头离自己越来越远。 坠落中,它只听耳畔传来修士镇定而果决的声音:“抓紧我。” 书生:…… 抓紧你干啥啊!你个重伤的家伙难道还想保护它吗???你是不是有点过于好心了啊!? 眼瞅着这家伙呼吸声越来越弱,但依旧抓紧自己的胳膊,书生犹豫了半秒后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老大说得真没错啊,这种一根筋的好人,最让虎头疼了…… 眼看修士气息愈弱却紧抓不放,它终是叹了口气。于是虎影闪动,屈娆手中只剩几缕橙色毛发飘落。上方,金虎虚影俯冲而下,裹挟住不断下坠的黑袍修士。 成了! 屈娆终于安心闭眼,沉沉睡去。 ** 这一觉睡得可让人精神百倍! 自从来到书中世界,屈娆一天都没好好休息过。毕竟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这个自己笔下产出的世界的危险程度,虽说大部分灾祸是为了推动男女主剧情而产生,但背景设定上这个修仙界就不太平。 普通人在修仙界背景下大部分都是炮灰,但屈娆可不想成为剧情炮灰。 所以这次算计华邑山守山虎的时候,她就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首先,带着书生逃跑不是她一时脑热,只是前往秘境的途中需要守山虎的灵气才能打开秘境。 在小说后期,女主烬粟之所以能够打开秘境,正是因为在华邑庄的摊贩上捡漏买到了守山虎牙齿做成的小吊坠,因此才能在守山虎已死的时间段,打开华邑山上的秘境。 其次,她之所以掉下去的时候还要紧抓书生不放,就是看在对方再怎么乐子,也是一只尽忠职守的守山灵兽。守山虎是不会放任一个好人死在这里。 最后…… 平躺在地上,慢慢睁开双眼的屈娆嘴角缓慢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之后在消化秘境里面的东西时,她还需要一个化神期的护法呢。 “吼——” 睁开眼后发现一张近在咫尺的虎头,要不是她自控强大绷住表情,不然差那么一点,屈娆就要跳起来狂锤虎头了。 那只吊眼白额虎就在她的上方,湿热的鼻息打在屈娆的侧脸,逐渐平复心情的她不为所动。 “没意思。” 第3章 见屈娆没有任何反应,守山虎眼睛微眯,慢慢从修士身上退去。 修士这才坐起身,脸上依旧古井无波,守山虎心底不由得好奇。不过当然,面上还是得端住。 “看你这个样子,大概早就知道了吧?那个书生的身份。”揣手趴下的吊眼白额虎在不远处,意味深长地开口,“凡人,你是为何而来?” 听到它的话,修士似有迷茫,环身而望。 有什么好看的?自从老大走了之后,这边它一个老虎又不会打理,周围都是杂草小兽,而秘境的入口还未被彻底打开,她再怎么看也看不出个花来。 守山虎所想,屈娆并不在意。 她只是抑制着心中激动,开始欣赏周围的景色。 【……其谷深百尺,谷底仿若圆盘,水盛其中,一出一进,似天上无尽不老泉眼。苍藤垂蔓,翠影摇风。水雾隐有,近看却无。偶见珍兽潜行,迹没丛中。】 那是很早之前写的文绉绉环境描写,现在看其实也没什么,但架不住读者们脑补得很好,简短几句就能让人对这片秘境有无限遐想。 而如今,这几句简短描写化作现实出现在屈娆面前,这怎么不让一个小说作者感到激动? 周边的环境的确有些杂乱,但草木茂盛,丛间偶有花粒点缀,蝴蝶翩飞,鸟雀高鸣,躺倒在一旁的吊眼白额虎看上去都像是这副山水画中的又一处鲜活。 只可惜,现在还没到秘境出现的时候。 屈娆心下遗憾,但很快又振奋了起来。 而且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哪怕没有进入秘境,但秘境周围的这个环境也很适合普通人摸索着引气入体迈上修仙路!这也是后期几乎是半个残废的女主能够重回修仙正路的主要原因! 对现在是普通人的屈娆来说简直是百分百契合! “凡人!” 不远处,吊眼白额虎不耐地甩着尾巴:“你究竟为何而来?” 站在水池边的修士终于回神,慢慢转身面向它。 “某……只是与友相邀,赴约而至。” 摘下了兜帽的修士翩然独立,眼中古井无波,像是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够打动她一样。 只是在提到“赴约而来”时,修士的眼中有了一丝光亮。 “敢问山神,”她轻声道,“可闻‘邑不渡’此名?” 守山虎一个激灵。 邑不渡……那不是老大的名字吗?? 作者有话说: ---------------------- 尝试写修仙文,求收藏求评论[求你了] 第3章 屈娆当然知道邑不渡是谁了。 屈娆也知道邑不渡现在在哪里。 你深呼吸一下,说不定这家伙就过了下肺呢。 屈娆:…… 好吧这个笑话是挺地狱的。 但事实就是这样,邑不渡,也就是这座秘境的主人,早就已经死了。 起码死了有五百年吧。 毕竟谪仙洲出现了五百年,而凭空造洲的邑不渡则是死在了那场天灾中,现阶段已经化成灰灰粘都粘不回去了。 所以说深呼吸过一场渡劫修士空气粉尘的肺也不是空穴来风。 设定上,这只吊眼白额虎一直以为邑不渡没死,因为对方在大战之前明确和这只老虎说自己只是出门玩玩,玩够了就回家当躺平狗。 “老大……” 守山虎激动起身,几个敏捷跳跃便凑到屈娆面前,激动得语无伦次:“你是老大的朋友!?” “老大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吃好吃的?他怎么还不回来?我都守这么长时间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他是不是忘了家里还有一只虎了?” 屈娆:不,他没忘,他只是死了而已。 但她当然不能这么说。搞不好就会被追问到底,而现在屈娆最重要的是打开秘境尽早提高自己的修为。臧命袍有时间限制,女主没几年就要出生,为了自己的小命以及日后的安稳幸福生活着想,她得迅速提高自保能力。 高考冲刺班都没她这么着急! “某不太清楚……” 反正邑不渡设定上就是风流浪子,天天哪有乐子往哪跑,打个哈哈应付一下得了。 守山虎闻言有些失落,打量她一眼,自顾自嘟囔:“算了,瞧你伤得这么重……老大该不会是背着我跑去跟人打群架了吧?” 屈娆:…… 这老虎直觉还挺灵的。 不过……伤得不轻?谁?她吗? 小说作者心念电转,立刻明了:臧命袍遮掩气息,自己先前拖拽“书生”的吃力表现,让这虎误以为她是重伤在身的高手。 屈娆眯起了眼睛。 好脑补,现在是她的人设了。 “某此前受了点伤,”她顺势而为,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在察觉守山虎果然一脸“俺真聪明这都发现了”的时候,彻底确定了自己接下来的人设。 “醒来后,只记得要赴一个叫‘邑不渡’友人的邀约。” 修士有些迷茫。 “邑不渡在哪儿?” 证实自己猜想的守山虎放下心来,它又一次踱步去了旁边,靠着水池边卧下。 “你问我我又去问谁?我都在这里待很久很久了,也没见老大回来过。”守山虎歪着头,伸出厚大爪子开始捞水塘中的清水。它想了想,又侧头看向一旁神情迷茫的修士。“你的伤很重。” “某知道。” “而且还失去了很多记忆。” “似乎是如此。” “那你,为什么还会记得要赴老大的约?” “因为在我的印象里,这很重要。” 守山虎“嗷”了一声,沉默了一息后忽而又问:“那你为什么在山上又要救那个书生?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发现了吗?” “发现什么?”身旁的修士也挨着它盘腿而坐,并未动作,只是盯着守山虎认真而又思索着回应,“恶虎和书生,同为一气?” “你知道。” “某知道,”修士说,“但那又如何?于某而言,身旁之人为友,则必当为友尽力。” 幽静的山谷中传颂着修士的声音,头顶上皎洁的月洒下柔光,落在修士的头顶,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圣洁的白纱。 守山虎怔愣。 “……我还在老大身边的时候,从没见过他还有像你这样的朋友。”它说,“看来老大在外面玩得果然很好。” 守山虎:“算了,老大开心我也开心,老大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你叫什么名字?”老虎翻了个身,露出自己白花花的肚皮,它四爪朝天地伸了个懒腰,“我总不能一直凡人凡人的这么叫你吧?” “与山神相比,某的确乃一届凡人。”修士笑了一下,很是坦然,“名字……我的名字是……” 守山虎察觉到对方有些痛苦的神情,它不由得迅速翻身有些紧张:“喂,你怎么了?!” “我,名字是,”修士神情逐渐平静,再度睁眼时气质与之前改变了些许,“屈娆。” 她在池边蘸水写下了这个名字。 从未听过的名字。应该是这些年来老大在外面交的新朋友吧。 “你不如在这儿修养一阵吧,”守山虎看她额上冷汗,心生怜悯,“伤成这样,要不是我知道你是老大的朋友,肯定以为你是个普通人!” 屈娆:其实你认为的不错…… 但她只是虚弱一笑:“某确实是凡人。” “开什么玩笑?”守山虎翻了个白眼,“也就你现在失忆了。能和老大玩一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凡人!你答应老大都不会答应的!” 然后这只“老大吹”的吊眼白额虎又开始翻来覆去絮叨地开口诉说着屈娆早已知道的设定。 说真的,这个世界上还真没有人比屈娆更了解她笔下的角色。 虽说这本书是一本狗血虐文,但每个角色她都有认真花心思设计的好吗?才不全是为了赚钱而狗血的! 不过也不妨碍屈娆逐渐补全自己在剧情上有些模糊的细节。 好消息:她对小说剧情细节的掌控程度加深了。 坏消息:天将亮,邑不渡建造的秘境也快出现了,但她还没学会引气入体。 屈娆:…… 这种在修仙小说里常见的东西,放在她这样一个现代人身上到底怎么学会啊?! 小说作者在心底泪流满面。 像什么‘直觉四肢中乱窜的气正逐渐汇拢结在小腹处’‘金丹已成,躯体通透’到底是什么感觉啊?难不成是吃了炫迈? 一旁的守山虎也终于停下,它意犹未尽地看向自诩‘普通’的修士。 “你这副躯体……”守山虎语气严肃地开口。 屈娆心里一咯噔,大脑飞速运转自己能用什么借口混过去。 守山虎:“伤得有点太重了吧?完全聚不拢气啊。就算重头开始,连气都无法入体的身体完全无法容纳你强大的神识啊。” 第4章 “你来这儿之前到底打了什么架啊?伤得如此严重……” 屈娆张了张嘴。 守山虎很自然地率先开口:“懂了,某不知。” “不过这样的话,这儿的灵气对你也没啥用啊。你这身体不行。”吊眼白额虎拉伸下后,慢慢起身,然后脑袋很自然地拱了拱端坐着的修士。 “如此看来,该去老大的小金库里翻翻了……嘶,好久没进去过了,怎么打开来着?” “对了,你既然是老大的朋友,应该能打开老大设下的阵法吧!”大老虎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她。“里面或许有你现在需要的东西。” 修士似乎愣了一下:“不问自取,恐有不妥。” “这有什么!”守山虎乐呵开口,“只要你能打开,而且你又是老大的朋友,你拿什么都是应该的!老大对他认可的朋友可大方了!” 那是当然了。 因为邑不渡那家伙根本就没有朋友。 随时能够出卖的狐朋狗友可算不上什么‘朋友’。 “那……某试试。” 屈娆心下冷笑:别看这只老虎像是真认可她的身份,实际上这虎精得很。这里的秘境阵法稍有差错便是死路。 小说后期,女主哪怕拿了吊坠进来,在解开阵法的时候都差点神魂俱灭。后来烬粟还是在濒死之际从传承功法中找到破解方式,不然别说之后的追妻火葬场了,妻有没有还另说呢。 写这一段的时候,屈娆笔下评论区都担心她之前被骂狗血破防直接把女主写死,那段时间评论区全都是夸赞她的彩虹屁。 开什么玩笑,她是那种很小气的人吗? 至于破解秘境阵法的办法…… 再说一遍,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邑不渡:) ** “嗨,小白~” “嗨,小绿~” “嗨~小红~” 摇曳的不灭烛火,将光的影子投射在如枯朽样的石壁上。在这空无一人的密室之中,有一柄飞来飞去的长剑在各处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 在和这座宝库的第9781996个藏品打过招呼,且意料之中的无回应后,长剑心满意足地停下了乱飞的动作。 长剑:“今天是我们一起度过的十八万三千三百六十六天~那么大家今天也要和我一样沉浸式咒骂邑不渡那个死东西哦~” “哈哈你骂得真起劲呢小白~”长剑飘过去,用剑尖给一颗锃亮瓦白的骷髅头上戳了个章,“我果然很喜欢你的骂人劲儿~” “小绿也不要气馁哦~”剑身一扭,长剑冲着一旁黄金王座上的绿色罩衫打了个招呼,“继续加油继续努力,总有一天你也会像我一样开口骂人哒!” 在完成今天的沉浸咒骂铸剑师的任务后,长剑哼着谁也听不到的小曲慢悠悠地飘向王座,打算在上面挨着小绿小憩片刻。 突然,它似乎察觉到空气中有暗流涌动,并不存在的耳朵让长剑朝向声源处。 “嗯?” 那扇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打开的密室大门,似乎有了那么一小缝隙的光亮? 是它的错觉吗? 长剑警觉,随后慢悠悠地朝着大门的方向移动。 等等,好像不是它的错觉! 哈哈!这道该死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它终于可以重见天日,去索那个死东西铸剑师邑不渡的狗命啦! 没有丝毫犹豫,在大门被敞开一定宽度后,长剑“嗖”地一下蹿出! 与此同时,正站在门外等待秘境大门缓慢打开的屈娆,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 ---------------------- 看到这儿了作者求个收藏,宝贝们请收藏[可怜] 感兴趣的宝贝们请收藏[求你了] 第4章 半个时辰前,秘境之外,天光微亮。 屈娆立于水潭边,凝视着被藤蔓缠绕的古老石门。开启秘境的关键,在于那朵只在夜间绽放的圣昙花。 ——在人物设定上,邑不渡是个万能的修仙天才,但也是个风流浪子。这个浪子实力强劲,热衷看乐子和打架,即使是在五百多年前百花齐放的修仙界也赫赫有名,就是这个人性格不太着调。从表面上看笑眯眯的,实际上说不准他会在什么时候就会在背后戳人一腰子。他这样的人,身边多的是狐朋狗友,却也很少有真正交心的朋友。 但屈娆在设定这个角色的时候,就很狗血地加入了一点: 人是风流浪子,但心可不在流浪。像这样抓不住的风,总有一个令他眷念沉溺的。 【“——可惜落花有意,但流水无情啊。”身着红衣的浪子笑着挑了一缕额前的长发把玩,一直以来显得轻浮的眼睛此刻深邃如夜。坐在树上的浪子仰头望向天空,空无一物的深夜找不到他目光所寄托的地方。“我啊,怕是永远等不到了咯……”】 当时写这段的时候,评论区读者们都在嗷嗷嚎猜想是不是邑不渡有喜欢的人。 但在一百章之后,屈娆邪恶一笑,打破了她们的幻想。 仅仅只是有个眷恋的人算什么狗血! 我们要超脱!要超凡!但——还要符合人设! 所以那个令战斗浪子邑不渡眷恋的人是谁呢? 那当然是……天道了! 没有什么“情深已久”,也没有什么“襄王有梦,神女无心”,邑不渡这个风流浪子满脑子就只有“战斗”“乐子”还有最重要的“破境”,是当之无愧的战斗疯子。 所谓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指的也只是他一直卡在渡劫期,无法突破这个境界登入上界。 所有人都被这个浪漫主义的战斗疯子给欺骗了。在小说后期,历经千帆的女主烬粟对看着好像是情根深种的邑不渡虚像说过一句话。 【“所有人都觉得你满怀深情,心中有爱。但如果只是这样,那么那些秘境,还有各地的传闻中不可能会有另一个完全不同的邑不渡存在。” “于是我知道了一个道理。像你这样的人,从来没有将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烬粟淡淡地开口,“你的眼中,你的世界里,有的就只是你自己。你对我,对所有人说出的话,从未有一句真实。说到底,你就是个觊觎他人机缘,满目虚伪的骗子罢了。”】 短短几句就打破了邑不渡残像的虚伪面具,也打破了评论区读者的道心。 那一个月的评论区,是屈娆看过最有趣的评论区。 所以结合这个设定,打开秘境阵法就很简单了。 邑不渡那近乎偏执的自恋——他渴望如非常规盛放的花朵一般,突破常理,证明自己的独一无二。 在小说里,女主烬粟从传承功法中找到的办法,就是强行催动丹田枯竭的灵力,在白天用心血加灵力催化圣昙花开放。 但对屈娆这个完全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来说,小说作者表示她还有另一种办法。 现在是白天,秘境已然显露,就在水塘的不远处,被茂盛的藤蔓缠绕,只露出一扇厚重的石制大门。而在她身旁趴下假寐的守山虎,其实在暗自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屈娆站在原地状似在思考,实则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就差点绷不住要笑。 但在守山虎眼中,则是这个修士眉头紧皱,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但大概是先前受了重伤,身体也没办法储纳足够的灵力,因此面色有些苍白。就在守山虎都忍不住心生怜悯帮忙时,屈娆动了起来。 她先是在水塘边采了株未开圣昙花,然后只身蹚水来到了水塘中央,几近腰腹的水让重伤的修士面色越发苍白,但她的神情却依旧镇定,屈娆垂眸看向手中未开的圣昙花,似乎思索着什么。 守山虎暗叹一声。 没有充足的灵力和足以凝气化髓的实力,是无法让圣昙花在白天绽放的。 不过对方能够想到圣昙花作为钥匙,其实已经足够了。毕竟老大可不会对那些谈不上朋友的家伙说到这个。 老虎的尾巴在地上扫了扫,就在守山虎准备起身动作时,水塘中心的屈娆又一次动了起来。 她的手上,那株淡紫色的花骨朵忽然被浸入水中,紧接着再度拿起后,修士纤细的手指果断地掐断了它的根茎,重复几次后,长长的根茎只留下了半臂长短。 守山虎:……? 还没完,修士继续用尖锐的指甲嵌入根茎,继续摧残这株柔弱的植物。 守山虎:…… 老虎吓得尾巴都炸了毛,一双兽瞳瞪得圆润,不可置信地看向水塘中央的修士。 在做完这些之后,屈娆又动作利落地拔下花骨朵紧紧合上的外皮,然后——一巴掌抽了上去! 守山虎:!!! “啪!”“啪啪!!” 连续抽了两三次后,屈娆心满意足地将有些松散的圣昙花放在了水塘中心。 大概过了五六秒,被残忍摧残的圣昙花竟然真的浮在水面上,慢慢地打开了先前紧紧合上的花瓣。大概过了半柱香,圣昙花已彻底绽放在白天的水塘上。 第5章 而屈娆已经上岸走到了秘境的大门前。 随着淡紫色圣昙花的绽放,如针般的花瓣打开,花心中飘出了一缕她看不见灵气,在守山虎惊愕的目光中钻进了秘境大门上的阵眼中。 守山虎:……这也行!?老大,你离开之前可没和我说过还有这种开锁方式啊!! 在它惊愕的目光中,屈娆带着水珠的右手轻轻搭在了被青苔污染的石质大门上,她能感受到石门的震颤——这扇门在缓缓打开。 一切异常的顺利。 在打开门之后,她就能顺利接手邑不渡遗留在这里的所有宝物,至少在短期内她不用担心自保了,这个地方除了她和后期的女主之外没有人能够找到。 但,是不是有点太过顺利了。 屈娆的眼神有些涣散,随着石门逐渐被打开,她也飞快的回忆自己对这片秘境的设定。 ……等等。女主之所以打开这扇石门后,用尽秘境宝物才回归修仙正路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强行逼出心血和丹田干涸灵力,还有—— 那柄开门之后就会自动追杀开门人的凶剑! 女主烬粟为了活命又一次强行催动灵力这才伤上加伤,耗尽秘境中所有天材地宝才活着回归正道! 但她—— “呲——!!” 一柄长剑如血色闪电,自门缝激射而出,直刺她心口!避无可避,剑尖瞬间没入。 血,缓缓滴在了地上,声音却沉重得像重锤一般砸在守山虎的耳朵上。 “屈娆!” 一声虎啸震吓了周围弱小的灵兽,但那柄长剑已经刺穿修士的心口。守山虎三两步蹿到她身旁,却也无能为力。 修士的身体太过脆弱,即便用灵力强行保住,但也无法修补残躯。 怎么会这样!? 守山虎吓得毛都炸开了,它从没想过打开秘境之后会遭遇这种事。 刺入修士心口的灵剑不断震颤,像是有智慧一样意识到不对劲,准备往外退去。 但没想到的是,一只白皙的手握住了剑身,与此同时低哑女声响起。 “别动。” 嘶——不痛? 几秒钟前,屈娆在意识到剑刺进自己的心脏后差点就要原地给自己念往生咒了,但过了几秒她却没感受到任何痛楚,她愣了一下后才低头往下看。 刺进自己心口的那柄长剑看一眼就知道不同凡响。剑柄处缀着一颗鲜亮的橙红色眼珠,柄身雕刻着八只游龙,哪怕在秘境中待了几百年也依旧无比光鲜亮丽。 见它要动,屈娆下意识地握住锋利的剑身。 嘶——还是不痛? 她大脑像是被雷劈中一样恍然大悟。 那个人的确告诉屈娆,她将和女主烬粟痛觉通感,但……现在女主还没有出生啊! 四舍五入,也就是屈娆根本就没有痛觉! 哈哈,这句话竟然还有另一种解读方式! 无痛不代表不死,失血过多仍是绝路。而这把桀骜不驯的凶剑,此刻正被她徒手握着,进退两难。 趁此机会,屈娆赶紧思考怎么收拾烂摊子。 说起来,这把剑……好像是邑不渡的本命剑啊。 不过和其他修仙者不一样的是,这家伙的本命剑,是用自己的心魔炼成的。 没错,这家伙疯得连心魔都能当铸剑材料炼了。 这也是这把叫“灾厄”的剑当时开门后一剑刺向女主的原因,灵剑完全把开门的人自动认成了邑不渡,所以拼尽全力想要干掉对方。 那次伏击之后女主重伤没死,但这把剑就被反噬直接碎掉了。 之前设定时,屈娆本想加个剑灵安排点戏份,但不仅麻烦且不好加设狗血剧情,索性直接废弃掉了。 不过现在…… 她看向被自己握住的刺心长剑。 所以这玩意儿现在到底有没有诞生剑灵啊? 作者有话说: ---------------------- 第5章 灾厄意识到自己杀错了人。它并非愧疚,而是懊恼竟对与邑不渡无关者用了全力。被囚禁的漫长岁月里,唯有一个念头灼烧着它的神识: 杀了邑不渡! 然而,当陌生温热的血液浸染剑身时,一段陌生的记忆猛地撞入它的意识。 那是…… “——哦?你是说,无论如何我也没有办法获得上界的认可?” 熟悉到令剑呕吐的声音响起。远处,老混蛋的身影在一片迷雾中显现,他端坐在一个四方石桌前,脸上带着不着调的笑容。 邑不渡坐于石桌前,执黑子,落于天元,姿态散漫,语气却异常认真:“我管他上界里面到底是个些什么牛鬼蛇神,现在就算上界是一整个灭魂丹,我也得亲口尝一尝。” 菩提树下四方棋桌对面,坐着一个灾厄始终看不清的身影。那身影端庄,执白棋。而邑不渡脸上竟露出灾厄从未见过的、真实的无奈。 在它的印象里,邑不渡虽然情绪丰富,但所有被表现出来的不过是他的伪装,因此熟悉他的人只是看一眼就知道这老狐狸混蛋又贴上了那虚伪的假面。 但现在不一样,这段记忆里的邑不渡表现的情绪真实得令剑心底发慌。 “……什么啊,你就不能说些不打击我的话吗?”邑不渡哭笑不得地开口,叹息着又在棋盘一角落下黑子,显然是没打算认真。“喂,我还是不是你的朋友了?” 啥?你们到底在聊些啥? 在记忆中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灾厄拼命地想要上前去听这段隐蔽的八卦。 “——正因为是朋友,才要阻止你。”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剑,它终于在这段独角戏记忆中听见了另一人的声音。 那是一道极其冷淡的女声,如天山冷泉,又如寂夜雨声,叫人听一句都觉得浑身发寒。 “与其执着前往上界,倒不如沉下心来,去看看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一切。”女声道,“邑不渡,你天赋不差,何必执着于必然到来的事?太过执着易生心魔,届时可不止……” 邑不渡:“可我都看遍了,也没你说的那么有趣。”他语气中有些不耐烦,却又克制道。 “我就当你夸我了。但你也是知道我的,岂能困守一方?” 话语间,石棋盘上胜负已定。 红衣浪子轻笑着开口,怅然中又带着难得的亲昵:“我,可是邑不渡啊——” “屈娆。” 刹那间,在菩提树下执子对弈的人终于显出原貌——青丝墨染,素衣如雪,眉如远山含黛,眸若寒潭映月,眼尾晕开一抹霞色,正是此刻被它刺穿心脏的女子! 只不过比起画面中的弈者,眼前的人面色更加苍白。 那只手握住锋利的剑身,哪怕这样危机关头神情也依旧平静,像是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够影响她一样。 “别动。”女人说,眉头微皱,“这感觉……你是邑不渡的本命灵剑?” “啥?” 身旁急得团团转的守山虎听到她的话,整颗虎头都盛满了茫然:“老大的本命灵剑?” “这上面有邑不渡的气息。不过……” 剑身在屈娆的手中颤动,却没有执意拔出。她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只要这柄剑拔出,就会被反噬碎裂。毕竟邑不渡本人早就死成灰了,那么由心魔炼制的剑在离开秘境后没有载体,就只有碎裂死亡这一种结局。 “这上面有魔气。” 守山虎:“啥!?” 手中的长剑也跟着一颤。幸好屈娆现在没有痛觉,不然心脏跟着一颤那怕是要痛死。 “你能看见我!不对,你知道我的来历?”灾厄激动得剑身颤了颤,换来了修士的闷哼,它下意识地僵住,“那、那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你能感受到我吗!?” 屈娆那必然是不能感受到的。 现在的她虽然□□因为周边灵气比在外面时要强悍一些,但说到底还是个连引气入体都不会的普通人。之所以说这些话……都是她瞎猜的。 她毕竟是这本书的小说作者,大大小小的人物剧情设定她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要熟悉。这种危机关头,就算不确定这柄长剑中是否有灵,屈娆都得试上一试。 “邑不渡不是魔修……这柄剑——心魔铸成?他竟然是这样想的……” 装模作样说了几句话后,屈娆能感受到自己右手有点使不上力,就知道自己得赶紧忽悠了。 “剑身灵气暴涨,但剑身却尤为脆弱,只怕你一旦离体,这柄剑就会碎裂,剑身上的灵也会随之碎散。”屈娆飞快地开口,“你若有灵,便顺着血水入我心,铸就剑心或许还能存活下来。” 长剑没有动静,不知道到底是在思考还是单纯就一死物没办法回应。 屈娆只能等。 她虽然心里没底,但不能表现出来。就算剑上没有剑灵,但身边可是有一个切实存在的守山虎呢。她要是露怯,保不准身边的老虎察觉自己被欺骗然后咬死她。 第6章 “——我靠你这个女人,”灾厄难以置信地开口,“真的是邑不渡那家伙的朋友吗?这么好心?我可是把你的心脏给捅穿了啊!” “等等,你的身体……原来存不住灵气啊。”意识到不对劲后,它长舒一口气,“我呵,说什么让出心脏,原是想我救你。满嘴谎言的样子,果真是邑不渡的朋友。” “不过……” 灾厄转念一想,各取所需正好,它需要一具身躯去完成复仇。于是,剑身化作铁水,顺血液流入屈娆心脏,以磅礴灵力强行修补她破损的心脉与漏体,按理来说这修补过程极为痛苦,一般人根本无法忍耐。 但令灾厄感到惊奇的是,这个叫“屈娆”的女人仅脸色更苍白些,身躯稳如磐石。像是……比这更痛苦的也经历过一样,所以不足为惧。 果然是能够和邑不渡那混蛋做朋友的人,够狠! 实际上的屈娆只觉暖流充盈,如沐春日阳光,舒适异常。 这就是被灵力修补身体的感受吗?修仙啊…… 她忽然对此有了极强的兴趣。 守山虎看得目瞪口呆:老大的本命剑,就这么被吸收了?!这合理吗?这正常吗? 而灾厄本剑也不太清楚,但它似乎和这个叫屈娆的修士相性还挺好的。这是为什么? 修补完成,屈娆面色恢复红润,周遭灵气也开始自发汇入体内。 “竟然真的做到了……” 守了许久的老虎打了个哈欠,从最开始震惊成虎球到现在见怪不怪,只需要半天。 它好奇地凑上来,用鼻子拱了拱屈娆无知无觉的右手。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屈娆:说实话,我现在感觉能打死一个你。 修士眉眼低垂,握了握手心:“无所差别。” “——哈!?我辛辛苦苦给你修补了那么久的心脏和躯体,你给我说什么无所差别??” 一道刺耳的声音炸响在她耳边,要不是屈娆面部管理得当,差点要捂着耳朵叫起来了。 什么鬼玩意儿!? 她心念一动,一柄泛着白光的眼熟长剑就这样出现在屈娆手中。 因为邑不渡身死魂灭,现如今灾厄成了她的剑心。 原来还真是她最开始的设定啊…… 那柄用来推动剧情杀的工具剑活了下来,而在小说里没有戏份的剑灵,此时此刻在屈娆耳边大呼小叫。 “亏得我修补,你这脆弱躯壳才堪承载强大神魂。”灾厄得意道,“不过,你究竟何人?邑不渡那厮对你倒有几分特殊?” 嗯? 听到这儿,屈娆愣了一下。 邑不渡对她的态度特殊?等等,可她们连面都没见过啊,全靠屈娆作为作者的一张嘴造谣——该不会这柄剑灵也脑补了什么奇怪东西吧? 这样一想,屈娆更坚定了不将自己的底细暴露给任何人的决心。 至于身体上的感受…… 她皱着眉,看着手上的剑,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白了点?要说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完全没有。顶多觉得暖洋洋的像是刚晒了太阳一样。 “劳烦山神,”手握灵剑的修士起身,忽然对它一拱手,“我如今修为如何?” 守山虎被吓了一跳:“连感知都混乱了吗!?你之前到底受了多重的伤啊!” “——也没多重,就是差点要死了而已。”灾厄在一旁幸灾乐祸,可惜守山虎听不见它的话,所以被摧残的人就只有装听不见的屈娆,“还是靠我这个灾祸之剑给她修补好的呢。” 守山虎仔细探查后,谨慎道:“身体已无大碍,灵气不再外泄。但……目前仅是引气入体阶段。” 最后这句话它说得小心翼翼。 毕竟现在的境界和本该是修仙大能的修士完全不符。 “足够了。” 比她想得好多了。 灵气入体,且能感受到灵气——那种像是晒太阳的暖和感。 至于如何增进修为…… 在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没有痛觉后,翻阅记忆的屈娆很快就为自己找到了一条超适配的修仙路—— 炼体!成为体修! 作者有话说: ---------------------- 第6章 夜色如水,华邑山深处却回荡着规律的锤击声。 “砰!砰!砰砰!” “——嗷嗷嗷别锤了!!”灾厄的哀嚎不绝于耳。这是屈娆转职体修的第一个月,也是它的受难月。 镶嵌着灵兽丹核重锤狠狠地砸在长剑的身上,迸发出绚丽的火花,而手握重锤和长剑的修士,则是面无表情地继续着这规律无情的动作。 就好像手中的长剑并不是她的本命灵剑,重铸剑身的痛苦也并未反馈到她的身上。 但,真的如此吗? 秘境中央的火炉再度被守山虎的灵火点燃,终日焚烧着灵剑的剑身,烈火灼身的痛苦让身为冰冷之物的灾厄自身都苦不堪言,更何况与之通感的修士呢? 汗水从她白皙的脸颊滑落,火光映在屈娆的侧脸泛起一片久久不散的殷红,湿黏的发丝站在额头与侧颈,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瞳带着不灭的亮光。 这是个比邑不渡还要疯的疯子! 人家体修炼体不过是推崇身体的机制,再加丹药的堆成,但这家伙呢?她现在的心脏由本命灵剑铸成,竟然选择直接重铸剑心——这是个正常人能想出来的事吗?!这不是把自己当做无生命的剑丢入熔炉重造吗!? 灾厄已从最初的剧痛变得麻木。看着修士高举重锤然后毫不犹豫地砸下,虽然痛苦依旧,但也能感受到实力肉眼可见地提升。 那是当然了! 屈娆抹了把汗,精神奕奕地又转身去薅了好几个灵气充足的道具,将其用守山虎的灵火淬炼成液,注入她的本命灵剑中。 邑不渡,人是真不错啊。 屈娆在心里感叹了一遍,无比感谢最开始构造这个工具角色的自己。 你的虎,你的剑,你的秘境,现在全都是她的了。 等她出去了,一定找机会给你颁个感动屈娆小金奖的! 最后一砸过后,屈娆终于松了口气。 应该差不多了,就算没能结丹,但至少能筑基。 好想打个哈欠啊,最近有点太累了。虽说身体上没有痛觉,但精神还是会疲惫的啊…… “屈娆……” 一直在火炉边趴着的守山虎见她停下之后,起身凑了过来。在一个月的相处后,这只大老虎已经彻底放下了对修士的戒心,反而更加忧心其对方的身体来。 它担忧地嗅了嗅她周身充盈的灵气:“灵气已足,现在你需好好梳理经络。” 虽然不知道这一个月里的修炼让修士记起多少,但就冲对方这拼了命修炼的劲头,守山虎都有些害怕。 老大以前也和她一样吗?所以两个拼命修炼的人才会成为好朋友? 守山虎不知道。在它还很小的时候,老大就离开了,只给它留了一句话。 “——我会回来的,在此之前你就乖乖在这里替我看家吧。” 老大笑眯眯地留下了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它等了有多久?雪覆盖了秘境的土地,转眼间又消融。这样的景象守山虎看了很多,但一直没能等到老大回来。 直到一个让它理解不了的好心修士出现,陪着它在这里待了整整一个月。 奇怪,明明一个月并不漫长,在灵兽的时间观念里,只不过是打个盹的功夫,但它现在已然适应了修士的存在,还有那叮铃哐啷的锤音。 因为在意,所以……很担心。 屈娆不知道它的想法,但她现在的确需要点时间来整理自身。 原因无他,就是感觉身体变得像是被火炉被子裹着一样。虽然不难受,但的确有点热过头了。 她点了点头,放下锤子。随着一声重响,躺在台面上的灾厄也大声地舒气。 “我真是服了……到底你是剑还是我是剑啊……”像是被命运肘击八百遍的灾厄虚弱开口,“你这家伙难道没有痛觉的吗?” 屈娆:你还别说,她真没有痛觉。 所以这一个月来她锤剑锤得很快乐。 甚至越锤越有精神。 她转过身正打算往一旁走去时,忽然动作顿住。 “嗯?” 正打算休息一下的剑灵再一次察觉到笼罩在上方的阴影,它警觉地睁眼看向对方——那个奇怪的犟种修士! 一根温热的手指落在了剑身上,灾厄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颤。 “等我休息一会儿后,”修士说着顿了下,“替你擦拭上油。” 灾厄:? 眼瞅着修士走到一旁闭眼打坐休息,剑灵还没能从这句话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给、给谁擦拭上油? 给它!? 邑不渡那家伙——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有这么棒的一个朋友啊!? 第7章 简短一句话就哄好了被命运肘击八百遍的灾厄。 剑灵不解,剑灵愤怒,剑灵想得到。 它“嗖”一下从铸剑台上蹿起,在守山虎惊异的目光中悬浮无声围绕着硕大的秘境内狂飞了好几圈才罢休。 守山虎则是默默地走到距离修士不远的地方卧下,打起精神来防止那柄看上去不太正常的灵剑偷袭。 屈娆倒是不在意它们俩各自的弯弯绕绕。 现在,她学着自己看过的电视剧电影中修仙者打坐的姿势坐下,紧接着闭上眼,开始玄而又玄地摸索着修炼的门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说和现实有壁垒,哪怕穿越进入自己写的小说里面,屈娆仍旧对这些修炼路子一知半解。属于是理论拉满,但动手实操零分的那种偏科战神。 她只能一点点地跟着感觉走。 四肢暖呼呼的,像是被热水浸泡一样舒适,但腰腹处就不一样了,火热得像是把热水袋直接贴上去一样,烫得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屈娆试探性地引导被热水袋覆盖的腰腹处的“气”,往温度稍低的地方游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屈娆自觉身体温度差不多后,就听见耳旁一阵“叮铃”声。 嗯? 在浑身上下充盈着暖洋洋的温度时,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一只硕大且毛茸茸的虎头不容置疑地闯入了屈娆的视野。 以及对方头顶上那老长的红、蓝色两条管子。 屈娆的心底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是什么情况? 顶着比老虎身体还要长的红蓝条,守山虎着急地朝眼神有些涣散的修士开口:“屈娆?你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 还没从红蓝条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屈娆就听见一阵奇怪的声响,她下意识地抬手,攥住了如闪电般朝她而来的长剑。 “——你这个笨蛋修士!” 与此同时,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屈娆耳边炸响。 “说好的休息一会儿就给我抹油打粉呢!?你看你都睡了多久了!” 整整七天!这家伙说好的“休息一会儿”就是闭眼静坐七天! 灾厄差点以为她像个秃驴一样坐化了! 长剑在屈娆的手中震颤着生气,声音叭叭地在她耳边炸响。 七天? 竟然过了七天吗? 但对屈娆来说,这仅仅是她闭眼睁眼的片刻……难怪大多数修仙文背景中的修士都是几十上百的年龄,这一闭一睁还真不知道外头过了多久。 屈娆慢慢从地上站起身,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不适,只有突破后的神清气爽。 这就是到达“筑基”的感觉吗? 虽然还是分不太清修为到底怎么个具现化感受,但屈娆觉得现在自己能够一拳打死五头牛。 另外,到达筑基期之后,她能看到每个物品头顶上的红蓝条。红条大概就是血量吧,蓝条?可能是灵力? 她有点摸不清是个什么情况,至少在自己眼中出现的像网游一样的红蓝条绝对不是屈娆笔下小说的设定。她写的可是纯修仙狗血文! 不过……这点还是方便她了。有时候摸不清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修为,看看红蓝条一下就清楚了哈哈! 这不比什么“金丹”“元婴”说法更让来自现代的小说作者理解得更直观嘛! “抱歉,”手中又一阵巨颤让屈娆回过神来,她歉意地握紧了剑柄,“让你担心了。我这就为你修护。” 灾厄:“倒也没那么着急……不对?你能听到我说话?” 修士面色如常,像是没有听见它的声音一样,又对一旁等候的守山虎道了歉,紧接着在秘境中寻找能够保养的材料。 邑不渡留下的这个秘境里面什么都有,屈娆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专门护理的刀剑油,用一种奇异柔软的布料擦拭着灵剑的剑身。 这东西她记得好像是什么千年蛛妖所产……按照设定应该是邑不渡刚达元婴时越级斩杀,剖腹所取的。 呃,不过这段没有详写,毕竟这一秘境里面的东西在女主烬粟的手中都变成了一次性用品用来修补自身。 屈娆擦了擦剑身,又补了层油。不知道过了多久,灾厄整只剑变得亮闪闪的,看上去不像是什么“灾祸之剑”,更像是被精心保养的绝世名剑。 不过这把名剑可没有什么剑鞘,毕竟邑不渡本人虽然把心魔炼成了剑,但也认为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够约束他心魔的材料——也算是另一种程度的极致自恋了。 “手法不错嘛……” 剑身很快光可鉴人。灾厄对着潭水顾影自怜,十分满意。 守山虎:…… 它甩了甩尾巴,随后看向正在一件一件将拿取的物品放回的修士,守山虎走到她身旁。 “屈娆。” “嗯?山神。”屈娆侧头看向凑过来的大虎头,微笑道,“有何事?” “你要走了吗?”守山虎单刀直入,它看得出来眼前的修士在筑基之后虽然没有变化,但眼中的光却凝实了很多。 或许她在恢复的这个时间里已经记起了什么。 屈娆愣了一下。 果然是野兽吗,直觉就是准哈。 屈娆的确打算离开了。 虽说筑基这个修为在修仙界里根本不算什么,但她不可能一直待在这个地方。按照之前引气入体和筑基所耗费的时间,在女主出生之前她可能连修仙界的中层实力都摸不到。 她写的小说她知道,弱肉强食的典型,没实力你在修仙界就只有被打的份。 想让自己不感受到那种痛苦,就只有一个办法: 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比男主,还有男主的背景,以及男主的机遇要更强—— 靠!她的一生之敌原来是自己笔下的狗血男主啊! 屈娆在心底暗自嘀咕,面上不显。 “是。”修士轻声道,“既知邑不渡不在此处,我当去寻他,完成约定。” 守山虎愣住:老大……身边竟然真的有这么好的朋友啊。 镇守秘境的灵兽眼中闪过复杂情绪,低声道:“带些东西再走吧,老大定会同意的。” 屈娆:……你当她不想拿吗? 对于这些她写过的奇珍异宝,屈娆早就馋得心里直痒痒了。 什么‘九霄妃子泪’、‘饕餮骨罗盘’、‘笑面参’、‘涅槃莲’、‘锁玲琅’、‘九死回魂丹’……她馋啊!! 但其上邑不渡的气息无异于催命符。能炼化的已尽数喂了灾厄,余下的,只能含泪舍弃。 不过没关系,现在屈娆已经是筑基期了,很多能够挑战和发现的秘境机缘副本宝藏都增多了不少。 这些对男女主来说只是推动剧情的工具,但对现在的屈娆来说就是实打实的天降馅饼啊! 这个丢了没关系,她还有下一个秘境宝藏!才不会出现什么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情况! 现在整个修仙界遍地都是除了她鲜有人发现的大西瓜!嘿嘿! 但说话还是有艺术的,屈娆端正自己的态度,给大老虎解释道:“此间之物,我承恩已多,不便再取。” “另外,”看守山虎还想说些啥,屈娆赶紧转移了个话题,“这柄灵剑本身是邑不渡的本命灵剑,虽说材料特殊,可以离体,但存放在这里想来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灾厄:“还有啥原因,这家伙不就想向天道证明自己已经除掉心魔,有登上上界的资格嘛,嗐,我是他心魔我还不了解邑不渡那混蛋?” 灵剑平稳地从外面飘了回来,落在屈娆手边还想多叨叨什么,却被修士一把抓住,融入心口。 灾厄:…… 它严重怀疑这个修士能听见它说话!!! 屈娆面不改色:“我得赶快出去寻他。山神……” 她想问大老虎要不要一起出去。毕竟在小说里,一直守在这里的大老虎会被路过的修仙者当做妖魔除掉,既然这样还不如跟她一起走。 守山虎挣扎片刻,还是摇头:“老大让我在此等他……我怕错过。”它自我安慰地甩甩尾巴,“我就在家等他!” 屈娆不好打击大老虎的积极性,只好点头。 算了就这样吧,不然之后一直演戏也挺麻烦的。等她等级上来之后,再看看能不能扭转下守山虎的命运吧。 当务之急,还是得提高自己的硬实力。 一个时辰后,她告别守山虎,独自踏上清晨的山道。 守山虎就这样站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再也不能在华邑山范围内感受到修士的气息后,大老虎才耷拉着耳朵,转身慢慢离开。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 老大你啊,真是走运才交到这么在意你的朋友了哇…… 守山虎心中的感慨屈娆一无所知。 下山的路格外安静,她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下。 第8章 筑基后的视野格外清晰,甚至有些眩晕。屈娆压下召唤灾厄的冲动——此剑乃邑不渡心魔所化,自带灾厄,能不显露便不显露。 在小说里,灾厄碎裂后的碎片融入了女主烬粟的身体,在小说后期这一设定又带来了不少狗血剧情:什么剑奴啊,什么取心头血铸剑啊,什么你竟然和那个人有关系…… 想想都让屈娆感到头痛。 低调点,筑基期最重要的就是苟住。 屈娆再次低调地将臧命袍的兜帽戴上,掩盖气息慢慢向山下走去。 但刚一下山,她就在周边发现了奇怪的事。 明明是太阳还没出来的清晨,远处下方的人类聚集地却灯火通明。 屈娆眨了眨眼,定睛一看: 什么灯火通明!那是起火灾了! 我靠,这红光……当年周瑜等人火烧赤壁都没你这么壮观吧!? 作者有话说: ---------------------- 第7章 按常理,筑基期的屈娆不该靠近这等险地。但遥望山下冲天的火光,她恍惚间想起了什么。 【……玄穹历十九年,凤麟洲华邑庄夏秋大疫,霍乱暴死者日数百人,民有‘午发病,夕报毙’之惧。】 玄穹历十九年!这正是女主出生前一年!屈娆一个激灵,终于明白臧命袍为何只剩一年“福利期”——安稳日子已进入倒计时。 她记起了这段在小说里只简短记录作为背景故事的事件。 “凤麟洲疫病”,一场死亡数量高达百万人的古代大疫! 虽说在一本狗血修仙小说里面,普通人的生活只能作为背景板出现,但屈娆在设定的时候可是实打实地设计过。什么当代的年号,地域分类,各地百姓生活习性,区域特产什么的…… 但这个事件是不同的。因为这场疫病的产生和扩散,引出了一个重要的人物—— 狗血修仙文男主,云无涯。 “九霄云外,道法无涯”。 这个时间段的云无涯,还不是青天宗赫赫有名的剑尊,不过身份也不低,乃青天宗首席大弟子。也就是读者们经常调侃的“修仙文铁打的大师兄”。 玄穹历十九年是个整个狗血修仙文的关键期。而云无涯也是处理此事后,才正式成名。 这就是屈娆给狗血文男主送来的一道机缘,毕竟狗血修仙文要的就是双方背景和实力的差异,要是两方都是普通平民百姓那还看什么修仙文,直接去看家庭狗血伦理剧不就得了? 虽然都是狗血文,但还是有差别的。 屈娆还是有好好研究过。 眼下应是疫情初期,局限于华邑庄一带。屈娆驻足,一手扶住枯树干,抬头凝视那愈发明亮的火光——那并非寻常火灾,是华邑庄上的百姓在焚烧病尸。 可这并不是简单的疫病。 能够引来青天宗首席大弟子的事情,怎么可能只是一场简单的瘟疫。 ** “快!快点烧!!” “所有人都把柴火架上来!” “蠢货!赶紧遮掩住口鼻,吸进这些烟雾小心你也染上病了!” 华邑庄现在的主心骨是华家的华仁。 此刻,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拄着拐杖对着不做好防护的年轻后辈破口大骂:“遮掩口鼻!想死吗?!” 冲天火光映红他半张脸,松弛皮肉在看到焚尸时微微抽搐。 华仁浑浊漆黑的眼瞳闪过一丝凝重。 瘟疫。 一场能够在短短数天之内将一座人满为患的城池变作一座空城的灾难。而这场莫名爆发的瘟疫,几天内已让庄子人口锐减,哪怕没有说出口,但人们脸上惶惶不可终日的紧张与绝望,华仁不可能视若无睹。 “仁伯……”有人凑过来讷讷开口,“真的都要烧吗?” 华邑庄推崇土葬,现在死了这么多亲人眷属,却要一把火烧了连尸骨都无法留下,庄内残余的年轻人眉头紧皱不知如何是好。 “不烧等着断子绝孙吗?!”华仁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这是瘟疫!瘟疫啊!” 他何尝不想让亲人入土为安?但必须阻止疫情扩散。 就算、就算所有人都没办法活下来,也绝不能让这场瘟疫传到外面去。 老人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浑浊的眼珠有了狠绝的亮光。 “阿仁……”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呼唤,仁伯的身体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他转过身,一眼就看见了被侍女搀扶而来的秋夫人。 “夫人!” 他快步上前,神情担忧:“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夜露风寒,快些回屋休息吧。” 秋夫人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他红肿的右手,然后越过他看向那场滔天的火焰,昏暗的夜色都被这场大火染亮了一片。 “瘟疫……”她喃喃开口,眉眼间是化解不开的愁绪,“融雪他——” “夫人!” 仁伯心头一颤,双手握住秋夫人的手,对她摇头,“慎言。” “唉……” 秋夫人只是叹息,紧接着便控制不住地咳嗽,到后面竟然喋出些许血渍来。 仁伯眼中闪过痛惜,许久也只是对侍女道:“带夫人回去吧。” 这场无缘由的瘟疫不知何时才能停歇,难道——真是雪儿的错吗? 众人忙至天明,大火方熄。其余人四散着离开休息,只是因为人少了很多,连带着华邑庄都隐约变成了沉默的死乡。 华仁未带随从,佝偻着背独自走向庄外西南荒山。 东边的山是传闻有虎妖伥鬼的华邑山,而其他方位的山皆是些无名小山。而西南荒山上,无人知晓那处半山腰有间他为三子华融雪搭建的茅屋。 华融雪,他年方十七却心智如幼的痴儿,三年前失踪,一月前竟脏兮兮地突然归来。 仁伯用拐杖扒开了拦路的荆棘野草,眯着眼勉强从斑驳的小道向上。 直到半山腰,他看见了自己为融雪搭建的一间小茅屋。 原本整洁的小茅屋到现在杂乱无章甚至有些破败的样子,只需要一个神志不清的华融雪。 仁伯叹了口气,艰难地爬上了山,走到茅屋前。 “叩、叩叩、叩。” 这是他和融雪约好的暗号,只有当这个敲门声响起时,门才能够被打开。 可是今天却出了意外。 屋内没有任何动静,悄言无声的环境让仁伯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融雪?”他先是轻声呼唤,见没人应答后又提高了音量,“融雪!” 仁伯急了,伸手去推门:“融——” “嘎吱”一声响,一直紧闭的茅屋小门在这时被打开了。 但站在门后的人不是他那漂亮但弱智的三子华融雪,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穿着一身黑袍看不清面貌的人。 仁伯:“你——” 他愕然地盯着眼前的人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算他再怎么老眼昏花,也不会认不清那些修仙道士身上独特的气质,本能的恐惧瞬间袭上仁伯的心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让他颤着手去扒眼前的黑袍人。 “融雪!融雪!”仁伯的口中不断呼喊,绝望地想要得到孩子的回应,可…… “爹!爹!” 一个傻乐的青年从黑袍人的身后探出颗脑袋来。琥珀色的瞳孔像是盛着化开的蜜水,上挑的眼尾染上了不知道从哪儿沾到的草液,面容姣好的华融雪就这样站在一个他爹完全不认识的黑袍人身后,笑得像是找到家的野犬一样,一边笑一边回应他爹的呼喊。 没有见到预料的场景,仁伯有些反应不能地愣在原地。 “这……” “你是华仁?” 眼前的黑袍人开口问,听声音……竟然像是位年轻的姑娘!? 不不不,华仁你清醒一点,那些修仙的道士一个个的看样子年轻得很,但真实年纪谁又摸得清楚?别以貌取人! 仁伯在心里给自己警醒了一句,随后放低了姿态恭敬道:“是,是……不知仙长光临寒舍,仙长这是……有何贵干?” “某只是来此地除妖祸。” 黑袍人缓声开口,随后侧身:“仁伯不如先进来?” 后者战战兢兢地在这种略显诡异的环境中进了屋。 屋内倒是和上一次见融雪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比之前更加乱糟了些,不过这都是些小事。 而他坐在屋内的矮椅上,转头一看,就发现自己那个傻儿子正跟在那个仙长屁股后头傻乐。对方走一步,他也跟着一步凑热闹。 仁伯被吓得眼前黑了又黑。 “道、仙长,”他勉强鼓起勇气开口,试图让这位神秘的仙长将注意力从傻儿子身上分走,“您刚刚说……妖祸?可是那华邑山上的虎妖为祸?” 黑袍之下的屈娆顿住。 嗐,也不怪这些人都这么认为,毕竟最开始写这段的时候,屈娆就有意将剧情和读者的思维往守山虎的身上引导,这样才能在后期让女主烬粟追查进入华邑山上触发秘境。 第9章 她摇了摇头:“此次祸乱并非山神所为。” “山神?”仁伯懵了,这哪里来的山神?难道……仙长说的是华邑山上的虎妖?可那不是妖吗? 屈娆没给他解释这个的义务,只是继续道:“我观察过华邑庄现如今的状况,虽然你们焚烧了大量病死之人的身躯,但这并非普通的疫病。” “此乃妖魔为祸。” 仁伯喃喃:“妖魔……” 他猛地回过神,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看向眼前神秘的仙长,言辞恳切:“仙长!仙长救救我们吧!那个妖魔到底是什么!非要害得我们如此!?” 这一个月来,死了多少人啊。他在人们夜夜的哭嚎中难以入眠,可什么办法都试过了,药草紧缺,粮食匮乏,再继续下去,华邑庄大抵是没有活路可走了。 妖魔……到底是哪里来的妖魔,竟然要这样害人!! 屈娆眼神飘忽了一下,然后慢慢地侧过身。 仁伯愣住,迟疑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儿,一个俊美的傻子正坐在地上,乐呵呵地自顾自扒拉着地上的灰尘,对两人投来的目光毫无察觉。 雪儿……? 作者有话说: ---------------------- 第8章 “仙长饶命!!”老人嘶哑大喊,竟要朝屈娆双膝跪下。她眼疾手快钳住他胳膊,没让这年过半百的人真跪下去。 华仁面露悲怆,双手告饶:“定是有什么误会啊仙长——融雪、融雪他打娘胎里出来就带了病,其他的小儿三岁就能对答如流,可融雪他直到现在也说不清楚话……他、他怎么可能是一个害人的怪物呢!?” 眼前的仙长没让他跪下去,但也没有扶着他起身,而华仁被桎梏臂膀的痛楚远没有现下心中的紧张要多。 仁伯苦涩的话传入她的耳中,却只得到修士一句话。 “我从未说过他是怪物,”修士缓缓开口,语气温和却又笃定得引人深究,“仁伯是怎么有这个想法的?” 老人哑口无言,随后被一股巨力拉起不得不站好。 扶他起来的修士客气地收了手,随后转身来到那个坐在地上傻乎乎的华融雪面前。 玩着沙土的青年感受到头顶处的阴影,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和黑衣修士对上了视线。 “娆……”他乐呵呵地张开嘴,口齿不清地重复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单字。 在仁伯紧张惊异的目光下,一柄带着寒光的长剑眨眼间出现,随后横在三子脆弱的脖颈上。 似乎是剑的寒意让他感觉到不适,原本傻乐的青年畏缩了一下,用那双上挑的丹凤眼做出湿漉漉的眼神看向屈娆。 “仙长!”仁伯几乎窒息。 “妖魔非他。”屈娆瞥了眼青年头顶毫无变化的短小红蓝条,手一扬,于是灵剑灾厄欢呼一声飞出门外撒欢。 她低着头定定地看着傻傻的青年,眯起了眼睛。对方头顶那鲜明的短小红蓝条直接表明眼前的这个傻子还不是小说背景中,那个被半夺舍的妖王。 “而是跟着他来的疫鬼。” 听到这个名字,仁伯心尖一颤。 “疫鬼……” 屈娆转身看向他,面上装得仙风道骨未卜先知的样子:“华融雪死而复生过,对吧?” “您怎知——”仁伯瘫软在地,“真是融雪招祸?可他什么都没做……” 屈娆一边感慨自己演技真好,另一边心情又有些复杂。 毕竟对于她这个小说作者来说,华融雪的经历只是自己随手写下的设定,但对于这个成真的世界来说,是一场又一场切实存在的灾难。 华融雪的故事很简单,或者说,这个傻子的人生很简单。三年前本该死在被雪淹没的大山中的青年,却因为重伤的妖王需要一个载体,所以再度活了过来。 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个傻子,华融雪身体的某处寄居着一个夺舍失败了的妖王。 为什么说是失败呢? 因为华融雪这个人很特殊,一般正常人是三魂七魄,但他缺了一魂三魄,导致他整个人出生以来就痴傻。重伤的妖王想要夺取他的身体,但华融雪特殊的身体只认这两魂四魄,强行侵占的下场就是妖王本人也被带得痴呆了。 死而复生的傻子华融雪对此一无所知,任凭那两魂四魄带着身体重新回到了华邑庄。而他体内被迫痴呆的妖王则是一直沉睡,直到最近随着稀薄的灵力修补神魂,隐藏在身体中的妖王逐渐苏醒,周身的妖气也逐渐爆发引来不少妖魔。 疫鬼也是被吸引而来的一类。 妖魔可没什么人类的站队观念,它们的想法很简单,假使你呈弱势,那只要我干掉你,我就是下一任妖王。 华融雪身上不自觉外溢的妖气会逐渐吸引周边的妖物,所以被疫鬼找到也只是时间问题。而现在,疫鬼传播瘟疫,也只是为了逼迫妖王现身。 就像正直壮年的外来老虎在已有虎王的山头长啸一声,这既是一种挑衅,也是一种试探。 按照正常的时间线,大概再过一周,疫鬼就能把整个华邑庄和周边村落的百姓污染,即将达成“百里不留人”的成就,而那个时候妖王苏醒,一边夺取华融雪的躯体,一边与挑衅妖王地位的疫鬼交手。 而这场混乱战事的结果,则是诞生了一个半痴半傻,疯癫狠厉的妖鬼。 活下来的不是疫鬼也不是妖王,而是妖鬼化的华融雪。 干掉疫鬼和妖王后,这个傻子就这样守在空无一人的华邑庄,最后被下派任务来控制瘟疫源头的云无涯斩杀。 当然,作为一名狗血文作者,哪怕只是一个给狗血文男主送业绩的小故事背景,屈娆都加上了狗血调味料。 那场看似两妖对战,实则三方混战的过程中,围观的还有华融雪半残的亲人。 父亲华仁早早染病离世,而他的妻子秋晚香则是带着两个女儿拿起剑围剿了自己的幼子。 那个时候不管是秋晚香还是大姐秋沐春、二姐秋挽夏,都以为害人的是自己从小相处的亲人。拿起长剑对准自己的亲人时,每个人心中都带着莫大的哀痛。 在三人的围攻下,战胜了疫鬼的妖王重伤不敌,最后被长剑刺进心脏、头颅、丹田,含恨而死。死后未绝的妖气钻入三人心口,秋家母女无一善终。 而作为最终赢家重新夺回身体掌控权的华融雪,则是傻傻地看着母亲与姐姐们身体随风而散。 整个华邑庄只剩下他一个人,整个家也只剩下他一个人。 彻底疯癫成魔的妖鬼固守着空荡荡的鬼庄,等待着有一天家里人会接他回家。 屈娆:哇,这的确…… 好吃啊!! 就是这个误解、阴阳两隔、抱守执念的狗血味爽! 不知道读者是怎么评价的,但当时的屈娆的确写得很舒爽。 不过现在的话……如果让这瘟疫爆发出来,给云无涯送业绩可不是屈娆的打算。 狗血文男主——哈!她美满幸福生活的一生之敌! 好在屈娆好歹是这本狗血修仙文的小说作者,知道怎么避免这场狗血背景剧情的诞生,知道如何让云无涯的业绩被掐灭在萌芽时期。 “重要的不是他做了什么。”屈娆回答仁伯的话,她语调平平地开口,“只是在有利可图者眼中,价值就是他的原罪。” 谁叫华融雪虽傻,但天赋着实异禀呢。 仁伯面色惨淡地重复她的话:“价值……” 他想不到自家的傻孩子会有什么价值,能引来妖魔。 但现在不是探究原因的时候,他赶忙跪好开始不断磕头:“求求仙长!求求仙长救救我们吧!我、我一定会让乡亲们为您供奉,为您修祠堂……仙长救救我们!” 但头顶无人回应。 他惴惴不安地抬起头,但眼前哪还有什么身着黑袍的仙长,只有大敞的屋门。 就连华融雪都不见了踪迹。 “融雪?仙长?” 人呢? ** 屈娆没看人继续恳求她,她没那个癖好。另外就是,时间不等人。 有这时间装模做样,庄子的人都要再死好几批了。 更重要的是,死的人越多,瘟疫名头传播范围越广,疫鬼的实力就越强。 而且……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被她扯出来的傻青年。 华融雪体内的痴呆妖王现在就算是重伤,也好歹是化神初期,但在疫鬼发展起来之后也能和化神期的妖王打个五五开。所以现在当然是趁疫鬼没发展起来——趁它弱,要它命了! “灾厄!” 站在山林中,1080p的视力让一切细节在屈娆的眼中都变得格外清楚。 她将在头顶上兴奋狂飞的灵剑喊了回来。 手执长剑的修士浑身气势巨变,往常平淡甚至说有些柔和的气质在此刻似乎凝结成冰,巨大的反差叫灾厄剑身轻鸣,整个剑灵再度兴奋。 第10章 这个气势…… 它甚至在邑不渡的身上都未曾见过! 那种藐视一切的高傲,就算没有用言语和态度表露出来,可从骨子里透出的倨傲,那种睥睨众生的气势—— 灾厄在屈娆手中翻转,从未学过剑法的她在正式筑基踏入修仙路之后,一切动作做得行云流水。 被邑不渡称作“灾祸之剑”的灵剑,此刻像是收敛了利爪的猫咪一样,在屈娆手中乖顺得不可思议。直到她将长剑刺出时,这柄剑携带了令人恐惧的杀意。 站在屈娆身后的傻子青年呆愣地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低下头,看见了刺进自己心口的凶剑。 “痛……” 华融雪长长的睫毛扑闪,琥珀色的眼瞳慢慢盛满了湿润的水意。他颇为委屈地开口嘟囔,但却没有因为疼痛而往后退开一步,只是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之前还给他塞馒头吃的好人。 “嘎!?” 叫出声的反倒是灾厄。 剑灵看了一眼握着自己的修士,又看了一眼现在还没死的青年。百年老宅剑发出震惊的叫声:“什么情况!?” 血的味道从眼前的人身上传来,但灾厄很快就意识到出血量的不对劲。 明明被刺进的是心脏,但从心口涌出的血却呈现紫红色,且血量不过划伤皮肤的体量。 这家伙……不是普通人啊。 剑灵下意识地看向屈娆,修士的脸上并不意外,像是早有预料。 她拔出了剑,华融雪心口处的血也没有喷涌而出,虽有一点血溢出但肉眼可见地在减少。 不过即便只有这点血,也足够将疫鬼引过来了。 妖王在华融雪的身体里,即便是死亡也不可能只是被刺进心脏就能做到的。但心头血所携带的浓烈妖气,足够吸引想要上位的疫鬼了。 很快,周围变得无比安静。 那种静并不是山林中该有的幽静,而是一种阒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山中鲜活的生灵已在这一刻全部凋亡。死亡的气息逐渐朝着这儿靠拢,像是潜藏在林中的毒蛇,紧盯着猎物露出獠牙,伺机行动。 屈娆收剑转身,暗自给自己打气。 你可以的屈娆!就算你现在还只有筑基期,但修仙界最能苟的就是筑基期了!再不济你手中还有一柄大乘期修为的灵剑! 光是拿大乘期的剑砍也能砍过去啊!别怂!是女人就直接上实操! 而在华融雪的视角,那个面色平静的好人转过了身,在一片沉寂的氛围中,挡在了他的身前。 明明是让他感受到疼痛的人,却在他脑海尖叫着危险时,手执长剑平静温和地开口说: “别怕。” 屈娆一脸深沉地拿着灾厄,看着鲜绿环境中试图隐藏在其中的唯二存在的长长红蓝条,一瞬间就没了初次战斗的紧张。 别怕,姐要装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 第9章 【……是夜,月隐云翳,寒风呜咽。忽闻窸窣声自田间、屋瓦下起。尔后黑雾弥散,腐臭扑面,但见一巨鼠破土而出,身大如虎,毛色灰败,鼻头溃烂脓血涔涔,双目赤若阎罗殿下火,吐息所及,疫瘴横生。】 这是小说里烬粟见到的一类疫鬼,但那已经是化神期的疫鬼。 而屈娆面前的这只,现在还只是发育前期。 就看那短短的两根红蓝条,一瞅就知道没到化神期,和守山虎比起来完全是两个级别。 屈娆都没意料到就这种小菜鬼竟然也敢算计妖王,果然是利益够大就敢铤而走险的修仙界啊。 当然,也有可能是重伤的妖王气息给了它一种自己也能得手的错觉吧。 屈娆眯起了眼睛,握紧了手中的灾厄,然后—— 毫无预兆地将本命灵剑扔飞镖一样扔了出去! 正兴奋的准备和新主人一起大杀特杀的灾厄:? 灵剑破空,直取疫鬼,却被警惕的邪物险险躲过。 灾厄:? 奇耻大辱!此等货色也配躲开?剑身骤然嗡鸣,不待屈娆催动,它已自行调转方向,怒不可遏地追向那钻地欲逃的疫鬼。 屈娆没想干掉疫鬼,或者说,没想现在干掉疫鬼。 因为这类疫鬼看外表像是老鼠成精,但实际上跟个兔子一样。狡兔三窟,疫鬼则是在华邑庄下打了三十六个窟窿。 三十六个窟窿里面分别藏着一个半死不活,染上瘟疫的百姓。 和外界以为的完全不一样,所有人都认为疫鬼是根据感染数量而壮大自己实力的,但只有屈娆,以及在小说里之后经手斩杀疫鬼的云无涯才知道,疫鬼靠的不是这个,而是百姓们对瘟疫的恐惧。 疫鬼在地下藏起的那三十六个百姓,因为身染重疾且被困暗无天日的洞穴中,所以他们的恐惧会随着病重越来越深,而这种恐惧则会带走他们体内的精气化作疫鬼的增进修为的一缕。 被藏在洞穴中,染病,然后被疫鬼从死亡的边界上强行拉回,然后再次染病。直到人疯掉,又或是完全无精气,无求生欲望。被榨干所有价值的人会死在洞穴内化作一架白骨,等候着下一个来到这里的同类。 因此,如果要彻底干掉疫鬼,让华邑庄的瘟疫就此灭绝,就只有一个目标。 断绝它的后备储藏能源,也就是切断疫鬼和那三十六条人命的联系。 眼看着灵剑越追越远,屈娆赶忙跟上去。 幸好她现在筑基了,也幸好是以炼体筑基,至少追上它们屈娆还是比较轻松的。 她紧紧盯着在杂草乱林中乱窜的疫鬼,根据脑中久远设定来分辨出这片地底下是否藏着那三十六个绝望的百姓。 ——说起来,狗血文男主云无涯当时是怎么做的? 和屈娆现在面对的新手疫鬼不同,云无涯解决这起被无限扩大的事件时,面对的不仅是妖鬼化的华融雪,还有被对方同化的疫鬼尸骨。而那时的疫鬼,虽然毫无神志,但还存在本能,哪怕只存在尸骨,都足有化神期。 妖鬼化的痴傻青年抱守着空无一人的华邑庄,但没能想到地下还有三十六个悬走在死亡边缘的同乡。 疫鬼的尸骨本能地像生前那样汲取人的恐惧来壮大自己,同时反哺给同化自己的华融雪——相当于华融雪在无意识食用着同乡的血肉。 这也是为什么云无涯在解决了疫鬼尸骨之后,找到妖鬼化的华融雪时,明明他从未离开华邑庄一步但已然化神巅峰。 云无涯解决疫鬼尸骨的办法很简单。 杀尽三十六名百姓,断其根基,方能越级斩杀。 但屈娆做不到。她并非本地人,观念深处仍存底线,而且她手中握有云无涯当时不具备的优势:一柄拥有合体期实力的灵剑——灾厄。 还有,谁说只有杀掉疫鬼的后备能源,才能杀死疫鬼呢? 屈娆眼神一凝,足尖点地,整个人飞了起来! 在远处华融雪的眼中,那个神情始终淡漠的修士衣袂翻转,翩然若柳叶浮飞于空。手中剑诀捏起,只闻山中一声冷喝:“灾厄!” 那原本追着疫鬼而去的灵剑瞬间扭转剑身,朝着天空中的修士闪来! 而始终在土地下蹿动的疫鬼像是察觉到了异常,又或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极度恐惧让它放弃了趁此机会钻出土地逃窜的想法,开始持续下钻,妄图钻入它打好的那三十六个洞之一。 可它的这个打算正中屈娆下怀。极度专注凝实的精神让她将周围一切杂音都摈弃,单从外表来看谁也不知道几秒钟前这个人飞起来的时候紧张得心脏狂跳。 手中的灾厄剑身轻鸣,连带着屈娆被重铸的剑心都开始不可抑制地上涌兴奋的热浆。 斑纹镌刻的剑柄似乎带上了略微烫手的火热,屈娆神情肃穆,在整个人倒着即将因重力向下之前,手中的长剑对准疫鬼向下挖掘的土地挥下一剑! 刹那间天地色变! 灵剑剑锋滑过的虚空隐有破碎之兆,而落下的剑气则是像打开最初天地的一缕光。疫鬼往下不断地逃,而这缕细线般的光则是无声无息地追。 剑光所过之处,空间扭曲,时间凝滞,刹那间环境陡转,观望到这一剑的人思绪都因此冻结。 “唰——!!” 剑气携带着头顶上的亮光,堪堪从疫鬼兽类的耳侧擦过,只余火辣辣的疼痛。 它终于没了力气,瘫坐在被劈开的洞穴内,一旁是早已奄奄一息只余吞吃价值的凡人。站在头顶上的光忽而落下一片阴影,疫鬼悚然望去。 那个修士!那个手持着长剑,探不到一点底细的修士!就这样站在高处,目光淡漠地垂头望着它。 “别、别过来!” 大抵是被吓破了胆,疫鬼发出如鼠般尖锐的惨叫,跌跌撞撞地起身制住了毫无反抗能力的凡人,妄图用这个凡人的命来制约修士的动作。 这不是当然吗!这些修士、这些正道人士——不就是在乎这些猪猡一样的凡人的命吗!? 第11章 就应当是这样啊!! 可哪怕在那一剑带来的极度恐惧中,疫鬼也能感受到头顶上方属于修士的目光。 那样的淡漠,那样的不近人情,仿佛这世间再无她任何在意的东西,世间的一切都只是她修仙路上的平路。 而平路……只有被踩着,促她向上的价值。 她不在乎! 疫鬼猛然意识到这一点。 这个该死的修士,她不在乎它手中掌握的是谁的命!她要的就只是它的命! 在逆光中,疫鬼汗流浃背地看见了修士缓缓举起的长剑,看样子似乎还要再来一次!? “啊啊啊——!” 疫鬼猛地丢开手中无用的凡人,癫狂地大叫一声,然后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猛地钻进了一旁土块残缺的地里,继续不甘心地往其他地方逃窜。 “干掉它!干掉它!!” 屈娆手中的灾厄同样癫狂,它兴奋的语调在屈娆耳边炸响,像极了现代社会的电子音污染,闹得她脑袋嗡嗡的。 “畅快!真是畅快的一剑!”灾厄大叫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屈娆?屈娆!好名字啊!” “邑不渡那个老混蛋从未有过这样气势的一剑!他把自己的心魔炼成了手中的剑,但一次也不敢拿起来!他怕我杀了他!屈娆——!” 手中的灵剑在嘶鸣,在震响! “我会杀了你,我也会杀了你,屈娆!”灾厄用着除了自己谁也听不见的声音大声道出这个誓言,“但再此之前——我,灾厄,这柄世间绝无仅有的灾祸之剑,将会是你手中最锋锐的武器!” 它的气势再一度猛然上涨,隐有跨入合体中期的迹象。 但屈娆对这个气息毫无感觉,只是看着手中的灵剑两条红蓝管似乎在自己长长。 屈娆:…… 不知道该给个什么表情,就简单地敷衍笑一下算了。 但在灾厄的视角中,修士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回应手中的灵剑……又或是对疫鬼不甘心逃窜的嗤笑。 “再次挥动我吧!”灾厄兴奋得浑身在颤抖,它看见了修士嘴角挂上的淡笑,头一次这么看得上邑不渡。要不是这个老混蛋,它还不可能遇上自己一生难得的知己! “我会为你荡平一切阻碍!” 被吵得耳朵嗡嗡的屈娆:…… 她收敛了脸上的神情,继续开始追踪疫鬼逃走的痕迹。 对于屈娆来说,作为一个现代来的普通人,就算她是本文的作者也很难理解自己写下的什么“气息”,“剑意”,这玩意儿写着很实在,但感受起来就很抽象了。 但没关系,她能看到疫鬼的血条和蓝条啊。 在一众安分守己的短蓝红条里,较长且在不断飞速移动的条管就非常清楚了。 屈娆像砍瓜切菜一样一边追着疫鬼的行动轨迹,一边拿着手中的灵剑毫无章法地乱挥,剑气切入地面,给一个又一个被迫藏匿在地下的普通百姓带来了希望。 明明在不断高速移动,但疫鬼浑身上下冒出的却是冷汗。 那个修士、那个怪物—— 她明明能够一击必杀,却像是猫一样戏弄着自己! 手中的那柄灵剑每一次挥动都看不出正视,疫鬼感受到的只有满满的轻慢!哪怕不用回头,它也能感知到修士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有那张被黑色长袍遮掩下,脸上戏弄的神情! 绝对是这样的! 但它没有任何办法,在一切不能反抗的硬实力面前,所有的想法都是狗屁。 它只能逃,只能一直逃——直到头顶上那个暴戾的修士什么时候失去了兴趣,又或是被转移了注意力,它才有可能活下来。 但,怎么可能呢? 屈娆就正是为它而来的啊。 随着最后一个洞穴被迫重见天日,屈娆所见之处的山林早已被灾厄的剑气伤得分辨不出这曾是一片茂密的林地。 “快哉快哉!”灾厄嘻嘻笑道,“咱们抽空去打上仙山台!那儿几个合体渡劫的大能才能让咱们尽兴呢!就这一个小小元婴算得了什么!等你恢复了实力,就算十个八个的合体渡劫也没法子和我们抗衡!” 元婴? 屈娆看着地下那移速变慢了的红蓝条,若有所思。 原来这个长度就是元婴修为的长度啊……记住了。 现在三十六个洞都出来了,那疫鬼也能够被解决了。 屈娆解决疫鬼的办法比云无涯还要简单粗暴。 不用管那三十六个百姓,直接斩杀疫鬼本体就行。 毕竟……她手上的,可是一柄有着合体初期实力的灵剑啊。 只有实力不足才会思考如何曲线救国,而现在,真理则是被掌握在屈娆的手中。 ——她说什么是真理,什么才是。 “啊啊啊!” 又是一道既亮夜空的剑光,划破接连而来的乌云,让曾隐没在云层中的太阳再度出现。 而这一次,所有人都看见了挥出那惊世一剑的修士。 寒光乍现时,疫鬼的惨叫撞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只觉背后汗津津的,令人两股战战。 屈娆收起了还没打过瘾直叫唤的灾厄,正准备回去和华仁说一声,让他派几个人来把洞里的同乡救出去。 按照设定,疫鬼死后,那些感染了瘟疫的人症状会减轻很多,再好好修养和调理,不至于就此送命。 借此机会,屈娆还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炼丹……毕竟体修嘛,纯炼体还不如倒豆子一样吃补药呢。修炼屈娆找不到门道,玩非常n+n这种炼丹小游戏还是挺有希望的。 她转过身,迈步正准备朝山顶的小茅屋走去。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喊。 “——前辈!剑修前辈留步!” 作者有话说: ---------------------- 第10章 剑修?前辈?谁? 屈娆脚步一顿,慢半拍才回神意识到这道声音大概是在叫她。 她先是将头上半掉不掉的兜帽拉好,然后才慢吞吞地转过身,目光如炬地望向声源所在处。 谁啊?难不成是云无涯? “前辈!” 见刚刚挥出惊世一剑的前辈终于转过身,站在少有完整树旁的青年眼睛亮晶晶的,连忙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剑修前辈!晚辈晋天佑见过前辈!” 晋天佑? 屈娆看向他。听到这个名字后嘴角忍不住一抽。 晋天佑啊……好耳熟的名字。 ——这不就是她笔下那个用来活跃气氛且后期狂撒狗血刀的小工具人吗?! 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对,这家伙是来—— “听闻华邑庄附近的山上有虎妖害人的事,晚辈这次是来除妖的!” 没等屈娆主动发问,那个拱手作揖的青年就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说出了自己的事,一遍滔滔不绝,一边小心翼翼看着屈娆的脸色。 “没曾想这次前来会见到前辈那一剑英姿!”晋天佑又一次抱拳,拳肉相接发出令屈娆牙疼的闷响,青年眼睛亮晶晶的,像只看见大骨头的小狗一样欢欣雀跃地开口,“前辈!愿前辈收我为徒,荡尽天下妖邪,肃清魔道!” 屈娆:…… “咦?”灾厄悄无声息地从她身后探出个剑柄来,屈娆能听到剑灵对晋天佑发言时的评头论足,“让我看看,这家伙……连引气入体都不会吧?搞什么除妖?送给守山那家伙吃,那虎头都不会看一眼吧?” 没错,大言不惭地讲着要肃清魔道,实际上给魔道送菜都会嫌肉柴,说着要除妖的青年其实连修士都不是。 这个明明得在一周之后,云无涯杀掉华融雪完成任务后才会遇见的凡人青年,竟然提前出现在了华邑庄附近。 而且,按照原本的剧情,这家伙明明是要拜云无涯为师的,怎么现在到头来被碰瓷的人变成了她?? 屈娆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下自己的设定,确信自己没有在这个时候安排晋天佑上山。 难道说因为她的行动,小说剧情也有了改变? 这么容易被改变的吗!?难道不应该和那些经典穿书文一样,关键剧情很难被改变才是常态吗?? 或许是因为她沉思的时间长了些,先前一脸憧憬的青年人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试探性开口:“前辈?” “我不收徒。”屈娆回神,拉低了臧命袍的兜帽后转身,扔下句话给身后的晋天佑,“此处凶险,望小友不要逗留,尽早离去。” “诶?等等,前辈——!” 没等身后的人再呼喊些什么,屈娆快步朝着山上走去。 修士和普通人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几个呼吸之间,屈娆就甩开了高精力的晋天佑。 “哇,什么时候修仙界的人都变这么朴实单纯了?”偷摸溜出来的灾厄在她身边翻来翻去地闲飘,嘴里闲不住地啧啧称奇,“看见你挥剑后的样子,也敢就这样上前?老实说,要是邑不渡那家伙在这儿,早就骗得他裤衩子都没了!” 第12章 何止。 屈娆心想,这个心魔还是不太了解设定中的邑不渡。 那家伙要是了解了晋天佑的体质,恐怕会把那小子浑身上下榨成人干才罢休。 毕竟,天池锦鲤化成的人可不一般。 站在晋天佑身旁的生物,就连呼吸一口共有的空气都能得到锦鲤的眷顾,运气好得不得了。 不过晋天佑的这个不算天赋的幸运体质,只局限于他普通人的身份。也就是说,晋天佑是个绝对没办法踏入修仙路途的人。 在小说里,云无涯带着晋天佑回到青天宗,并没有收他为徒,毕竟那个时候虽然境界即将突破气息不稳,但云无涯仍旧看出了这个运气很好的青年不适合修仙。 带他回来也只是因为晋天佑算是华邑庄瘟疫事件的唯二见证者。 将人交给青天宗后,云无涯就闭关突破了。 而晋天佑呢? 这家伙不知道自己不能修仙,还对照着自己看过的话本子妄图自己成为那个斩妖除魔的正道大侠,被扔到青天宗后就只做了个外门扫地的杂役弟子。 这一干就是十三年。直到女主烬粟拜入青天宗云无涯门下后,这家伙才从繁忙的杂役中探出头来,和同样无依无靠的烬粟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触。 有晋天佑在一旁,那是烬粟在青天宗过得最舒适的半年了。 屈娆虽然没有很详细地写这一段,但简短几句的话和温馨场景构造就足够让读者们抹眼泪直呼“妹宝终于过上好日子了!”,就连全文完结后也会有不少多刷的读者翻来覆去地阅读这短短一段,然后留下咬牙切齿的谜语人话语给新读者。 “珍惜现在的妹宝吧!珍惜现在的小锦鲤吧!这个时候就埋坑了,娆老贼速速来受死啊啊啊!!!” 其实细究起来也没什么大事。 不过就是,以“惩凶除恶成为当代大侠”为梦想的小锦鲤最后为了应对推动男女主之间剧情产生的灾难,被迫以普通人体质吸纳了大量邪气,成为了自己除妖大侠梦中“恶妖”的部分,然后被女主烬粟亲手除掉。 【……“我真的,好想和大家一起走下去啊……”脸颊上的鱼鳞显现,异常的黄红妖瞳覆盖了大片魔气。晋天佑靠在烬粟的腿上,目光澄澈又迷茫,锦鲤妖失焦的眼瞳将目光落在了无言落泪的烬粟脸上,他扯了下嘴角,想要给同伴留下最后一点好回忆,“别哭啊小米粒,我完成了自己的愿望……你、你该为我感到高兴啊……”】 更新这章的那一天,屈娆在自己的评论区有了崭新的外号:娆老贼。 只要是合体期的大能,都能勘破晋天佑身上的伪装,知道这家伙的真实身份。 天池锦鲤化作人形,哪怕是做成手办随身带着都会增加破境的几率,属于概念武器了。 邑不渡要是还活着,遇见晋天佑是绝对不可能放过这条小锦鲤的。 “不过,” 耳边又传来了灾厄的声音,剑灵似乎真在思考刚刚晋天佑说的话。 “收那小孩为徒也不是不行吧?反正他看上去没接触过其他修士,骗骗也行啊。但你看他身上,啧啧啧,虽然比不上修仙老道身上的东西,但也有不少值钱的家伙呢!” 灾厄越想越觉得可惜:“要我说你之前就该多薅点邑不渡身上的羊毛!啥东西也不拿,多可惜啊!” 尔后剑灵又嘀嘀咕咕什么“打粉”“抹油”“养护”的词汇,让听到这些的屈娆嘴角一抽。 这家伙真不愧是邑不渡的心魔。 不过屈娆在拒绝晋天佑的时候也想过把小锦鲤当短期跳板,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一是因为身边带上这家伙的弊大于利,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碰到云无涯。二是因为屈娆之后肯定忙着提升硬实力,照顾自己应付灾厄都够呛了,哪里还有什么精力来教一个没办法修仙的小锦鲤? 屈娆自己修炼都是靠外挂,本小说的作者又怎么了?还不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偏科战神。 她没再管喋喋不休的灾厄,速度不减,很快就遇见了往山下找来的仁伯,以及半痴半傻的华融雪。 “仙长……” 一见到她,仁伯脸上的神情就变了。局促中又带着畏惧,老人不再年轻的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他一手将三子往后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对着不远处的修士躬身试探开口:“多谢仙长,那、那妖魔是被仙长除掉了么?” 前不久那令天地色变的剑光划破天际,出茅屋寻找幼子的仁伯也目睹了这一切。 他将本就佝偻的身形愈发压弯,心中祈求仙长不要再将注意落在三子融雪的身上。 仙长点了点头,语气平静:“疫鬼已除。” 屈娆简短几句就说明了刚刚的状况,又说地下还有不少残存的乡人,现在救出来估计还能活。 还有人活着!! 得到这个消息后的仁伯大喜过望,抓着三子的手就往下想去叫人。 华融雪就这样被他爹拖着下了山,但在下山之前,屈娆看见他回头看向了自己。 那双瞳色漆黑的眼睛将幽深的目光落在了修士的身上,可那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半痴半傻的人该有的眼神。 而前不久一举斩灭疫鬼的修士,就这样平静淡然地站在高坡上,那双似乎什么都没有容纳,又似乎天地所有一切都在其中的眼睛,只是轻轻地将目光从华融雪的身上拂过。 “……” “儿啊?”紧紧抓着他的仁伯在走出很远一段距离后,才战战兢兢地回头看向后方,那儿早已没有修士的踪迹,仁伯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态,但他的确为此松了口气。 见华融雪脸上没了惯常的傻笑,整个人安静了很多,仁伯有些担忧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融雪?” 华融雪回过神来,冲他笑了笑,没说话。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仁伯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花,又抓着他继续向下走去。 “得把这事儿告诉你娘,你娘你姐听到你回来了,事情也解决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风将老人的嘟囔声吹散,只留只言片语落在还站在原地的屈娆耳中。 修士的目光仍旧放在老人和傻子离开的方向,这让飞在一旁的灾厄有些不解。 “你看什么呢?” 剑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屈娆脸侧,顺着她的目光灾厄想要分析出对方到底在看啥,可看了半天也没能找出点蛛丝马迹,它也只能乱猜。 “那个老头?还是那个傻子?” 灾厄:“嘶,说起来好像还真有点奇怪的……那小子的眼神好像和之前不太对劲啊。” 何止是不对劲,简直快把“我有问题”这四个大字按自己脑门上了。 屈娆无声叹气。 这还有啥不明白的? 那个藏在华融雪身体里的痴傻妖王,重新恢复神志,智商占领高地,心思也活络起来了。 屈娆原本打算找个机会去华邑庄抓点药材,凑够买炉子的钱就离开,现在看这情况,估计不好溜走啊。 痴呆妖王也是个小心眼的家伙,要不然也不会在恢复神志后想的不是修补自身恢复实力,而是去找胆大妄为的疫鬼单挑。 刺过那一剑之后,她要是就这么走了,估计之后的路身后都会跟着条尾巴。 既然这样……倒不如让她主动出击。 反正身体的控制权现在在华融雪这个小傻子手上,化神期的妖王又怎么样?不还是得时不时智商掉线? 屈娆一把握住长剑,在灾厄警惕的目光中嘴角微微上扬。 灾厄:? 总感觉它的新主人在算计着什么…… 应该是剑的错觉吧? 作者有话说: ---------------------- 第11章 “快快快!来人去帮忙!” 在长时间的惶恐不安后,这天灾一般的瘟疫终于迎来了好的结果。秋晚香咳嗽着让人去叫自己的女儿,将下人们支出去后,转身看向华仁。 “阿仁,你说的可是真的?” 妻子的嗓音藏着颤意,那双熬了很久的眼睛除了血丝之外又被覆盖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眼见周围再无其他人,仁伯克制地冲夫人点了头,随后转身朝着里屋招呼。 “雪儿……融雪!”仁伯唤他,“出来!快,让你娘看看!” 安静的里屋半晌后才慢慢传出细碎的声响,直到里屋的门被推开,从中走出来的人让秋晚香的眼睛蓦地瞪大。 身着黛色竹纹长衫的青年从屋内走出,眉眼带笑,舒展间透露着几分天真,不似常人般那样有神。一双眼睛尤为漂亮,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风流多情的轮廓,却因为眼眸中纯澈如孩童般的懵懂而显得异样的无辜。那双天生浅淡的瞳色,像是浸在清泉里的琥珀,映出了被他容纳进眼底的两人。 秋晚香在看见他的那个瞬间,脑子里就一片空白。 自从三年前那场大雪后,她最小的孩子就消失在了深山。 第13章 在过去的每个瞬间,秋晚香都在想这是不是她的报应?报应未曾落在她的身上,却又何尝不是深深挖出了她的心? 现在,她又一次看见了自己的孩子。 明明一个月前,华仁就对自己说过融雪回来了,可秋晚香一次都没有当真。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那是真的,但又比任何人都知道这绝不可能是真的。 直到现在。 “融雪……” 见夫人上前不自觉地触碰三子的脸庞,小心翼翼地像是在碰从未有过的梦一般,仁伯的眼角又不受控制地溢出了眼泪。 哎呀哎呀,真是年纪大了。 他背过身擦了擦眼泪,终于咽下了三年来从未消化的哽咽。 华融雪任由她抱着,于是谁也没见到青年本该痴傻的目光中闪过的一丝不耐。 真烦啊,有那么多眼泪要掉的吗?要不说是这傻子的爹娘呢,一家人一脉相承…… 青年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没有被限制住的右手在秋晚香的身后慢慢抬起,轻薄的黑气在他手中汇聚,成爪状的右手骤然用力—— “华融雪。” 一道平静的女声出现在三人耳旁,仁伯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抬头一看就发现了站在了拱形门前的修士。 “仙、仙长!” 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颤声问:“仙长可是有什么——” “我来找华融雪。”仙长打断了他的话,迈步朝着庭内走来。 华融雪眯起了眼睛,随后脸上再度绽放出一抹带着傻气的笑容。 原本抱着他的秋晚香终于缓解了相思苦,松开孩子后转身朝着这位修士郑重又感激地行了大礼。 “秋夫人不必如此,”那位修士避开了她的礼节,摇了摇头后又道,“我此次前来,是为解决华融雪身上的事。” “融雪?” 秋晚香略有茫然,她下意识上前一步挡在孩子身前,“恩人,可是融雪也染上了疫病?” 修士:“并无。疫鬼已除,余下的病人再多加调养,终会痊愈。” 屈娆又上前一步:“我观华公子魂魄缺失,但并非无可救药。” 华融雪又眯起了眼睛。 这家伙一定看见了他刚刚的行为……有趣,是来拿他的? “真、真的吗!?”一旁的仁伯听后格外激动,“融雪他、他能好起来!?” “需要时间。”屈娆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傻子青年,眼神没敢往对方头顶越来越长的两条红蓝管上瞥一下。“仁伯,我需要一鼎药炉,一些治离魂症的药材。” 她接连报出了一串药材名,毫不客气地指挥对方离开。 “行!行行行!我这就去找!”一听到傻了二十几年的孩子终于有恢复正常的可能,仁伯差点没原地起跳,他高兴地想要上前,却被秋晚香一把拉住。 “阿仁,咱们一起去。” 秋晚香能察觉到现场气氛的异常,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下这位救了整个华邑庄的恩人,然后又将目光落在了看似痴傻的三子身上。 她抓紧了仁伯的手臂,对他摇了摇头。 “时间不等人,除了融雪,还有更多需要我们现在去行动的人和事。” 仁伯发热的大脑被自己夫人的话安抚妥帖,他点了点头,临走前还不太放心地交代了站在庭院里的三子。 “融雪,融雪!一定要听仙长的话啊!” 回应他的是华融雪脸上越发灿烂的笑容。 直到仁伯和秋夫人彻底消失不见,屈娆也没有将目光从华融雪的脸上移开。 “仙长?” 对面那个头顶超长血蓝条的家伙还很无辜地冲着她歪了下脑袋,“仙长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他轻笑一声,先前那种纯澈的气质在青年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仙长现在的目光,就好像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妖魔一样……” 华融雪抬脚迈步走向短短的阶梯,来到了庭院中心,距离那个穿戴着黑袍的修士不过一臂。 “我说,”青年的脸上如花般绽放笑容,但下一刻他右手蓦地成爪直逼修士喉骨,“你怎么敢一个人面对我的啊!” 华融雪脸上的笑还未落实就骤然僵住,因为他的手几乎是擦着修士身前的空气而过。而对方看似破绽满身,但华融雪就是都无法接近她一分一毫! “溜得还挺快!” 他冷笑一声,“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华融雪双手中淡淡的妖气再度上涌翻滚,与此同时,原本淡色的眼瞳彻底被漆黑覆盖,整个人看上去妖邪十足。 身着黑色兜帽长袍的修士只躲不攻,在华融雪的眼中这家伙分明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备,全是破绽,就连躲避的动作看上去都显得夸张的狼狈,可即便是这样,即便是这样—— “啊啊啊啊!!!” 打了半刻都没能摸到对方衣角,气得妖王要吐血了。 “有本事你别跑啊!咱们俩堂堂正正地打一架!!” 气血翻涌,妖气覆身,华融雪原本英气的脸庞变得妖异十足,在他的追打下,虽然没能伤到那个臭修士一点,但庭院内的环境被他破坏得像是天灾现场。 被追得现在死累,就差像狗一样吐舌头喘粗气的屈娆:…… 哪有筑基期和化神期正面打的啊!?怕不是见面一招平a就被带走了!幸好她炼体把自己炼成了钢铁战士,不然就这几招她就算没痛觉也得被压成铁饼饼了。 “对啊对啊和他正面打一场啊!”灾厄在一旁看得眼热,恨不得自己上场和华融雪对打,“我已经准备好了!!” 你准备好了但我可没有啊! 屈娆憋着口气,又一次避开妖王的追击,心里不断计算着时间。 一共就七分钟,刚刚打了差不多有五分多,再坚持一下就够了……! 又是一击毫不遮掩妖气的掌风,修士身形微转,就躲了过去。可房檐上的翼角没那么幸运,掌风掠过后只余碎裂的瓦块噼里啪啦地砸下。 灾厄瞧得着急:“哎呀!哎呀!你对他手下留什么情啊!换我来,就照你之前那么挥剑,咱们一下就叫他魂归阎罗殿!!” 就在剑灵忍耐不住打算悄摸现身助攻时,屈娆动了。 面对直攻她面门的妖王,修士不闪不避,反倒是在怀中掏了掏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好机会! 妖王大喜,没有任何犹豫化掌为爪,直锁屈娆喉骨—— “啪!” 一块硬邦邦灰扑扑,如石头一般僵硬东西被修士从怀里掏出,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在了妖王的额头上。 什么东西?? 原本在这场紧张刺激的比较中,妖王并不应该将自己的目光从对手的身上移开,可他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眼睛完全不受控制,自顾自地将目光中的目标从修士变为了那块……馒头? 馒头!? 身体自顾自地伸出了成爪的双手,化爪为掌,接住了那块硬邦邦像石头块一样的馒头。 “馒、馒头!” 伸手接住了这东西后,青年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的妖气肉眼可见地褪去。 正准备出手的灾厄:? 见战术生效,屈娆倒是为自己活下来的小命松了口气。 在原本的故事线中,云无涯能够毫不费力地战胜一位化神巅峰的妖鬼,靠的不只有他的努力。 更重要的是华融雪本身没有战斗的欲望。哪怕他的全身被妖鬼化,实力放在修仙界中也算得上屈指可数,可当一个人没有发动战争的想法时,他本身就是和平的象征。 所以,只要掐准华融雪本身意志苏醒的时间,给一点他感兴趣的东西,就能将华融雪控制在原地。 而原故事线中,云无涯拿的是一个虎头娃娃。 一个和陪伴华融雪长大,由娘亲秋晚香亲手缝制的虎头娃娃相差不大的玩偶,就让化神巅峰的妖鬼束手待死。 ‘喂!你这家伙!在干什么啊!’ 被封存在体内的妖王难以置信地看着华融雪像是小狗一样捧着那块‘石头’到处嗅嗅,他拼了命地想要挣扎出这个傻子躯体的束缚,也是无济于事。 妖王气得直骂,但现在操控着身体的傻子一点也不当回事儿。 直到眼前那个一直在躲避的修士,再度拔出她的剑,妖王悚然意识到自己大概真要完蛋了。 ‘华融雪!!赶紧滚回去换我出来!!’妖王又一次撞击身体,试图让傻子将控制权交给自己,‘靠!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 ‘她要杀了你!蠢货!还听不明白吗!?’ 而捧着硬邦邦馒头块无从下口的华融雪懵懂地抬起头,看向面前拿着长剑的修士。 剑……刚刚让他很痛的剑…… 华融雪纠结的目光从灾厄移到了那个好心的,还给他馒头吃的人。 “不、不要打我……” 他怯懦地摆摆手,往后退了一步,上挑的桃花眼溢出水润的光,“还,还给你……我不吃了……” 第14章 ‘蠢货!!跑啊!!’妖王急得恨不得自己上。但这傻子一边开口示弱,又一边强势拿住身体控制权,根本不管体内焦急的妖王。 ——天要亡我! 妖王眼前黑了又黑。 而这时,带着一兜子药材的仁伯和单手提着药炉的秋夫人正巧回到了庭院。 “仙长!融雪!” 仁伯的声音热情洋溢,跨入庭院中:“我、我把东西都带回……” “唰——!” 刺白的剑光一闪而过,原本嘈杂的庭院内这下彻底安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 [求你了]请点个收藏吧,谢谢宝贝们[求你了] 第12章 原本规整的庭院被剑气和爪痕切割乱得不像话,而刚刚那剑光闪过,之前残留的唯一完好的林木就这样被修士削掉了一大半叶片。 “庭院的林木该修修了。” 屈娆若无其事地收了手中的长剑,双手背于身后,对着茫然的仁伯淡声开口,表面端得是一派高人作风。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叫藏匿于华融雪体内的妖王摸不着头脑,也让正准备大展身手的灾厄急得在剑心中乱叫。 “我靠我靠我靠!!”它大骂了几句后,语气急切得不行,“你干嘛啊屈娆!!” “不就当那夫妻俩的面杀个人吗!?又没什么事,犯得着你强行卸力吗!?” 剑灵围着她转来转去,语气透露着古怪的心疼。 “这下好了,你个筑基期强行卸去我带的灵力,手被伤着了吧!”灾厄气呼呼又难以掩盖自己的心痛,“咱们之后还得靠你这双手打上仙山台呢!” 屈娆:谢邀,本来就没有这个打算好不好? 另外幸好她没有痛觉,否则现在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装下去。 最开始屈娆本身就没打算干掉华融雪,是妖王先打了过来,她迫不得已才还击罢了——如果砸一块馒头也算是还击的话。 虽然写小说的时候屈娆从不回避冲突,反而会从各个地方放大冲突以求达到最好的观赏效果。可那是小说,现在是现实! 打打杀杀的,不适合她,真的。 半分钟前,灾厄带着难抑地攻击性对华融雪发动斩击时,屈娆就抓紧了它,让本来就只是恐吓的打算没有演变成实质流血战斗。 只不过恰好被回来的夫妻二人看到罢了。 屈娆只得深沉开口表示刚刚手痒痒,给庭院修了个新造型。 看着满墙异样的爪痕和乱七八糟的庭院,秋晚香沉默片刻后,自然而然地应下:“有劳恩人。” 现在的情况哪怕是仁伯也能看出不对劲,在场的几个不是人精就是见惯了修仙界一切的妖精,对于修士的所说和所做都有了猜测。 ‘……不会吧?’ 待在华融雪体内的妖王愕然地看着那个脸色苍白的修士,分外不解:‘就因为……那对夫妻?’ 什么时候修仙界有这么一号傻白甜了? 虽然从刚刚的战斗来看对方完全算不上什么傻白甜,但这并不妨碍妖王对此犯嘀咕。 直到华融雪被牵着来到另一处庭院屋子里,妖王都安静得格外异常。 傻子青年被换上了一身新装,墨色的长衫罩在身上,简单地挽上长簪后,华融雪就坐在庭院的小石桌边歪头贴面,侧看头顶上的夜空。 清月无影,繁星点点。周围偶尔会有虫子的鸣叫,但不至于嘈杂,只是将夜色晕染得更加令人感到陶醉。 仁伯用完餐后又出门去忙活华邑庄上后续的事了,而秋夫人则是坐在了小石桌的对角,偶尔轻咳一声,然后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三子如稚童般的动作。 “融雪……” 她轻唤一声,很快就得到了青年含着傻气的呼唤。 “娘!” 一声“娘”,她又有多久没听见三子这样的呼喊了? 偶尔会在漆黑不见的梦中,窥见三子的抽噎与尖叫。 那年严冬的大山该有多冷啊?怎么就叫她的三子被活活埋在里面了呢? 秋晚香伸出手,轻轻地落在华融雪的眼睫上,颤动的弧度不知道是三子痒得咯咯笑的震动,还是她止不住的颤抖? “娘!”华融雪又喊了她一声,亮晶晶的眼睛像一块上好的琥珀,澄澈得能看清所有人的样子。 秋晚香静静地看着他,忽然道:“你到底是谁呢?” “我的三子,我爱的那个孩子……早就死在了那年冬天的大山里。”她轻柔地抚摸着青年的长发,忧愁却又平静地开口,“你是谁呢?总不可能是……我的孩子。” 华融雪:“娘!” 傻子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执拗地喊出这个称呼,就好像喊出这个名字之后一切都能回到原位。 ‘凡人呵。’ 妖王团坐在华融雪的体内,闻言闭眼哼笑。 ‘只有凡人才会担心来担心去的,无用的感情啊,最终被牵绊住无法再向上一步。’ 妖王悠悠睁开双眼,回想起白天那个修士奇怪的举动。 像那样的人,竟然也会被无用的凡人之情牵绊住? 优柔寡断,在最不该留手的时候松开了手。 哪怕全靠修士那个收剑举动才活下来,妖王也不赞同这种行为。在他看来,这种行为放在肉弱强食的修仙界无异于送死。 ——别的人他还不放在心上呢! 妖王恨恨想到。 要不是看那家伙有几分实力,能在他手下撑上几个来回,他堂堂万妖之王怎么会将其放在眼里! 而现在,那个白了脸的修士正在庭院东南方的屋子里似乎在炼丹,药材的味道从门缝中不断飘出,勾得妖王心里有点馋。 嘿!还会一手不菲的炼丹手法! 妖王眼睛一转,就有了点想法。 那家伙对妖、魔这类异族下手从不留情,但一放在和她一样的人身上,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似乎都会留情那么一点。 或许,他可以从这个方面入手。 只要自己装得像一点,以华融雪的身份去讨点对自己有利的药,或许能让他更快恢复原有的实力。 从这副身体的约束中出来,那么一切主动权就将在他手里!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 “咳哼——!!” 屋内,屈娆憋屈地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喷嚏,尾音最后化作了一声闷哼,但微弱的动静都能让药炉下的火光蹿出来半米,吓得她赶紧将火力调小。 “屈!娆!!” 听见闷哼声后,那柄啰啰嗦嗦活像是五百年没说过话一样的灾厄又蹿出来了。 灵剑对着端坐在团蒲上的屈娆叨叨:“都说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调理自身!你现在是筑基期,不是你曾有的境界与实力!别急着给那傻子炼药,多把注意力分在自己身上啊屈娆!!” 剑灵急得团团转,在屋子上空飞过来又飞过去,诠释了什么叫“热炉上的灵剑”。 见修士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惨白着一张脸,神情平静地操控着火势炼药。 “你难道就感受不到一点痛吗!?”灾厄气急败坏地叫道。 “……” 它似乎看见修士耳朵动了一下,原本凝望着药炉的目光忽然垂落,像是听见它说话了一样。 是了,她又怎么会没有痛觉? 灾厄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忽然安静了下来。 它明明最清楚了。 那种像是被打断了骨头一样重塑经脉,被烈火灼烧全身数日不绝的痛苦……灾厄怎么不清楚她身上曾经历过的痛? 只是这个家伙从未在意过。什么经脉寸断后重塑的痛?什么炉火灼身捶打千万遍的苦? 眼前这个修士从未表露出异常,冷静得不可思议。 ——可,到底是为什么!? 灾厄不明白,它不理解! 这修仙界明明有太多像邑不渡那样的人,他们贪生怕死、野心勃勃,只要能登上那无境天界,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在没有被炼成灾祸之剑前,它跟着邑不渡看遍了修仙界里的弱肉强食,早已明白所谓的“修士”,“修仙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怎么偏生在这个时候,灾厄遇到的新主人却是这样一个傻蛋? 她到底要求什么?她到底在意什么!? 灾厄静静地立在修士的身后,一言不发。 没了灵剑的叨叨,屈娆还有些不习惯。 压下即将差点打出来的哈欠,又活动活动干涩的眼珠后,她又打起精神继续看着眼前的—— 炼丹小游戏。 【……“五味钱搭上干凝草,佐以天山寒泉入炉,灵火熬煮至收汁,加上痴罔磨成的粉,闭炉用灵力镌刻丹纹,十日可成‘灵枢净厄散’。”】 屈娆从仁伯交给她的袋子里扒来扒去,终于在一众药材名中找到了小小的五片如四叶草般的小花。又往炉子里甩进了一大批枯黄的草,随手舀了一瓢缸子里的水泼进药炉,又将干瘪如人参的小树根切吧切吧扔了进去。 第15章 好了,关炉加火!静候丹成! 一旁看完全程的灾厄:…… 从自己思绪里回过神的灵剑偏了偏剑身,将注意力往一旁摆放的木桌上看去。 那儿的花色大陶盘中正摆放着五六枚灵气充足且药香诱人的丹药。颜色各异,但光从丹药上的灵力和阶级来看……那不该是一个普通筑基期能炼出来的东西。 而就是这些放在灵市上售卖都要千万灵石起价的丹药,就这样大喇喇毫无掩盖地放在大红大绿的陶盘上。而炼丹师还在继续炼制着约莫一颗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出一炉的丹药……以半个时辰三四粒的速度。 灾厄:…… 这正常吗?? 这不正常吧!? 灵剑头一次开始自我怀疑了。 剑的想法,人不知道。人只是一昧地往药炉里扔药材,关炉,然后调火。 在灾厄看不见的角度,屈娆新奇地看着自己伸出来的右手。 原本白皙的右手从指尖出发,浮现橙红夹杂着灰黑的纹路,像是手臂青筋改色后的浮现,但屈娆知道那不一样。 因为没有正常人的手能够利用这些纹路冒出火光来。 药炉的火正是从她指尖迸发出的橙黑色焰花所点燃,随着屈娆默念“大”“小”而改变火势。 屈娆:诶嘿! 还挺好玩的! 原来修仙是这种感觉啊……她嘴角上扬,开了这一炉丹药后又继续翻找其脑海里的丹方。 仁伯提供的药材并不算很多,大部分能找到的材料都塞给她了。或许在其他修士的眼中,这些材料炼不出什么东西,但屈娆不一样。 她是作者啊! 她知道什么样的药材配什么样的丹方,不管多偏多歪的丹方,她都能从脑海的犄角旮旯里找出来。 其他人那这些破烂药炼不出来东西,无非是因为现有的丹方没有对应的药材。 屈娆就不管那么多了——炼!全都可以炼!! 不就是扔药材再加水,大火收汁吗?她说能炼就一定可以炼! 约莫又是半个时辰后,漆黑夜色中,华邑庄的上空突然拔地而出一束橙红色的溢彩! 色彩靓丽竟叫黑夜都染出了如同白日的亮色! 不管是华邑庄的人,还是远在其他各地的修士都看见了那人为引出的异象! 那、那是—— “呼。” 屈娆洗了把手,让手臂的温度降下去后,仗着没有痛觉和炼体筑基的强悍,直接开了药炉。 刹那间屋内流淌出控制不住的妖异药香,而原本在庭院中无聊望天的妖王则是一个激灵,猛地从华融雪体内坐起。 “搞定。”她一把抓出一炉出的十二枚橙红丹药,被灵力镌刻的丹纹中似乎有鎏金在流动。屈娆数了数丹药的数目,满意点头,“这样就没问题了。”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灾厄从身旁蹿出,灵剑迫不及待地探剑去看:“让我瞧瞧你出了什么……灵枢净厄散!?” 这不就是解毒丹吗?? 你炼个最基础的解毒丹怎么炼出天地异象了啊!? 作者有话说: ---------------------- 第13章 ‘灵枢净厄散’,也就是所谓的解毒丹。 灾厄怎么想都想不到为什么一个目前处于筑基期的家伙能够把解毒丹炼到引发天地异象? 这正常吗!? 它再一次嚎着谁也听不到的尖叫,围着屈娆打转,想要仔细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牌子的怪物。 此时此刻的灾厄对屈娆充满了好奇:一个强大过又被迫跌入最底端的修士,却带着不符合修仙界主流的善心。 这家伙…… 到底是怎么和邑不渡那个唯利是图的混蛋成朋友的?老混蛋到底走了什么牛鼻子的好运?? ** “——子符?可有算出什么来?” 在距离华邑庄三万五千七百里的仙云山上有一亭台,高山耸立,云雾缭绕,安静惬意唯有鹤来,落至松柏下梳拢羽毛。 八角亭台下,身着墨白色修士服的落子符扫开石桌上用来问卦的八根著,对着询问的人摇头。 “天降异象,却不是师姐想要的。”落子符言语中有些忧愁,“不过是一炼丹师的丹药所得。” 华晔:“炼丹师?!” 这年头,谁家炼丹师能炼出引发天地异象的丹药啊!? 原本还发愁事情的华晔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 雪发的修士毫不见外地席地而坐,一把钳制住旁边梳毛的野鹤,焦躁地替对方梳起了毛:“你说,那个炼丹师会不会是让我们宗门发扬光大的那个机遇?子符,快算算去!” 野鹤:? 它蹬了蹬腿没能从蛮力中逃脱,又很快就拜倒在雪发修士熟稔的梳毛动作中。 落子符叹息一声。 “师姐,凡事急不来的……”他顿了一下,随后又开始不间断的轻咳,“是或不是,不过都是我的命罢了。师姐何必在意?” 华晔猛地抬头看向他,血红的眼瞳中透出难以置信来:“子符!” “你以为我是只为了你么!”她沉声道,“我们本就是无名无派的散修,圆无大师坐化之后,我们这种散修的境遇就愈发艰难。” “这世道就是如此,你不去争,就只能当做踏脚石被踩着!” 原本被梳毛舒舒服服得差点闭眼睡着的野鹤忽然醒神,恋恋不舍地离了华晔的手,飞往看不见远处的高山迷雾中。 冷脸无言的女修看上去格外不近人情。 “你别以为我只是为了你!为了治你那劳什子的病……才不是!” 华晔焦躁地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我们刚成立的宗门需要的东西多得很,什么都得争,什么都得抢!倘若那炼丹的人同样无名无派,或许能将人拐进宗门……若是有,也说不定能交个朋友,之后也能行个方便。” 落子符又叹了口气。 他这师姐着实面冷心热。 “子符!”面冷心热的师姐又开始叫唤了,“快去算算!” 落子符无奈道:“能引发那种天地异象的炼丹师,怎么会没有师传?” “算一下又没什么事!” 他就只好掐指捏算,索性这种程度的卦并不耗费多少心神,只不过在得出结果之后,落子符眼中有丝愕然。 “怎样?”华晔一把蹿到石桌边。 “那个炼丹师……并无师承,无门无派。”落子符先说了结果,只是语气格外迟疑。 华晔大喜:“真的!?太好了,我观异象是凤麟洲而来,且待我前去试探……结交一番!” 话音刚落,眼前就没了雪发修士的身影。落子符没来得及阻止,心神一动喉咙中的咳嗽就抑制不住地涌出。 他擦了擦嘴角,坐在石桌边想起了刚刚算到的卦象。 “虽无门无派,但承天运,接地利……这个炼丹师,不简单啊。” 落子符抬眸望向远山,又一次抓起了桌上散落的著筷。 “希望师姐能得偿所愿吧……且让我再算算,再算算……” ** “咳哼。” 又是一声喷嚏被压下。 屈娆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奇怪,她不是都炼体筑基了吗?怎么还会这么容易感冒生病? “仙长?” 正在指挥着下人将熬好的米粥盛上来的仁伯转过头,“可是身体不适?夜露正盛,仙长忙了许久,还是多休息休息吧,这儿交予我那两个女儿来就好。” 远处正施粥的秋沐春和秋挽夏竖起了耳朵,两个姑娘朝着那位神秘仙长投来隐蔽却好奇的目光。 好年轻俊俏的仙长! 修仙的人,都是这般年轻好看吗? 沐春和挽夏对视了一眼,两个姑娘促狭地对彼此笑了笑。 “无妨。”屈娆压下不适,确认道,“丹药可都分发下去了?” “都已按仙长吩咐,化入粥中分予乡人。”仁伯精神一振,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几位病重者服下后,气色立见好转!仙长大恩,华邑庄上下没齿难忘!”说着便要躬身下拜。 屈娆:“大可不必!” 修士一下拔高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乡人的注意,所有人都看见这个年轻的仙长咳嗽了一声,移转了目光淡然道:“不过举手之劳。” 多么慈悲的仙长! 华邑庄的人捧着热乎乎的米粥,心里涌上无穷的暖意。 灾厄在一旁嗤笑:“装模作样!受他一拜又如何?” 偶尔出来转悠的灵剑左一句右一句,在屈娆身旁刷存在感:“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简直不像是修仙界出来的家伙——喂,屈娆,你听得见我说话吧?” 修士目光淡然,眼神从未停留在剑灵的身上。 灾厄狐疑地在她面前转过来又转过去。 灾厄:“屈——” “嗖”的一下,修士毫无预兆地伸手将灵剑抓握,随后收纳至心口。 第16章 灾厄:……喂!? 这家伙绝对听得见它说话!肯定的! 半个时辰后,米粥分发殆尽。秋家姊妹将锅底最后一点分食,虽未染病,却也觉精神一振。十一枚灵枢净厄散救治乡人,效果立竿见影。剩下一枚,屈娆交给了仁伯以备不时之需。 “若是周围还有被影响的人,可以将这药稀释后交给对方。” 仁伯捧着千金难求的仙丹,感动得眼泪汪汪:“仙、仙长!” “仁伯不必如此。”见自己笔下的小老头这么肉麻地叫自己,屈娆头皮发麻,面上还得端住。 “恩人仁德,华邑庄人皆拜服。” 秋晚香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两人侧身望去。 身着鹅黄秋棠纹衣袍的秋夫人身后还跟着华融雪,一前一后看上去就像是秋夫人长了个小尾巴。 “恩人,”秋晚香上前一步,拉着畏畏缩缩看着屈娆的华融雪,“我儿他……” “离魂症。”屈娆回忆着自己的设定,很爽快地解答她的疑惑,“人有三魂七魄,华融雪只有两魂四魄,其一魂三魄不知所踪。想要他回归正常,要么修补魂魄,要么让仅有的两魂四魄再生。” 这…… 夫妻俩对视一眼,对这个新奇的说法感到惊异。 不过对方淡然的态度让俩人又不自觉地信服。仁伯下定了决心。 “求仙长救我儿!” 仁伯深深作揖,他知道眼前的仙长不喜大礼,但他现下的确不知道该予这位仙长什么回报。 “无论仙长需要什么,我华仁一定拼尽全力为仙长寻来!” “修补魂魄……” 屈娆想了想自己在小说里写过的法子。 其实还挺多的,这得益于狗血文女主神魂差点被灭三次的剧情设定…… 小说作者目光飘移了一瞬。 这一停顿被秋晚香敏锐捕捉,她不再犹豫,自颈间取下一枚月牙形玉石,玉质温润,隐有血丝晕染。 屈娆下意识道:“血牙玉?” “这,”秋晚香没想到修士能认出这个来,面上是掩盖不住的讶异,“仙长认识这个?” 作为作者,不管在小说设定里多么小众的东西,屈娆都烂熟于心。 血牙玉这个东西虽然小众但不算什么珍宝,设定上是普通人用来温养身体的工具。在普通人眼中是珍品,稀少而贵重。在修士的灵市和黑市中,则是因为太普通而小众。 就像狗尾巴草一样,田间乡野的路边总能看见,但过路的人少有特意采集去售卖的——即便它真有药用的价值。 “此物是祖母传予我,”秋晚香摩挲着温润的玉料,语气中带着怀念,“祖母在世,常说这玉是仙人赐给她的,让她得以从那场荒灾中活下来。沐春挽秋年幼时也常带过一阵,只是融雪他……” 说到多病多灾的三子,秋夫人语气无奈。 “这玉似乎对融雪不起作用。” “并非无用。”修士说,动作自然地从秋晚香的手中接过这月牙似的玉石。淡黄与血色混杂的玉石看上去并不斑驳,反而有种黄昏血月的既视感。 屈娆盯着血牙玉目光都快烧出个窟窿来了。 “血牙玉对人的身体很好,能够吸纳人体杂质,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对现在体修菜鸟的屈娆是绝对的修炼利器!狗血文女主烬粟用过了都说好! “但对魂魄无滋补功效。”修士的语气平静,抬眸看向秋夫人的时候甚至带有些许安抚的意味,“夫人对令子已尽心尽力。” 原本失魂落魄的秋晚香对上她的视线,心被触动了下。 “仙长……”她深吸一口气,道,“仙长既知此物,想必知道这并非贵重珍宝。” 秋晚香艰难道:“可晚香所有之中,只剩这枚血牙玉是珍藏。别的些金银细软,也请仙长笑纳。求求仙长……” 她闭眼,惶恐又酸涩地朝着修士的方向跪下:“救救我儿融雪吧!” 秋晚香没能跪下去。 屈娆抬手虚托,止住她的动作:“我不喜这些虚礼。” 修士垂眸。 于是寄生在华融雪体内的妖王悚然,浑身紧绷,做好了防备。 “既应承之事,我自会做到。血牙玉我暂收下。只是治疗离魂症尚缺一味主药,需往岭南寻觅。” 见秋晚香站起,修士拱手告辞。 “滋补魂魄非一日之功,在此期间,令子需与我同行前往岭南。” ——绝不可能把华融雪就这么放在华邑庄等云无涯来干掉拿业绩! 毕竟他体内的可是妖王啊!哪怕重伤,那也是妖王!屈娆绝对不可能把这天大的业绩送给狗血文男主升职加薪的! “这……” 仁伯有些迟疑。 秋晚香倒是毫不犹豫:“有仙长相助,是融雪的福运。” 比起让三子浑浑噩噩痴痴傻傻的活着,她更想争取幼子不同的命。 “多谢仙长,”秋晚香拱手行礼,这一次修士没有避开,她郑重道,“融雪……就交予仙长了。” 修士回礼:“定不负所托。” ** 翌日天明,屈娆辞别华邑庄,只带走些许干粮、那枚血牙玉,以及痴痴傻傻的华融雪。金银细软,一概未取。 “娘。” 女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秋夫人回头看去。 挽起袖管盘起长发的沐春看上去格外干爽利落。她凑过来的时候,秋夫人嗅到了她领口间的药香。 “小雪他会没事的吧?” 秋夫人理了理她的鬓角,轻声应道:“嗯,有仙长在,会没事的。” “娘。”女儿扑进她的怀里,抬头时眼睛亮晶晶的,秋沐春小声道,“那个仙长和我们见过的修士完全不一样。” “对啊对啊,”挽夏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脑袋点点,“真不一样!那些修士什么时候平视过我们?只有这位仙长不是,她的眼睛里全都是我们!” 秋夫人失笑。 “那是仙长人好。”她摸了摸挽夏的脑袋,小女儿摇头晃脑地避开,嘟囔着我又不是小孩了。 秋晚香抚着女儿的头发,喃喃道:“愿好人前路,宽敞鲜亮……” “——什么仙长?” 头顶上空忽然传来陌生的声响,秋夫人瞳孔紧缩,下意识抬头。 一道素白身影踏风而来,衣袂翻飞似流云坠雪,腰间一柄长剑未出鞘,却已激得四周空气隐隐震颤。足尖一点,落至飞檐,瓦片竟不响半分,恍若凌虚而行。 元婴期的修士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惊愕的华邑庄众人,冷声开口: “在下青天宗弟子,云无涯。” “路过此处时,在下探查到妖邪气息,此番前来是为了——” 他锐利的目光从底下众人或是惊讶或是警惕的脸上滑过。 “除妖。” 作者有话说: ---------------------- 第14章 “不是,要我说你干脆转成佛修算了,怎么有这么多的烂好心呢?” 灾厄又不甘寂寞地溜了出来,围在屈娆周身开始唠唠叨叨。 “你拿些吃的又有什么用?再不济拿些钱也好啊!” “那里的家伙也真不上道,想要孝敬修仙的人,拿什么吃的!” “对了,你真打算去那劳什子的岭南啊??你认真的吗屈娆??” 灵剑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像是在打量什么珍稀灵兽一样。 “还有那什么血牙玉,邑不渡那老混蛋留下的东西有多少啊?你不去拿,偏生到这里拿了这么一个玩意儿,承了这么个人情……”一想起这个,灾厄就感觉自己冰冷的剑身都要红温了,它痛心疾首地开口说到一半,猛地顿住意识到了什么。 “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灾厄发出谁也听不见的尖叫:“别告诉我你真是这么想的——屈娆!你个笨蛋老好人!!” 邑不渡那老混蛋要是把他一半的心机分给你也不至于让它这么难受啊! 这个叫屈娆的家伙,你到底、你到底—— 屈娆都怕它大脑cpu给烧炸了,如果这柄剑有那玩意儿的话。 她没管絮絮叨叨的灵剑,而是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事。 去岭南当然不是屈娆一时脑热。 虽说岭南那个地方虫蛇毒物多,瘴气丛生以至于妖修魔修也多,但更多的还是那儿潜藏的秘境与珍宝。 作为该狗血小说的作者,屈娆当然知道怎么用最小的代价去换取最大的利益。而岭南,就是她获得最大利益的下一个目的地。 至于灾厄一直叨叨的什么“为了个傻子去岭南找药”这件事,的确有考虑,但那只是顺带好吗? 屈娆自觉自己救了本该死在云无涯手中的华融雪已经很够意思了,而专门去岭南找药材?哈哈,怎么可能呢。 具有滋补神魂的“七转回魂花”不止岭南有,谪仙洲也有,只不过谪仙洲那个地方邑不渡的仇家多,带着灾厄去估计很容易被认出来。倒不如去岭南找秘境的时候顺带摘一朵回来炼药,也算方便。 第17章 “——我就说吧!你这家伙怎么可能去拿那屁用没有的血牙玉!原来早料到了!” 突然在耳边爆发的声音让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屈娆猛地回神。 她下意识地昂头看向声音的方向,然后意识到了什么紧急转向,将脑袋往身后华邑庄的方向偏去。 呼……差点露出破绽。 灾厄没察觉到她做出这个动作的心路历程,剑灵看着华邑庄上方忽现的多个修仙者,一边凝气匿神,一边怒气冲冲地俯剑而下,落在目光平静的修士身旁。 “华邑庄那儿来了好几个修士,有一个身上还戴着青天宗的宗门护身罩,”灾厄憋着气对淡然的修士嚷嚷,“你就是算准了这个,才把这家伙带走的吧!不然这家伙迟早会死在华邑庄内,死在那夫妻俩面前!” 回应它的是修士再次戴上漆黑兜帽的动作。 “走吧。”修士的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转身朝着深山走去,“跟我来。” 在她身后,傻乎乎的青年乖顺地跟上黑衣修士的脚步。 只有寄生在深处的妖王借着华融雪的眼睛回望离开不久的华邑庄,若有所思。 ** 岭南在凤麟洲的边界处,再往外就不是划分好的洲了,而是一片混沌无序的野蛮之地。 屈娆转生落地的地方在凤麟洲往北,徒步走了四五天才到中部的华邑庄。现下又要往更南的地方走去,如果依旧徒步估计得走上十天半个月——还是不吃不喝不睡的情况下。 之前没摸到修仙门槛,屈娆身上也没什么货币,就只能徒步。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虽然没从华仁和秋晚香手中拿到银子,但她身上有炼好的丹药啊! 找个灵市或者黑市卖掉,就有些灵石入账,再怎么说前往岭南的交通费还是能赚回来的。 屈娆从兜里把带来的酥饼塞给跟在身后可怜巴巴的青年,后者接过后眼睛都亮了,却也还是掰了一把,将大的那块递回给她。 “吃……你吃。”华融雪含混地开口,差点没兜住快要落下来的口水,毫无顾忌地擦了一把后,又将那一多半往屈娆眼下凑。 老实说她其实不饿。没有痛觉就意味着就连饥饿也办法奈何她,更别说筑基之后总感觉浑身上下暖洋洋的,一点也没有饿到的感觉。 “你吃吧。”屈娆说。 而且她真不馋这点酥饼,她馋现代的精加工枣泥馅饼,那玩意儿清甜清甜,屈娆不爱吃甜食都能抱着啃一天。 “我说你收些什么吃的干甚,筑基的修士不至于还馋这些,”灾厄悄悄探出剑柄,阴阳怪气道,“感情是给这傻子带的粮食啊。这家伙身上不还有个祸患吗?饿不死的,何必管他呢?” 瞧那修士低眉顺眼的样子,灾厄就知道这家伙又开始装听不见它说话了。 灾厄:……哼! 走了约莫半天,日头从东出,现下也已快要西沉,屈娆两人一剑终于翻过山岭,走到了宽敞的官道上。 官道边尘土飞扬,想来前不久有马匹经过。而前方不远处,就是驿站。而修士换乘工具的场所也在旁边,不过另有称谓。 “巡天司……” 缩在华融雪体内的妖王看见了远处的空纹,上面用灵力镌刻着“巡天司”这三个大字。他瞳孔收缩了一瞬,开始怀疑前面领路的修士是不是准备把他带到人多的地方给干掉。 应该不能吧? 虽然初次见面并不愉快,但妖王并不怀疑这个修士的……人品。 至少看在华融雪这个傻子凡人的面子上,她不会动他。 想到这儿,妖王有些咬牙切齿。 没想到他阿卢罗竟然也有倚仗凡人才能活下去的一天! “到了。” 走了大半天,屈娆的体感就是“幸好筑基了”。不然按照这种翻山越岭的走法,现在她就该抱着自己的膝盖痛哭流涕了。 不过好在巡天司已到,接下来就不用担心走路的事了。 袖口中藏着在华邑庄炼好的丹药,因为材料并不特殊,所以炼成的丹药也很基础。 “聚气散”“凝元散”“淬体丸”“返春丹”…… 屈娆就留了几个能加血条的丸子,剩下的打算一并卖了换钱坐车。 也不知道能卖多少。 她有些心虚。 屈娆自己也知道自己炼丹炼得有多敷衍,材料随随便便地扔进药炉就算完事,要不是因为自己看到的东西和这里其他人不一样,别说成丹了,那炼药炉早就炸了不知道多少次。 算了,现在能卖多少是多少,反正之后到了岭南,那儿遍地都是材料。 她侧过身,一把抓住还在啃酥饼的华融雪,两人朝着前面走去。 在走过某个界限时,空间荡漾起水波似的纹路,紧接着两人就这样消失在原地。 刹那间的天旋地转差点没让屈娆吐出来——她到底为什么之前在写这段时添什么“虚空扭转,万物颠倒,尔后眼前骤然开明”这种描述!? 一时间疯狂上涌的恶心感让她站定在巡天司的大门处没有动作。 所幸在来来往往格外繁忙的巡天司里,她的存在并不算引人注目。 “娆……娆?” 华融雪终于在这半天的路程中学会喊修士的一个字了,虽然听上去更像是某种含混不清的口水音,但至少在他出声后,让灾厄有些担忧的修士终于有了反应。 屈娆站在原地缓了两秒后,才从这种过山车般的眩晕恶心感勉强脱离。 下次炼丹的时候炼几枚防晕的药吧……嘶,好像叫“清心丹”来着…… 她一边乱想,一边没什么精神地垂头向露天的宽敞木梯走去。 所谓的“巡天司”简而言之就相当于现代长短途汽车总部,每次写到场景切换的时候,屈娆都会翻出记录过的设定集,将最开始的描写复制粘贴上去,因此这个地方就算她是第一次来,也不耽误屈娆走得轻车熟路。 巡天司的门口设有阵法,只有修士能够进入。木质的台阶刻着阵法的纹路,细看还有银丝般的灵力在时刻运转,往上去就是露天的宽敞空间,上面停着大小不一、样式各异的云辇和灵舟。越过围栏目光再往深处探去,就能看见各类灵兽或站或卧,好不安逸。 站在停台往右手边看去,就是高耸入云般的盘旋楼层结构的巡天司。 屈娆站在台阶上遥望,看着这在她笔下寥寥数笔的建筑就这样以极其恢弘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嗯,不错,和她最开始的构想相差无几。 在抬脚继续向上的时候,屈娆听到了耳边灾厄传来的声音。 “咦?那家伙……难道你刚刚站那儿看的人是他?这家伙是个魔修啊。” 剑灵狐疑地看向神情淡然仿佛刚刚没有发生那小插曲的修士,又看向站在露天平台边,正倚靠着栏杆冲着修士微笑的人。 魔修? “这位小友,” 还没等屈娆将眼前这个外貌平平无奇的魔修和小说内的角色联系起来,对方就先一步开口了。 “我从你身后那个小宠物的身上察觉到了很熟悉的气息……”魔修慢条斯理地开口,“看样子,我们是同类啊,小友。” 红黑色兽类般的眼瞳紧紧锁定眼前的黑袍修士,魔修勾起嘴角,等待着眼前修士露出慌乱的姿态来。 只不过下一秒,他脸上戏谑的神情被一句话弄得满面空白。 “燕苍。” 黑袍修士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就瞬间识破了魔修的伪装,语气笃定:“快跑吧。” 燕苍:? “我观你有血光之灾。”黑袍修士从他身边淡然略过,只留下一句平静却意味深长的定论。 “三日不离凤麟洲,燕苍必暴毙葬身于此地。” 话音落入耳中的瞬间,魔修全身被突然而来的战栗与危机感禁锢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约莫半柱香后,他才从这种诡异的感触中恍然回神,额冒冷汗,带着惊异转身看去。 黑袍修士已消失在身后巡天司所设的楼内。 好强悍的气势……! 一照面就识破了他的伪装,还丢出这种结论……是威胁?还是单纯的恫吓?? 这家伙——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 ---------------------- 第15章 来自现代社会的三次元作者屈娆,其实她自个本人根本分辨不出魔修、邪修、妖修、鬼修这些不走寻常路修士们之间的区别。 哪怕这些人是她亲手创造出来的。但要知道平面设计出的文字现在变成三次立体形象出现,不管是谁都得分辨好一会儿吧? 还是灾厄的那句“魔修”,以及燕苍本人一肚子坏水似的开口说“咱俩同类”,屈娆才慢半拍地从脑子里挖出这么个角色。 燕苍的确是个魔修,还是个使大刀的火雷双灵根魔修。大部分魔修有个很容易看出来的特点:暴戾且好斗。相由心生,所以一般来说对比其他几个偏门,魔修算是更好区别的一类。 第18章 但这次上巡天司的燕苍做好了伪装,所以屈娆没能第一时间将对方和那个剧情中期的傀儡小boss联系起来。 说起燕苍…… 屈娆想着,抬脚跨入巡天司的门槛,直面高楼内那金光闪闪的装饰和内容物后,被富有的光彩闪得眯起了眼睛。 那家伙好像就是在华邑庄瘟疫爆发扩散后的一段时间内,被另一个前来捕捉收集素材的邪修抓起炼作傀儡。 这在原剧情中算是“华邑庄瘟疫”的遗留问题。 毕竟当时狗血文男主云无涯越级斩杀妖鬼华融雪后,自身也伤得不轻,着急回宗门调养也没空探查周边。 总之,屈娆让这个“遗留问题”有意无意地苟到了剧情中期,等到女主烬粟重回凤麟洲后,作为一个小boss喂给了女主充作升级经验,也让女主窥见了自己曾和男主有过千丝万缕的关系。 作为一个推动剧情和经验包的小boss,燕苍的存在还算重要。 不过现在既然燕苍没有被炼成傀儡,屈娆觉得能救一下是一下——她说的是救自己。 毕竟为了打败这个傀儡小boss,女主烬粟也没少吃苦受伤。 屈娆一回想起自己在剧情中写下“万刃穿身刺骨刀”时用尽手段的描写,自己就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哈、哈哈,人生何苦为难自己呢?多做好事,多问前程……毕竟拯救他人就是在拯救自己啊! 她嘴角讪讪地扬了一下后,就放平了心态,开始寻找自己的目的地。 从外面看时只能感慨巡天司修建的楼之高,但真正走进来后就只能感慨巡天司背靠人之豪。 【……璇阶九转接云衢,玉阙千寻镇八隅。星斗为灯悬藻井,山河做障列晶屏。瑶砖踏去生烟霭,步步金阶步步天。】 雅,实在是大雅! 屈娆瞅着那金灿灿的金砖台阶,酸溜溜地心想:谁看到这俗气的大金砖能不说句大雅? 盘旋而上的金砖一共构造了九层。虽说一旁有灵石作为源动力的速攀梯,但要论视觉冲击那肯定还是大金砖更吸引人。 ……至少吸引屈娆这个来自现代的大俗人。 巡天司的楼内空间很大,楼内流动的修士大部分都赶时间去做速攀梯,而那九层楼的大金砖梯上面反倒是空荡荡,被迫成了装饰。 拍卖行在三楼,不算特别高。 屈娆想了想,还是对大金砖做的楼梯蠢蠢欲动。反正三楼不算很高,走着上去权当日常锻炼了。 于是就在喧闹的巡天司楼内,所有路过的修士都看见了那个踩在金阶缓步向上的黑袍修士。 修士的速度不算快,看着她抬脚的步速还有些温吞。一步一个脚印,明明是稀疏平常的向上动作却被这样一个古怪修士做得格外虔诚。 “什么情况……?” 匆忙过路的修士见此奇观,无一不驻足旁观。一个个瞠目结舌,看着那盘旋的金色长阶上那道黑色的人影。 “不是,”一个紫头发的符修张了张嘴,目瞪口呆,“这家伙……打算肉身成圣吗??巡天司的金阶那可是用灵压养护的啊!?” 身旁同样看奇观的修士也是一副吃惊样:“难不成是体修?借用巡天司的金阶来炼体?” “啥体修能强成这样??”符修下意识反驳道,“再说了,巡天司金阶上的灵压可不只对肉身有压迫,更关键的是巡天司的金阶可是有合体强度的神魂灵压——” 但现在正走在金阶上的那家伙,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啊!? 这、这这……强得有点可怕了吧!?能硬抗合体威压的修士,怎么会来巡天司??不应该是分分钟缩地成寸阵法转移吗?? 于是每天人流量巨大的巡天司在此刻出现了极其怪异的场景:一个黑衣修士心无旁骛地登上充斥着灵力威压的金阶盘旋而上,而在金阶的下方,一大群停驻的各异修士站在原地忘了自己的目标,集体抬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最高处的黑衣修士。 燕苍跟进来的时候正巧目睹了这奇观一样的风景。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顺着人群的目光向上看去,恰好看见那个眼熟的黑衣修士踏上了三楼的平面。 再之后就没见到对方的身影了。 大概过了五六秒,旁边像是傻子一样抬头上看的修士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黑衣修士没再向上继续攀登后,齐齐发出了可惜的气音。 燕苍:? 什么情况。 巡天司大厅发生的事,屈娆不知道。得益于她现如今强健的躯体,一口气登上巡天司离谱的三楼高度也没有问题。 她踩在平台上后,又迅速去速攀梯去接人。 没错,华融雪和灾厄没跟着她一起走大金砖上来,而是搭乘的电梯。毕竟她一个人走台阶没什么可看的,但带着一个有妖气的华融雪就有看头了——巡天司不限修士的进入,保不准带着妖气的华融雪就被不怀好意的邪修瞄上,屈娆可没有自找麻烦的兴趣爱好,就干脆让灾厄带着对方走快捷通道,自己去体验一下大金砖的威力。 你别说,脚踩金砖带来的体验感还是不一样哈,她走着走着都感觉自己腰板挺得嘎嘎板正! 速攀梯上下的修士很多,所以哪怕屈娆是走上来的,也在一旁等了大概三五分钟才等到华融雪上来。 不过—— “嗨,小友。”同样跟在身后走出来的魔修笑眯眯地开口,丝毫看不出之前恐吓屈娆时的那种自傲硬气,“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屈娆:…… 小说作者从不相信巧合。 燕苍看见黑衣修士不含任何情绪的平淡地看了他一眼。结合之前对方给他下的判词,他有些不自在地摸了下易容的假鼻子。 “灾厄。” 临时监护剑从华融雪的背后慢慢飘出,几乎是擦着燕苍的侧颈而过,最后飘在了黑衣修士的身后。 燕苍一时摸不准这动作到底是对方故意还是无意的。他面上带笑,但只有燕苍自己知道在那把剑出现的瞬间,他有多么僵硬,直到黑衣修士再度开口。 “华融雪,跟我走。” 她竟是无视了他! 身上带着点妖魔气息的青年直愣愣地跟了上去。 燕苍就站在原地,目光追着那两道身影离开,而黑衣修士前往的方向……拍卖行? **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屈娆心想。 她进了拍卖行之后,就找人把炼出来的丹药死卖。这点基础丹是无论如何也卖不出多高的价格。 收东西的人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她看了一眼丹药之后,又请了拍卖行的丹师来鉴别,最后给了屈娆“三百五十七万上品灵石”的高价。 “您看如何?”拍卖师恭敬地开口,目光落在那位黑衣修士白皙的下巴上。 而后者并没有立刻应答,沉默了片刻。 拍卖师回想起刚刚丹师给出的手势,暗自咬牙,又往上加了五十万灵石。 “四百零七万上品灵石。” 这次黑衣修士回话了:“灵票。” 拍卖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迅速道:“当然!” 这场交易就这样确定了。 数额巨大的灵石在短短一刻后,就这样被兑换成薄薄的灵票,收入了屈娆的袖中。 死卖和寄卖是不一样的,寄卖是根据最终拍卖价,扣除一定的寄存手续费后所得才能到寄卖者手中。死卖就是拍卖行自行买下,之后拍出的价格是多少都和屈娆无关。 这样也正好,因为屈娆现在可没时间留在巡天司等到丹药高价售卖——再说了这种基础丹药再怎么包装,在修士眼中也卖不了高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高价买下这些丹药,但屈娆没能管那么多,时间紧,任务重,她现在就该离开这儿前往岭南。 至于死卖的丹药会引发什么后果,没关系,她身上有臧命袍,至少在一年的期限中她谨慎行事,就没人能够找到屈娆的踪迹。 在对比价格之后,出于某种思量,屈娆最终带着华融雪挤上了一艘两百人的拼船,前往遥远的岭南。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次经由她手炼制然后卖给拍卖行的丹药,竟然即将引发一场牵连修仙界诸多势力的调查。 “——虽是最为基础的丹药,但品质却比一般丹师炼制的要更好。”拍卖行内,丹师看着黑木凰纹盒中飘逸着丹香的几枚丹药,道出了原委,“对筑基之上的修士或许没有多少帮助,但对筑基之下的人有无害的大用,这很难得。” 拍卖师皱眉:“卖给那些普通人?” “不。”丹师将盒子收好放回,闻言意味深长地开口,“修仙界从不缺人傻钱多但无法修仙筑基的修二代。” “修仙……是需要天赋的。而没有天赋的人,总会需要强求的办法。而没有任何副作用的丹药将会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丹师给出了最后的建议:“这几枚丹药不能公开售卖。小文,别担心回不了本,对于巡天司来说,信息比金钱更重要。” 第19章 “而如今,只有我们才知道,一个很有可能炼制出天阶灵丹的潜力丹师的下落。” 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人找来。 “纪师!青、青天宗掌门——” 纪宜然哼笑一声后,侧目看向身旁的拍卖师文若:“你看,比金钱还要金贵的存在不就来了么?” “还有符纹山掌门,天山池长老,仙山台宗师,四大派鬼修……都、都来登门拜访了!” 纪丹师脸上还未完全展开的笑容猛地僵住。 等等。 有点……不太对?? 作者有话说: ---------------------- 看到这里了求宝贝们点点收藏[害羞]下一章入v[狗头叼玫瑰] 第16章 (三合一) 按理来说, 四百零七万的灵石怎么说都能租到一艘价值不菲的仙舟前往岭南。 但屈娆偏偏选择了一艘能容纳两百多人混搭的廉价拼好舟,把自己和华融雪一同塞了进去。 树大招风,财不外漏。这点道理屈娆还是懂的, 更何况作为这本修仙文的小说作者,屈娆比谁都明白“天上从不会掉馅饼,命运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四百零七万灵石。 没有哪个修士会花大价钱买几枚基础灵丹。只要稍微动脑子想一想,就能明白买下这东西的人是什么打算。 要不是屈娆身上还有这件能够藏匿她相关一切的臧命袍,她还真不敢接这些灵票。 而这艘拼好船虽然看着廉价, 但这是艘专门送一些不能走明面上人的黑船。五湖四海,三教九流, 被追杀通缉悬赏的修士大部分会选择这个。没钱?这只是这艘船上修士最不为道的一点。 所以选择这艘船,对方要是想找到她就得花费不少力气。 屈娆拉低了臧命袍的兜帽,将自己的面容彻底隐藏在黑袍之下。 只要她低调,到达岭南之后立刻融入人流, 大概率不会有什么意外…… “憋死我了!” 灾厄“嗖”一下从她心口蹿了出来,速度之快让屈娆都没能反应过来。 一出来, 灵剑就开始狂倒苦水:“在巡天司的时候你怎么老限制我出去?那么个破地方有什么值得警惕的?大不了来一个就砍一个呗!” 这人看着真怪!有时候狂傲得让灾厄都得称不愧是邑不渡的朋友, 但有时候又谦卑得它一把剑都看不下去——对着妖魔鬼怪就俾睨众生,怎么一换到同类的身上就忽然把其他人当作脆弱的泡泡,半点狠劲都使不出来了? 霎时间, 灾厄和前不久的妖王阿卢罗产生了同样的困惑与不解。 屈娆日常当作没听见它叨叨的声音, 手一伸一握, 就将大倒苦水的灵剑抓住,收拢到身侧。 可哪怕她速度再快,突然出现且浑身冒着寒光的灵剑也吸引了仙舟上大部分修士的注意力。有几个也已经蠢蠢欲动,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探究的狐疑。 修仙界少有将本命灵剑铸成剑心的存在,毕竟本命灵剑断了或许会重伤, 但剑心断了那就是灰飞烟灭。屈娆没办法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灾厄重新收回心口,只好拿在手中。 不过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手中的灵剑在被抓握住之后反倒得意洋洋了起来。 “嘿嘿,我知道你对人类修士颇为心软,”灾厄说得头头是道,“但这艘船上的可都不是省油的灯。瞧见右前方那个膀大腰圆肚子带油的光头没?最典型的就是他了,腰间的是两把剜心刀,专门挖妇幼的心取心头血炼制的,你再嗅嗅味儿,一股尸臭味能熏死人。” 屈娆的目光不动声色地顺着灾厄的声音看去。 那儿一个袒胸露腹,满肚肥肠,看着至少快三百斤的光头胖子正嬉笑着和身旁身形瘦弱干瘪的男人闲聊。腰间的确配了两把像是镰刀一样的弯刀,黑红色的刀身闪烁着异样的寒光。 “他旁边的是走尸人,”灾厄继续道,一把灵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八卦,“一个只要心脏,一个需要尸体。前者挖了心需要遮掩,后者就跟在他屁股后边捡破烂。” 共生关系,就像海底的寄居蟹和海葵一样。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刺眼,原本正在聊天的一胖一瘦下意识地寻找其投放在他们身上目光的源头。 屈娆赶紧收回了目光,在大厅内找了个靠边角落的桌子,按着亦步亦趋的华融雪坐下了。 这艘拼好船有两层。头顶上载着的是正常买了低价船票的修士,大多数仅仅是因为没钱所以才选择了这个。 而船下,也就是屈娆现在坐着的这片区域处于拼好船的底部,周围没有透出自然光,只有头顶上那盏大型琉璃灯作为唯一的光源,大部分修士的面容都隐藏在昏暗的光线之下。 这个地方的票价更低,但更多的是身上有债的修士……钱债、命债,基本上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家伙。买船底票的修士不会被巡天司登记在案,但同时,他们在船上的安全不会被保证。 仙船负一层的灯光能让修士勉强能够看清周围的环境,大厅内摆放了很多被固定在原地的方桌和椅凳。 在大厅最中心有一个被半包围的圆台,是仙舟的主干,里面被镂空了半边,里面坐着几个半不着调打着哈欠的修士。半包台面下还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银白大字——“不归当”。 名字倒是挺文艺,但其实就是拼好船上黑漆漆的小卖部。 她瞥了一眼后,就坐下了。周围投来的探究视线少了很多。 这好歹是巡天司出品的仙船,再怎么拼好船也不能在明面上动手,除非你连巡天司的面子都不放在眼里。 四四方方的小木桌上还有暗色的沉淀,透着一股似乎渗进木头里的腥臭味。她坐着的位置对面还放着一个无人认领,被卷起的纯黑色长幡,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华融雪端端正正的坐在屈娆的旁边,顺着她的目光青年也将懵懂清澈的眼神放在了桌上。 他体内的妖王忽然哼笑一声:“运气不错,选了个好地方。” 阿卢罗意味深长地将注意力放在身旁的黑衣修士。 摄魂幡……哼哼,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邪修做的小玩意儿,大咧咧地放在桌上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儿,竟然叫这个人给碰上了。 ——不,不对。 阿卢罗眼神一凝,若有所思地看向并无反应的黑衣修士。 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正是因为认出来了,所以才往这边坐? 正想着,原本正垂眸静坐的黑衣修士忽然动了起来,快如闪电般钳制住了阿卢罗的手——或者说,是华融雪的手。 他这才发现自己寄生的这傻子刚刚准备把摸了桌子的手往嘴里塞! 阿卢罗:…… 每天都担心傻子宿体暗杀自己。 堂堂妖王不知道多少次被气了个仰倒,瞪着眼看见黑衣修士投向自己的目光格外复杂。 被自己看重的敌人用看傻子的目光盯着,妖王憋屈地哼了一声,偏头权当没看见。 之前他还寻思这家伙为什么只拿华邑庄人送的吃的,半点金银细软都不带走,现在看来,那点吃的也是专门给这傻子带的! 啧,对傻子这么上心,对我就恨不得大卸八块人道毁灭…… 阿卢罗撇了下嘴,嗤笑。 你去问问其他修仙的人类,谁在知道华融雪身上发生的事之后还会把他当一个正常的同类?要他说,这黑衣修士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屈娆从怀里掏了掏,油纸包着的酥饼只剩下点饼渣,她沉默了下之后将油纸裹挟的碎屑放在了华融雪的面前。后者眼巴巴地接过来,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嚼着吃了。 被她放在桌上的灾厄则是悄咪咪地浮起来,让剑身远离暗沉的桌面。尔后灵剑一瞅这傻子可怜巴巴的样儿就想笑:“你应该知道这家伙不用吃东西吧?还把他当人类呢?身上这么大一股子妖气,难怪之前的魔修会把你当做妖修同类。” 那能怎么办?总归不能让这小子真把那一大坨细菌给吃进去吧? 拦住对方不讲卫生的举动完全是现代人下意识的行为,屈娆动手之后才反应过来。不过瞅着华融雪吃东西的样子,她也意识到自己很久都没进食过了。 这就是修士吗?只要灵力充足,炼体筑基之后完全可以摒弃吃饭的欲望。 但是这也意味着自己距离真正的正常人类越来越远吧? 屈娆直觉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算了,她修炼又不是为了成仙,吃点东西又怎么了? 于是下一秒,眼神复杂看着华融雪的黑衣修士忽然站起身,往不远处的不归当走去。 “——你别跟!” 阿卢罗紧急叫停了打算跟上去的华融雪,头疼的妖王咬牙切齿地对他开口,“那家伙是去给你买吃的,你在这儿待着就行!祖宗,算我求你了,消停点行吗!” 第20章 年轻貌美的傻子看着自己被定在原地的双手,颇为委屈地含混开口:“娆……娆……” “是屈娆,”妖王无力地给他纠正,“你怎么跟见不着娘的猫崽子一样?连带着我都没脸了。乖乖给我待在这里,再怎么说那家伙都不会丢下你这么个人类,她马上就回——” 话音还没落下,华融雪猛地站了起来,眼神执拗地看向黑衣修士离开的方向。 阿卢罗都被他这么大反应给吓了一跳,迟疑地跟着对方转头的动作看向船上的不归当。 原本独身一人一剑去不归当的黑衣修士,此刻身边站了一个全然陌生的青年和一个中年人。 妖王眯起了眼睛。 不对…… 他似乎看见那个中年人身后若隐若现的妖魂……这是个鬼修?还是说……邪修? “——这样吧,小友先去我那儿坐坐?我再叫些小菜吃食,你我小酌几杯,共商大事?” 屈娆刚走到不归当附近就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瞥了一眼过去后,她前进的脚步就此站定,要不是臧命袍的兜帽大,几乎遮掩了她大半张脸,不然屈娆目瞪口呆的表情一定会叫灾厄蹿出来惊奇大叫。 身着红白配色服饰,面容俊朗的青年在一旁听得迷迷糊糊,一看就是脑子不那么聪明的那种,听到对方说几句话后下意识地想要张嘴应答。 但下一秒,青年忽然浑身一震,像一只警觉的小动物一样突然转身朝着屈娆所在的方向看来。 青年愣了一下,喜上眉梢:“——前辈!好巧啊!” 屈娆:…… 晋天佑——你这只小锦鲤怎么会上这艘拼好船啊!?按照时间点,你不是该找上狗血男主云无涯拜他为师吗!? “前辈前辈!” 小锦鲤就这样略显欢脱地跳了过来,将刚刚和他搭话的那个中年男人完全抛掷脑后。晋天佑眼睛很大,黑漆漆的眼睛被光照着显得很有灵气,这样一个俊朗的年轻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修仙的好苗子,但现在除了屈娆之外,没有人会意识到晋天佑会是一个完全断绝仙路的人。 屈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略显古怪的目光被厚大的兜帽遮掩住,她忍了半秒之后,还是没忍住。 “你怎么会在这儿?” 黑衣前辈似乎强行抑制住自己转身离开的欲望,这让晋天佑眼睛更亮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又嘿嘿傻笑了两下,显得格外不好意思:“我、我一直想找前辈您请教,但、但上次您走得太快,我一直找不到方向,本来都快放弃了,想着继续去其他地方游学,没想到随便上了一艘船竟然遇见前辈您了!” 小锦鲤笑容灿烂:“我们真的很有缘分啊前辈!” 屈娆:……不对,是孽缘! 她怎么也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不,她也该想到的,毕竟这家伙除了不能修仙之外,运气着实是好到爆炸。基本上他想要做到的事,误打误撞也能成功。 但屈娆不知道自己被这只锦鲤给盯上了啊!? “晋小友,这位是?” 被晋天佑遮挡的身后,屈娆听见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声。她闻声看去,恰巧与一个中年修士对上了视线。 后者似乎愣了下,随后异常谦卑地开口:“原来是同道中人……前辈好,在下宣黄。” 宣黄?饲魂翁? ……等等,那不是将燕苍炼制成傀儡的邪修吗? 再等等,同道中人?这家伙把我认成了同类邪修? 以及——晋天佑!你怎么和这家伙扯上关系了!?小心变成鱼干啊! 这一刻,屈娆明显意识到自己笔下的剧情因为她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嘴角一抽,没能第一时间接上宣黄的话。 “前辈?” 而另一边,异常的沉默让伪装成正常修士的饲魂翁有点摸不清眼前这个同类的意思。 无法勘测到黑袍之下对方的情况,修士身上的黑袍毫无灵力波动,那情况就显而易见了——对方的实力远超自己这个元婴巅峰,所以无法窥探。 化神期?不,他不是没和化神期的修士交过手,但眼前的这个人他完全看不透。 或许……这个同类要比他预想的更强! 这傻小子是怎么认识这么个人物的? 原本打算诱骗对方再动手的邪修谨慎了起来。 而只是沉默没有回应的黑衣修士让他背脊发凉,那黑袍之下隐藏的目光让邪修都为之颤抖。 这家伙该不会……要黑吃黑吧?? 在异常漫长的沉默过后,黑衣修士终于开口了。 “——有吃的吗?” “……啊?” 别说晋天佑了,就连一旁浑身紧绷的饲魂翁都愣了一下。 屈娆摩挲了下手中的灵剑,深沉思考半秒之后就放弃大脑运转了。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哈哈。 在这一派奇怪氛围中,还是晋天佑率先反应了过来。小锦鲤立刻点头说:“有!有的,这儿可以点吃食,我、我去叫几个菜——” 屈娆没客气,伸手指向另一边华融雪所在的位置:“送那儿去。” 说完她转身走了回去。 而在屈娆身后,饲魂翁沉默地看向她之前所指的位置——那正是他放置万魂幡的桌子。 饲魂翁:……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威胁是吧!?绝对是威胁啊!! 那瞬间,邪修的大脑极速运转起来。 这个人发现自己的计划了?这算什么?威胁?黑吃黑?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不管了。 饲魂翁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打算,他早已做好的计划不能就此打住。这毕竟是他好不容易换来的机会……只要这把成功,他就能够跻身化神,从这百年不变的元婴中更进一步! 他想了想,随后将目光放在了还在那儿掏灵石买卖的傻小子。 饲魂翁眯起了眼睛。 正面交战或许有变……倒不如,来一手借刀杀人? 哼哼,就算是合体大能,他也能放手一搏试试水。谁叫这天时地利,还有这人和都在他这边呢? 思来想去,饲魂翁虚伪的假面上露出一抹真切的笑意,在晋天佑交代完菜品离开后,他从袖口摸了一把,随后谁也看不见的细粉就这样落在了菜肴上。 不多时,菜就上齐了。 屈娆坐在四方桌的东面,低头看着那色香味俱全的几道小菜和一坛陈酿,心情复杂万分。 想都不用想,这菜肯定是被下了东西。毕竟饲魂翁是个什么货色,作为作者的屈娆心知肚明。 这家伙是个纯粹的坏蛋,坏得彻底,坏得令人吐唾沫。出生时就带着霉疠(溃烂性疫病)随后被父亲抛弃,然后被失子的母狼养大,成年后将养大自己的狼炼成了招魂幡的幡把,狼皮鞣制成了第一面魂幡,此后一直在做着天打雷劈的坏事。 杀人,炼尸,招魂,什么能迅速提升自己的实力就用什么招,完全没有一点社会人有的礼义廉耻和道德人性。 所以这菜,绝对有诈。 屈娆有点可惜。 本来还想试试修仙界里卖的吃食会有什么不一样呢,现在看来,还是先活着吧哈哈。 倒是坐在南面的华融雪口水都要掉出来了,瞅得阿卢罗这个妖王心里直叫自己面子都没了。眼神清澈如小孩一样的青年眼巴巴地看向屈娆,就差没冲着对方说话了。 屈娆:…… 华融雪的体内寄存着妖王,理论上来说百毒不侵,吃点东西没什么事,妖王的力量会帮忙将毒素炼化。这也是屈娆带着他前往岭南的原因之一——这家伙也算是半个驱虫剂呢。 于是她点了点头,说:“吃吧。” 华融雪就这样很高兴地伸手抓了起来。 阿卢罗:…… “你倒是用点筷子啊!?”体内的妖王震怒,“到底你是人类还是我是人类啊!?” 华融雪才不管他那么多呢,权当脑子里的声音做为用餐背景音乐,吃得高兴极了。 坐在北面的晋天佑目瞪口呆地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豪放的样子,心想这修仙界的侠士是挺不一样的啊,就连吃饭都、都这么不拘小节! 想到这儿,小锦鲤将目光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身旁的那位黑衣前辈。 “前辈,您也试试吧?”晋天佑眨眨眼,很殷勤地介绍说,“这是店家推荐的,子虾撞豆腐,还有灵菜卷,对了对了,这道鱼——” 瞥见新上的菜,晋天佑不说话了。 姗姗来迟的饲魂翁瞅见桌上只有一个人动手,眼神阴沉了瞬,随后又扯出一抹无恙的笑容:“怎么都不吃啊?相逢即是缘,就算菜不吃,这上好的佳酿大家伙儿还是得尝尝吧?” 第21章 屈娆:懂了,这酒绝对不能喝!! “宣黄前辈,”小锦鲤别扭地开口,“您怎么、怎么点了条鱼呀?” 饲魂翁一怔,目光落在了那道新上的五灵淡溪鱼上。这条肥美的淡溪鱼味道极好,一根主刺无小刺,肉质软糯,佐以辣椒爆炒,扑鼻的香味就蹭蹭往人鼻子里钻。就算是早已辟谷的修士也都会被勾得食指大动。 这道菜不是晋天佑点的,是饲魂翁自己加的,否则怎么解释他过了段时间才回来? “怎么?晋小友是吃不惯这炒菜吗?”他笑着问,极力推荐,“这菜可是当地的特色,没什么刺,味道也够浓够味,就算是辟谷多时的修士都会偶尔尝尝,晋小友何不试试?”最重要的是这够浓够味的菜他可是放足了东西,一点不尝那岂不是完全浪费了? 晋天佑欲言又止,脸上满是纠结。 他总不能说自己看到这道菜之后,总感觉自己被爆炒了一遍吧? 小锦鲤支支吾吾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敢下筷子。 华融雪来者不拒,吃了两天馒头了,碰到个浓味菜他吃得高兴极了。 当然,在小锦鲤晋天佑眼中,这家伙就是十足的食鱼狂魔。坐在他对面的晋天佑僵硬得像条咸鱼一样,在桌上那盘鱼逐渐消失的时候,他看向华融雪的目光就像是看到了天敌一样,满是遮掩不住的惊恐。 “多吃点菜。”屈娆说。 别死盯着那鱼吃了。再吃下去,她旁边这条鱼要跳起来用尾巴扇你个大嘴巴子了。 一无所觉的华融雪含糊地叫了她的名字,殷勤地招呼着大好人也吃:“娆——吃!” “娆?” 浑身不适的晋天佑听到了这个字,好奇地重复了一次。 坐在屈娆对面的饲魂翁也支起了耳朵。 屈娆没接话。 这小四方桌上的氛围在沉寂中酿造得尤为古怪,饲魂翁也意识到船上周围的修士也若有似无地投来目光。 黑衣修士端坐在桌子的对面,像是没有听到那个傻富家公子的问题一样,仍旧静坐不闻不问。 宣黄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锐利的目光在那个大快朵颐的妖修和黑衣修士之间来回扫视。这个“娆”字像是根刺一样扎在饲魂翁的心上,他调动所有的精力来搜索,也没能在修真界大能中找出和这个字有关系的人。 这个神秘的黑衣修士,到底是谁?还有这家伙,又和这黑衣修士是什么关系?名字如此随意叫出口,关系必定匪浅……但这傻气的吃相,除了身上的妖气之外,也不像是个正经妖修。 饲魂翁正在思考,屈娆也在思考。 只不过身为作者,她思考的是——有“饲魂翁”存在,还和巡天司仙船有关的事件会是什么? 这家伙是走邪修的路子,一路上做的坏事太多了,就算是设计出这个角色的屈娆也没办法确定这到底是哪一场背景设定。目前她只能从对方头顶上的红蓝条长度,判断出目前饲魂翁还只是个元婴。 元婴啊…… 屈娆面上不显,心里却在苦哈哈地努力回想。 正想着,小四方桌外忽然传来了一道清朗的女声。 “晋天佑!” 闻声而动的并非僵坐在桌边的晋天佑,而是那个被所有人注视着的黑衣修士。 修士侧身,看向从入口处而来的人。那是一位穿着淡色葛布襦裙,扎着一个利落马尾的少女。张扬明媚得如同在夏天骄阳下开得最艳丽茂盛的花朵,眼睛又如同小狐狸一般闪烁着狡黠。 更重要的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右边的脸颊还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桌旁的晋天佑眼睛亮了起来,起身很欢快地冲她招手:“程姑娘!这儿!” 姓程,有梨涡,坐仙船。 屈娆只感觉自己像被雷击中一样,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不是在剧情中,在求仙求学路上被算计导致毁容断根基,最后不得不堕入魔道的天才魔修程天骄吗?? 屈娆麻木地将脑子里的两条毫无关联的事件拼凑在了一起: 饲魂翁擅长杀人夺魄,炼制魂幡,死掉的人越多,魂魄越多,他的魂幡将越发厉害。 而剧情中的天才,程天骄堕魔,则必须遭遇一场被人算计的极大阴谋。 在屈娆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这两个片段被一只无形大手捏吧捏吧,演变成了她接下来将经历的事—— “巡天司仙船全员被屠事件”。 华融雪体内,妖王阿卢罗忽然睁开双眼,若有所思地望向黑衣修士。 而在屈娆想通这件事之后,她的耳边响起了灾厄幽幽的声调: “真是奇怪,你的心……怎么忽然就乱了?” 屈娆现在没时间来应付它。 黑衣修士古井无波的皮囊之下,是狗血小说作者疯狂转动的大脑。 “巡天司仙船全员被屠事件”。 其实并非屈娆详细写在正文中的故事,这仅仅是她留在剧情中的背景设定。 就像她不会费劲心思详细去写饲魂翁的阴狠毒辣,也不会让读者过多关注一个注定的反派程天骄黑化的原因,这些只是狗血文中男女主恋爱的推力罢了。 饲魂翁制造出的麻烦会让女主逐渐接近过去某些事情的真相,而程天骄的出现也是如此。 【“——世人欺我瞒我厌我咒我,可无人知晓如今的我并非最初的我!”魔修含泪大笑,嘶哑难言的声音如此世间最阴冷的毒药,“我如你一般,烬粟!我曾如你一般对这世间万物心怀善意,认定这大宗大门之中的人乃光明磊落之辈!可并非!并非啊!!”魔修字字泣血,从那殷红坠入魔道的眼瞳中,流出的不是泪,而是血。“倘若此事有利,他们什么都能利用!人?这修仙界有的是废物的人!命?这修仙界有的是无用的命!”】 程天骄,一个出生平凡但极有修仙天赋的普通少女。在芦花村长大,母亲早逝,由父亲宠溺着长大,是村里的小霸王。15岁离开村子,独自一人外出前往传说中的仙山台想要拜师修仙。然而,在她出发后的第一站就被命运愚弄,乘坐的这趟廉价仙船实则是巡天司用来灭口的幽灵船,船上载的都是见不得明面的人,哪怕全都清理了,也不会有人追查。 作为唯一一个从这场屠杀中活下来的普通人,程天骄除了毁容之外,根基尽断。她浑浑噩噩地一路乞讨来到仙山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护山大阵击飞。正道救不了她,程天骄只能爬着迈入了魔道。她的确够优秀,够天才,哪怕只剩下半口气,她也硬撑着将自己从鬼门关里扯回来。然后再次,一点点地爬上魔道修士的巅峰。 当然了。作为狗血文作者,屈娆当时写这个角色的时候,肯定不止写对方悲惨的经历。 物是人非之后要做的是什么?那当然是回家啊!要的就是那种“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怅然悲凉感——哦对,她爹在得到她死了的消息后当然也郁郁寡欢离世了。而芦花村里,别说相见不相识,因为认识她的人都没了,村子里的人全被一场远处传来的瘟疫弄死绝了。没有悲凉感,全都是悲痛:d 根基尽毁之后要做的是什么?当然是梦想成为绝世剑修,但实际上双手经脉寸断无法持剑啊。要的就是那种“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不复来”的壮志难酬凄凉感,明明有着难得一见的天赋,却因为桩桩件件并非她种下的因,结出了她身上的恶果。 魔修天才程天骄,从名字看就能得知程天骄的家里有多么爱她,认定女儿并非凡人,迟早有一步登天万步成仙的那天。 可惜…… 她不是主角啊。 屈娆看着那个阳光明媚,现在还有点小滑头的少女快步走了过来。作者心有戚戚。 没办法,在她写这本狗血修仙文小说的时候,群像还没火起来呢。所以顺应时代潮流,当时的程天骄也只能作为一个反派,最后沦为主角向上发展的背景板。 ——不对,她现在搁这儿干什么回忆往事,伤春悲秋?当务之急是赶紧从这艘船上下去啊!?不然等着变成反派故事背景板中的被屠路人甲吗??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屈娆就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来。 而程天骄也来到了这个小四方桌旁。看见坐在这上面的四个人时,这位从芦花村出来的少女眼中带着警惕。但目光一落在晋天佑的身上,程天骄又笑了。 “转个头就发现你不见了,我还以为你没上来呢。”她皱了下鼻子颇为不满,但语气带笑,“这几位是?” “在下宣黄。”饲魂翁迅速判断了下这个年轻人的实力,确定对方不是什么夺舍类的家伙后,脸上的笑容真心实意起来,“与晋小友一见如故。” 第22章 一见如故? 程天骄眼睛一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好,我是程天骄,芦花村来的。”她笑着开口,转而看向坐在桌上不言语的另外两个人。“你们呢?” 哪怕作为设计这个人物出来的作者,屈娆也只有近距离接触后才像是真切认识这个人一样。华融雪如此,程天骄也是这样。 毕竟修仙界哪有在筑基期就大咧咧地告诉不明身份的家伙自己来历的?不过这也是前期程天骄的一大特点吧,刚从村子里出来的天骄哪里会想到修仙界的人大部分阴险狡诈。 而且老实讲…… 屈娆抬头看向她,程天骄那双明亮的黑色眼眸也恰好和她对视。 “屈娆。”明明在阴凉的船上,却仍然穿戴着黑色不透气长袍兜帽的修士轻声开口,“你好,程天骄。” 虽然在剧情设计中,程天骄的确是站在狗血文男主对立面的存在,但屈娆其实蛮喜欢这种有野心的角色。只不过因为剧情需要,程天骄的修仙路从未一帆风顺过,否则…… 她望着那双夏日水塘般的明亮眼眸,屈娆有了一个全新的想法。 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她把程天骄带起来呢?屈娆身边或许会多一个全新的强力队友,在反制狗血文男主(以及其他对女主造成伤害的家伙)的路上一定会更轻松。 而且,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人比她更知道因材施教了。 听到她的回答后,程天骄的眼睛亮了下。随后连一旁的华融雪都没问,而是看向了四方桌上的那把无鞘长剑。 游龙把,兽眼核,刃口一线寒芒。 “屈娆前辈,”小姑娘讨好似的笑了笑,毫不客气地将晋天佑挤过去自己靠着黑衣修士坐下,然后厚着脸皮凑过来问,“这是您的剑?您是剑修?” 程天骄的一大特点,就是这个人表面上能屈能伸,只要你的身上有她看中的特质,就会放低姿态向你请教,整个人看着精明得很。而她很喜欢剑,毫不客气地自认是绝世的剑修天才,所以看见屈娆放在桌上看着就不凡的灾厄,轻而易举地就被钓到了胃口。 “——这小孩挺殷勤的啊。” 灾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屈娆面色不变,听着这柄灵剑絮叨着点评,“我看看灵气脉络……刚筑基?这是自学成才?不错嘛,也有点练剑的天赋。你就因为这个心乱啦?唔……倒也符合你爱这些个凡人的心思。” 练剑?练什么剑? 屈娆心中呵呵。在设定中程天骄的确有成为剑修的潜力,但和女主烬粟比起来,这种天赋还是差了很多。 “前辈,您这剑看着可真漂亮——您看我能不能跟着您学剑啊?” 一对亮眼的招子恋恋不舍地从那把无鞘之剑上移开目光,程天骄端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捧着自己那漂亮的脸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屈娆。她身后是手足无措的小锦鲤,同样眼睛亮晶晶投来视线。 “我可能吃苦了,也很有天分!” 要不是知道程天骄是纯种人类,屈娆都以为她也是哪个小妖变成了人。 眼睛亮亮的天之骄子用崇拜的眼睛看着你,哪怕知道程天骄这小孩老会装乖了,屈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喜欢这样的她。 剧情后期的程天骄可没这么平和,被生活磋磨得再无锐气的魔道天骄有的要么是燃烧一切的愤怒,要么就是静如死水的冷漠。她的情绪是极致的,一点也不适合练剑——哪怕她也曾拥有仅次于女主烬粟的天赋。 于是屈娆说:“你不适合练剑。” 谁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晋天佑瞪大了眼睛,无措地看向她,又转而看向笑脸僵住的程天骄。 “我……不适合练剑?”天之骄子茫然地重复了这句话,紧接着脸上染上一抹薄薄的红晕,她憋着股气,勉强耐心询问,“敢问前辈,我怎么就不适合练剑了??” 村子里的人都说她是难得一见的剑修天才!自学筑基之后,程天骄就更对此深信不疑了,手里面拿着她爹专门给她定制的小木剑整天挥剑,脑子里幻想着自己成为天下第一剑客的未来。 但现在,眼前的这个人竟然说自己不适合练剑!? 要是还在村子里,程天骄肯定就要气得跳起来反驳了,但现在在外面,小霸王只好不甘不愿地憋着气,问对方为什么。 不过说是憋着气,实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脸上的不满。 屈娆更是差点没崩住,硬生生将笑声咽了回去。这十五岁还没堕入魔道的天之骄子还挺活泼的。 她的眼神柔和下来,问:“你如果练剑,悟性虽不低,破境也快,可终究会卡在合体期,除非参破天机,否则不会再有任何进展。” 合体期?她?真哒? 程天骄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种回答,看黑衣修士这样子也不像是在鄙夷她?小姑娘原本做好了反击的准备,但现在却只能懵懵地听着。 “——合体期?你对她的期望还真大。”灾厄啧啧称奇,语气懒散,“像这种年轻一头热的孩子,能爬到元婴就不错了。怎么?你以为这天底下谁都和你一样,有着变态一样的参悟能力?” 屈娆没管这个泼冷水的灵剑,继续道:“但,要是换条路,你或许会有更长远的未来。” “换条路?”程天骄皱眉,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吊起了胃口。她眼睛一转,原本有些不满的脸上再次出现了眼熟的讨好笑容,“天骄恳请前辈指点!” 于是小四方桌上的四个人就看见黑衣修士抬起了手伸向程天骄,然后在对方下意识想要躲开的时候,说:“别动。” 程天骄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手指落在她的眼前,耳边传来了黑衣前辈带笑的嗓音。 “闭眼。” 微凉的指尖轻轻覆在她颤动的眼皮上,紧接着迅速的滑动,似乎刻画了什么。 “睁眼。” 她几乎本能地听从着对方的指令,再度睁开眼睛时,除了晋天佑之外,小四方桌上的人剑妖都看见了她颤动的眼瞳。 似乎在程天骄的眼中,她看到了什么格外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 “这、这,”程天骄语结,在一片她看不懂的符号与线条之中,她慌忙转头看见这混乱无序的图形符号中唯一真实的人。“前辈,这——” 唯一还是正常人形象的黑衣修士嘴角带着笑意,眼神温和地安抚她:“安心,天骄。看到什么都不用奇怪,这就是符修眼中的世界。” 符修…… 程天骄喉头滚动,脖子僵硬,不敢往那个坐在小四方桌西边的混乱线条与亮眼红黑光芒的人体对上视线。只能竭尽全力将自己的注意力落在黑衣前辈的身上。 小姑娘欲哭无泪,讷讷开口: “前辈,那、大家身上都挂着‘爆破’字样的红符……这也是正常的吗??” 第17章 程天骄瞳孔地震。 别唬她呀!她识字的!这两个字……是不是会炸的意思啊!?正常人的身上怎么会出现这两个字!? 不是一个两个, 是几乎整艘船上的人,都挂着带着红黑色的字符啊! “……” 饲魂翁的表情骤然僵住,然后唰一下看向对面端坐着的黑衣修士。 他看见了黑衣修士投来的目光。 那是看透了一切的平静, 还有对他小心思的戏谑。 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告诉宣黄: 你的所作所为,在我眼中, 无、所、遁、形。 程天骄的声音不算大,但在这艘人人各怀秘密的船上,可谓是一语惊四方。 饲魂翁察觉到周围看过来的目光, 这叫他后背不自觉渗出冷汗。 他的手不自觉地摸上了放在桌上一角,被卷成一团的摄魂幡。 砰、砰、砰…… 他很久没有这样紧张的情绪了, 上一次还是猎杀那匹蠢狼的时候。不过那时候剥下那张狼皮后,狂跳的心脏也随着血腥味慢慢地平静。 现在也是这样,不用担心,只要时机一到, 就连神仙也不可能扭转乾坤! 饲魂翁颤动的眼瞳瞥向了坐在对面的黑衣修士身上。 饲魂翁:! 他愕然地发现在听见程天骄的那句话后,这个叫“屈娆”的黑衣修士脸上并未透露出任何紧张又或是警惕, 她只是沉默地注视着自己, 那双漆黑的眼瞳中……什么都没有。 刹那间,宣黄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永远不被人放在眼里,永远被排斥在人群之外, 哪怕走了邪修的路子, 也不被任何人承认—— 这家伙的眼睛仿佛在说话: 我看透了你的一切, 可那又怎么样?你依旧不被我放在眼里。 第23章 这是怎样的傲慢!? 饲魂翁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的神魂像是被那双眼睛吸走一样,不受控制地盯着黑衣修士。 屈娆:? 她莫名其妙的看着坐在对面的饲魂翁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摸向自己放在四方桌上的长剑。 “不对劲。”灾厄的声音在这片死寂中竟然让屈娆感受到了些许亲切,“符修的世界……你是说灵气纹路吧?让我看看……什么鬼!?” 平地一声惊雷炸得屈娆脑袋嗡嗡作响, 她的眼神都有了片刻的空洞。 但在饲魂翁的视角,眼前的黑衣修士只是微微颔首,似乎在侧耳倾听着什么,眼神越发深不可测。 她在听什么? 饲魂翁攥紧了手中的摄魂幡,心脏跳动的速度几乎撞破他的胸腔。 他有些发蒙的脑袋空白了一瞬,耳朵也恰巧捕捉到了一丝轻语。 “——竟然被发现了?我的夺天化孽阵分明是当世最隐蔽的阵法,除非合体大能,不然怎么会被发现……那家伙难道是合体修士!?” 饲魂翁:……? 什么“夺天化孽阵”?不应该是他的“九幽剥生法”吗?? 邪修略显茫然地抬头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那是一个极其普通的男子,头戴纶巾,身着看不出原色的青灰色粗布道袍,带着个药箱,整个人样子不伦不类的,装得一副仙风道骨,但仔细一看能看见木制药箱边缘留下的暗红色印子。哪怕掩藏得再好,属于同类的气息总会被另一个同类所捕捉。 饲魂翁脑袋嗡了一下,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做局了。 明明那群家伙和他说的是,这艘船上的所有人只要他有本事拿下,哪怕出了意外也能遮掩过去——但没说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抱有和饲魂翁一样的想法! 这才不是什么共赢的合作,这是一艘巨大的养蛊斗兽场!! “什么爆破字符……等等,我身上怎么多了萤虫的细粉!?哪个龟孙子敢把注意打我头上了!!” “操!要死啊,夺生符敢贴在你爷爷我背后头,谁贴的?给爷爷我站出来!!” “黄口小儿岂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速速束手就擒!” 随着第一个人察觉到自己身上粘上了阴毒的虫粉后,船舱中的修士们接连发现了身上的异常,很快这片昏暗之地人声四起,乱成了一片。一种难言的压抑携带着火药味,一触即发。 饲魂翁只觉得额角冷汗连连。 四方桌上,程天骄浑身僵住,显然也听见了周围毫不掩饰的对骂声,结合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小姑娘顿时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半分。 我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刚刚说出口的话格外不妥,偷偷将目光放在了身旁的黑衣前辈身上。 前辈依旧端坐,神情淡然不变,似乎早有预料。 呼。 程天骄松了口气。 看来这位剑修前辈早有准备,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你可真狂。” 在屈娆满脑子都在思考“程天骄刚刚说的啥?啥意思?”的时候,手中的灵剑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虽然没想到你不仅是个剑修,还对符纸阵法了解颇深,难怪……你之前其他地方不选偏偏坐在这里,就算准了这桌上的那个邪修就是破局的关键?但当着这群人的面大咧咧地说出这些,真不怕这些人群起攻之。”灾厄哂笑,“真不愧是我看中的主人,够狂!” 什么破局的关键?? 屈娆这下真的掩藏不住眼中的茫然了。 但奈何她的表情管理太严格,不管是偷偷打量她的人,还是正大光明关注她的剑,都只能窥见那双漆黑眼瞳中的深邃之色。 看不透,完全看不透! 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群人心中此刻如何作想,屈娆对此一无所知,但她很快从那惊雷似的絮叨中回过神,手中的长剑当空一划,斩下了差点刺进自己脑袋的蛛丝银线! 什么! “好剑法!” 一个身形臃肿,同样身着长袍的老妇人缓缓摘下兜帽,露出自己的面容,年长者的皮肉松弛,但老妇人的声音却年轻如少女。 她裸露在外的两只胳膊高抬,身上用作遮掩的衣袍仅仅移动分毫就让一旁的其他修士脸色骤变。 “蜘蛛?你是妖修蛛负!?” 那赫然是人身蛛! 周围的修士立刻离远了,一个个都惊恐地查看自己身上有没有粘上什么不该粘的东西。 果不其然,有好几个修士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不少被割开的深缝,被悄无声息割开的皮肤在稍一动作之后就露出了里面热气腾腾的血肉。 “用剑,却对符修的阵法颇为了解,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蛛负抱拳作揖,八只蛛腿足尖点地,如刀锋般切入地板上。眼尾的复眼闪烁着奇异的光彩,老妇人死死盯着在那简单一挥剑之后仍然端坐在四方桌边的黑衣修士。 蛛负? 屈娆想了想,很快就从炮灰工具反派名单中找出了这个名字。嗯,这个蛛负是百年毒蛛修炼成精,在剧情中本人是没有什么剧情的,但她产的蛛丝是难得的宝物。 之前在邑不渡秘境中用来擦灾厄这柄剑的绢布,就是用她这类毒蛛所产。不过邑不渡用的是千年蛛妖的丝,眼前这个…… 她抬头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个妖修,红蓝条和之前碰到的疫鬼差不多长,应该是元婴吧? 只是元婴的话没问题。 打过一次元婴期的疫鬼后,屈娆有了不少信心。就算打不过,至少跑还是能跑掉的。她的逃跑功力可是被化神期的妖王都承认了的。 都说了,修仙界最能苟的就是筑基了! “前辈不说话,是看不起妖修么?” 蜘蛛的八只足点在地上,悄无声息地向前移动了几分,蛛目死死盯着屈娆。 “好,前辈不说,晚辈也不敢多问。只是晚辈有一事不明,”蛛负眼神锐利,语气谦卑但手上的小动作没停下来过,“这儿可是巡天司的地盘,前辈这样做,是想和巡天司为敌吗?” 黑衣修士终于动了。 她微微抬眼,蛛负便和她对上了视线。漆黑双目中透出的目光让妖修悚然一惊。 “我?”黑衣修士的声音该死的淡然,“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 屈娆:请苍天辨忠奸! 什么锅啊就想甩在她身上??这黑锅她才不背! “前辈真是说笑,”蛛负冷笑,“您身边的小友可是说了,在座的每个人身上都藏有爆破阵法,总不可能每个人都是符修吧?” 程天骄张嘴,欲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一声轻笑。 作为这本修仙狗血文的作者,哪怕只有三言两语,也足够屈娆弄明白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了。 不就是——养蛊嘛。 巡天司的人把这艘拼好船中船舱里的修士们聚集在一起,分别和他们明说这是一艘黑船,是一定会在半途中被销毁的存在。但你不一样,我们巡天司看好你,所以送你一场机缘。 因为船舱里的修士大部分都是走的血腥偏门的路子,所以这场机缘……就是一场血腥的屠杀秀。 不过因为巡天司的蛊惑,每个修士都以为自己是被他们选中的幸运儿。 要不是屈娆为了开发程天骄的符修天分,给她开了符修的通透眼,这场养蛊赛事还不一定会被揭露出来。 “天上不会有掉馅饼的好事,你说对吧?蛛负。” 黑衣修士缓缓起身,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你认为,自己会是上天选中的那个所谓的‘幸运儿’吗?” 什么意思? “——既然这样,那洒家就不客气了!” 远处一个彪形大汉拔刀挥砍,毫无预兆的动作叫周围几个没有防备的修士当场气绝。光头大汉收刀驻地,一双虎目暴戾十足:“小剑修,听你这说法,那倒霉催的巡天司也找上你了?哈,既然大家都是抱着同样目的上了这艘船,那就别怪洒家下手狠辣了!在地下转世投胎的路上,可别忘了洒家这一刀——!” 随着一声爆喝,大汉周身气浪翻飞,手中再度舞动起的大刀眨眼间就斩下了好几人的脑袋! “什、什么情况?”程天骄愕然站起,“这就,打起来了?” “程姑娘小心!”旁边的一道力抓在了她的胳膊上,将她从四方桌的边缘带离。好不容易站稳后,程天骄这才发现刚刚四方桌上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个中年人同样变了脸,周身黑红色的气缕和冤魂不断飘往四周。 她低头一看,半天前交的那个朋友晋天佑,此刻白着张脸抓着自己的胳膊死死不放。 第24章 手持摄魂幡却失手的饲魂翁咬牙切齿:“晋小友何故如此?你嗅闻了我的伏魂散,还是老实些待着更好!冒然动用灵力,恐怕半柱香后便神魂具散,尸骨无存!” 他瞥了一眼仍然站在原地不动,像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黑衣修士,饲魂翁冷言道:“前辈好定力,只不过这艘船上现在到处都是敌人,前辈若是想掩藏实力,怕是不能如愿了!” 黑衣修士闻言懒散地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 “这船上的符修可不止一个。”屈娆毫不掩饰自己拱火的心思。“与其想着对其他人下手,倒不如想想先怎么保下自己的命。” 黑衣修士嘴角上扬,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打斗中的修士们听到自己的话。 “时间一到,这艘船上不留活口。”她说,“这就是你们得到的指令吧?” 凶神恶煞的修士们彼此对视一眼,憋屈地开始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寻找将自己拉入阵法中的始作俑者。 而被开了通透眼的程天骄则是缓慢眨了眨眼,顺着满眼扭曲毛线团的线头,也开始了寻找。 她的确很有符修的天分,短短几秒就找到了麻线的尽头。 “前辈,”她悄悄地越过还在四方桌上吃得正沉醉的俊美青年,来到黑衣修士身旁,悄声问,“这也在您的计划中吗?” 屈娆:? 她困惑地看向这个小天才。 但会错意的程天骄像是得到了肯定一样,眼睛一亮,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艘船,就是阵法所在,对吧?我发现所有的符纹尽头都指向了这艘船的梁木中,像是被切断了一样。我想,这艘船会不会就是阵法所在。” 下一秒,她看见黑衣修士古井无波的眼中荡起了涟漪。 屈娆:我靠!全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泰坦尼克号变体吗!! 第18章 泰坦尼克号变体! 经典船撞大冰山导致的新闻大事, 修仙版本就是仙船撞击迁徙的鹤鳄群从而导致的事故。 这种故事屈娆一般只放在一些修仙小报当做背景。避免主线故事因为太过狗血导致悲情上涨从而使读者流失,屈娆总会在这些个修仙小报上编造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新闻,穿插在女主的修仙路上聊以慰藉。 但这并不代表屈娆就对这些随意编造的小故事非常了解啊!这东西不应该是怎么荒唐怎么可笑怎么来吗?!她对此并没有着墨多少啊! 屈娆上一次这么慌还是在连载期被读者指出后续剧情和前文伏笔有出入的时候, 那天她通宵逐字翻阅一百多万长篇原稿,终于确定了那一个小小的伏笔。 可这个怎么办?她现在又不可能穿越回原来的世界打开电脑翻找文档,将这个随手编纂的小故事背景增加个几千上万的设定来应对现在的危机! “前辈,按您的计划,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程天骄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低声询问, 屈娆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什么计划?她的计划是没有计划! 哈哈,事已至此, 乱成一锅粥就乘热喝了吧哈哈。 ——不!屈娆你冷静一点,不能放弃啊!你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难道就要再次放弃吗!绝无可能! 屈娆心神骤定! 她深吸一口气,打算问问程天骄具体哪些位置不对劲的时候,余光瞥见有两根红蓝色的长管急速冲向自己。 没来得及多想, 屈娆拿起手中的灵剑反手就劈了过去。 自从筑基之后,小说作者就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掌握程度更深了, 以往这种速度的东西冲到脸上贴脸放大的时候她还在愣神呢, 现在就能够及时反击了。 正当她美滋滋地在心里为自己庆贺时,完全没有发现周围环境因为她那一剑而安静得可怕。 直到一缕光慢半拍地落在屈娆遮掩在脸上的兜帽时,她才眯着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好像—— “一剑, 就仅凭一剑……” 目睹全程的饲魂翁只觉得自己的脸皮抽动了好几番, 迟来的寒意裹挟着死里逃生的庆幸让他嘴唇哆嗦。 仅凭一剑就将巡天司的仙船斩出了一条裂缝!? 这东西可不是什么豆腐, 那可是巡天司的仙船啊!每一艘仙船上都有化神期修士的印记和威压,不仅能够震慑不轨修士,还能够维固仙船的强度,可现在竟然被一剑斩出了裂缝?? 这家伙,实力绝对不止化神, 说不定是合体期大能……甚至是渡劫期!! 程天骄站在她的身后,脸上是震惊与仰慕的混合复杂神情,她攥紧双手,望着那把游龙长剑,心中惊涛骇浪。 剑修……真帅,真厉害啊……要是她也可以这样就好了—— 小姑娘眼睛里闪烁着野心,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漂亮的梨涡大大显露。 程天骄此刻的所思所想屈娆一无所知,她只是走近一步,想要看清楚刚刚差点扑到自己脸上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谁曾想原本被那一剑震慑的人影,竟然随着屈娆的半步靠近而猛地后退了一大步,完全没有之前那种袭击的疯狂。 背光站立的人影轻而易举地让屈娆发现了不对劲。 这家伙的身后似乎有一根若隐若现的……银丝? 于是接下来所有人都看见上前一步后的黑衣修士又突兀地停了下来,安静地不知道注视着何处。那垂落的 兜帽将修士大半张脸都遮掩,分辨不清目光所向。 船舱内安静得可怕,所有修士都不约而同地屏气凝神,就连吞咽都显得艰难。 终于,黑衣修士动了。 她将手中的长剑放下……等等,放下???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懂这个隐藏实力的修士准备干什么。 但下一秒,黑衣修士右臂抬起,捏指成剑,无符无纸竟然凌空疾走——她是在画符!? 哪怕站在远处,同船舱的修士都能察觉到周围温度肉眼可见地升高,距离黑衣修士最近的人甚至能感受到焰火的灼烫……可哪里来的火? 只有站在她身后的程天骄,还有在场隐蔽的符修们能够看见,黑衣修士单臂上如浆体流动的红黑色灵力不断涌动,汇聚在修士的指尖,随着她的动作凝固在虚空中! 以灵力为墨,以虚空为符纸,一道繁复、古拙的符文随着黑衣修士指尖的舞动缓慢付现在所有人面前,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打入了那道人影身上。符纸的红光在人影身上显现后,众人这才发现那并非什么人类修士,而是一俱木制的人偶! 符文印刻在了人偶的身上,很快若有似无的银线就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中,而银线的尽头…… “巡天司的……仙船?” “我身上怎么也有这种线!?我、我为什么动不了了!?” “怎么可能?这船竟然就是阵法所在?巡天司在搞什么鬼!?是想把我们都当做炼丹炉里的药材全给炼了吗!?” 恐怕不是当做炼丹炉的药材,而是当做灶炉底下的柴火来烧了。 饲魂翁心里冷笑一声。 作为在场看得最清楚的那一个,饲魂翁得知自己被算计之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愤怒,而是怜悯。 没错,是对巡天司的怜悯。 那群家伙怎么都想不到唯一一次小心谨慎地出手,竟然会引来这样一个隐藏实力的大人物吧? 饲魂翁破罐子破摔,转而看向重新拿起长剑的黑衣修士。 现在,你又要做什么呢? 他眯起了眼睛,等待着黑衣修士即将爆发的怒火。 “无极逆转狩魂阵。” 屈娆一瞅这具现化灵力线路的走向,就知道现在这艘仙船上最致命的阵法到底是什么。 瞅瞅这艺术般的字体!瞅瞅这飘逸的笔画!再瞅瞅这不拘一格的纹刻方式! 这不就是她结合自己初期狗爬字体创作出来的艺术字嘛!全符修都要学她的狗爬字体来和周边灵力灵气商量才能发挥威力——四舍五入,她就是这个世界的符修鼻祖! 一想到现在修仙界无论多么厉害的符修,都要学她的早期的狗爬艺术字,屈娆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嘴角还是止不住地上扬。 “……她在笑?”偶然窥见那黑色兜帽之下修士上扬的嘴角,有人困惑又惶恐,“这种情况,她竟然还能笑出来??” 未免也太狂傲了吧!? 这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派设下的陷阱,是巡天司!几乎能一手遮天的巡天司! 狩魂阵是杀阵,杀多少人就能拘多少魂,将人魂当做灵脉的肥料。一旦阵法大成,这艘仙船会因为“意外”而坠落至某个地界,致使当地枯竭的灵脉再度充盈。 第25章 这是巡天司和某方实力隐蔽的交易。这艘仙船上的所有修士,都只是这场交易的附带赠品罢了。 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不算困难,至少对屈娆来说不算。 在原本的剧情中,“无极逆转狩魂阵”听上去挺高大上的,也的确无解。但不是没有解决方式,只是能够完美达到解决条件的人,在剧情中只有一个。 那就是全盛时期的邑不渡。 变异雷灵根引发天雷,邑不渡的雷灵根能够在三次天雷之后劈碎狩魂阵。 剧情中大部分符文都需要同等质量的材料作为载体,因此狩魂阵这玩意儿的材料非常稀少昂贵,那些材料同时也是渡劫期大能偏爱的材料之一。 也就巡天司财大气粗,用这些材料修筑了仙船还能反复利用回本。 ——既然天雷可以,那么极致的火应该也可以吧? 屈娆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皮肤之下,黑红色的灵力在蠢蠢欲动。 符文对屈娆来说完全不是问题,按照逻辑来说,她算得上是这个修仙界符修鼻祖了。 于是黑衣修士大手一挥,以剑为笔,以灵根为墨,洋洋洒洒地在船舱地板上开始刻画符文。 有几个懂铭文的符修大着胆子探头望来,只觉得脑袋昏沉,半点也分辨不出黑衣修士画的到底是什么,只是从对方充盈到令人恐惧的灵力浓度来看,这道符不简单。 下一刻,全船的人都察觉到不简单了。 因为随着黑衣修士画符的动作,整艘船都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暴增的灵气与威压让所有人闷哼出声,实力弱点的直接被压倒在地就连站立都万分困难。 那种被全力碾压的感觉让人只觉得窒息,整个昏暗的船舱,竟然只有两个人能够完好站立。 一个是还在刻画符文的黑衣修士,还有一个—— “他怎么这么能吃?” 被修士拿在手中使用的中途,灾厄瞥见了还在四方桌上左嗅一下,右咬一口的傻子,灵剑的声音透着不可思议。“难道胃口大是成为妖修的必要条件吗?” 屈娆嘴角一抽。 侧头看了眼还坐在四方桌边看着乖巧万分的华融雪。他周围还趴着两个站不起身的孩子:晋天佑已经躺平努力成为一条咸鱼,程天骄则是手上青筋暴起,努力想要站起身来,眼中的火越烧越旺。 屈娆:…… 这俩还真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不过,”灾厄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这到底是什么符?复杂得就连我也分辨不出来……蕴含的灵力倒是极其强大,完全不符合你现在筑基期的境界。” 灵剑思忖片刻:“……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翻阅过邑不渡五百年前留存的记忆,修仙界并未有一个会画符的剑修天才啊?” 黑衣修士不语,只是一味地用它刻符。 [求求了我想莫名其妙来把火一下子把这艘船给烧了最好把船上刻的无极逆转狩魂阵也无痛烧没这样就安全了所以说快来一把火把这艘船除了人之外当柴火全给烧了吧] 这是屈娆用狗爬艺术体一鼓作气刻出来的字。 按照她笔下符修画符的逻辑,符文就是用来与空气中流动的灵力因子交流的媒介,所以不管是复杂还是简单都是为了讨好这些流动灵因而存在的。 所以屈娆多刻点其实也是在增加沟通的成功率。 她心虚地继续刻了下去,大有不起作用就一直刻的样子。 但被迫趴在地板上直不起身的修士们对此一无所知,就连精通符文的符修也没办法分辨黑衣修士刻出的符文——那似乎更为古老、复杂,又或许是……这修仙界的独一份。 总之,随着符文的完成,几乎所有人都被迫五体投地,黏在地板上,身上的冷汗与恐惧狂增。 而当黑衣修士将那把灵剑从深刻符文的船舱底部拔起时,异常出现了。 火,铺天盖地的火焰像水一样从船舱各处渗出,一点点灼烧啃食着这艘看似坚硬的建筑物。火焰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所见之处都是红黑色的网状裂纹! “什么情——” 还未说出口的困惑在下一秒消散在狂风之中,原本包裹着所有人的巨大仙船,就这瞬间被火焰吞噬,只留下漫天焰火,如同翻飞的红蝶绕着修士们四散而开! 印刻着诡异阵法的仙船,悄无声息地被大火吞咽消失。 可船上的人,没有。 刹那间,所有人都像是一个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一样,在万米高空中惊恐尖叫。 仙船被火烧得干净,可他们身上的银线却依旧存在!谁也没办法动用灵力,只能绝望地等待变成一滩烂肉! “娆——娆——” 眼前的美食忽然消失,自己也在半空中无所依靠,华融雪吓得哇哇大叫,体内的妖王也傻眼了。 “你叫什么!我问你叫什么!”阿卢罗气得恨不得锤死他,“有我在,那些傀儡银丝线对你又起不了作用!赶紧动用灵力落地啊!” 高空摔死算什么东西!他堂堂万妖之王怎么可能是这种死法!? 痴呆的傻子依旧在哇哇大叫。 “屈娆!屈娆!!”阿卢罗忍不了了,也大喊大叫起来,“赶紧帮帮这个傻子!!我还不想死在他身上!!” 被他惦记的救星此刻正在他们的上方。黑衣修士几乎平躺在高空,闲散舒适得完全不像是在急速坠落。 “你可真行,画得这样一手好符!”灾厄飞至她身边,赞叹道,“那可是雷纹木做的船!你到底是什么怪家伙,手中的火竟然能转瞬间将那样庞大的雷纹木烧得干干净净?” “……” “还有那几个邪修,看你挥剑的那一下像是看到天敌一样,脸色难看得哟啧啧,我看了都心疼。” “……” “对了,那小姑娘看你还挺喜欢的,怎么?收徒弟要不要?邑不渡那老混蛋怕死,身边没什么活物,你要是养一个小徒弟在身边,我还能多逗几下玩玩,不至于老对着你这么个冷面怪人……喂?你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 “……” 屈娆感受着耳边的狂风,双眼放空,浑身酸软,目光呆滞。 ……救一下啊。 黑衣修士面上不显,心中实则欲哭无泪。 ——话说血牙玉能够抗高空坠落伤害吗?虽然她现在没有痛觉,但目前也不是很想死于没有开摔伤免疫的坠落啊。 总之,谁现在能来救一救她这个恐高人士啊啊啊!!! ----------------------- 作者有话说:每天早上八点更新,宝贝们点点收藏点点订阅,谢谢宝贝们支持![求你了][猫头] 第19章 “屈娆!” 在一众被傀儡线牵连无法动弹的修士中, 高空中自由来去的灾厄格外显眼。 它迅速飞到毫无动作的黑衣修士身边,看见她明明睁眼却空洞的眼神,灾厄被吓了一大跳。 “喂!?你怎么回事?”灾厄妄图从以往蛛丝马迹中找出原因, “该不会是——又犯病了吧!?” 它察觉到修士微颤的瞳仁,这让灾厄更加确定。 “灵力枯竭?剑法反噬?不对,我还在这儿,再怎么受到攻击,首当其冲的理应是我啊……” 像是想到什么, 灵剑悚然一惊:“难道是沉疴?你之前到底受了什么伤!?” “——啊啊啊!” 天上传来了熟悉的尖叫,灾厄猛抬剑柄, 发现了在空中正打转的一道人影。 晋天佑吓得脸色苍白。 适宜水中生活的锦鲤对无所依靠的天空有种天然的恐惧,他挣扎着挥动双臂,试图把高空当作游水般找到支点。 “别乱动!”一把攥住他手腕的程天骄憋红了脸,出村之后小霸王头一次这样气急败坏, “再乱动我就不管你了!” 晋天佑:qaq 小锦鲤苍白的脸上欲哭无泪。 “怎、怎么办啊!”在空中就是只废鱼的晋天佑语无伦次,“程姑娘, 有什么办法啊——” 程姑娘现在恨不得给他一棒槌! 她能有什么办法?她也只是个才筑基的修士!御剑飞行什么的, 别说会不会了,她得先有把趁手的灵剑才行啊! 毫无办法的程姑娘只能抓紧小伙伴的手腕,带动着这个家伙勉强平衡。 得想想办法! 不然再这样下去, 先别说其他人, 她俩菜鸟一定会出事的……出大事! 她的眼睛乱转, 目光从身旁掠过但无法动弹半分的修士们身上反复飘动。 这群人,每一个都拥有她此刻无法匹及的实力,但在程天骄眼中,修士们一个个面色狰狞,却受困住那细弱的银色丝线而无法发挥应有的实力。 第26章 每一个都是! 程天骄几近绝望, 看着越来越清晰的重峦叠嶂,初出茅庐的程姑娘眼前一黑: 天妒英才! “我不想死……”她从嗓子眼里憋出这句话,双眼迸发出极致的求生欲望,“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 晋天佑被她攥住的手腕一阵刺痛,小锦鲤愕然下移视线,发现了自己皮肤和对方手掌连接处的冰晶。 “程姑娘,”他高兴地开口,“你会功法?!” 小伙伴不答,于是小锦鲤茫然抬头。程天骄不知何时脸颊上都粘上冰冷刺骨的晶块,唇色惨白,双目紧合,对于晋天佑的呼喊没有任何反应。 “程姑娘?程天骄!” 黑衣修士猛地睁开双眼,原本空洞的眼神被锐利取代,哪怕是她剑心的灾厄也被这一变化震到。 “屈娆?” 修士不语,只是抬手一把抓住乱飞的灵剑,随后拧身踏气,硬生生地将自己仍在坠落的身体送到了更高处! 她沉默地挥剑,斩开身旁修士身上的银色细线。 被她略过的人群从最初的僵硬狰狞,重新恢复正常。 “这——” 从桎梏中脱离,恢复实力的瞬间,蛛负迅速调整自己在空中的姿态,让降落速度尽力减慢,妖瞳下意识地追随着继续逆流而上的人影而去。 黑衣修士的动作优雅从容,带着滚烫热浪的灵力瞬间切断看似坚不可摧的丝线,解救了大片差点死于高空坠落的修士。 不过虽然救了人,但黑衣修士没再多做其他事,只是目标明确地朝着上空两道人影直去。 “程天骄!” 屈娆觉得自己现在的声音一定很尖锐,她眼神不敢乱瞟,只敢放在更高处人影上。 专注…… ——不行! 太高了!这比她在大峡谷玩的蹦极还要高啊啊啊! 要不是晋天佑的呐喊唤回了屈娆的理智,她估计还平躺空中等待坠落摔成八瓣。 让屈娆打起精神违背恐惧的关键,是对自己未来幸福安稳生活的憧憬! 要是程天骄在这里死了,那她未来反抗狗血男主等黑恶势力的一大杀手锏就没了啊!她就又要开始没有尽头的,赤手空拳地对抗这群只会给女主,给她造成伤害的混蛋了啊! 千刀万剐、神魂骤灭、剜心割肉—— 可恶啊!程天骄绝对不能死!毕竟全程仅靠她一个人是完全顾不过来的啊! 想到这儿,屈娆迸发出极致的求生欲。 只要克服恐高,就、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的……对吧? 黑衣修士深吸一口气,被她紧握在手中的灾厄能够感受到自己冰冷的剑身正在随着火属性的灵力注入而不断升温。 灾厄:“搞什么——喂,屈娆?喂,你要干什么!?这是在天上,你才从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中恢复了一点儿!” 灵剑急得在她耳边尖叫:“冷静!” 邑不渡那老混蛋再怎么阴晴不定也会顾全大局,才做不出什么牺牲自己拯救毫不相关的陌生人这一举动——但屈娆不一样啊。 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对人类修士有种莫名的偏爱,总做出些令剑无法理解的举动。就比如现在,明明刚刚还被困在沉疴之中,下一秒发现那俩小孩要出事了,竟然再次挥剑救人! 灾厄都觉得自己别叫什么“灾祸之剑”了,毕竟它这新主人身上的佛光都快把它超度了! 身负暗伤,失去记忆,但即便这样,心却柔软得不像是修仙界的修士…… 屈娆,你到底要做什么! 灾厄的怒吼不在此刻屈娆在意的范围内。 ——冷不了一点!那可是她这辈子平稳无痛生活的开门钥匙啊! 随着灵力的注入,她的脑子也越发清醒。 “无极逆转狩魂阵”是个陷阱,那么猎人想要确保陷阱中的猎物不会逃跑,肯定还会有后手。 程天骄所看见的“银色细线”和“爆破”字符,大概就是猎人留的后手。 哪怕有人逃出了巡天司的船,也会被细线和爆破的字符缠上。 嘶……如果现实是按照这个设定来,那么原剧情中程天骄爬上仙台山却被阵法逼退,就可以用这个借口了……等等!现在可不是挖伏笔写小说的时候!屈娆你清醒点! 高空中四散的修士身上都是银线和字符,任凭他们摔在地上,那肯定一砸一炸就是个巨坑!别到时候她掉在地上没被摔死,下一秒被炸得只剩下黑灰了! 绝对不行! 黑衣修士聚气凝神,即将接近那几乎全身被冰晶所包裹的小姑娘时,她忽然将手中的灵剑撇开,斩断了就差一点儿刺进她眉心的银色丝线! 我靠! 屈娆心中暗骂一声。 要不是余光瞥见有两条不同寻常的红蓝管,偷偷摸摸但速度极快地蹿过来,她差点也中招了! 灾厄被她丢开,划破那条来势汹汹的银丝后,也悬浮在半空中破口大骂:“到底哪个鳖孙敢偷袭!?阴孙贼!” 火属性的灵力对这些丝线的确是致命的,但奈何这群细线被灾厄切开之后仍旧像海里的水草一样漂浮乱摇,不全心全力地去对付根本摸不到剩下的丝线。 但屈娆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不用向下看,她都能感受到自己距离地面越来越近。有一部分修士已经脱离了控制,可指望着这群亡命之徒帮忙?还不如祈祷一下灾厄会影分身。 这群家伙赶紧滚远点别当绊脚石她都谢天谢地了。 怎么办?以她现在的水平,顶多用火属性的灵力和灾厄这把灵剑,以及自身强悍的钢铁之躯免疫下摔伤,但绝对不可能完好无损。 屈娆大脑疯狂转动。 ——对了!程天骄是异种水灵根! 一秒思考出对策后,黑衣修士毫不犹豫地抓住程天骄和晋天佑。 晋天佑感动得眼泪汪汪:“前——” 去你的吧! 屈娆一把将小锦鲤往底下甩开! 你这条锦鲤虽然不会飞但你的好运弥补了这一点。 相比起程天骄,你才是我们这群人中最不用担心的那个! 屈娆心酸又恶狠狠地盯着他惊惶失措地被自己甩下去,转而拧身来到紧闭双眼的程天骄身旁,开始画符。 [不好意思借用下程天骄的水灵力能不能凝水结冰把那群飘得像海草一样讨人嫌的傀儡线全部定住这样我好一把火全烧了这样你家主人也能平衡□□内灵力这是一场双赢所以说快点凝水结冰吧……] 黑衣修士手中带着灰红火色的双指又开始了新一轮复杂的画符,灾厄简直要给她跪下,它能察觉到自己身上先前注入的灵力在迅速流失,气得灵剑大叫:“你停下!我去做我去砍!你给我停下!” 没有灵力,剑还是能行动的。但修士那副破烂的身体,要不是作为剑心的灾厄给她不断修补,失去了灵力的修士保不准会不会在下一秒暴毙而亡! 灾厄拒绝这种死亡方式——邑不渡那老混蛋这样死绝它举剑柄赞同,但屈娆绝对不行! 她们还没一起打上仙山台证道呢! 但黑衣修士依旧不闻,只是一味地画符。随着程天骄身上的符纹越发亮眼,小姑娘紧闭的眼皮在轻颤,黑衣修士被狂风掀落的黑袍再也遮挡不住她苍白的脸庞。 “屈娆——!!” 程天骄再度睁眼时,就听到了这样一声悲号,还有眼前骤然被凝固的,如同蛇类般的冰雕。 多么绚丽的色彩啊,在月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点。但下一秒,比冰雕还要绚烂的火光凭空出现,将冰雕顷刻吞噬! 然后是自己猛然下坠的身体。 程天骄这才发现,在自己身边的还有一个人。 身着黑色长袍的修士面色苍白,明明正在极速下坠,但神情却依旧平静,双眼空茫像是不将这点高度放在眼里。 程天骄很聪明,很快就从这些蛛丝马迹中分析出了事件的原貌: 困住修士们的仙船被前辈销毁,但危机并未彻底消失。而剑修前辈则是在危急关头再度挺身而出,化解了这场危机——以她现在想象不到的代价。 不过,晋天佑呢?还有刚刚那奇怪的哀号又是谁发出来的? 下一秒,一柄眼熟的无鞘长剑闪现,随后落在了黑衣前辈的手边不断拱着对方的手。 “快!” ……什么声音? “抓住我!屈娆!抓住我啊啊啊!!” ……该不会是这柄剑吧? “你受伤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拼命!?你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和邑不渡交上朋友的?那家伙简直祖坟冒青烟啊!!” 第27章 前辈受伤了!?等等,邑不渡又是谁?前辈的朋友? 不对,她为什么能听到前辈的灵剑在说话?! 程天骄瞪大了眼睛。 但急速坠落的趋势让她根本来不及多想,看见黑衣前辈半阖的双眼,程天骄下意识地伸长双手要去抓对方脱力的手臂。 她的余光瞥见了在她们的下方,原本应该四散而逃的修士们,竟然还有几个注意到黑衣前辈的情况飞身前来! 蛛负和饲魂翁对上视线,双方都不甘示弱。 “你一个下毒的邪修,竟然还敢凑上去?也不怕前辈斩了你!”蛛负冷笑一声,手中的蛛丝擦着饲魂翁的脸颊而过。 后者诡谲一笑,同样阴阳怪气:“小小蛛妖,还真当我怕了你?入我魂幡的妖没上千也过百。再说别忘了,之前你可是对剑修前辈下了杀招!前辈斩谁还不一定呢!” 一人一妖一边斗嘴,一边死死盯着上方坠落的人影不放。 而在这时,一道人影略过俩人直直而上! “——安分点,祖宗!”现在轮到阿卢罗掌控这具身体,他颇为不耐地开口,“你再乱动,我保不准能不能救下人了!” 这次终于缩进体内的傻子委屈巴巴地开口:“娆!娆!” “我听见了!”阿卢罗龇牙,“两只耳朵都听见了!蠢货!” 他转而看向近在咫尺的黑衣修士,阿卢罗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神情,伸出了右手—— “……” 随着地面越来越近,原本半阖双眼的屈娆终于战胜了高空恐惧,睁开眼睛后一把攥住了手边不断拱手的灵剑。 灾厄大喜过望:“你终于醒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事!” 下一秒,屈娆一手捞住程天骄的手臂,一手执剑,拧身转向地面,却和朝她伸出手的华融雪对上了视线。可对方头顶上那老长的两条红蓝管昭示了眼前家伙绝不是无害的小傻子,而是那个阴险记仇的妖王。 屈娆瞬间警铃大作:有敌袭! 与此同时,发现黑衣修士眼神骤变神情危险的阿卢罗:…… 靠!你故意的是吧!? ----------------------- 作者有话说:看到这里的宝贝们请点个收藏[狗头叼玫瑰]本文每天早上八点准时更新哦[狗头叼玫瑰] 第20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阿卢罗当即缩回了华融雪体内, 在那把带着杀意的灵剑来之前,把只会傻乎乎叫着屈娆的傻子推了出去。 眼神瞬间清澈的傻子抬起头,迎上了直指他脖颈的长剑。 骤然缩短的红蓝管让屈娆眼瞳收缩了一瞬, 然后大松一口气。 幸好!这要是真打起来了,现在的自己可就只有躺平挨打的份。 高空debuff让她全身发软,能握住灾厄就很不错了,真继续在空中打斗?那还是让她抖着手画符要更有赢面…… “娆!”又能掌握自己身体的华融雪看上去很高兴,他伸出双臂想要抓住大好人的衣袍, 却发现自己正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急得傻孩子拼命挥动双手, “娆!抓不住!” 阿卢罗:…… 妖王心酸地发现之前还一脸警惕的黑衣修士,在傻子开口后就变换了神情,毫不犹豫地扔开手中的灵剑,腾出手去捞向下坠落的华融雪。 突然免费了的灾厄:? ——化神期肉垫! 在抛开灾厄前一秒, 屈娆想起了这个傻孩子的特性。 化神期修为、生性平和、记吃不记打,最关键的是——妖鬼化的华融雪特别抗揍抗摔! 于是屈娆憋着股劲儿, 拼命地朝着距离自己就差那么一段距离的华融雪伸出了手。 “抓住我!”她大叫道, “华融雪!” “娆!娆!”在高空中惊慌失措的傻子终于有了理智,伸出自己的双手,但两人的手就差那么一丁点儿才能够上。 下方就是山林!按照这速度, 几乎是没办法再抓住了。 “屈娆!”灵剑剑身陡转, 但它这次不再往修士手边凑, 而是直奔屈娆的脚下。 灾厄:“踩实了!” 程天骄:“前辈!脚下!” 脚下? 屈娆愣了一下后,感受到脚下的推力。有这股力,华融雪的手近在咫尺,于是屈娆下意识伸出手握住对方的手臂。 “这下你开心了吧?”灾厄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灵剑一个用劲, 将原本下坠的三人齐齐倒转,悬浮在半空中,站在这柄威名赫赫的灾祸之剑身上。“你这个对剑冷酷、无情、没有任何怜悯的笨蛋!” 屈娆:? “咳——” 就在她摸不着头脑时,身旁又传来了清晰可闻的憋笑声。 黑衣修士侧过头一瞧,憋红脸的程天骄瞬间一本正经:“前辈,这就是御剑飞行么?” 屈娆:……是吧? 她有些惊讶。 屈娆掉下船之后没想过御剑飞行有两点原因。 最主要的是她一个伪修士,根本不知道怎么御剑飞行。其次是灾厄本身不适合施展御剑飞行。 毕竟原本剧情设定,灾厄是由邑不渡的心魔炼制而成,就算生出剑灵也是极度高傲。别说御剑飞行,你能挥动它都是剑灵给了天大的面子。 现在有了这柄化神期灵剑的帮助,屈娆很快带人落在高高的山头。 终于踩在实地,屈娆激动得热泪盈眶,却不能让人看出来,于是憋着情绪泪眼婆娑地眺望着远方群山。 要不是人数不对,她真想冲着着云雾飘渺的地界大喊一声: 活着的感觉,真好! “可恶。”灾厄抖了抖剑身,虽然普通灰尘和泥泞并不会在这柄灵剑上留下痕迹,但它堂堂灾祸之剑什么时候给人当坐骑过?哪怕是现在它认可的主人,灾厄还是有点犯嘀咕。 “等有空了,你一定要给我做全套护养!听见没有,屈——喂!你这家伙!” 猛地炸响的絮叨声在活下来的屈娆耳中也如仙乐,她转过头看向这柄灵剑,却听见它愤懑的声音:“你该不会还想着救那群人吧!?” 谁? 黑衣修士沉默不语,似乎没有听见它的声音,但灾厄知道这家伙一直能听到——就是装听不见而已!倔驴! 程天骄拍了拍灰屑,状似在整理,实则是支起耳朵偷偷听前辈那柄灵剑的絮絮叨叨。 她头一次知道灵剑的话还可以这么多! 不过为什么,灵剑对前辈的态度这么奇怪啊? 在程天骄的想法里,剑修和自己手中的剑,应该是这世上最好的同伴啊。 还是说,这就是前辈与剑的独特相处方式? “屈娆,这不要怪我说你了,”灵剑直接飞到屈娆身边大声叭叭,“那群家伙手上都沾过人命,你在船上的时候救人我也不多说什么,怎么下了船之后还想着救人?人人人,你一天到晚怎么只想着救人!能不能把重心放在自己身上!” 这倔驴要是有邑不渡那一半自私,灾厄就谢天谢地了! 倔驴神情不变,但那双通红的双目中水色渐起,配上她那张无悲无喜的脸庞,谁看了都不心醉于神女垂下的目光? 灾厄“嘎”一下就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 一旁津津有味听着八卦的程天骄慢慢回神,正心想灵剑怎么不说话,小姑娘眼神一凝,顺着黑衣前辈的目光也望向远处。 这一看,就看出了不对劲。 “——妖气。” 阿卢罗眯起眼睛。华融雪虽傻,但他眼睛通透,能发现很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阿卢罗借用他的眼睛,看向群山隐蔽处。 那儿腾飞的黑雾遮云蔽日,妖气浓厚得让现任妖王也直皱眉头。 这对阿卢罗来说无疑是一种挑衅,可奇怪的是,他并未从这黑雾笼罩的地方察觉到妖物气息。 真真是大奇事! 闲不住的妖王来了兴致:“有乐子可看了。” “乐、乐,”华融雪傻呵呵地重复他的话给大好人听,“狗、狗狗说,乐子,那儿、看。” 阿卢罗:? 屈娆:? “华融雪!”恼羞成怒的妖王大叫道,“闭嘴!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撕了你!” 他才不是狗! 华融雪困惑地看着黑暗处,那只青灰色的大狗只留了个屁股对着他的背影:“不、不生气……” “乐子?”屈娆问。 于是华融雪一下就扭过头,兴高采烈地凑上去,把大狗背影扔在脑后。他指向刚刚屈娆所看方向,笃定道:“乐子!” 程天骄:…… 头一次见变脸的小姑娘眼神复杂地盯着他看。 第28章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情况……对了!晋天佑呢! 突然想起小伙伴的程天骄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想要找到那个束手束脚的小弟。 但自从前辈在高空中选择将一个人甩下,一个人抓住后,晋天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没能再找到那个刚认识没多久的新伙伴的踪迹,程天骄只能收回注意力,将目光放在黑衣前辈身上。 ——为什么会救她,而不是晋天佑? 小姑娘有些迷茫。 是因为她能够帮上忙吗?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隐约的寒气和冰晶在经脉中流动,那是程天骄此前从未感受过的,另一种力量。 这样,才算是真正迈入修仙路了吧? 程天骄咬咬牙,狠心将晋天佑的脸抛之脑后。 前辈……她不能再被前辈扔下!如果只有有用的人才能被看见,那她就要成为前辈眼中,那个最有用,最有利用价值的人——她走出芦花村,就是为了成为更高处的人! 程天骄捏紧了拳头,望着黑衣前辈背影的目光带着势在必得。 “呵……” 她的变化,除了背对着程天骄的黑衣修士一无所知外,不管是阿卢罗还是悬浮在上空的灾厄,都能看见她神情变化。 阿卢罗不禁冷笑。 什么有用没用的?都抵不过你是个人!而那个叫“晋天佑”的家伙,是一只妖。 哪怕对方化形完美,但阿卢罗好歹是当世妖王,对于妖类气息无比敏锐,哪怕境界跌至化神,他也能够从气味上捕获晋天佑的真身。 而灾厄虽然发现不了晋天佑的真身,但从对方完全没办法吸纳灵气的身体上也能窥见不对劲。但对这柄剑来说,晋天佑到底是什么,对它来说没什么所谓。 如果屈娆要杀了对方,它仍然会是修士手中最锋利的剑。 “我要去那儿。”遥望远处,被黑气笼罩的山峦,黑衣修士开口道,“华融雪,跟我走。” 她转身,和捏拳死死盯着自己的程天骄猛地对上了视线。 程天骄愣了一下后,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前辈……” “你也跟我来吧。” 修士冷硬的声音在此刻放得轻柔,堪称温和,“此地不宜久留,小友若有其他想法,也先到安全的村庄驿站后再做打算。” 小姑娘眼睛一亮,连忙点头:“是,前辈!” 屈娆:好诶!潜力股入队了!入队就别想跑! 目前来看,两方人都很满意。 而屈娆之所以选择前往那奇怪的地界,原因无他。 她们掉落的这个地界,让屈娆格外眼熟。 【……晨雾终年不散地缠绕在无名岭的褶皱处,烬粟出生的小村便陷落在这群山脐眼中。 村口歪斜的素色木牌坊上,深色藤蔓绞杀着早已被岁月磋磨模糊的朱砂符纹。湿滑的青石板路一直延伸进蒸腾着地气的稻田中。遥望远处,墨绿色的山脊如蛇群般纠缠起伏,吞吐着乳白色的瘴气。 再度回到这个地方,烬粟眼中闪过恍惚。 这是她的故乡。和光风霁月的师尊不一样的是,这样潮湿、阴暗,甚至毫无生气的村落,是她唯一的家。】 群山、瘴气、脐眼村落…… 这不就是女主烬粟出生的地方吗!? 还有灾厄说的什么一大片的妖气……那也应该是一年之后女主出生之际才会出现的东西啊! 什么情况!?女主被她这只扑棱蛾子扇成了早产儿,现在就要出生了??? ----------------------- 作者有话说:感谢宝贝们订阅支持[狗头叼玫瑰]本文每天早上八点准时更新,欢迎宝贝们追更[撒花][撒花][撒花] 第21章 “——可恶!别跑!” 蛛负惊怒:“小子, 纳命来!” 人身蛛八足点地,陡峭山路如履平地,蛛负的速度极快, 眨眼间追上前方那个拎着摄魂幡逃窜的中年男人。 “蛛负,我们无冤无仇,何必死追不放?”饲魂翁拧身一转,避开人身蛛的银丝,最后落在一棵美人蕉后。 斑驳的绿叶遮挡他大半部分的身形, 紧随而来的蛛负只能听见这混蛋惺惺作态的声音:“好不容易从巡天司的陷阱中逃出来,你不去报复那群正道人士, 反而追着我不放,是否本末倒置了?” “好说,”妖修冷笑一声,“不过, 烦请道友先将不该你拿的东西让出来,否则今日……咱们可有一番苦战了!” 饲魂翁状似不解:“何物?我竟不知拿了道友什么东西?” “那枚红玉!”蛛负道, “那可是前辈的东西!” “……” 短暂沉默过后, 饲魂翁摇头哂笑:“蛛负啊,你不是第一天入这修仙界吧?我凭本事拿到的东西,凭什么交出去?还是说, 你也盯上了这枚血牙玉?” 血牙玉? 蛛负愣了一下。 竟然只是枚血牙玉? “你看, 这东西掉出来时, 前辈也没说什么,”饲魂翁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觉得凭前辈的本事,她会不知道么?或许这东西,是她想要给我的。” 这什么歪理!前辈在那样危急的时刻当然顾不上你这三只手了! 蛛负气得仰倒。 妖修咬牙切齿, 亮出自己的子午鸳鸯钺:“你再听不懂妖言,那我也略通一点手法。” 她做好了抢夺的准备,却听那三只手笑道:“说你是小妖还不信?你瞧瞧,我还在这儿吗?” 蛛负一惊,鸳鸯钺已脱手直奔美人蕉而去,斩落的绿叶几许,可蕉叶后的并非饲魂翁本人,而是一具披着相似衣物的人形白骨。 被鸳鸯钺戳中后的瞬间,白骨猛地炸裂,散发出一股难言气味。 人身蛛连忙退去,只见周边的草木早已被腐蚀得不见原样,而周围哪有饲魂翁的身影,这家伙早就逃之夭夭了。 蛛负气恼万分:“可恶!” 这家伙怎么比妖修还要阴险!? 前辈的血牙玉在对方的手中,本想着如果能追回来,或许能和前辈攀上点交情……现在看来,能不被记恨就是好事。 这样想着,妖修眼睛一转,收回鸳鸯钺后悄无声息地退离了这儿。 而这样追杀打斗的场景,在这群山中的各处皆在上演。 从巡天司的夺命船上掉下来后,修士们在这万米高空中各显神通。没本事的落地既入土,有本事的落在地上,第一时间就是警惕四周。 毕竟谁也不想成为其他人眼中可以揉捏抢夺的软柿子。 那艘仙船船舱里的修士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现下大家或多或少都负了伤,能不乘火打劫的都算是君子了——但显而易见,能进巡天司仙船船舱的,就没有品德高尚的家伙。 “——走快点!” 远处的天将将亮,山间的迷瘴渐起,眺望远处,太阳正畏缩着爬高。 抓着手上两把剜心刀的光头胖子走在前面,见身后没人回应,气恼地扭头颇为不耐:“我叫你走快点,你是没长耳朵吗!?”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瘦弱干瘪的男人,他畏畏缩缩地点头,连忙快走几步跟上。 光头胖子又继续向前。或许是为之前在仙船上发生的事情感到憋闷,这次他忍不住絮叨开口。 “也不知道那娘们到底是什么人,又会剑又会符,之前修仙界也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物啊?哼,不过瞧那派头,还会救人,估摸着也是哪个宗门外派的得意弟子。”光头胖子嘿嘿一笑,随意抹掉嘴角溢出的血渍,幸灾乐祸,“巡天司这次可算是踢到铁板了。就算我们没办法找场子,那大宗门的得意门生怎么会轻易罢休?哼!” “大、大哥。”身后畏缩的男人从怀里掏了掏,扯出半点带着香味的绢布出来递给光头胖子,“血,擦擦。” 光头胖子不耐地打开他的手:“去去去,爷们擦什么擦?伤疤是战绩,流血是光荣。明白不?你还有得学呢!” 畏缩男人就收回手,继续低眉顺眼地跟在胖子身后,做一个沉默的同伙。 光头胖子:“要不是为了救你,我至于受这么重的伤吗?啧,赶紧给我找点新鲜的羊来,再不吃点东西,我饿死个屁的了!” 话正说着,他迈步向前的脚步一顿,立刻打手势叫停了身后跟着的同伙。 “——多谢大姐!” 原本梳得端正还戴着发冠的头发,此刻被水藻和枯枝弄得一团乱,但晋天佑却很高兴。 前辈将他甩出去之后没多久,晋天佑就发现自己坠入一潭寒泉。这儿对其他修士来说冰冷异常,但对晋天佑这个天池锦鲤,像回到家一样自在。 前辈一定是知道这儿有泉水,才把他甩在这儿的! 第29章 晋天佑美滋滋地在寒泉里游了几圈,安抚自己在高空中狂跳的小心脏后,才从泉水中冒出脑袋来。却没想到会和一个女子对上眼。 他吓得大叫一声,作为锦鲤差点没呛水,后面还是闻声而来的女子拿了根枯枝才将他捞上了岸。 上来之后他才发现这位好心的女人目不能视,之前也没发现晋天佑,只是今日潭中发出的异响让她比往常多些关注。 幸好幸好。 晋天佑畅游时连鱼鳍鱼鳃都显出来,好在他运气不错,闻声而来的是一位视力有所欠缺的女子。 两人离开寒泉后,晋天佑才发现自己落到了一个小村庄的外围。现下俩人走到了田间小路后,他这才拧了拧身上的衣服。 寒泉的水滴在地上,凝出了一小点的冰。 晋天佑趁对方注意到之前,赶忙碾化。 “不知大姐尊姓大名?在下晋天佑,”他像模像样地抱拳作揖,装出一副大侠样,“今日救命之恩,天佑必定没齿难忘!” 虽说他一条鱼落在水里面后根本不用被救……但好人得有好报才不会让人寒心,江湖才会闪烁正道的光芒嘛! 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女子有些局促,空洞的双眼没办法聚焦,但她仍旧找准了晋天佑所处的方向连忙摆手说不用。 “我、我没有名字。”女子往身上的粗布衣裳上擦了擦水,腼腆地笑了下,“村里的人都喊我苔花。” 苔花? 晋天佑:“苔大姐!” 苔花:“……你还是叫我苔花吧。” “那怎么——”晋天佑刚想说些什么,耳朵一动,脸上瞬间严肃起来。 苔花看不见晋天佑神情的转变,但她能够听到对方戛然而止的声音,于是困惑地开口:“怎么了?” 晋天佑不语,只是上前一步,将刚刚救了自己的恩人挡在身后。 “这不是船上那小子吗?” 通向深林间的泥路尽头走出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身形样貌格外令鱼眼熟。 晋天佑只是楞,但不是记性不好,他很快就想起这两人在前不久的仙船船舱里见到过! 后面前辈点明巡天司的阴谋陷阱之后,那群人可是打得要死要活,晋天佑还不知道这群人不是善茬那他那些话本子都白看了! 为首的那个光头胖子拎着两把尖刀,笑得一脸狰狞样,他看过来的目光让晋天佑都觉得心底发寒。 “找到‘羊’哩。”光头胖子手中尖刀挽了个花,捏在手中,他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地开口,“好味的羊。” 什么羊? 晋天佑左右看了两眼,没发现那种四足的动物。 但当他的目光瞥见身后神情茫然的苔花时,晋天佑愣住了。 “你!”他猛地扭过头,愤怒在他的眼睛里烧得越来越旺,“你想吃人!?” 光头胖子愣了下,哈哈大笑:“小子,你听得懂啊?你也是同道中人?” 晋天佑气得跳脚:“你、你放屁!人——人不能吃人!” “人吃人的情况多了去,”光头胖子不屑道,“识相点的赶紧让开,不然连你也一块儿刮了!” 胖子的语气十分凶悍,是那种吃过不少同类的大恶人语气,小锦鲤吓得身上隐藏的鳞片都要炸显了。 晋天佑努力定住心神,没往旁边迈动。 “在下晋天佑,”他喉头滚动,努力绷住身上的气势,“我、我劝你赶紧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糟了,他身上现在连把武器都没有! 光头胖子:“……” 光头胖子扭头看向身旁的同伙:“他是白痴吗?” 干瘪瘦弱的男人看上去也有些无语。 “那头羊里面好像还有头小的。”光头胖子说着,手中的刀蠢蠢欲动,“也不知道成没成型。要是刚成型,估摸着味最鲜了。”他嘿嘿笑了两声后,扔给收尸人一把剜心刀,然后指使着对方去解决那个跳脚的蠢小子。 “别让他碍着我,”光头胖子活动了下手腕,紧接着以完全不符合壮硕形体的速度直奔晋天佑! “滚开!” 胖子一脚就踹在了晋天佑的心口,下意识双手格挡但毫无作用的小锦鲤就这样飞了出去,撞进了远处路边堆好的碎草堆里。 晋天佑:“咳、咳咳——噗!” 他捂着闷痛的心口挣扎起身,嘴里呸呸两下吐出草屑。 “有什么冲我来啊!!”晋天佑大吼一声,顶着草屑就这样乱七八糟地冲了出去。但很快就被那个食人魔的同伙干瘪贼人踹在了地上。 晋天佑:“……” 他有这么弱吗!? 小锦鲤被踩住心口不能动弹半分,那个干瘪贼人的力气竟然意外的大。晋天佑憋红了脸也起不了身,两只摊开的双手在地上胡乱摸着,抓住了一捧混合着草屑的灰土撒去。 “吃我一击!”晋天佑大叫,然后趁其不备一个撩阴腿踹得收尸人面色狰狞地退开。 可一看另一边的情况,小锦鲤眼瞳震颤。 “苔花!!” 光头胖子的刀尖直逼目盲女子的心口! “咔。” 光头胖子:“嗯?” 一把剜心刀刀尖依旧锋利,但他紧握刀把的手却没办法继续向前。胖子愕然望去,不知何时,从脚蔓延而上的细小水流在他的注视下,肉眼可见地凝结成冰,冻住了他握刀的手臂。 光头胖子打了个颤:好像有什么东西……锁定了他! 危机感如海水般涌上心头,带来难以喘息的窒息感—— “噌!!” 一剑斩落握着利器的冻结手臂,如鬼魅般闪现在眼前的黑衣修士手持灵剑,冷冷地盯着他看。 那个前不久才救了他们的修士,此刻的目光犹如实质一般落在他身上,冷得让人牙颤。光头胖子缓了半拍后,剧痛才追上了神经让他惨叫着向后仰倒,跌坐在地。 他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修士,嘴唇颤抖着开口:“前、前辈饶命,前辈饶命!!” 看似薄薄的冰层却凝固住了妄图喷涌而出的鲜血,落在地上只余星星点点的冰碴。 黑衣修士望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有那么一瞬间,灾厄以为她真的要对这个人类修士动手了。 “……厉明德,”黑衣修士冷冷开口,毫无预兆地叫出了眼前这个吃人胖子的名字。“‘青目獠牙客,双刀剖心肝。夜半磨刀音,必是厉鬼行。’” 此刻的厉明德嘴唇哆嗦,完全没有那首打油诗中描述的那样恐怖,反而一脸怂样。 “前、前辈谬赞,”他惨笑着开口,“当不得什么厉鬼……我就是条爬虫,您、您见笑……” “一生作恶无数,剜心食人多起,小到出生幼儿,大到半百老者,曾因为‘肚子饿了’而屠杀一整个都城用来充饥。” 黑衣修士没有收剑,也没有继续追杀,只是平铺直述地开口,“十年前,被仇人追杀的你在路上遇到一对母子,你剖开母子心口食用过后,将尸体带走卖给了一个鬼修。” 厉明德愕然。 随着修士平静的声音,他逐渐想起了过去的事——那只不过是一件小事。 “可你不知道的是,那对母子只是在路边稍作休息,等待去打水的丈夫回来后,继续上京寻找医师为病弱的孩子治疗身体。”修士说,“你只是觉得那个孩子的心脏不好吃,不够味,又苦又涩,也不好嚼动。” “在你离开之后,打水归来的丈夫失去了妻子和孩子的踪迹,只看见满地的血。” 紧追而来的程天骄和华融雪站定在远处。小姑娘收回了手,没有加持的灵力化作了柔润的水流顺着她的手腕落在了地上。 她惊愕地听着黑衣修士说着这不为人知的秘闻。 语言简洁,可这一字一句构成的事情,听着却让人心底发寒。 而浑身狼狈的晋天佑则是忽然回头,望向细小抽泣声发出的人。 那个干瘪的,瘦弱的男人从原本的困惑呆滞到现在满目通红,他睁大的眼眶中隐约有血色的液体逐渐流出。干瘪瘦弱的男人头一次直起身,遥遥望向先前救过他,帮过他,一路走来的同伙身上。 “厉、明、德,”他嘶哑着开口。声音像是从最地底的炼狱中传来一样,男人从地上捡起刚刚脱手的剜心尖刀,一步步朝着栽倒在地上的光头胖子走去。“厉!明!德!” 黑衣修士收了剑,居高临下地看着像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厉明德: “我不会动手杀你。” 大脑在电光火石之间终于想起这带点狗血味配角故事,屈娆望向厉明德的眼神带着冷意。 “但有人一定会杀了你。” 第22章 厉明德听不明白她的话, 只是惊愕又阴狠地瞪视着眼前的黑衣修士。 第30章 可很快,他就听见了逐渐接近的嘶吼。 “厉明德!” 他的同伙,那个多年前厉明德随手救下的干瘪消瘦的男人, 左手紧握着前不久厉明德扔给他杀人的剜心尖刀,现在直冲冲地朝他冲了过来。 结巴的男人此刻说出的话异常清晰明了。 “我杀了你啊啊啊!!”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十年前消失在前往京都医馆的官道边上,除了那一滩血渍,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他找了多久啊!什么线索都没有!所有人都当他是个疯子啊! “啊啊啊!”男人癫狂地将手中的尖刀刺向曾经以为的救命恩人,“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啊啊啊!!” 为了得到凭空消失妻子的线索, 他一个没有灵根的平头百姓硬生生地挤进修士们的圈子。短短几年,他看过修仙界太多的黑暗, 到后面他甚至绝望地认为整个修仙界根本就没有一个真正心怀正义的人。 直到那一天,路过的厉明德救下了奄奄一息的他。 男人心想,算了吧,就这样吧, 至少从妻子失踪后,这是头一个帮助他的人。 哪怕厉明德是个吃人心的邪修, 但现在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家伙。 他认厉明德做大哥, 麻木地跟在对方的身后成了对方唯一同伙,收敛着被剩下的尸体。 他再也不爱说话,再次开口说话也只是个畏缩说出三俩字的结巴。 “是你啊!是你啊啊啊!!”挥舞着剜心尖刀的男人痛哭流涕, 手上的动作越发狠辣, “你还给我!还给我啊!!” 被他刺中好几下的厉明德强忍痛苦, 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捡起自己的断臂。余下的尖刀被断臂紧握,厉明德眸光阴狠地瞪视着眼前的男人,但又顾忌一旁静默的黑衣修士,他最终还是狼狈地逃往了密林。 男人也举着尖刀不死不休地追了过去。 “前辈!” 等两个人都消失后, 程天骄才跑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黑衣前辈的脸色。“不杀了他吗?” 屈娆噎了一下。 不愧是这本狗血修仙小说的原住民,对于杀人这件事抵触就是比她这个纯种现代人要小。 虽然她也知道“断而不断,必有后患”这个道理,但屈娆对杀人这件事还是保持着“能不动手尽量别动手”的理念。 总感觉一旦动手,有什么东西就回不去了。 她叹了口气。 “不必,”黑衣修士眼神复杂,漆黑的眼瞳中似乎闪过了什么,让阿卢罗眯着眼试图细细分辨,“他……自有他的定数。” 而且就算不由她亲自动手,这家伙也活不了多久。 毕竟巡天司要灭口的人,没点元婴化神的本事,根本活不下来。 而厉明德这个邪修,在原剧情中作为背景角色死掉时,撑死了也就金丹初期。 好在屈娆本身穿着臧命袍,一年之内不用担心被巡天司找上门来,不然她现在别说寻找女主的出生地,早八百年就给自己选好入土的风水宝地了。 “哼,区区人类。而你……”阿卢罗倒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妖王端坐在华融雪的体内,借着对方的眼睛看向眼前的黑衣修士,“哪怕看清了人类的本质,也还持有对他们持有可笑的幻想吗?” “不过,” 嘲弄了下黑衣修士眼中的复杂,妖王又转动了下眼睛,语气逐渐变得欣赏,“还不算太笨。” 或许再多来几个像噬心魔这样的人类邪修,说不定黑衣修士对人类那莫名其妙的好感就会彻底破碎。 一想到那种场景,阿卢罗甚至觉得还挺有趣的。 ——既然你对妖修魔修这类非人修士看不上眼,那干脆一视同仁如何?何必单单就人类修士得你青睐? 妖王不爽。妖王对此乐见其成。 说完“不必”的话之后,屈娆又转过头看向自己刚刚救下的人。 “……苔花?” 她不太确定地开口,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对方的腹部上。女子的小腹平坦,并未有隆起的痕迹,屈娆现在也看不出来女主现在成没成型。 但一想到灾厄口中说这边有妖气,屈娆也在进入这方地界后确实有种不太得劲的感觉,像是潜藏的鼻炎要开始给她来一波大的,屈娆有点坐立难安。 “你认识我?”女子睁着那双空茫的灰白眼瞳,“你、你是我的亲人吗?对不起,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你是?” 黑衣修士沉默片刻后,语气柔和又轻缓:“我是屈娆。” 她语气停顿了一下,又问:“你感觉怎么样?” 苔花以为对方在问她刚刚有没有被伤到,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多亏了您,我一点儿也没有伤到。” “——前辈!程姑娘!” 远处,往这儿跑来的晋天佑满脸惊喜,一路挥着手就跑到了屈娆等人的面前。 “前辈!”小锦鲤站定,笑道,“多亏了您,要不然刚刚可就出大事了。” “晋天佑?”程天骄站在一旁,神情莫名,“你、你没事?” 晋天佑侧头看去,对情绪敏感的小锦鲤一下子就发现了程天骄隐藏不住的担忧情绪。他笑道:“我没事!多亏了前辈,要不是前辈看准了下面有一潭泉水后把我扔下去,估计我在天上就要晕过去了。” 泉水?原来是这样。 程天骄松了口气,至少人没事就好。 她望了一眼持剑而立的黑衣前辈,对方神色平静,显然是早有计划。 太好了,她差点就以为前辈是因为利用才选择了她……不过想来也是,要不是早有计划,前辈怎么可能就这样把晋天佑扔下?以前辈的实力,救人那是轻轻松松的事—— 对了,前辈的灵剑提到过,前辈之前有受过伤……原来如此,所以才选择借用其他的办法来救人。 又有实力又有计谋。 程天骄抿唇,望向黑衣前辈的侧颜的眼睛再度亮得吓人。 真想成为前辈这样的人! “对了前辈,这位是苔花苔大姐,”见黑衣前辈一直盯着眼前的目盲女子不语,晋天佑连忙为她介绍,“要不是苔大姐……苔花,我差点就在那个深潭里呛水了!” 屈娆:? 你个锦鲤会呛水?在开玩笑吗? 屈娆瞥了他一眼,眼神格外复杂。 “——笨蛋,”修士十级眼神解读学家灾厄懒散出声,“还叭叭自己呛没呛水呢?这家伙是在看这女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什么? 不仅是侧耳默听的程天骄愣住了,就连屈娆都顿了一下。 黑衣修士手上一卸力,于是刚刚立功的灵剑立刻脱手,悬浮在虚空中特别洁癖地抖落了黏在剑身上的一点儿血色冰晶。 “可恶,说好的上油打粉,这都多少天了,”灾厄心疼自己锐利的剑身有了一丢丢的暗淡,“过几天一定要保养啊!我们之前都说好了的——别当听不见!” 屈娆:……你真不愧是邑不渡的心魔,除了执念的区别,其他方面几乎一模一样。比如臭美自恋这件事。 “前辈?” 见久久无人回应,几人之间的气氛像是凝固住一样,晋天佑颇为困惑地开口问。“怎么了吗?” “——还问怎么了,你还真是条呆鱼。” 晋天佑愣住:“啊?” 不是黑衣前辈开口说的话。小锦鲤迟疑地越过前辈,往她身后看去。 之前那个在仙船上的食鱼魔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原本俊俏天真的脸上突兀地出现了一抹鄙夷。 小锦鲤结巴:“前、前辈,他这是??” “很明显啊,这女人不是活人。”阿卢罗没管小妖的胡言乱语,只是抱臂冷笑。当他掌控这具身体的时候,华融雪的躯壳就莫名染上了一股难以言说的邪魅,“没有心跳,不会呼吸,肚子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在生长。” 他说出的话引来了黑衣修士的侧眸。 阿卢罗一僵,立刻发表声明紧急避险:“诶!你先等等,我有重要的事说!” 屈娆:? 你说就说呗,我现在又没打算动手。 再说了,筑基期和化神期打?你要不要正视一下境界压制?这可不是越一级挑战,这是越天梯挑战吧? 她又不是傻子。 见黑衣修士真的停止了动作,阿卢罗松了口气。 这可是他第二次打算帮忙,要是还被当做驴肝肺,那他可不干了! 第31章 迎着苔花空洞的眼神,阿卢罗上前一步,越过屈娆走到她面前。目盲女子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你应该也已经发现了吧?”妖王笃定道,在场的人妖剑都知道他在和谁说话,“这个地方不对劲。” 盘旋在天上的灾厄冷笑一声:“原来所谓的离魂症是因为有妖夺舍了啊……啧啧。不过,如果是妖的话,的确会对这个地方的气息格外敏感。” 阿卢罗抬起头,往天上看去。 他听不见灾厄的声音,但妖王现在看的也不是那把乱飞的灵剑。只是天空。 这迷瘴缥缈的群山之上,脐眼无名村落的狭窄天空。 “这里汇聚了大量的妖气,但从远处和天上看下来,没有人能够察觉。”阿卢罗冷笑,“很明显,有人在这儿设下了阵法。” “我虽对符文阵法不甚了解,可妖的气味,我比你们所有人都熟悉。” 说到这儿,现任妖王阿卢罗忽然咬牙:“有个蠢货,妄图在这儿制造一个新的妖王。啧,我还没死呢,那些老东西就忍不住了?” “……” 黑衣修士不语,只是一味地沉默着,然后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一瞅她那眼神,阿卢罗瞬间炸毛:“喂!我可是妖王!妖王的话你还能不信!?” 倒也不是不信。 屈娆心情复杂。 只不过我要是把真相说出来,你可能会变成不相信的那个妖。 因为时间线虽然有点对不上,但目前为止无名村的现状还是符合原本的剧情设定的。 这个群山环绕,瘴气缥缈的无名村,看着满村子人,但实际上没有一个活人。 究其原因,是因为这条村子下深埋着一条龙脉,也就是修仙界所说的“高浓度灵脉”,灵石灵力的那个灵。但它的存在并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经过数千年的吸纳灵气和演化,才汇聚成这样一个未被记录在案的灵脉。 在此之前,这片土地上还是有普通人生存生活的痕迹。直到几百年前龙脉正式成形,周围的迷瘴也多了起来,形成了这条龙脉的天然保护罩,避免被修士和其他势力发现。 毕竟但凡有一点意识的生灵,都不会想成为固定的血包和滋补品,强行奉献自己,对吧? 而在这条龙脉有意无意地滋养下,这片土地上埋葬的死人,竟然慢慢地活了过来,从地底爬出。 活死人,肉白骨。原本毫无人烟的村落,因为龙脉的存在,再一次富有诡异的生机。 对了,无名村的人是不知道自己死亡后又活了过来,在这群人的记忆里,虽然想不起过往,但他们还是一直正常地生活着。哪怕你告知他们真相,他们也不会相信。 另外,无名村的人看上去都是瞎子,但并不是眼睛受到了伤害或者是基因缺陷,而是作为因为龙脉而产生的活死人,他们也只能看见龙脉土地上一直存在的东西。 就像晋天佑掉进去的那潭寒泉,苔花是看得到潭水的,但是如果晋天佑不出声不动作,苔花就像一个真正的目盲者,根本发现不了他。 屈娆看向苔花。 这个看不见众人的女子神情有些茫然,像是没听懂刚刚妖王说的话。 没得到回应,阿卢罗颇为不满地开口:“喂——” “你刚刚说她肚子里有什么?”黑衣修士打断了他的不满,语气严肃地开口问。 阿卢罗一愣,不明白这家伙明明看见了为什么又要问他一遍。 “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担心对方二话不说拔剑相向,妖王只好耐着性子回答,“像是一团气,又像是一朵……花?总之似乎在跳动着生长。” 一旁的程天骄一听,茫然道:“是不是有孕了?” 阿卢罗瞥了这小姑娘一眼,嗤笑道:“你没听我刚刚说的吗?她是个死人,死人怎么怀?凭空出现的吗?” ——还真是凭空出现的。 屈娆心想。 因为苔花肚子里头的,就是这本狗血修仙文的女主,烬粟。 原剧情中,烬粟是因为龙脉灵气过度充盈而诞生。在一群活死人中,苔花生前的身体素质最好,且死前的确有孕,因此腹中死胎和灵气结合,孕育出了一个新的生命。 这就是烬粟。 不过……她也得在一年后才出生啊。 而且还是因为龙脉灵气被抽枯竭,三方大战产生的妖魔鬼气入侵催动生长,导致原本算是“灵珠”的烬粟变成了比“魔丸”还要完蛋的存在。 出生之际爆发的混乱气息这才引来了狗血男主云无涯前来斩妖除魔,奠定了男女主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基础。 但这是一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 而现在的无名村上空也只有妖气,不存在魔气和鬼气。 很显然,是有坏家伙谋划着催产。 就像阿卢罗所说的那样,有人要借这个天地灵种催出一个崭新的妖王来。 至于为什么…… 屈娆眯起了眼睛,然后默默地望向一旁抱臂沉思的妖王。 很显然是因为这家伙没按原计划死掉。 缓慢感知到黑衣修士目光的阿卢罗:……? 这家伙怎么这么看着我?? 他心里直犯嘀咕:屈娆该不会想着把他干掉吧?那可不行! 妖王打了个激灵,眼珠一转,脑子里冒出一个惊为天人的点子后当即决定主动出击! “我懂,你对这群活死人也还留有慈心。这样,”他转而面向黑衣修士,嘴角上扬,神情倨傲,“我替你解决这村子上妖气的事,你帮我脱离华融雪的身体如何?” 阿卢罗早受够这傻子的身体了!早知道最开始就多选选,何必眼馋对方的身体,导致现下反而因为这傻子而处处受限! 屈娆:? 你还威胁上我来了?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听到他的话,黑衣修士轻笑一声,招手收回了自己的灵剑。 阿卢罗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 锐利带着寒意的剑刃在他说话的瞬间横在了阿卢罗的脖子上,留下了一线红痕。 妖王瞳孔震颤,一动也不敢动。 “杀掉你,”黑衣修士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冷然,“冲你而来的家伙得偿所愿之后,就会主动消失了吧?” 第23章 屈娆最听不得的就是威胁了。可能因为她出生的时候就有道士说她一身反骨?总之, 你和她商量还好,不商量直接威胁?她直接就是一个揭竿而起作者起义。 哪怕到自己笔下的世界,知道修真界的残酷, 屈娆依旧一身反骨。 但你要说她打不打得过……筑基期和化神期打?获胜的概率五五分吧。 巅峰妖王一爪,她五等份。 ——人虽反骨,但还是实事求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实力悬殊,那就迂回作战。屈娆深谙此道。 你想威胁她干事?必不可能。 更何况, 屈娆在这个世界最大金手指可不是她现在的境界,而是她清楚记得自己写过这本书所有剧情的脑子。 ——阿卢罗自己都不知道的命运, 就是她握住妖王命脉的把柄。 sorry啦,妈妈就是太懂自己笔下的修仙界,所以才会全力以赴地珍惜自己的小命。 屈娆心有戚戚。 “……你不会杀我。” 黑衣修士语焉不详:“你可以试试。” 在短暂的僵直过后,阿卢罗摇头, 语气笃定:“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华融雪。” 屈娆:? 精读剧情的作者缓缓打出问号。 见黑衣修士神情紧绷, 眼神锐利, 阿卢罗自认说中对方的心思。 妖王开始滔滔不绝:“华邑庄的事,虽然站在外面的是华融雪,可我也并非对外界毫无感知。你答应过那对夫妻, 会治好华融雪, 对吧?” “他失去一魂三魄, 你又要前往岭南——你是冲着七转回魂花而去。”阿卢罗紧盯着她的眼睛,逐字逐句分析修士心态,“七转回魂花异常珍贵,少有修士会为了凡人而大动干戈,更别提用这样珍贵的药材来治疗一个傻子。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知它在岭南边界, 但你的确很特殊。” 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感慨,妖王怅然道:“不仅是实力,还有你那奇怪的仁心……哈,真是修仙界千年难得一见的笨蛋。” 听了半天后,无缘无故被骂了一句的屈娆:? 你说这么多就只是为了骂我一句?再不说点有用的,姐们直接曝你黑历史然后拿着灾厄和你爆了! 第32章 黑衣修士眼神逐渐危险,阿卢罗也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我乃当世妖王,”阿卢罗正色,“虽然现在被困在这傻子的身体里面,但众妖至少明面上还是认我为王。这村子上面环绕的妖气,很显然是有谁要利用这个村子的人做些什么事。” “我可以解决这一切。”他说,“且不伤任何人。” “而我要的也只是一枚丹药。” “丹药?” 阿卢罗:“你既然知道七转回魂花,那么或许知道‘改命散’。” 逆天改命散。 从这名字就能知道这玩意儿一定很厉害。剧情中,改命散最直观功效就是让渡劫期的修士无痛飞升,相当于传说中的上界保送药。 作为作者,她当然知道这东西,甚至知道怎么练就这药的方子。不过这东西只在剧情中出现过一次,而且还是幻觉。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这家伙为什么会认为她能炼出来啊? 炼丹就像做菜,想要做好色香味俱全的菜,你看着教程就一定会做吗?不会就不会,这玩意儿得看天赋。 那很明显,她一个现代人,来到这个世界后修仙都是靠作弊。虽然知道丹方,但她炼丹能弄出炒菜的架势,你敢吃,她都不敢给你端上来啊——怕吃死顾客她得倒赔钱。 阿卢罗:“你知道。” 妖王语气笃定。 屈娆一时没收住眼中震惊,现在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点头,她收了剑:“我知道。” “……改命散?”灾厄在她手中嘟囔一句,似乎在翻找邑不渡留下的记忆,“等等,那不是邑不渡老贼心心念念的东西吗!?屈娆你竟然知道——对了,你俩是朋友来着,那家伙执着的东西,你肯定一清二楚。” “你有法子炼出来。” 屈娆有气无力:“你真是高看我了。我若是有这本事,何必到现在这种境地。” 家常小菜还能炒一炒,满汉全席? 那她早就靠着炼丹卖丹实现财富自由了。 “——说不定没失去全部记忆的她会知道。”灾厄从来会以最大恶意来揣摩邑不渡,“否则那老贼怎么能和屈娆交上朋友?肯定是瞅准了她的价值,眼巴巴凑上来的!” 屈娆:…… 恨邑不渡胜过爱自己——你一把剑少看一些话本子吧,脑洞大得她都快跟不上了。 “可这个修仙界没人知道这丹方,”阿卢罗露出得意笑容,妖王脑子难得聪明起来,“我不需要你炼出这个来。‘玄胎塑骨丸’,我只需要这个来重铸新肉身。等我脱离他的身体,那个时候,华融雪也能在七转回魂花的药力作用下恢复正常。” 相比改命散,玄胎塑骨丸就容易多了。虽然材料依旧珍贵,但只要多翻翻妖王藏在妖界的小金库,总能凑出来。 “你看不上妖修,”阿卢罗很上道,“但我恢复身体之后,实力只会在化神之上,有我当你的打手,至少在妖界你畅通无阻。出门在外放我名头,也不会有人敢对你大放厥词。” “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妖王道,“在此过程中,我保证,没有你允许,我不会对人类修士出手,如何?你要是愿意,那我们就在此立下契约,天地为证。” 屈娆:我还能说什么……你简直太贴心了阿卢罗! 虽然她现在有一把大乘期灵剑,但以屈娆现在筑基修为,除非爆种,否则很难发挥出灾厄全部实力。 现在有上赶着的劳动力,那肯定是欣然笑纳。 反正她是要把华融雪治好。就和程天骄一样,屈娆也看中华融雪身上的潜力,没准也能变成抗击狗血势力的预备队友呢? 多个保镖多个保障还能多闯点秘境。物尽其用嘛! 至于她能不能炼出来——哈哈,反正妖王大气!小金库肯定能让她多试手几次!大不了一直炒菜炒到能吃就行嘛! 不过…… “无需立契,”屈娆摇头,“我答应你。” 契约还是别立了,这玩意儿对现在的她起不了作用。臧命袍不受任何契约咒纹索引,除非把它脱下来——那还是算了,屈娆觉得这操作对还在筑基期的她来说有点冒昧。 阿卢罗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愣住。 “不立契约,你怎知我不会背弃约定?” 黑衣修士淡淡:“如你所说,这是一个一本万利的交易,我没有道理不答应。更何况……” 修士语气一顿,眼中闪过复杂,速度很快,阿卢罗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立契之事于我,不过蜉蝣立志遮天,”修士摇头,语气平静的说出这句傲慢的话,“你我之间的约定,天已见,不必再做其他。” 阿卢罗:“……”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一脸平静的说出比他还狂的话? “那就这么说定了。”阿卢罗笑道,他活动筋骨,打算现在就开始办事。“让我先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敢打我的注意——” “不必费神,”屈娆现在缺的就是时间,没功夫陪他玩侦探解密游戏。“这东西是冲着你来的,那只要你释放气息出现在此地,对方必定迈入陷阱。” 不就是你小叔背刺你嘛。把他引出来就得了。他只要敢来,屈娆就有办法干他。 阿卢罗:? “等等,你的意思是,”他愕然地指了下自己,“让我当诱饵,把幕后黑手给钓出来?” 屈娆:“对。” 阿卢罗:…… 除了眼前的这个黑衣修士,这世间谁还敢把伟大的妖王当做诱饵来钓鱼的!? “要是换个人来,你根本就不会采用这种办法。”阿卢罗撇嘴,“行,我知道,你看中的就只有人。切,真偏心!” 屈娆:? 这妖王该不会是使用华融雪的脑子太久,被同化了吧? 她短时间忧虑了一下。 不过很快,屈娆就没时间担心阿卢罗的脑子问题了。 有苔花带领,两妖两人一剑就找到了村子里一间废弃茅草屋,稍微收拾下,就能住人。 既然要放长线钓大鱼,那么肯定是需要时间。这涉及到烬粟出生,屈娆决定在这里多耗费点时间。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够解决无名村上空妖气问题……甚至是之后的魔气与鬼气。 阻止三方大战她是没那能力,但或许屈娆可以让烬粟不被染上这三种浑气,只是作为天地灵种出生。 这样的话,女主的体质被改变,之后发生的苦难会少上一大半。 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不过就在这儿干待着也挺无聊。 屈娆看着村子里的人来来往往,无视屈娆等人存在按照自己规律生活。她有些感慨: 如果不是突然死了,她前世下一站的计划就是去乡村独居。栽花种草,偶尔摘一把老乡的农作物,去乡里乡亲蹭饭吃,也算是体验美好的田园生活。 难得闲暇,干脆来一把悠闲的修仙版种地游戏! “……这样,凝神聚气,以指为笔,以气为墨,”屈娆坐在小茅屋的门槛上,兴致勃勃地教程天骄怎么画符。“然后这样、这样,再这样。” 狗爬字体很快就落在了茅屋前荒芜黄土地上,随着屈娆收手,一小片油绿青葱野草就这样从程天骄眼皮子底下冒出。 小姑娘瞪大眼,很快就把“我要成为惊才绝艳的剑修”变成了“我要成为大名鼎鼎的符修”。 她伸出手,像模像样地开始学着黑衣前辈的样子勾画。 屈娆满意地看着程天骄的创新形狗爬字出现在草地上,油绿草地冒出一朵颤巍巍的花骨朵。 “没错,就是这样。”屈娆点头,“你很有天赋。” 程天骄看着自己的指尖,她能够感受到体内灵力的流失,但肉眼可见的反馈让她撇开了这点不适,高兴得快跳起来了。 “——竟然真有点画符的天赋。” 在附近闲逛了一圈的灾厄飘过来看到了这一幕,有些惊讶,“啧啧,我还以为你能教出个和你一样的剑修呢。唉,除了那一次稍微尽兴的挥剑后,就再没不长眼的东西来挑衅了。” 灾厄:“无聊、好无聊啊!” 灵剑在一旁大声叭叭,吵得程天骄都没法正常画符了。 “前辈,”她只好看向屈娆,委婉道,“我还是想学剑。您能教我剑法吗?” 灾厄一个激灵:“我来我来!挥我试试手!” 屈娆:…… 西洋剑法可以吗? 第33章 ----------------------- 作者有话说:你好,这里是存稿,作者正在闭关码字中[熊猫头],请在[哔——]一声后留言。 (大声叭叭)哔—— 第24章 程天骄耳边一直听着灾厄在讲话, 絮叨灵剑简直比她爹的话都要多。 灵剑的名字,还有前辈的朋友,还有黑衣前辈对她们的仁心……虽然每一句话听着对她这个从小在村子里长大的姑娘来说都很新奇有趣, 可程天骄在村里的时候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对长辈过量的絮叨还是有着天然的苦恼。 她听得有点头晕,于是只好满足一下这絮叨灵剑的愿望——少讲些“好无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这种奇怪的发言吧。 有了之前的经历,小霸王自然觉得黑衣前辈是顶厉害的修士,挥动灵剑的姿态优雅又有气势, 程天骄心中的剑修就该是这样: 剑气凌霄,势贯苍穹。 睥睨寰宇, 万刃朝宗。 话本子里剑客傲然屹立的形象似乎来到了她面前。 所以当灵剑哼笑着说“她之前差点把自己忘了,还记得什么破剑法”时,程天骄无疑是最惊讶的那个。 对了,前辈她受过伤。 可是到底是受过什么样的伤?伤害她的人又是谁?会让即便失忆也惊才绝艳的剑修现在只能凭借本能挥剑? 程天骄望向黑衣前辈的眼神带上了小心翼翼与探究。 前辈垂眸, 在听见她问的问题后,就在沉思。 “要不还是算……”就算是小霸王也是有同理心的, 程天骄讷讷开口。或许这份请教并不是时候。 黑衣前辈:“我只展示一遍……嗯?你说什么?” 程天骄眼睛一亮, 赶忙摇头:“没什么!前辈,请赐教!” 屈娆狐疑:“真的吗?可我刚刚好像听到你说——” “真的没有!”程天骄一脸真诚,“我可期待前辈挥剑了!” 屈娆:“……好吧。你且看好。” 她召来在天上早已迫不及待的灾厄, 握住这把灾祸之剑的时候, 屈娆才发现这家伙比程天骄还要兴奋。 灾厄:“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快来使用我吧!” 屈娆:……好想让它闭嘴。 但是一想到和灾厄对话的话, 估计之后就更没有安静清闲的时候了,屈娆还是憋屈地闭上了小嘴巴。 她站在茅屋前的那片略显荒芜的空地上,深吸一口气。 肯定不能按照西洋剑的方式来打,毕竟灾厄是把正宗的中国剑,想必本剑还是没有出国留洋的打算。 那就只能…… 黑衣前辈动了。 寒芒乍现, 剑锋破开虚空。 她起手慢得不可思议,剑尖寒芒落在空中,似有千钧之重。却在某个气息吐纳的间隙,手腕翻转,猛然一颤—— 霎时间慢与快的界限被斩破,修士手中的长剑化作游龙,不再绵软又似无力,速度越来越快。转身回抽,并步平刺……看着似乎并不像之前程天骄看到的那样惊艳,可黑衣前辈挥剑时优雅又闲适,比起杀人剑,这一套展示似乎更有韵味。 她的身形在方寸之地急速腾挪,脚下动作变换,快得让人目不暇接,只能看见前方的黑色虚影如雾般缥缈不定。修士的剑招似慢实快,似柔实刚,每一次看似舒缓的牵引都划破空气带出刺耳的尖啸。 程天骄看得有些痴了。 真好看啊…… 要是她能学会就好了。 可灾厄却不这么想。 “不至于吧?”被握在手中的灵剑从屈娆开始动作时的兴奋,再到迟疑,到最后散发着淡淡死意,只需要她打一套加速版太极剑。灾厄语气逐渐崩溃,“屈娆!你拿我比画这温吞的动作就为了给小孩表演一下!?” 屈娆:…… 太极剑的确是一套具有观赏性的健身项目。动作既细腻又舒展大方,既潇洒、飘逸、优美又不失沉稳……关键是,她大学学过。 这是屈娆目前唯一能够打出来且符合修仙界审美的剑法了。 你以为她是表演吗?哈哈,其实她只是没招了。 好在筑基之后,骤然拔高的身体素质让她本来挥舞温吞无力的动作变得像点样子,屈娆还特地加快了速度,不至于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半点都不懂的菜鸟。 看似熟稔,实则强撑。 但没关系,程天骄满意就行。 收势之后,屈娆望向坐在门槛处的程天骄。 小姑娘简直太满意了!又一次放光的眼睛出现在屈娆面前,让她轻咳一声。 “前辈!”小姑娘站起来,呱唧呱唧拍手,脸颊泛起红晕,“太好看了!” 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虽然实用价值也会被孩子们考虑,但谁会不喜欢一个又有实用价值又好看的东西呢? 程天骄张开嘴巴,面露希冀:“我、我能学吗?” 灾厄:“……啊啊啊我的剑修苗子!” 灵剑鬼哭狼嚎:“不准学不准学!打这温吞的玩意儿比折断我还难受啊呜呜呜!” 程天骄才不管它呢。 骄想要,骄得到! 而且这多帅多好看啊!嗯……难道是因为灵剑的审美和人类的不同? 难怪前辈不怎么和自己的灵剑交流,审美分歧的确很重要。 灾厄:…… 灵剑听不见程天骄的心声,但这并不妨碍它看到剑修苗子眼中的决心。 它难得安静下来,甚至被屈娆抓着给程天骄削了一把小木剑都没发表任何议论。 屈娆:我的剑现在好像有一点死了? 她复杂地看了一眼淡淡的灵剑后,转身将手中新鲜出炉的小木剑递给程天骄。 闲来无事,屈娆慢动作地开始自己异世界的健身项目教学。 程天骄很认真,跟着打了一遍后动作就记得七七八八。小姑娘眼睛一转,开始试探性地和黑衣前辈唠点家常试图拉近距离。 她爹还有村里的人都说了,就是要多说话多交流,出门在外得有眼力见,别人才会待见你。 程天骄很聪明,她吸纳知识点也很快。 “前辈,”她开口道,小木剑的剑锋划过,有模有样,“我现在算是您的徒弟了吗?” “……嗯。” 很好!拉近关系大成功! 程天骄美滋滋道:“是不是要有个拜师礼呀?我家那边小胖拜道士的时候,他家还给抬了好多猪啊羊的,他爹还挖出了一坛子老酒,小胖跪地上磕了三响头,那道士才让他跟着学艺呢。” 说到这儿,她又有点忧愁。 自己是不是也要磕三个响的?不对,老道士怎么能和前辈平起平坐呢……她得磕九个! 哎呀,磕九个的话,脑袋不得鼓一个大包啊?小胖那脑袋包三天都没消下去呢。 不过这可是拜师的礼仪,爹和村里人都说了,修士们最看重的就是礼了! 动着动着,程天骄思绪就越发飘散,她迷迷瞪瞪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小木剑:咦?怎么多出了两把? 小姑娘又抬起头,望向黑衣前辈手中的灵剑:“咦?前辈,你怎么多出来了两把剑啊……” 不仅剑多出来了,人也多出来了? 屈娆持剑反身回劈还没彻底转过来时,就听见身后一声嘟囔,紧接着就是更大一声“啪叽”。 她扭头一看,程天骄双目紧闭倒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抓着小木剑。 屈娆:……? “啊啊啊!”回过神来的灾厄爆发出尖叫,“屈娆!你忘记给她关灵视了!程天骄!” 忘关灵视……哦对,仙船上为了吸引程天骄的注意力,屈娆在她眼部画了个符修通透观世的符,想让程天骄对画符感兴趣。 这种符对一般的符修只有短时间的作用。 屈娆赶紧跑过去,又给她关上。 但没办法,程天骄是个符修天才!空气中浮动的灵力因子天然地对她持有好感,也更愿意和她交流—— 惨嘞!符修程天骄她没在原著中写过,差点忘了灵力因子作用在符修天才身上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屈娆看着小姑娘迷迷糊糊地睁眼,难得有些愧疚。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要特意教她这套剑法了。”灾厄悬浮在半空中,看着这个剑修苗子苍白的脸色,啧啧道,“这身体素质,谁能察觉她筑基了?是该加强□□魄了。” 第34章 程天骄只能看见悬浮在半空中的灵剑,可这次她什么都听不见。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前、前辈!我,我好像听不见了!” 屈娆也瞪大眼睛:“什么!?” “诶?能听见?”程天骄望向她,然后被屈娆慢慢扶起,小姑娘无措地望向灾厄,“可是……” 灾厄有种不妙的预感:“等等,你该不会……” “我刚刚还能听见前辈的灵剑在说话,”程天骄抿唇,一脸忧愁,“怎么现在就听不到了?” 难道她不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沟通天才吗qaq? 灾厄:“……” 它这才恍惚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失去了一个能够和修士面对面对峙的翻译器。 “——你绝对是故意的吧!”灾厄气冲冲地在天上乱飞,然后骤然被黑衣修士收回心中,“屈娆!” 一时间,小空地上场面鸡飞狗跳。 而另一边,又和华融雪商量后获得半天自主行动权的阿卢罗,此刻正带着晋天佑往村子外围走。 这儿虽然不全是岭南地界,但看这充盈灵气的环境,想来周边的草药不会少。 阿卢罗需要一点儿恢复身体和神魂的药。现在能够肯定这幕后之人是冲着妖王阿卢罗来,既然这样他需要足够的实力来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再说了,他解决这件事之前也的确需要准备一下,作为临时同伴的修士,帮下忙炼点药做好前期准备也是很有必要的,对吧? 阿卢罗带着小妖向林子深处走去,果不其然在周边见到了年限虽短,但对现在的他来说有点用的草药。 “——想当年,我一人大战三百修士,你猜结果如何?” 路上无聊,阿卢罗便和身后的小妖说起了自己曾经战绩。 小鱼妖眼睛亮晶晶:“三百修士围剿,你力不从心,最终伏诛?” 阿卢罗:? 妖王不解,妖王转身,妖王迎着小鱼妖期待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赏了他一个爆栗。 晋天佑:“哎哟!” 小鱼妖抱着脑袋,看着惨兮兮。 “那肯定是我突出重围,最终大笑逍遥离去了!” 晋天佑恹恹开口:“哦。” 阿卢罗:? 这年头小妖们都不喜欢听妖王的故事啦? 年轻妖王百思不得其解。他小时候可喜欢这种一妖对抗全世界的故事了。 “还有,”阿卢罗就换了另一个,“当年,我兄弟螳螂兄被困青天宗监牢,我二话不说,单枪匹马来到青天宗门口怒斥那掌门人虚伪做派,叫他速速放了我兄弟。那老头不从,我直接和他打了起来,你猜最后怎么着?” 晋天佑速答:“于是你被愤怒的青天宗掌门一把拿下!然后你和兄弟在狱中抱头痛哭,最后在正道之光的感化下洗心革面,重新做妖!” 阿卢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你这小滑头!”妖王眯着眼瞧他,颇为不爽,“怎么老觉着你老大会输呢?” 小鱼妖小声道:“你才不是我的什么老大……” “嘿!”阿卢罗冲他龇牙,“我可是妖王,你知道什么是妖王吗?” “最坏的妖头头!” 阿卢罗:“……你来,你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事了。” 报复性揉乱小鱼妖的头发,妖王得意眯眼:“说说,到底谁说妖就是坏的?妖王是众妖的首领,是头头,但不是坏头头——你知道什么叫坏吗?” “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少看人类的话本子,”阿卢罗不屑,“他们就写些自己光鲜亮丽,妖鬼魔都是差劲的东西,荼毒我们的青少妖。” 小鱼妖撇嘴,看上去并不相信。 “我承认,妖里面的确有坏东西,”阿卢罗大方承认,“但就像是人类里面有好人和坏人,妖也是。不过是利益纠葛与视角不同,你还有得学呢。” “这样说吧,”他说,“对你来说,屈娆是一个好人还是坏人?” 晋天佑既答:“好人!特别好的前辈!” 阿卢罗就笑:“今日那光头胖子呢?” 晋天佑:“坏人!一肚子黑水的坏人!” 阿卢罗:“那光头胖子又怎么看屈娆?屈娆救过那条船上的人,按你的理来说,胖子应该视屈娆为恩人、好人。可实际上,他觉得屈娆坏透了。” 晋天佑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视角、利益、种族、站队……”妖王嗤笑一声,摇头道,“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你觉得某个人很好,可在某个瞬间,她也会变成你眼中的坏人。” 太执着于定义,反而不利于修炼。 “我看你舍弃了妖修之路,难道真想成为一个人?” 晋天佑讷讷:“我想成为大侠,斩妖除魔,肃清正道……” “后者我同意,肃清正道不仅人人有责,妖妖也有责,”阿卢罗幸灾乐祸地开口,“不过斩妖除魔,成为大侠——难道说这正道只有人才当得?你歧视妖?” 小鱼妖瞪大了眼:“我没有!” “那不就得了!”阿卢罗振振有词,他作为妖王指点后辈义不容辞,“你要是不信,去问问屈娆,你不信我,总该是相信她的吧?” 没见识过修真界险恶的小妖就是麻烦,要不是碰到他,指不定会被心怀不轨的人类坑成什么样子呢。 前辈…… 晋天佑抿唇,然后认真点头:“行,我去问!” “去吧去吧。”阿卢罗冲他摆摆手。 “你呢?” “我再去采点,马上回去。” 小鱼妖转身离开,往村子的方向去了。 阿卢罗松了口气,随后侧头,耳朵微动,在空中分辨着难以察觉的细微声音。 某处,稍显空荡的林间早已躺了一地的尸体。 还站立在原地的只有数十位身着银白丝线长袍,完全遮蔽身形面容的神秘人。 “……长老,虫香再燃后无所指向,船上之人除他之外,全部斩杀。” “哦?是吗?” 干瘪消瘦的男人跌坐在地上,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地上,厉明德双眼怒瞪倒在地上,一缕风刮过,肥硕壮大的身形如烟灰一样飘散殆尽。 他死了。就这样被神秘人一击杀掉了。 男人神情恍惚,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可我记得那些人在临死之前都透露过船上有一个摸不清底细的剑修。”神秘人道,“你们抓到类似的人了吗?” “这……并无。” “那就还有遗漏。”神秘人冷哼,“再去搜!我倒想看看,是这剑修逃得快,还是我巡天司找得快。” “还有,和妖族那边的家伙说说,订单已经完成,他的事我们办完了,该付的东西可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银货两讫的道理,我想就算是妖,也应该懂。” “是!” “——至于你。”神秘人低头,干瘪男人能够感受到剔骨刀似的目光在他身上刮过。“你,应该见过那个剑修的脸吧?” 男人瞳孔震颤。 ——搜魂术! 阿卢罗皱眉。 啧,那时候他就该出手…… “嗯!?” 空中飘来的炸裂音唤回妖王的思绪,阿卢罗愣住。 “——真是稀奇,”远处的神秘人似乎在冷笑,“这种货色竟然会想着遮掩一个人而自爆?呵……早知道把那个胖子先留下了。” 竟然……自爆了? 难道说,是因为屈娆? “——我不会杀你,但有人会杀了你。” 黑衣修士冷然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再度响起。 厉明德狠厉眼神中的忌惮,干瘪男人哭嚎时瞥向修士的复杂,还有黑衣修士垂眸时的古井无波。 阿卢罗愕然喃喃道:“你竟然连这一点都算到了吗?” “——谁!?” 远处传来神秘人的怒喝:“什么人!?” 糟了! ----------------------- 作者有话说:你好,这里是存稿,作者正在闭关码字中[熊猫头],请在[哔——]一声后留言。 (大声叭叭)哔—— 第25章 阿卢罗是在屈娆借了苔花家的锄头开垦茅屋前荒地时回来的。 晋天佑跟在他屁股后面, 两个妖就这样风风火火地闯进了程天骄刚锄好的一块地,正打算拿苔花递过来的水桶浇水的程天骄一个趔趄,桶中满荡的水就这样晃荡出一大瓢, 落在了站定后还没来得及多喘口气的阿卢罗身上。 第35章 阿卢罗被冰冷的水浇得湿透,反倒是跟在自己身后的晋天佑半点水渍都没沾上。 阿卢罗:“……” 他刚打算说些什么,眼前一花,视角就变了。 衣服湿答答的华融雪嘴一撇,眼一垂, 漂亮的桃花眼瞬间变得湿漉。他手足无措地捏着湿透了的衣袖,望向握着锄头的屈娆:“娆!湿了……qaq” “华融雪!”妖王恨不得给他一脚, “你让我说完再换不行吗!?” 目睹一切的屈娆已经习惯了,她看向气喘吁吁的晋天佑,问:“怎么回事?” 虽然现在境界只有筑基,但红蓝条她可看得清楚。眺望远方, 就能发现外围至少有十几个属于修士的红蓝条在山林中晃荡。 不过得益于周围龙脉自保所产生的迷瘴,屈娆倒是不担心他们闯进来。 “人, ”晋天佑喘了口气道, “很多穿着白衣服的人……头头说,他们杀了很多的修士……” 他之前就打算回来,后来一想, 万一阿卢罗趁机逃跑呢?于是正义小锦鲤又返身而去, 却没想到撞见了飞奔而来的阿卢罗。 一路上被他扯着狂奔着回来了。 黑衣前辈看上去并不惊讶:“巡天司来灭口了。” 晋天佑愕然。 “看来你早有预料。”在路过的苔花从自己屋内找出一套粗布衣服, 摸索着递给华融雪时,阿卢罗终于有机会钻出来插一句,“不仅如此,我还听到了他们和妖族的某个有份交易。” 阿卢罗咬牙切齿:“最好别让我抓住他——你们在干嘛?” 他突兀地开口,眼神困惑地望向屈娆手中的锄头。 “你的新武器?” 屈娆:“你觉得可能吗?很显然, 我在开垦荒地。” “人都要快打上来了,你还在这儿种地玩?”阿卢罗难以置信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一切对抗的准备——” 屈娆翻了个白眼:“你在教我做事?” 黑衣修士冷然的话让妖王喉咙中未吐出的话噎在喉咙里,脸色涨红。然后嗖一下又被华融雪的神魂踢回身体深处。 阿卢罗:……啊啊啊!混蛋! “无名村位于龙脉正中心,周围的迷瘴够巡天司的人喝一壶。”黑衣修士语毕,又扛起锄头开始了新一轮劳作。“不必担心巡天司的人,他们进不到村子里。” 她高抬的锄头重重地落下,然后砸在地面上,溅起土屑。 黑衣修士的动作如其语气一样平静。 阿卢罗在听到那些信息后焦躁的心,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 人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皇帝不急太监……不对,他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屈娆这么一个关心人类的家伙都不在意,他何必自讨苦吃? 不过对方说的对。 这个地方的确……很不一样,刚刚在躲避那个合体修士的神魂搜捕时,阿卢罗在逃窜的路上就确定了,巡天司的人找到这儿的可能微乎其微。 既然这样,那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 “还愣着干嘛?”又挖了一垄地的黑衣修士直起身,很不客气,“等着我请你动?” 阿卢罗:…… 听到修士在叫他,华融雪乐呵呵地一下把他推出去了。 阿卢罗:混蛋。 “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手里面被塞了农具,阿卢罗握在手中,侧头看了眼一旁苔花微笑的脸,妖王恨恨地望向黑衣修士,“你不觉得你有点太奇怪了吗?” “现在才想到问,你是不是太迟钝了?” 黑衣修士道,然后短暂沉默过后,她又若无其事地开口,“我无所不知。” “哼,”阿卢罗狠狠锄大地,“你倒是狂得很。无所不知……那你倒是说说这头顶上妖气到底是谁所为?” 屈娆:“你小叔。乌兹夜。” 阿卢罗手中的锄头猛地落地。 “……” “快点锄地,”屈娆毫不客气道,“凭你现在的实力和限制,一定打不过你小叔。多挖点土,种一轮药材,能补多少补多少。” 虽然一开始只是想给自己和程天骄增强□□魄,但顺手给妖王喂点素材加点力量也不错。 多一个锄大地的劳动力,她反正是喜闻乐见。 阿卢罗也没办法了。他虽然不确定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能知道乌兹夜是他小叔,甚至似乎知道更多隐情的黑衣修士显然已经很可怕了。 他一下一下地将锄头砸在地上,心中思绪翻涌。 但没想到的是,这一锄,就锄了两个月。 到后面,一觉醒阿卢罗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摸靠放在墙边上的锄头。等到反应自己在做什么后,妖王也沉默了。 在这个村子里,不是打坐就是锄地采药,阿卢罗和晋天佑都快混成本地妖了!比起后者的怡然自得,妖王的怒气呈指数憋着。 又是一天清晨,无名村中的走地鸡在房顶高燃打鸣,阿卢罗这次倒是没听见外面锄地的声音。他面无表情地将熟睡的华融雪踢走,自己顶号上线。 开门后,入眼的就是一片瓜果菜地——屈娆那家伙,到后面不满足种药材,找了村子里人借了菜种,在药圃周边种上了普通人才会吃的瓜果蔬菜!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一个正经修士啊!? 阿卢罗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仿佛勘透天地的修士,私底下竟然这么不务正业! “头头!”路过的程天骄一看他起来了,小姑娘抛给他一颗熟得正好的甜瓜,笑眯眯道,“今日催熟的瓜,尝尝!小弟说还挺好吃的。” 阿卢罗:…… 果然,能和那个修士玩到一起的人类,也不一般。 在听见阿卢罗身份后,程天骄是有一瞬间的畏惧和警惕,但她一想:妖,也不过如此嘛。 她身边有前辈做主力,身旁还有一个同为妖类的小伙伴——这是前辈告诉她的——程天骄觉得也没必要太大惊小怪。 小姑娘摇头晃脑的:唉,她程天骄也算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了,区区两只妖,心态还是要学习前辈一样放平啊。 说到前辈…… 程天骄觉得屈娆是她见过的所有人里,最淡定且厉害的人了—— “吃了。” 药炉是前辈自制的,药丸是前辈亲自炼的,程天骄简直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什么是黑衣前辈不会做的。 她接过被油纸包好的丹药,咽了口唾沫。 “这,真的给我吗?”她犹豫着问,“要不再分一分?我拿一颗就够了!” 12枚泛着金色丹光的圆润药丸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嗯?你说什么?”又开了一炉的屈娆闻声望去,然后抓起新鲜出炉的丹药直接包好,“去,这炉给苔花送去,那一炉给阿卢罗。” 苔花是烬粟的生身母亲,在原剧情中,烬粟出生时苔花就走了。现在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屈娆想试试这个世界的剧情走向到底能歪到什么地步。 这一周,屈娆几乎把自己关在丹房中不眠不休地炼药。 倒也不是因为她太勤奋——主要是操作火属性的灵气炼丹,就特别像现代的那种单机小游戏懂吗? 修仙界的确很奇妙,有很多作为作者的屈娆都很惊奇的存在。 但像这种无脑小游戏,还是挺少的。 简而言之,屈娆有点玩炼丹游戏玩上头了。 睡醒了就是玩,玩累了就是睡,饿了把辟谷丹当糖豆吃,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自己还在现代时玩电脑玩得昼夜不分的日子。 虽然有点累,但精神上满足了不少。 ……她果然还是很想念现代啊。 这么想想,好像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季度了。 黑衣修士又一次沉默地开丹炉,取丹药,转身后又打算开始新一轮的时候,剑心中的灾厄忍不了了。 它嗖一下趁修士不备蹿了出来,剑尖一转,绞住修士的衣摆把她就往屋外拎走。 屈娆:!! 她刚开的游戏! “你到底想做什么!?”灾厄憋气的声音传来,“难不成要把自己炼成傻子才肯罢休吗!?我知道你实力强,炼药这事对你不是难题,可你倒是看看,哪有筑基期的修士把自己关丹房炼这么久的!?你是打算以身为药,把自个也炼到丹炉里面去吗!?” 黑衣修士被自己的灵剑扯出了丹房,然后一眼就撞见了早已等候在屋外的程天骄。 “前辈!”小姑娘拎着自己的小木剑,额汗津津,应该是刚练完剑不久,“今日,天骄可否再学学画符?” 第36章 她语气期待,眼神中却透露出掩藏得不是很好的担忧。 灾厄气不打一处来:“你还要让小孩担心你!邑不渡那老混蛋都没这么让剑不省心!” 那能比吗? 屈娆心想,你对他有的是杀心,从来就没有放弃过。 不过小孩的确是在担心她,这让屈娆心里有点暖暖的。 两个月的相处,她已经渐渐不再把对方当作平面的文字角色来看待了。因为除了最初的文字设定之外,屈娆现在还知道小姑娘喜欢吃甜瓜,喜欢对着田埂吐瓜籽,说是来年或许能出更大的瓜。能够使用异种水灵根之后,程天骄还喜欢没事就对周边的绿植杂草来一点水,说是听到它们喊渴,新晋的巡逻员就不能放任不管。 屈娆偶尔瞅见她拍着胸脯对晋天佑说,包在老大身上,小弟你瞧好了,她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当文字化作现实后,温情似乎像蜜糖水一样深入人心。 “天骄——” 黑衣修士张口,却在喊出程天骄名字时骤然收声。 而灾厄也在此时开口:“等等,好强大的——妖气!?” 屈娆倒是没能看出什么妖气,只是觉得周围的温度一下就起码降了五六度,让人下意识想打寒战。 身旁的灵剑蹿上了天,随后传来灾祸之剑兴奋的声音:“哦豁!阿卢罗那家伙和谁打起来了!!刚刚那妖气是他爆出来的,这是……补过头了?” 屈娆:…… 妖也有补过头这一说法吗? 不过阿卢罗的妖气一放,那能立刻被他吸引而来的,就只有一个妖了。 “——乌兹!” 远处,手抓锄头,身着麻衣,阿卢罗站在地上仰头怒斥:“原来真的是你!!” “……哎呀呀我的好侄子,怎么多年不见,就成这副鬼德行了?” 在这周围杂音几乎要凝固的时刻,一阵懒洋洋的、带着奇异韵律的哼唱声,自黑暗的林木深处飘来。那调子古怪又靡丽,缥缈中又带着笑音。 下一秒,一道深蓝色的修长身影落在了最高处的树梢上。明明是骄阳似火的白天,天空却随着他的出现浮现了一大片将吞吃太阳的阴云。 乌兹身着一身近乎墨色的深蓝长袍,衣摆用金线绣着繁复扭曲的图腾,他扇动着乌金铁扇,遮掩了半张脸庞,仅露出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顾盼间流转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妖异。 竟然在这个地方看到了阿卢罗,乌兹夜也很震惊。 “你没死呀?”小叔轻轻柔柔地发出了友好的问候。“可怜小叔我还打算为你吊唁来哩。” “吊唁那是对亲属慰问,”阿卢罗冷笑道,别当他不知道,“也不知小叔为我到底掉了几颗眼泪?” 乌兹嘻嘻一笑:“眼泪没有,侄儿不知吗?小叔我,从不流泪呀。” “那就打到你流眼泪!”阿卢罗万分不耐,一边爆发滔天妖气,一边心中默念,‘屈娆!还真叫你说中了!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还是说,根本就不是人!?’ 乌兹:“想什么呢我的好侄儿?这么喜欢发呆——干脆就去地底下待着去吧!” 阿卢罗猛然回神,侧身堪堪避开这一击。乌金铁扇划开他的面颊,流出了墨色的乌血。 “还是这么喜欢用毒,”阿卢罗退走拉开距离后冷笑,“你个老王八,用毒到底是个什么变异物种?” 眼前的妖脸色一变,明明脸上仍然带笑,可笑意不达眼底。 “尊敬长辈这词,你难道没听说过吗?”乌兹夜合扇,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无端让人心底发冷,“还是说,要小叔来教教你?” 阿卢罗“呸”了一声:“化形之后你还真把自个儿当人瞧了?老不死的,别跟我玩什么慈乌反哺这一套!” “好侄儿,就连这点都不懂,难怪你这妖王当得这样差劲!” “我是凭本事揍上去的!哪像你一样只会口头大放厥词!?” “是啊,”乌兹夜的铁扇划破他的胸口,怅然地拉长尾音,“妖族素来以强者为尊,实力是最好的发言。不过……你现在,还是当年那力战万妖的妖王吗?” 他哈哈大笑:“我怎么只能看见一个不伦不类的人妖混种呢?” 阿卢罗皮笑肉不笑:“人妖混种等会儿也能揍得你哭爹喊娘。”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乌兹冷笑,又突兀地开口,“不过既然这妖王你能当得……我为何又不可?” “什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赶到现场的屈娆和程天骄,和路过的晋天佑汇合到了一起。 “晋天佑——”屈娆刚开口,眼瞳瞥见某处后骤然收缩,“苔花!!” 无名村的人是无法视外物的,对于苔花来说,在发出异响之前,村子里还是和往常一样平静。 直到耳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时,目盲女子这才茫然侧头,脸上带上了点惊喜:“屈娆……” “——哈哈哈哈天机!!我勘破天机了!!!” 在两妖对峙之际,屈娆却看见一道破烂人影猛地从树林中钻出,一边癫狂大笑一边朝着苔花所在的位置狂奔而去! 屈娆抓住还在看二妖对峙的灾厄,一把就朝着人影扔了出去! “——我靠!屈娆!?” “砰”的一声脆响,灾厄的剑身在碰到一块硬质物体后,对撞的双方各自倒飞了出去。 灾厄:!? 紧随而至的屈娆越过气急败坏的灵剑,走到了人影遗落的物品前。 这是…… “血牙玉?” 远处,浑身狼狈像是个野人的饲魂翁疯疯癫癫地从地上爬起,贪婪阴狠又带着点畏惧的眼神望向黑衣修士,然后又越过他死死盯着苔花不放。 “嘿嘿……天机……” 他傻笑着开口。 “我要……飞升啦……” 第26章 什么? 没听清楚的屈娆满耳朵都是“我要飞我要飞”的空耳。 她看着远处从地上慢慢爬起的人, 眯起眼睛辨别一会后,才意识到对方是饲魂翁宣黄。 我嘞个丢,这家伙没被巡天司找到?命是真硬啊。 还有这枚血牙玉……幸好当初没躺平, 不然等她摔倒地上才发现带物理抗性的道具丢了,那才真叫闭眼等死。 她攥紧了手中的血牙玉,随后望向晃晃悠悠的饲魂翁。 ……等等,那家伙是不是在嘟囔着什么? “我要飞升了……嘿嘿……我要飞升了,”饲魂翁眼神痴迷, 死死盯着挡在苔花身前的黑衣修士,他一步步地接近, 哪怕修士持剑警告,他也没有停下。 “使者,”他嘿嘿笑道,“带、带我离开, 带我飞升吧——” 屈娆:? 终于能听清对方说话的她,却总觉得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什么叫——带他飞升? 可恶, 你给我打住啊!她才没有邪教倾向啊!这写书里面是一定会被举报封号的啊! 传播正能量, 创造绿色小说! 屈娆脑子里闪过一大片绿色的宣传标语,猛地一颤后,望着饲魂翁的表情格外凝重。 见黑衣修士看过来, 饲魂翁眼中光亮更胜。 “我看见了, 嘿嘿, ”他傻笑着压低声音,“你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嘿嘿……你是下来挑选人的……只有被你选中的人,才能飞升,才能得道,才能——成仙!” 黑衣修士的神情越发冷凝, 听得清清楚楚的灾厄一开始还以为这邪修是不是修炼走火入魔疯了,但它往上一看,就发现屈娆的神情严肃异常。 那邪修说的,竟是真的? 灾厄一时间思绪停滞,脑子里在不断地思考着“屈娆=世界法则”的可能性。 骗人的吧!这可能吗!? 等等。 它蓦地想起了第一次和屈娆见面时,在刺中对方心脏后自己在如梦似幻的回忆中看到的场景。 菩提树下手执白子的屈娆,仔细回想,那时候的屈娆神情淡漠异常,身上没有半点儿属于“人”的气息。比起在对面坐得歪七扭八,野心勃勃的邑不渡,素衣女子如遗世独立的外来者。 她着实不像在修仙界生活的人。 哪怕比起回忆中的淡漠如冰的执棋者,现在的屈娆活泼生动不少,但偶尔灾厄也没能弄懂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 ……难道,屈娆真是所谓的“世界法则”?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灾厄思绪不断翻涌,寻找着往日生活中的蛛丝马迹。 “我不是。” 还没等灾厄多想,紧握着它的修士便冷声道:“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如此偏执,不若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第37章 ——对的!回头是岸啊! 屈娆根本就没听全对方的话,叽里咕噜像是嘴巴里含了一大口水,她只能勉强分辨出几个字词来。 什么“下来挑人”,“被你选中”,还有最后带着狂热语气的“成仙”二字。 屈娆:…… 青稞大糍粑!她真是冤枉啊! 屈娆握着灵剑的手都在颤抖——被气的。 冤枉你的人比你自己都知道你的无辜! 她才没有宣传这玩意儿!也不是组织者!更没有挑选什么教众—— 饲魂翁不闻不顾,振臂高呼:“带我走吧!使者!” 屈娆:…… 哈哈,真是没招啦。 你等着,她现在就出发带你走:) 黑衣修士深吸一口气,神情冷然,看上去更加贴合灾厄记忆中的那个女人。 曾经在菩提树下劝慰着老混蛋不要执念飞升的素衣女子,那时脸上的神情寡淡得和此刻一样,如天神垂眸,又或是……“天道”? 灾厄心中直犯嘀咕,难得没再屈娆挥剑的时候大声叭叭扰乱思路。 屈娆看了眼手中剑。 冷静,或许这是好事,而不是灾厄又在心里犯嘀咕想着给她来一波大的对吧?她穿越的时候倒霉熊都不知道停播多久了,没必要在异世界上演对吧哈哈。 “原来如此,”灾祸之剑深沉的声音在屈娆举剑格挡还要攻击苔花的饲魂翁时幽幽冒出,让剑尖都因为被吓一跳而划歪了几寸。“你竟然是这样的身份。说不定之前的重伤,还有失忆,和那老混蛋有所关系。” 屈娆:? 故事更新了?什么时候的事? 还有你能不能说明白点?拒绝谜语人行为! “使者、使者莫忧!”饲魂翁气喘吁吁又狼狈地避开她的挥剑,脸上的狂热抑制不住,看着格外吓人,“我除掉令你忧心的东西,这样一来,你就只能带我走啦!使者!我必定会让您满意!” “闭嘴!”黑衣修士骤然上升的气势掀飞了想要接近的饲魂翁,动静之大让更远处打斗的两妖都投来惊奇目光。 屈娆都快被这几句吓跪了。 这什么“献/祭”“祭/品”“自/焚”的封号关键词!? 咱们什么仇什么怨啊!? 她真不是邪教,也不需要祭品,更重要的是——她就一个平平无奇的筑基期,怎么可能带飞升啊!?她顶多让灾厄带人往天上飞一圈! 这样想着,屈娆挥舞灾厄的动作带上了点悲愤。 还有灾厄这家伙!你脑补的东西倒是说出来啊!说出来帮她补补设定,而不是深沉开口说“我明白了”。 你明白个der啊她都还没明白! 心中的小人崩溃地捂着脑袋大喊大叫,现实中的黑衣修士手中的利剑从未停下动作。 哪怕一直在努力躲避,饲魂翁的身上还是被七七八八割出了很多道口子,腥臭的血味止都止不住。 黑衣修士停下了手,眼中闪过复杂。 “离开这里。”她没收剑,但停下了攻击的动作,“勿生执念。” 再打下去她这可就不在正当防卫的范畴了啊qvq。 饲魂翁颤颤巍巍地站着,慢慢抬头,看向黑衣修士。他的脸上露出温情却又诡谲的笑容。 “我父弃我不顾,”宣黄说,“吾母生即离我。” “养母乃人视牲畜,叫我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 “只有你,”饲魂翁痴然一笑,“使者,只有你,会劝我……迷途知返,勿生执念。” 黑衣修士默然。 “使者啊——” 他摇晃着,慢慢蹲下,似要跪地臣服。 “你也太天真了!” 元婴期的修士虽被伤,但保命的手段可不少。 看似要跪地臣服的饲魂翁,在下一秒消失原地,蓦地出现在黑衣修士面前! “天既不助我,那我便逆天!”邪修癫狂大笑,“吾要飞升,谁人敢——” “嗤——” 血□□穿的声响突兀响起。 正发表豪言壮志的邪修眼前一黑,缓半天后低下头,看见洞穿自己心脏的灵剑,以及剑身上带着的黑红火色。如蛛丝一般的火线细细密密地从心口处极速蔓延,交织成网攀附在四肢上。 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见了保持着扔剑姿势的黑衣修士。 屈娆:我靠!好险! 作为最懂饲魂翁这个人的作者本人,屈娆对对方说出口的那些话半个字都不信,甚至还有点想笑。 在看到对方膝盖一弯准备下跪的时候,她更是警铃大作—— 男人,下跪,忏悔。 这几个元素搭配在一起,一定没好事! 果然,下一秒突然暴起的饲魂翁就被早已做好准备的屈娆阻挡,手中的灾厄在冷笑中脱手,直直撞进了对方心口。 “不……可能……”邪修瞪着她,眼神凄惶又阴冷,“你……该怜我……啊……” 屈娆:? 她看上去很像个老好人吗? 你都打到脸上来了,那她反击也合情合理吧——还是说只有站在原地乖乖挨打才能叫你满意? sorry啊,她最擅长的就是拒绝别人了。[墨镜] 邪修话音落下,从内至外的滔天黑焰席卷了他全身,让饲魂翁就此身陨—— 哈! 将血牙玉紧握在左手的屈娆一个物理拉满的重拳出击,对着想要伺机而动的黑色气体上勾拳收尾! 笑话!红蓝条都没清空,你觉得她会掉以轻心吗!? 小汁!这可是她写出来的修仙界! 伴随着一声尖嚎,往外飘出的黑气彻底被火焰吞噬。 红蓝条在屈娆眼前消散不见后,收回左手的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没事,抵抗邪教人人有责。阿弥陀佛,哈利路亚,大不了回去之后敲敲木鱼把功德再涨回来…… 屈娆心里念念有词,脸上有些苍白。 灾厄还以为她又犯病了,看着破碎感十足,气得直骂刚刚那邪修什么鬼玩意儿。 “要不先打坐补补灵力?”灾厄“嗖”一下蹿过来,“屈娆,你……” “——哇,好剑法。” 近在咫尺的,那张妖异脸上浮现了好奇的神情。乌兹笑眯眯地看着她,上挑的眼尾还缀着一颗小痣。 “你是什么人?为何我看不透你的境界?”他好奇地扇了扇风,扬起黑衣修士额前的碎发,“是人?是妖?是鬼?是魔?” 是你妈。 屈娆面无表情地心想。 你差点把你妈心脏病吓出来了。 毫无犹豫,黑衣修士抬手对着眼前妖异俊秀的人脸就是一拳! “哎哟!” 竟然没法避开?! 吃了这拳的乌兹后退数步,一手捂右眼,一手拿扇子防备。 “哈哈!”紧追而来的阿卢罗擦了下嘴角溢出的黑血,幸灾乐祸,“叫你欠!这家伙对妖可不留情面!” 之前还因为黑衣修士看不上妖修而愤愤,此刻阿卢罗见小叔吃瘪就乐得直咳嗽。 “你中毒了?”修士没往老乌龟那边多望,反而看向他,“不是说能打过吗?” 化神初期打不过化神巅峰?朋友,你爆种啊! 屈娆一脸恨铁不成钢:难道指望着她吗?还是菜鸟天骄和吉祥物天佑? 迎着黑衣修士古怪目光,阿卢罗一噎:“是我大意了。” 他承认爽快,但也不忘把小叔拉下水。 “不过这家伙可不弱,”阿卢罗笑得奸诈,“老王八壳厚着呢!” “那就破。”黑衣修士说得云淡风轻,“破开防御,就弱了。” 好狂的一句话! 乌兹夜捂着眼睛冷笑:“你知道我是谁么?敢说这样的大话?!” 她可能还真知道。 阿卢罗心想。他可是听到了之前那个邪修的话,乌兹夜不相信,只当邪修在胡言乱语,但阿卢罗不一样。 有了邪修的那番话,他才对脑袋有关屈娆的谜团有了一点点头绪。 “无所不知”……或许并非她的戏言,而是一句坦然的实话。 “乌兹夜,象龟,最能活最能苟的妖修,高防低攻,因为太过无害而决定用毒,”黑衣修士面无表情地开口,“与上任妖王结为异姓兄弟,却在兄弟死后觊觎妖王之名而谋划千年。以为自己是人妖混种而不被众妖承认为王,实则只是太弱,妖族不需要只会苟活的王。” 乌兹夜:“你!你在说什么狗屁!?”原本还在优雅扇风的妖修勃然大怒,合扇后刃尖直指巍然不动的黑衣修士。 只有最了解你的人最懂得怎么叫你破防。 不巧,屈娆了解自己笔下的每一个角色。 第38章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她淡淡开口,“最重要的是……” 黑衣修士召回那柄散发着不适气息的长剑,抬眸看向他。 “无名村上的妖气,是你所为。” 她的声音笃定,半点没让他辩解的余地——不对,他为什么要辩解!?区区人类,能耐他何?! “解除妖气封锁,”望着不自觉高度警惕的乌兹夜,修士淡淡开口。 “不然,杀无赦。” ----------------------- 作者有话说:之后的更新时间暂时移动到晚上八点,字数过半,还在整理本文思路。 第27章 全书最好打的boss是乌兹夜, 全书最难打的boss也是乌兹夜。 最好打是因为乌兹夜生性警惕,筹谋妖王之名都是等上任妖王死了几百年确定死透了,才开始谋划侄子的妖王之位。没有完全的把握, 他不敢出手。你惹到了他?他会很生气,发现打不过,就气呼呼地跑到阴暗角落继续筹谋。 最难打就是这家伙实在能苟,只要你一下干不死他,那这家伙就会记仇记一辈子。乌兹夜的大部分敌人并非被他杀死, 而是被他熬死的。 要不说是世界上最长寿的乌龟呢。 目前屈娆要做的就是唬住对方。 毕竟乌兹夜刚登场就是化神巅峰,而没有疫鬼反哺的阿卢罗, 此刻也仅为化神初期。晋天佑和程天骄就不用说了,妥妥的两个小菜鸟。 至于她? 哈哈,别忘了她现在是个货真价实的筑基期。 现在能靠得住的,就只有屈娆手中的这把大乘期的灾祸之剑。 “你到底是什么人?” 见黑衣修士不仅说出了他的来历, 甚至连他的谋划都似乎有所预料,乌兹终于收敛。他站在远处, 乌金铁扇遮面, 只露出一对妖瞳:“大话倒是说得好,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屈娆深吸一口气:“你可以试试。” 她知道现在比的就是气势,空城计知道吗?她现在就是那城墙上帮忙搬琴的童子。 黑衣修士神情淡然, 手握灵剑, 随着黑红灵力注入剑身, 乌兹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 ‘那把剑……’ 他眯起了眼睛,目光落在了修士手中紧握的长剑。 ‘有点眼熟啊——等等,邑不渡!?’ 乌兹夜瞳孔骤缩,失声道:“你是——邑不渡!?” 灾厄:“嘎!” 原本正蓄势待发的灾厄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大鹅一样顿住,随后破口大骂:“你骂谁呢死乌龟!?” “不对, 除非自宫变性,不然你怎么会是那灾星?”乌兹眼睛一转,颇为警惕,“你手中怎会有那柄灾祸之剑?” 灾祸之剑? 一旁的阿卢罗听到了这个关键词,脑中隐约留有了点印象。 但这名字一听就不对劲,毕竟至少正派是没人会用这个名头的剑作为己身武器。 “邑不渡……” 黑衣修士喃喃,脸上划过复杂,“与你无关。乌兹夜,将这头顶妖气速速撤掉!” 对方避而不答的态度已经说明了问题。 观其态度,应该并非邑不渡仇敌,否则反应不会如此平淡。可……邑不渡那灾星,怎会有“朋友”这玩意儿? 乌兹夜脑中思绪涌流,面上却笑:“你不说,我也不问。不过要我撤掉这妖气,不行。” “你想造新王,”黑衣修士道出他的计划,这让男人妖瞳收缩,眼神越发惊疑不定,“可这世上妖王还存,妖族怎能容纳第二个新王?” 修士说得没错。乌兹短暂沉默过后,笑得意味深长:“道友不明,乌兹这次前来,正是为了解决这冒认妖王身份的杂种。” 他望向阿卢罗,哼笑道:“区区小妖,还想冒认妖王这一名头?属实可笑!” 阿卢罗:“你!” 他算是看出来!这家伙打的就是把黑说成白的算计!什么妖王?现如今妖王已不显三年,如果再诞一个新王,就足以证明阿卢罗的身殒! 妖族的王的确是打出来的,可也并非不会诞生天生妖种。只是天生妖种的诞生不会在妖王在世之际诞生,反之,那定是妖王陨落。 乌兹打算用天地灵种来伪冒天生妖种,好让灵种被他所掌握,届时作为摄政王,他能够筹谋的东西就更多了! “我观道友如此护人,”龟妖眼波流转,嘻嘻一笑,“定是不了解妖族的事。既然如此,不若卖我个人情,待我解决了这伪冒的小妖,道友的恩情我必定报之。” “……” 现场安静得可怕。天空上早已阴云遍布,风雨欲来。随着乌兹尾音落下,天边划过一声惊雷。 阿卢罗紧张地望向黑衣修士所在:“屈娆!我们说好了的!” 屈娆?这名字倒是从未听过。 乌兹心神一转,面上却继续道:“他许诺的东西,我可以给道友十倍。” “哦?” 黑衣修士终于开口,“十倍?” 一听似乎有戏,乌兹忙道:“我乌兹夜从不违约。” “那改命散,你也有十倍?” 改命……散? 那不是古籍上记载的东西吗!? 乌兹一噎:“道友说笑了,这东西如果阿卢罗会有,那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那我不管,”黑衣修士淡淡开口,“你不是说,他许诺的东西,你可以给十倍吗?” 乌兹:“……道友。”他脸上的笑容微僵,口中挤出几个字来,“别、太、过、分。” 他上哪儿给你搞改命散来!?有那本事,他早飞升上天了! “再说,以道友的本事,也用不上这改命散吧?” 黑衣修士却道:“并非我用,你有就行。” 到这时候乌兹夜要是还不知道在耍他,这千年的王八精就白当了。 他冷笑一声:“既然道友不愿,那乌兹也并非恶人,只不过——” 他或许打不过眼前这个神秘剑修,撤退的话也有危险的可能,但……说不定这儿有东西能够克制对方! “——我靠,屈娆快上!这家伙在用妖气打算催动灵种诞生!”灾厄的声音出现得格外及时,几乎是瞬间,屈娆就提剑而上。 完蛋玩意儿! 屈娆暗骂。 她还是对这王八蛋的苟活欲望看低了!逃跑就算了,还担心自己逃跑被追上,干脆把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提前了! 靠! 千算万算没算到对方太怂,干脆引发本该一年之后才会出现的大事件,屈娆恨不得现在就上去给他另一眼来上一记升龙拳。 她冷着脸提剑,阿卢罗也终于恢复些力气开始打配合。 因为灵气不稳定,偶尔还能听见村子里人们的低低哀号。 程天骄刚将目光从黑衣前辈身上离开,落在一旁的目盲女子身上时她吓了一大跳。 “苔花!”她惊惶失措地跑过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女子,无助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肚子……肚子好痛……” 苔花额角冒汗,腹部在肉眼可见地逐渐胀大,吓得程天骄眼瞳收缩。 冷静,冷静点程天骄!想想现在要是前辈在这儿会怎么做! “晋天佑!”她大喊一声还在愣神的小伙伴,“快来帮忙扶助苔花!” 后者慌忙来帮,程天骄则是松手,往自己眼上画动符文。 开灵视的符文,后面前辈也教过她,不过特意嘱咐不要常开,否则灵力消耗殆尽后脱力,这是在修仙界非常危险的一件事。 但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苔花,苔花她帮了她们那么多!这两个月,程天骄早就把对方当作—— 符文已成,灵视尽开。 程天骄再度睁眼,眼前的一切陌生却又熟悉。 斑驳的字符纹路如野猫抓乱的毛线团一样杂乱无章,她只能强忍不适开始辨别。 苔花的腹部的确有一团虚白纯粹的光点在不断增大,只不过在增大的过程中,又会有不少的黑气在妄图接近。 怎么办!? “——天骄,那黑色的是妖气!”前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程天骄的双眼空茫地回望,在一堆乱线中找到了唯一真实的人。 “你往下看,脚底的是什么!” 程天骄垂眸,随后愕然地后退半步。 在乱线之下,赫然盘卧着一条巨大的白龙! 龙微微睁开双眼,一双能吓退百兽的龙瞳与程天骄对上视线。 要是人类也有炸毛的功能,那程天骄此刻就是一整个毛线团了。 “苔花体内的那个孩子必然会降生,”屈娆一边拿剑狂戳,一边大声告诉程天骄,“这是苔花自己的意愿,” 第39章 原剧情中,苔花为了腹中的孩子,曾向前来除妖的云无涯跪地恳求。 不过那时候她求的不是天地混种,而是最开始,她真正的遗腹子。那个还未出生就已经伴随母体死亡的孩子。 “也是天地所求,” 尽管烬粟的人生太过坎坷,但她的确是怀抱着诸多希望诞生。天地灵种并不只是修仙界中有天赋的孩子,她更是自然之天,与自然之地,也就是所有生灵的希望之胎。 只不过因为剧情中三方混战导致灵种变混种,才多了很多坎坷——对于小说来说,跌宕起伏的剧情才有看点,但对于现在的屈娆来说: 哈哈,别管看点吧,她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更重要的是——” 等等,这个不能说。 黑衣修士蓦地住嘴不再言语。 而还打算等她继续说的程天骄茫然抬头:“前辈?” “天骄,我教过你吧?”黑衣修士站定在树梢处,声音遥遥传来,“符修,能够看到世界的本质。” “——前辈,如果我有天我面对的敌人是我根本没办法抵抗的存在,那又怎么办呢?” “——只需记住,所有的灵力因子,都是符修的朋友。向朋友求援,必得反馈。” 灵力因子……灵力因子……对了! 这条她能看见的白龙,或许也是灵力因子的产物! 这样想着,程天骄后退三步,拔出自己腰间的小木剑来。 晋天佑愕然地看着她挥剑直指自己臂弯中痛苦不止的苔花:“天、天骄?” 小木剑古朴无华的剑身很快就被异色的水雾所遮掩,程天骄神情肃穆,双眼似是空茫,只有紧握木剑的双手在不断挥动,并不锋锐的剑尖在空中滑动组成一片小锦鲤看不懂的符纹。 别把灵力因子看作敌人,也别看作陌生人,它们是符修最可靠、最忠诚的——朋友! 程天骄最后一笔符纹落下,咒法已成! 刹那间,除了她之外无人能见的白龙高亢龙吟一声后,盘旋着身子从地底钻出! “啊——!” 苔花的肚子此刻并不再胀大,可她的神情依旧痛苦万分,猛地瞪大的眼睛带着灰白的眼膜,然后愣愣地看向拔地而起的白龙。 “神……啊……龙……啊……”她喃喃道,仿佛想起了什么,“救救我们吧……又或者……救救我的孩子啊……” 白龙在上空盘旋,很快驱散了空中汇聚的妖气。 而另一边还在狼狈躲避的乌兹脸色一变,愕然抬头看向头顶上空。明明那儿什么都没有,可他千辛万苦汇聚的妖气,就这样突兀地消散了!? 谁坏了他的好事!? “嗖”的一下,在程天骄吃惊的目光中,天空中盘旋的白龙俯冲着钻进了苔花的肚子里! 程天骄:!? “诶诶诶!”她大叫起来,“不是!让你救人没让你钻肚子啊!!” 晋天佑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闻言茫然又无措地低头:“什么?我吗?我、我没钻啊?” 话还没说完,小锦鲤忽然发现苔花的四肢逐渐透明,整个人像是要消散一样,神情不再痛苦,但也再无任何气息。 晋天佑:“苔花!” “快出来!”程天骄试图和白龙讲道理,“快出来救人啊!” 两个修仙菜鸟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苔花消散,只遗留下一个刺眼的白色光团。 “苔花……” 怎么会…… 程天骄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盯着那个光团,直到光辉微暗,显露出此物的真貌。 那是? “——出生了!?” 乌兹夜惊愕道,“天地灵种,出生了?” 不该是天地妖种吗!?他好不容易汇聚的妖气,他筹谋了千年的大业! “看来你今日是要失望了!”阿卢罗骨爪掏心,却因为中毒缓慢而错失重伤乌兹夜的良机,“啧!” “失望?”眼瞅着这两个家伙围攻自己,阿卢罗一个化神初期他倒是不放在眼里,就是那穿着黑袍的剑修,看不清修为。 乌兹夜脸色铁青,只好扔出自己的宝扇,化作最后一次攻击直冲黑衣修士的面门! 屈娆下意识躲过,却听见灾厄的大叫。 “老王八!你耍阴招是吧!屈娆屈娆快回头,天骄她有事儿!” 程天骄? 下一秒,躲开乌金铁扇的黑衣修士又再度追向这把武器,在击中程天骄等人之间,险险将其击落。 “噗——!” 阿卢罗被逃跑心切的乌兹击飞,只听得见这王八蛋最后的轻语。 “侄儿,咱们来日方长!” 阿卢罗:“……” 这老王八蛋! 老王八逃走了,阿卢罗重伤,他还是低估能活千年的妖修的能力,现在只能恨恨吐出一口黑血,就地调养起来。 “前辈,这……” 乌金铁扇被击落在地,周围的花草早已因这柄武器而枯败。 屈娆站定在那被银白绸缎裹着的幼儿面前。 圆润红润的脸蛋,漆黑如黑葡萄般的眼睛,天地灵种望向她的目光澄澈又好奇。 屈娆:————!!! 她的女主角,提前一年诞生了!而且可喜可贺的是,不再是天地混种,也没有云无涯的插手! ……只是可惜,苔花还是没能活下来。 屈娆叹了口气。 等等,还不能掉以轻心。 黑衣修士眯起了眼,面上似乎闪过一抹决绝。 乌兹夜那老王八妖修是一定要在这里干掉的,以那家伙的小心眼和苟活程度,如果真让他逃了,烬粟未来也不会好过多少。 这样想着,屈娆从口袋里掏出之前捡回来的血牙玉。 黑红色的灵力反复灼烧锻造着这枚红玉,直到它其中再无杂质,异常澄澈后,黑衣修士屈膝半跪,小心翼翼地将焕然一新的血牙玉戴在幼儿的身上。 以血牙玉的物理抗性,应该能短时间内让烬粟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还是有些不放心。 屈娆想了想,无声叹气。 于是下一秒,刚调理好气息的阿卢罗睁眼就看见一直黑袍遮身的修士,突然取下了身上的黑袍,随后盖在了那个新诞生的灵种身上……嗯??? 没有黑袍的遮掩,妖王轻而易举地感知到了修士身上的气息。 阿卢罗几乎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这、这、这!? 开玩笑吧!? 那是个——筑基期的修士!? “阿卢罗。” 那个筑基修士转身,平静地迎向他震惊的目光:“这里暂且交给你,等我回来。” 阿卢罗下意识问:“你、你干什么去?” “斩妖,乌兹夜。”修士答,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不过的小事。她握着剑,就这样在阿卢罗的眼前骤然消失! 突然而起的狂风气流让妖王眯起了眼。 ……他没听错吧? 筑基期追杀……化神巅峰!? 疯了吧?! 第28章 屈娆清醒得很。 臧命袍能够掩藏气息, 让人看不清袍下之人修为,令人不敢轻举妄动,可放在击杀乌兹夜这件事上来说, 就是累赘。 因为这家伙太能苟了。 如果获胜的概率不是100%,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置于这场战斗之中。活了上千年的妖修,靠的就是一个字: 苟! 只要能活着,什么金钱、名利、权势……他乌兹夜日后都有机会拿到手中! 身着臧命袍的屈娆令他忌惮,而筑基期的修士则不会让他感到恐惧。 那毕竟只是个筑基! 而屈娆现在要的就是他突然暴涨的信心与傲气! 妖风呼啸, 林间光影诡谲。 此刻,群山顶阴云笼罩, 雷光在云层间闪烁,似乎下一秒就要落在人间。 乌兹夜化作一道不起眼的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穿梭于密林之间。他能察觉到身后有人在紧追不放,这让妖修暗骂一声。 “小侄儿!何必紧追不舍?”他高声道, 心下思忖片刻自己下的毒是否能够废掉半妖后,终于舍得回头一望, “叔叔我要是有心, 小侄儿你也得留命在此——嗯!?” 紧追在自己身后的,是之前对峙的那名神秘的黑衣修士! 不对。 乌兹夜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同样站定在林间的剑修。 他神情古怪:“筑基?” 修士不答, 只是持剑站立, 而她的身上没了那件黑色的长袍。 也因此, 乌兹夜轻而易举地辨明了她身上的气息。 第40章 区、区、筑、基! 乌兹夜都气笑了:“你敢耍我!?” “——老王八变脸变得真快。”灾厄嗤笑。 屈娆站定,这场不间断的追逐差点没把她舌头跑出来散热。现在还能站在原地没有瘫下,全靠定力。 那种在连载更新ddl前一小时六千的定力。 眼神都有些涣散,但身体还在本能地动作。 灾厄不知道屈娆的想法,它只是对即将到来的一场战斗感到无比兴奋。 “化神巅峰啊……”它剑身轻鸣, 喜不自禁,“之前斩于剑下的,只是元婴小儿。我倒是想尝尝这化神巅峰的血,又有何不同?” 邑不渡从未拿起过这柄灾祸之剑,灾厄也不屑被仇人握住。 但现在不同,现在手持它这把举世无双利剑的人,是它选定的剑修——屈娆! 这家伙看着冷淡,但灾厄知道,修士的心和它一样在激动,在狂跳!面对对手,她们从不畏惧,只会战意高昂! “屈娆……”灵剑低吟,听上去激动万分,“屈娆——!” 屈娆被它这嗓子喊得一个激灵,眼神都清澈了。 干什么!让她暂时喘口气都不行吗?都说了只是筑基期啊!别把她当渡劫期的使! 远处,乌兹夜浑身一颤,死死盯着那个突然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剑修。 那双漆黑眼瞳中,空无一物,通透似不在意任何人。她只是那样抬眸注视,乌兹夜就有种被看透了的恐惧感。 “……不过是筑基、小儿!” 他挤出这几个字。 妖修能够畏惧当年的妖王兄弟,在对方的光辉下蛰伏数千年,也能在侄儿龇牙恐吓中暂且退让半分,可—— 这只是个筑基! 若是筑基都要恐惧,那这境界于他又有什么意义!? 乌兹夜不再逃! 他周身妖气四散,笼罩整片区域,黑气弥漫,似要吞噬站在对面的剑修。 终于喘过气来的屈娆握紧手中的灵剑。 灾厄兴奋得像只即将捣蛋的比格:“你也在为此兴奋是吧!屈娆!” 屈娆:求你了祖宗,你消停点吧。 默默吐槽一句后,她也打起精神来仔细思考接下来的办法。 老实说,虽然她现在只有筑基,对面的是化神巅峰,那红蓝管都比她长了不知道多少。 但至少还是有个实数的,毕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只要对方敢亮血条,就算是神,也可以杀掉。 屈娆深呼吸了一次,眼神坚定。 就算是磨!她也得磨死这王八! 山谷之中黑色的浓雾弥漫,嶙峋怪石隐显其中。下一秒,乌兹夜一头扎进雾中,身形隐匿,若是普通修士,只能屏气凝神抓住对方破开雾气后的一瞬进行反击。 但…… 屈娆沉默地看着在黑雾中不断转圈的红蓝血条。 好显眼。 因为底色是黑的,所以更显眼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被魔术师请上台,魔术师将盖上球的杯子手速极快地移动着,停下后问你球在哪里,你看着透明色的塑料杯然后抬头看傻子一样看着魔术师。 毫无难度啊朋友。 本来还有点紧张的屈娆彻底平静了。 灾厄:“你的心静得好快!不愧是能挥出惊世一剑的女人!” 屈娆:…… 你再多讲几句她的心率就要破百了。 憋住啊死嘴! “噌!” 老贼!就等着我露出破绽是吧!? 灵剑前刺侧挡,瞬间破开妖修挥来的骨刺。 一击不成,乌兹夜瞬间又隐匿雾中。 屈娆冷笑。 但是你想不到吧——我全身上下都是破绽哼哼! 乌兹夜的确想不到。 为什么站在雾气中的剑修明明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可每一次他接近袭击,都会被修士持剑挡下……就像是早有预料一样。 他不明白! 只是一个筑基修士,怎么可能次次都挡下他化神巅峰的全力攻击!? 仅靠那柄剑? 灾祸之剑拖曳着长长黑红色尾焰,如同划破夜空的死亡彗星,忽然不再死板防御,以一种超越乌兹夜反应极限的速度一闪而至! 好快的剑! 妖修只来得及将身体尽可能地收进衣袍中,幻化出的服饰实则是他的本命龟壳,在接了修士一剑后,竟让他心口闷痛,隐约有碎裂声响起。 衣锦撕裂声在寂静的密林中如此明显,这让屈娆松了口气。 终于刺中了! 这家伙不愧为缩头乌龟,除了被动弹反之外,屈娆快找花了眼才勉强刺出主动攻击。 灾厄也不愧是大乘期的剑,就算握剑的屈娆还只是筑基期,但也不妨碍它一剑把乌兹夜的血条清掉了一半。 谁能懂长血条瞬间掉一半的欣慰感啊! 要不是不能暂停,屈娆高低得振臂高呼为自己加油打气。 我们俩可真厉害啊。 她嘴角上扬,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意识到自己的本命法器都被震碎出裂纹后,乌兹夜又惊又怒,退缩至黑雾中许久不敢动弹。 他几乎屏住了呼吸,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手持灵剑,依旧浑身破绽的剑修……那是什么? 她、她在笑!? 笑什么? 笑他不过如此? 妖修只觉得浑身血液凝固,姗姗来迟的恐惧让他不得不思考起退路来。 ——逃!必须逃! 这家伙根本就是在戏耍他! 不管是透露自己筑基修为的举动,还是现在浑身破绽地站立,无一不在向乌兹夜表示: 我很弱。 就像是最原始的兽类一样,通过示弱而使猎物骄傲自满,从而跌落为他量身定制的陷阱! 可恶!他怎么会中这么低级的陷阱!? 不再多想,乌兹夜转身就逃。 屈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妖修的下一轮攻击。 她都以为对方被她一剑戳死了,但看看那血条,好像只掉了一半啊? 再之后,就看见那半根血条距离自己越拉越远。 屈娆:? 她下意识紧追而去。 “这老王八怕了!”灾厄哈哈大笑,“天啊!堂堂一个化神巅峰的妖修,竟然被你这个伪筑基追得屁滚尿流的!” “屈娆,你可真是扮猪吃虎的好手!” ‘不能再拖了!’x2 乌兹夜和屈娆同时心想。 前者担心自己会被耗尽心力,最后被蚕食。 而后者…… 后者担心自己快要跑死了。 划重点,她只是个筑基。 虽然距离没有拉开,但身体还是遭不住。 必须一击制胜! 剑修紧握灵剑的右手开始隐隐散发着黑红色的纹路,猛然暴增的灵力让灾厄剑身震动。 “来了!要来了!”灵剑狂喜。 时隔这么久,屈娆她终于要动真功夫了! 天地间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巨手抹去,风声、雷声皆消,屈娆能够看到转身面向这一剑的乌兹夜一边竭力抵抗,一边大吼着什么。 可屈娆听不清,她只觉得在挥出这一剑后,身体轻盈,经脉通畅,感觉世间尽在她手。 简而言之,感觉结节都消失了。 剑锋划过的轨迹,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一道细微的漆黑裂痕随之诞生、蔓延——那是虚空被斩开的伤痕! 只有一瞬,但还是被人捕捉到。 所有黑红色光芒与气息,在前一瞬还如怒涛肆虐,在此刻却极致内敛、压缩,像是将所有的声音与剑下的生灵凝聚于刃处,化作一道细如发丝、却亮眼灼人的黑红细线。 “真是好剑法。” 屈娆再度睁眼后,乌兹夜所在的位置只余一片被火色湮灭的黑灰,风吹后就飘散了。 嗯? 她眨了眨眼,迟钝地转过身,望向声源。 那儿站着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银白长袍,戴着兜帽的神秘人。 除神秘人外,身后十几个修士望向屈娆的目光透着震惊与恐惧。 屈娆:? 她看向这些人的头顶。 红蓝色的管子依旧,可这些人身上又多出很多屈娆有点看不懂的红点。而这些红点又在修士们的身上不断消失显现,没有停在同一个地方。 什么情况? “不知前辈名讳,”那个神秘人抱拳,声音温润,“在下巡天司蒲俊,恭喜前辈,晋至金丹。” 金丹?她升级了? 等等?巡天司的家伙叫她什么? 前辈? 她现在可没穿臧命袍啊!? 第41章 第29章 龟妖乌兹夜在蒲俊面前被斩杀, 而凶手是一个筑基。 在此前有人说有天他会看见“筑基一剑斩灭化神”这场景,蒲俊绝对会嗤笑出声。 怕不是什么晋不了金丹的那群废物的妄想。 而现在…… 抱拳作揖的巡天司长老抬眸,与远处持剑站立的新晋金丹修士对上视线。 那剑修的视线空茫无物, 像是在看他,又像是不止在看他。 “轰隆——!” 蒲俊刚想说些话来缓缓现下这严肃气氛,头顶忽然传来惊雷声,随后瓢泼大雨落下。 他下意识地运气护体,没让这雨砸落在自己身上。 但…… 在这雷雨中, 剑修松开了手中的利剑,于是那柄剑自主地悬浮她周身, 似为护卫。脱离那把剑,蒲俊才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单是望着这人,就有种打心里而出的畏惧。 那可是化神巅峰的妖修啊! 竟然叫一个筑基一剑斩落了!? 多么小众的句子,反正蒲俊是不敢逞能在对方面前充前辈样子, 谁知道这剑修会不会对他也来上一剑? 况且……筑基斩化神?说不定这眼前之人实际上是哪个大能夺舍而来。 毕竟这是修仙界,无奇不有。 大雨落在剑修身上, 却未见她动作, 蒲俊有些迟疑,却又担心这是对方怪癖,思来想去竟许久未能出声。 而被大雨“啪”一下当头一泼后, 屈娆才回过神, 下意识地松开手中的灾厄, 拿手去挡。 可手刚抬到一半,就被反应过来的屈娆生生按停。 哪有金丹修士拿手挡雨的啊? 屈娆瞥了眼巡天司的人,心里默念:没看到,就当没看到…… “……” 剑修刚一抬手,蒲俊心口停跳一瞬, 对方眼睛一扫,这位巡天司长老的脑子就疯狂转动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她这是什么意思!? 常年来给巡天司干过不少脏活的蒲俊开始转动他的脑袋瓜,想将以往的经验对应到现在的情况上。 平静地伸手,空无的眼神,还有那古井无波的神情。 哪怕雨水落在她的身上,也没能影响剑修身上冷冽的气质。 这着实不该是一个普通的金丹修士能够有的心态。 面对众多巡天司教众,也依旧淡然。 巡天司长老思忖多次,摊开右手,储物囊中一把青色油纸伞显现手心,他恭敬又小心地走上前去,双手奉上。 “前辈,请。” 还打算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正龟速放下手的屈娆:? 她看了眼被送到自己眼底下的油纸伞。 帮大忙了! 屈娆轻咳:“多谢……” 她是不是该说一句敬语啊?毕竟巡天司的长老在设定上都挺记仇的……自己现在又没穿臧命袍,还是低调点行事吧。 想到这儿,屈娆又补了一句:“前辈。” 蒲俊:…… 他面色有点扭曲,看着剑修拿走归尘盖,然后扔下一句轻飘飘的“多谢前辈”。 完蛋,总感觉不说点什么就要被灭口了! 这种夺舍大能最记仇了!更别说在筑基期就能一剑斩化神的夺舍大能! 他深吸一口气,配合着剑修演了下去:“不必客气。我观……道友!道友灵台澄明,仙根慧骨,此物交予道友,定是相得益彰!” 屈娆:? 屈娆警惕。 突然说这种好话,肯定是在图谋什么! 不过她也不好表露出来,毕竟自己才刚升金丹,很多功能都没摸清楚呢——比如说这家伙身上不断乱动出现的红点是什么——还是低调点行事吧。 她胡乱点头,然后干脆利落:“告辞。” “告辞!” 不知为什么,这家伙听到她要走,好像比屈娆本人都要高兴。 得,赶紧溜吧。 撑开伞,屈娆招呼着头顶盘旋似乎没打过瘾的灾厄,一人一剑很快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约莫过了一刻钟,停留原地的蒲俊确定周围没人后,大松一口气。 他这才惊觉哪怕灵气护体,头顶上的大雨没有落在身上,可他身后额前早已出了不少冷汗。 早知道这地方诡异,没想到会这么诡异! 几个月前,这妖族的家伙跑到巡天司下了脏单,点明要用狩魂阵来强化此处的灵脉。对方下血本,那巡天司就会做这笔交易。不过是凑几个人,再杀一船罢了,蒲俊原以为这和以往的单子没什么不同。 可现在…… 他苦笑一声。 这可不得了。不仅有妖族的化神大能,现在还出现了一个夺舍的怪物前辈,这个地方怎么看都诡异得很。 如果不是天大的机缘,那就是在筹谋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但,再怎么想,也不可能是他一个元婴巅峰的小长老能觊觎的。 没看见那化神巅峰的都被一剑弄死了吗? 他转身。 “上船后一人领一枚洗魂丹服下,”蒲俊道,“今日之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可清楚?” “是!” 啧啧,这事,得和有本事觊觎这种机缘的人说才能回本啊。 ** “好大的雨啊。” 抱着幼儿回到了茅屋内,程天骄往屋外探了头,有些发愁:“也不知道前辈现在怎么样了……” “她?” 又吐出一口黑血的阿卢罗呵呵:“担心她做什么?我死了她都不会死。” “我当然相信前辈了!”程天骄瞪眼,但又无精打采起来,“只不过,那毕竟是个很厉害的妖。” “化神巅峰,”阿卢罗说,“你说一个筑基跑去追杀化神巅峰,这是什么概念?如果不是疯子,那就是个怪物。” 程天骄茫然:“筑基?” “你不知道?”阿卢罗费解道,“你也是筑基期吧?就不觉得屈娆身上的气息很熟悉?她与你境界相仿……哼,大抵是那袭黑袍作祟,穿上后就让人察觉不了她的境界。” 一想到当初在华邑庄时和筑基期的屈娆追打多时,却没能拿下对方,阿卢罗就气急。 等等。那个时候他怎么会打不赢对方? 发现了华点的妖王终于反应了过来。 屈娆的筑基期,似乎有些不对劲? “前辈的气息……” 程天骄是真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对于她而言,屈娆穿不穿那件黑袍,都是她敬仰的前辈。 “哇!” 身后的屋子里传来一声大喊,两人同时望去,就见晋天佑在桌边大叫起来。 “天、天骄!” 程天骄赶紧跑过去:“怎么了!?” “——它睡着了!”晋天佑指着酣然入睡的幼儿震惊开口。 程天骄:…… 程天骄面无表情地开口:“晋天佑,你再多说一句话你看我锤不锤你。” 小伙伴投来的目光,又委屈又迷茫。 不过,这孩子刚出生竟然也不哭不闹的,这正常吗? 这触及程天骄的盲区了,小姑娘也探头观察着这个“天地灵种”。 那条白龙钻进了苔花的肚子,那么白龙——是否就是眼前的这个孩子呢? 一想到消失的苔花,程天骄眉眼有些黯然。 但很快,她耳朵微动,听见了什么声响。与此同时,盘坐在长凳上的阿卢罗也睁开了眼。 下一秒,一个撑着伞的人影走进了屋子。 屈娆差点找不回来路! 雨像炮弹一样打在伞上扬起一阵水雾,要不是灾厄飞在上面为她指路——不对,这家伙根本就没在指,三番两次都把她往沟里带!应该说,要不是屈娆后半段想起无名村周围的迷瘴能够迷惑人的感知从而不让外人进入,说不定这会儿她还在外面打转呢。 闭着眼睛闷头往前走,终于走回无名村,屈娆第一时间就回她们之前安住的茅草小屋。 “天骄,”屈娆收伞后熟稔地往外甩水,将伞立在门外,快步走进,“她可还好?” 一旁被修士无视的妖王嘴角一抽,看着那把略显眼熟的防具就这样被当成普通农伞放置在了屋檐下。 这家伙还真是能给他不少惊吓啊。 这样想想,筑基追杀化神也好像没什么了。 “前辈!”程天骄惊喜道,随后让开了位置,“它、它睡下了。” 也不知道是女孩还是男孩,只是看着长得异常可爱。 第42章 天地灵种安然睡下,被卷在黑色的臧命袍中,格外安定。 屈娆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地想要戳一下小孩的腮帮。 “……” 猛睁眼的灵种望着她,然后没半秒就露出笑容,没牙的嘴巴张开,发出咯咯的婴儿笑声。 不吵不闹,还爱笑,可爱又乖巧。 不愧是天地灵种。 修士伸出的手指被灵种握住,眉眼柔和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轰隆——!” 屋外又是一道惊雷划过,门口处却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有人吗?” 站在屋外,打着农伞的目盲老妇迟疑开口,“我怎么听见孩子的声音了?” 屈娆回头。 来了。 虽然女主角提前一年降生,但很多原定的剧情并没有被改变。 比如说苔花死后,收留了烬粟的瞎眼婆婆。 躺在桌上的灵种又笑了两声,引起瞎眼婆婆的注意,她惊讶地叫了声,随后迈步进屋来到桌边。 其间,屈娆阻止打算出声的程天骄和晋天佑。她也退到一边,温和又平静地看着老婆婆对着灵种伸出了手。 “哎呀!这儿怎么有个孩子!” 瞎眼婆婆惊呼,“这屋子里可没人啊……唉,小孩儿,你是谁家的孩子?” 她粗糙的指腹落在孩子的脸颊上,但屈娆能看见灵种的眼神一直紧紧追着自己。甚至伸出藕节似的胳膊,冲着屈娆招招,见她没反应,灵种的嘴巴慢慢地往下撇。 屈娆:哎哟她的女主角! “小孩儿啊,既然没人养你,那就先跟婆婆住,好么?”瞎眼婆婆温和地抱起了这个孩子——不,其实在这个妇人的眼中,她能够看见这个孩子。 因为此刻的在这儿的并非天地混种,充沛的灵气诞生的天地灵种是能够被无名村的目盲者看见的。 她看不见的,只有没有出声的屈娆等外来人。 程天骄将困惑又焦急的目光放在屈娆的脸上:‘前辈?’ 屈娆摇头。 她想好了,现在自己也还只是金丹,没办法把人带在身边。而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屈娆都要穿梭各种秘境来提高自己的境界,女主角在她身边就是受罪,她一受罪,那屈娆也就要陪着一起。 倒不如让灵种继续按照原剧情生活在无名村,至少在瞎眼婆婆的照顾下,她并未受过什么苦累。屈娆也能够喘息段时间。 “也不知道你叫什么?” 瞎眼婆婆逗了逗这个安静乖巧的孩子,她想了想,意识到了什么。 “你该不会是苔花的孩子吧?” 听到这个名字,她怀里安静的小孩就又笑了。 “哎呀?还真是苔花的孩子?”瞎眼婆婆嘀咕了一句,忧心道,“难不成苔花已经……唉,苦命的孩子,出生就没了娘。” 屈娆静静地看着这原本的剧情。 嗯,再之后就是取名。 取名……在原本的情节中,是云无涯取的。 【“求您放过她吧!”生出妖孽的女子卧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喃喃道,“我的孩子……她是无辜的啊……” 云无涯持剑而立,眼神淡漠。见女子恳求,他也从未改色。 “妖魔鬼气入体,混种而生,此子断不可留。”剑尊漠然,“若生,必定为祸四方。” 语毕,他举起手中的长剑,却被一老者拦下。 “仙长饶命啊!”瞎眼婆大喊,“苔花无父无母,在这村子里安然生活已是幸事,这个孩子是她的寄托!如今孩子已经诞下,仙长怎能罔顾母亲的祈求,执意杀死她的孩子呢!?” “你看不见,所以不明白。”云无涯道,“它出生时带来的妖火就已杀了不少人。这村子的人,多数被它所杀,即便这样,你们也要留下它吗!?” 瞎眼婆只哭喊恳求:“仙长饶命啊!” “我不想死……”女子眼神空洞,怀中的幼儿像是感受到了一样开始哭闹,“我也不愿这孩子死……仙长,求求您,让她活下去吧……村子一事,并不是她的罪……” 云无涯垂眸。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女子惨笑,“只望仙长让她长大,出生微弱,却并不代表她一生就是错的啊……” 许久,剑尊叹息。 “既如此,我便留她此命。可一旦灾祸因她而生,我必定不再留情。” 女子:“多谢仙长。仙长恩情,苔花铭记在心……” 语未落,女子已去,徒留孩童号啕大哭。 瞎眼婆闻声摩挲前行,抱孩入怀,跪地恳求。 “求仙长赐名!”瞎眼婆道,“这孩子已经够苦了,愿仙长落下个名儿,好叫这孩子能活下去啊……” 云无涯低头,与哭闹的混种对视。 “就叫,‘烬粟’吧。”剑尊道,“她的出生带来了一场大火,将她的故乡燃烧殆尽不剩一粟,此罪,她该记着。”】 “——要不然,就叫烬粟吧?” 瞎眼婆喃喃。 “不行!” 回神后的屈娆大惊失色:“怎么变灵种了还叫烬粟!?” “谁、谁啊!?”瞎眼婆婆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给吓得站直,慌忙看向四周,“谁人在此!?” “别管我是谁!总之不能再叫‘烬粟’!” 那是剧情安排,又不是非得叫这个名字!再说了,这名字也是一重苦难挫折,屈娆才不想跟着受罪呢! 她沉思片刻后,下了决定。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修士垂眸,再度抬眼,语气笃定: “此子名为,烬月恒。” 烧什么麦子粟米的—— 大火要烧,那就烧到和月亮一样恒久不灭! 第30章 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拎着小木棍的屈娆蹲在无名村外的黄土地上, 面容严肃地心想。 这是她待在村子里的第三个月,也是烬月恒诞生后的一个月整。 天地灵种真是见风就长,身体倍棒, 哪怕是作为作者的屈娆,在亲眼看见一个半月大的婴儿试图爬起来走路时也不由得怔原地。 屈娆:…… 知道灵种厉害,但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灾厄。” 身后传来窸窣声音,屈娆头也不回,面无表情地开口:“别把烬月恒带出来见风了。” 就算她没有带娃经验, 也知道小孩这个时间段还是多爬爬为好——知道接地气吗?和那没关系。 修士再一次穿上那件神秘的黑袍,但这次阿卢罗没觉得对方是因为担心被发现自己境界不符, 而是纯粹地喜好低调。 毕竟一个月前听到修士平静地说自己杀掉了乌兹夜时,阿卢罗就已经麻了。 筑基斩化神,不仅如此,斩完还晋升金丹, 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修士。 阿卢罗现下已经将“屈娆”这个人完全和修仙界的其他修士划分出去。 妖王懒散地躺在华融雪的体内,自顾自地转化着促魂丹的药力。 虽然这个修士看着不近妖情, 但对待这份契约还是挺靠谱的。至少让一位天阶炼丹师帮忙炼制点普通的丹药, 绝对是大材小用。 这一个月几乎把丹药当糖豆吃的妖王表示很满意。 或许是因为丹药药力浓厚,连带着华融雪的智商都提高不少,至少不会出现那种吃手的孩子行为, 口吃的症状也好多了。 入村后的华融雪也穿上了无名村人同款的麻衣, 现在正坐在树桩上静静地看着田垄处正在帮忙浇水的程天骄和晋天佑。 如果不出声不看打扮, 光看那张脸,还挺像那富家公子哥的。 屈娆手中的小木棍画完最后一笔收尾,她才起身暗自活动了下略显僵硬的肩颈。 唉,没想到穿越后还得担心肩颈问题啊…… 这一个月来她都在调动脑内记忆,抓紧时间把无名村内外的阵法加固, 又或是增添新的阵法,保证自己离开之后这个村子不会有任何问题。 至少在灵脉枯竭之前,这儿的阵法不会有问题。 没错,屈娆又打算离开。 现在烬月恒虽然出生,但屈娆的危机并没有解除。 天地混种变成了天地灵种,原来的剧情中很多因身份产生的波折,像什么“被误解为妖类/魔族/鬼怪”,“被当作灵种替身”,“被选为药人试药”等这类剧情,想来大概率是不会再遇上。 但像那种因为大环境变化而产生的波折没办法避免,比如一年后的三方混战,玄穹历三十五年的凤麟洲被破个大洞导致灾祸不断,屈娆如果想要避免,那就得提前计划。 第43章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还只是个金丹。 修仙界之大,金丹不过是沧海一粟。要想解决女主角未来还会遭遇的苦难,屈娆必须得尽快提升境界。 一个月筑基,三个月金丹?不,这都慢了。 屈娆现在恨不得自己被天雷劈个两三轮,然后境界直蹿渡劫期开始养老。 这念头她自个儿想着都觉得挺美的。 唉,什么时候才能退休啊…… 年纪轻轻就已经一把年纪的屈娆叹了口气,起身又叹了一口。 修仙在她看来就几点好,一是见多识广经验丰厚,小说的素材灵感那是滔滔不绝——但可惜她现在也没办法写小说了。二就是身体倍棒,晋升金丹之后难感疲惫,再加上女主角虽然出生但体魄强健,很少感觉到痛,屈娆就更精神了。 三……就是人看着年轻了不少,不再是现代那种很长一段时间泡在电脑桌前的亚健康状态。 屈娆对那种生活还是格外怀念。 毕竟现在她一天都要走十万步。 “嘶——” 忽然间,修士不适地皱起眉,还没等阿卢罗等人望过来,修士就转身面向了他们。 修士:“……灾厄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随着灵种的诞生,黑衣修士的情绪也逐渐外放,从最初的淡漠,到如今喜怒哀乐稍有显现,偶尔会让晋天佑在一旁小声说“前辈真是越来越像侠客了!”这类话。 顺着她的目光而去,众人看见了一个正颤颤巍巍站在那把灵剑上的小孩儿。 小孩儿的脚一前一后站着在锋利的剑身上,伸出的藕节胳膊还在摆动,见修士看过来,嘴巴向上扬起,像小山包一样的乳牙露出笑着。 长得真快啊。 这是程天骄的第一想法。她们芦花村刚出生的娃娃,得六个多月后才会慢慢长牙呢。 下一秒,看清眼前是什么情况的程天骄瞪大了眼,一个剑步就蹿了过去。 “——哈哈!屈娆快看!这小孩儿果真是天生的剑修!你多多教她剑法,几年后绝对就能剑法大成啊!” 灾厄语气格外兴奋,仿佛已经想象到那种场景。 “到时候打上仙山台,一剑一个老头子!” 屈娆:…… 她看着程天骄将小孩儿抱下来,自己走上前把兴奋的灵剑握在手中。 “嗯!” 月恒双手往前辈方向探去,没得到回应后倒是很自洽地收了回来,拍拍脑袋,似乎在自我安慰。 程天骄:…… 小姑娘差点被她萌晕。晕乎乎的芦花村小霸王此刻夹着嗓子对她说:“咱们和天佑哥哥一起玩好不好?让他给你吐泡泡玩,可好玩了!” 拿着水壶的晋天佑苦着脸:“老大,还要吐泡泡啊?” 自从程天骄知道他是锦鲤妖,小孩子也喜欢看他变回原形,在池塘里吐彩虹泡泡后,这就成了每天小月恒必打卡的项目。 晋天佑现在一看见小孩儿伸手就感觉腮帮子酸。 程天骄:“不吐也行啊,月恒,咱们让天佑哥哥给你表演一个鲤鱼打挺好吗?” 晋天佑:“我忽然觉得吐泡泡挺好的,我爱吐泡泡。” 小锦鲤有气无力地“啵”了一声,吐出一个七彩的泡泡来,飞到了半空中。 但还没等这泡泡存活多久,一把倒飞的灵剑就划过天边,顺带着刺破泡泡消失不见。 “——啊啊啊屈娆!” 只有屈娆和开灵视的程天骄能听见的剑灵骂骂咧咧的声音。 不过哪怕听不到声音,看那柄灵剑又倒飞回来在修士身边乱七八糟地飞动,就知道这家伙骂得很脏了。 两个年轻人倒是习以为常。 而坐在树桩上的华融雪若有所思,然后眼睛亮晶晶地指着天边给心里面的大狗说:“星星!” 阿卢罗:“……噗。” 你别说,还真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天骄没把精力全放在练剑上,灾厄对让烬月恒成为剑修这件事格外执着。 “——屈娆!这孩子,骨骼惊奇,一看就是练剑的好苗子啊!你真的不心动吗?赶紧收为徒弟啊!” 天地灵种就算是捡垃圾都是把好手,可不只是在练剑上。 “——屈娆!小月恒在摸天骄的小木剑!她一定是喜欢剑!她一定是喜欢我!” 这等式这逻辑你自己听听这对吗? “——屈娆!小月恒学会说话了!” 屈娆:? 修士终于从漫漫画图路上回过头,看见了往自己这儿爬的小孩儿和飘在她身后的灾厄。 “——娘!”灾厄夹着个嗓子,在那儿鹦鹉学舌,“我要练剑!练剑!” 屈娆:………… 她抓住剑柄,又一把将灾祸之剑扔了出去。然后抱起了在地上乱爬的小孩儿,转身回了茅草屋。 灾厄愤怒大喊:“屈娆!” 这样鸡飞狗跳的日子,她过了一个月。 屈娆时常在想,自己就该在最初的时候不要心软—— 就应该抄起那把灾祸之剑就是在村子内外一顿狂画!只有满满的工作量才能让这家伙闭上点嘴巴! 她选择性忘记了最开始不用灾厄,就是因为这家伙嘴巴太能唠了。 “——仙长们!月恒!” 远处,瞎眼婆站在那儿,几个无名村的村人也跟在身后,手上拿了一满竹箩的新出炉大馒头,喊着刚刚还在闷头苦干的仙长们来吃饭。 “吃饭了!” 原本还在看戏的阿卢罗只听这句话出,眼前的视角就变了。坐在树桩子上的华融雪跳了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大馒头狂奔而去。 阿卢罗:“……怎么就不噎死你呢!” 妖王的语气中充满了懊恼和遗憾。 “嗯嗝——” 妖王大惊失色:“水!别真噎死了!” “前辈!”程天骄洗了手后,又拿了个大馒头往屈娆的方向跑来,小月恒被瞎眼婆婆抱着,手里面也拿了个小馒头,不过看上面的印子,只给馒头造成了点皮外伤。 “谢谢。” 屈娆使了个法术洗了洗手,接过馒头大咬一口。 别说,那种大动干戈的阵法符文她会不会暂且另说,但像这种日常生活中很需要的符文咒语她现在使得很熟练。 果然,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之前程天骄还担心是不是筑基成为修士之后要减少些口腹之欲,她还小心翼翼地问了黑衣前辈,得到了前辈这样的回应。 “该吃吃,该喝喝。”黑衣前辈语气平静,狠咬了一口馒头。 “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困了就睡,醒了就动。” “人只有满足了最基础的生理需求后,才能有精力去思考更深入和重要的事。” 主要是屈娆感觉自己再不吃东西就要饿死了! 她才不管修仙是不是要清心寡欲,反正她的目的也不是飞升,再说了大部分修士不吃东西是因为吃东西太耗时太耗精力,基本上一颗丹丸就解决了,方便快捷得很。 但屈娆不行。 再这么下去,她就要丧失她作为现代人最美好的品德了! 火锅奶茶中餐米粉面条甜点披萨炸鸡可乐—— 这些吃不了她还不能啃一个馒头吗!? 屈娆恶狠狠地给大馒头造成一个暴击。 可恶,必须赶紧升级!等到她把一切不良因素消灭之后就可以安稳退休,哪怕从头再来也可以研制出一部分现代美食解馋啊! 你不懂,那不仅是吃东西,还是一抹乡愁qaq。 这几天明眼人都能看出修士的行动越发迅速。 早上画好了阵法,下午修士就提出自己要离开的想法。 不,应该是告知行动,而并非商讨。 “前辈,要走了吗?”彼时,程天骄正逗着小月恒,她下意识地问,“那月恒怎么办?” “她留在这儿。”前辈说,“这是她的故乡,她在这儿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程天骄默然。 以这一个月来修士对待小孩的态度,她还以为前辈会把月恒也带上。 要是月恒做自己的小师妹,她一定会好好照顾! 屈娆想了半天都没想到反应最大的竟然是灾厄。 “啊啊啊!我的剑修苗子!你还我剑修苗子!”跟她离开的灵剑差点没哭成狗,一步三回头,“就不能带上吗?!那灵种见风就长,再多吹几年的风不就很快长成了吗!” 屈娆:……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她站在村子通往外围的路口,最后回头看了眼。 被瞎眼婆婆抱着的小孩儿正懵懂地望着她,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玩得好好的人现在都站在远方。无名村的人站在她们周围,村子里的建筑这几个月都被屈娆押着阿卢罗翻新了一遍,看上去并不像原著中那样阴冷湿暗。 第44章 屈娆还是想给烬月恒留下一个比较美好的故乡记忆。 那件黑色的臧命袍她留给了烬月恒,嘱咐瞎眼婆婆如果有一天烬月恒要出村离开,就让她穿上这件黑袍。 反正屈娆现在也用不上了,黑袍修士的名头很大可能已经被修仙界的其他势力盯上,少了这件衣服或许还更方便行动。 嗯……金丹期应该也能苟吧?反正她感觉自己逃跑的速度比之前上升了不止一个level。 屈娆扭过头,转身。 “走吧。” 华融雪的回魂花还没拿到手,所以要一直跟着屈娆,阿卢罗馋她一手炼制的丹药,对傻子跟着修士的举动举四只爪子赞成。晋天佑想要成为大侠斩妖除魔,所以跟在他认定的“大侠”身边决心随行学习。 程天骄不用说了,这几个月来,黑衣前辈教了她不少东西,于情于理,她都想要继续跟随前辈。 两人两妖一剑,就这样再度踏上了征途。 而这次,屈娆要去的地方不再是更近的岭南,而是谪仙洲。 因为那里或许藏有连她都不太了解的,有关苔花身世的秘密。 作者沉思。 那个废稿设定如果存在的话,或许烬月恒可以走另一条道路…… 在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密林后,浓厚的乳白色迷瘴再次覆盖路径,潜藏在周围土地林木中的阵法正隐蔽地运转着。 “嗯!嗯!” 还不会说话的小月恒着急地挥动圆润手臂,漆黑如葡萄的眼珠透出焦急。 “乖哦乖哦,月恒,”瞎眼婆和周围的村人哄着她,“仙长还有要事,不能一直看着你玩儿哦。月恒乖乖,咱们长大后,就去找仙长,拜仙长为师好不好?你听,月恒的名字还是仙长取的呢,以后一定能再见到仙长的。” 小月恒急得快哭出来了,委屈巴巴地看看婆婆,又转头去找那几个人的身影。 可她现在什么也找不到。 瞎眼婆婆宽慰她: “月恒记住,仙长她个子高高,模样俊秀,有一把非常厉害的灵剑,很像天上的神仙……记住这个,咱们月恒以后就能找到仙长啦,好不好月恒?不哭不哭哦……” ----------------------- 作者有话说:屈娆:女主角,你妈出门给你打天下去了[墨镜] 第31章 谪仙洲在小说中是常驻词。 大部分出现在对话中。 因为那儿是五百年前邑不渡陨落的地方, 直到现在,还有不少人前往谪仙洲妄图寻找邑不渡遗留下的珍宝。 不管有没有,至少这个地方旅游业还是挺发达的。 屈娆坐在那把巨大的油纸伞上, 悠闲地吹着微冷的风。这儿灵气充沛,就连呼吸都十分畅快。 不愧是邑不渡过肺——打住,到这地盘上了还是少讲些地狱笑话吧屈娆。 “奇怪,为何我总觉得这个地方令我格外熟悉?”飘飞在一旁的灾厄忍不住犯嘀咕,“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谪仙洲?从未听过的名字……” 当然熟悉了, 空气中或许存有邑不渡修士的碎片呢:d 今日的功德还是保不住了。 “——华融雪,别乱动。” 她耳朵一动, 捕捉到了身后传来的响声。 妖王的声音幽幽传来:“是我。” 屈娆回望:“什么事?” 妖王沉默片刻后,道:“饿了。” 屈娆:? “他、饿、了。”阿卢罗说得咬牙切齿,“我再不出来,他估摸着要把你这灵伞给啃了!” 屈娆:…… 她们现在所乘坐的这把油纸伞, 是屈娆从巡天司那个长老手中所得,白来的道具就是香。 不过在使用前, 屈娆还是很警惕地把这把伞全身煅烧, 试图将遗落在上面的印记全部抹除——她也不知道这把伞上面到底有没有印记。在屈娆这个现代人看来,这就是把普通的油纸伞。 但在灾厄和阿卢罗看来…… “——你还真是警惕。”灵剑道,“这点, 我估摸着你和邑不渡能聊得来。” 阿卢罗则道:“是把防御法器, 不过没有灵智……你干嘛?用天火煅烧就是为了炼把飞行法器?” 天火——在阿卢罗意识到修士的与众不同后, 结合当初那疯癫邪修的话,他现在严重怀疑修士的身份,连带着屈娆使出的灵火都看着不寻常。 而黑红色的灵力镌刻进伞身,打造出了一把奇异的飞行法器。 还是件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事。 她恰好需要这个。 巡天司不能遇上,保不准会出什么岔子, 倒不如用这把伞代步而行。就算飞得不快,至少能代步就行—— 初飞的第一下,灾厄差点跟丢。 程天骄“嗷”一嗓子就抓住伞身,而晋天佑则是差点被狂风打头掀飞下去,还是撞在阿卢罗身上才没真掉下去。 而好不容易出来放风一阵的阿卢罗:…… 屈娆连忙控制速度,让伞尾火焰变小点,这才不至于叫所有人都自由落体。 我去。 她抹了把汗。 本以为是骑了把扫地扫帚,没想到是光轮2001。 这速度都快赶上火箭发射了。 现在,适应了飞行速度的几位也开始大着胆子看着底下逐渐变化的景色。 离开岭南后往北去,谪仙州越来越近。 【……谪仙洲,世人皆道此地乃九霄遗壁,万象灵枢。其地悬于北地之极,浮于玄云之上,四时流转皆含道韵,百川奔流皆化玉浆。 其间修士云集,或御剑凌霄,衣袂翻飞如鹤;或结炉悟道,丹鼎吐纳如虹。此地灵气之盛,堪称一绝。偶有修士破境,则霞光闪烁,功法既成……】 简而言之:这地方好,灵气足,修士多,破境的概率也大。 相当于现代繁华都市吧。 值得一提的是,青天宗就在这里。仙山台也在谪仙洲的西北面。 坐在油纸伞最后面的阿卢罗恶狠狠地啃了口馒头,囫囵下咽。 真不知道这傻子把灵气都吸进哪里,一天不是想着吃就是想着睡——能不能让身体知道到底谁是主人啊! 华融雪不语,只是一味地干饭和呼呼大睡。 再往前就到谪仙洲的地界。 屈娆并不打算太过高调地深入,于是找个地方落了下去。 “屈娆——” 还没等灾厄多说几句话,她一把将灵剑收入剑心,动作干脆利落得像是早八百年就想这么做了。 灾厄:? 谪仙洲这个地方物资丰厚,但到处都是觊觎邑不渡遗留财产的修士,以及他的仇敌。虽然很少有人知道灾厄的存在,但也不是完全没人见过——乌兹夜就是一个例子。 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这样想着,屈娆迈步向前—— “哼!敢把主意打在你姑奶奶的头上了?” 不远处山林尽头,一戴着帷帽的白发女子怒斥,路边还躺着不少红蓝条短短的修士,屈娆一看就知道只是些金丹。 她身边又跟着墨白色修士服的男子,手中还拿着龟壳和长著,站在路边兢兢业业地似乎卜算着什么。 嘶……有点眼熟的组合啊。 屈娆猛地瞪大了眼睛。 等等,这不是吐血卦师和“南宫问雅”么—— 咳,当然,这并不是落子符和华晔的本名。 落子符,金丹修士,旁门左道转算卦,经常以命博天算卦,在小说后期帮过女主大忙。只不过这个人算卦经常会吐血,以至于读者们亲切地叫他“吐血卦师”。每当落子符算卦吐出一口血,读者们就知道女主稳了。 而华晔是一位白发红眸的御兽宗师,面冷心热,合体散修……不对,应该说是“万象星宗”的宗主。 这俩原本都是散修,不过因为修仙界散修很难有大出路,所以华晔便决心开宗立派,为天下散修寻一地处可避。 不过…… 直到女主作为长老入宗,这个宗门全体不过五六人,简直穷到没边儿。 不少读者都亲切地称呼她们仨为“捡破烂三人组”。 每次剧情要是出现什么特别厉害的武器道具,或是人才资源,大家都嚷嚷着“快放下!华宗师三秒之内必到现场!”的话,快活了有好一阵儿。 不过,这毕竟是一本狗血修仙文:d 卦师落子符,最后死于心血费尽,他最后一卦是给烬粟算的。 【“小粟莫怕,”落子符七窍溢血,眼神空洞无光,可还是握紧了烬粟的手,絮絮叨叨地念着,“师兄为你算过,小粟这一生虽挫折苦难不断,但结局是好的。小粟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所以……” 他喋血不断,嘴角却上扬,露出一抹极致天真却又悲哀的神情来。 “往前去吧,”落子符像个真正的长辈一样,轻轻拍拍这个最小的师妹,“小粟,往前去吧,别回头,好么?”】 第45章 后来落子符的尸体落入他人手,挖开心脏丹田一看,心脏如蚂蚁啃食,残缺不全,丹田镂空,无任何灵气。 甚至烬粟都没能夺回他的尸身,落子符生前在己身设下的爆破阵法,最后还救了她,让神魂差点泯灭的烬粟得以逃离谪仙州,前往华邑山重铸仙路。 万象星宗宗主华晔结局倒是没死。 她…… “谁?!” 长鞭直逼面门,屈娆下意识召出灾厄接下这一鞭。 却没想到原本凛冽长鞭却在下一秒像无骨蛇一样,绕过灾厄,反倒缠在屈娆的手腕上。 屈娆:? 灾厄震怒:“什么东西!?快撒开!撒开!” “这——” 华晔也愣住了,下意识想要收回长鞭,却没能移动分毫。 华晔:? 我的本命法器怎么不听我使唤了? 如果修仙界也有表情包的话,华晔得贴满宇宙猫猫思考图。 “道友,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局面越来越诡异,华晔谨慎开口道:“你放开我的鞭子,我不再动手,如何?” 原本脚边的几个哀哀叫唤的金丹路人一看这俩打起来,也不叫了,爬起来趁着没人注意到他们,撒开腿一溜烟地全跑了。 华晔看得清楚,这个古怪的剑修身后还有三个人,而她这边只有一个师弟,四打二,人数上就不占优势,更别说这剑修还挺古怪。 以往除了灵兽之外对任何人形物体都凶恶万分的长鞭,此刻像是喝醉酒一样缠着剑修的手腕紧紧不放,华晔暗自使力也没能动摇分毫。 华晔:…… 到底谁是你主人啊!? 屈娆沉默。 “撒开!快撒开!这是干什么!”灾厄吱哇乱叫,“屈娆!你松开,看我不给她一剑!” “前辈……”程天骄手中的小木剑已经蠢蠢欲动,“要不,我上?” 屈娆:? 你在说什么啊天骄!?你还只是个筑基,华晔现在可是合体修士啊!?你这话说得比我还狂啊! 暂时看不懂前辈的复杂,但程天骄是一个很有自信和非常爱实践出真知的姑娘,她捏着小木剑,小声道:“前辈,那‘灭却寿魂符’我已习得,要不让我来试试?” 站在一旁的晋天佑:? 迅速估摸出对方境界的阿卢罗:? 灾厄:! “好姑娘!”灾厄大喜,“屈娆就该像你这般一往无前!别顾忌那么多了,屈娆!砍她!” “——万万不可!” 在混乱的对峙中,有道声音略显匆忙地闯进来。 众人循声望去,警惕地看向那个拿着龟壳长著,看着就脆弱的修士。 落子符捏着龟卜,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被师姐长鞭紧攥不放的剑修,然后又侧头看了眼面色不好的华晔。 “子符?”华晔传音入耳,“可是有什么不妥?难道对方是什么有大背景的宗门弟子?” 落子符:…… 他憔悴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卦象,喉头滚动。 师姐,可能比那还要可怕。 一般来说,被灼烧的龟壳会产生一些裂纹,或是“玉纹”,或是“瓦纹”,又或是“田纹”,但刚刚算出来的这卦…… 师姐,你见过龟壳上直接写“死”字的卦象吗? ……我感觉咱们好像有一点要死了。 第32章 “到底怎么——” 她在下一秒看见师弟默默递上来的龟壳。 华晔:? 给她干嘛?她又看不懂龟卜……等等, 这个她好像还真能看懂。 落子符是半路转的卦师,而且还学得很杂,哪怕华晔是个外行人偶尔也会对他的卜卦行为产生怀疑。例如往天上扔石子儿, 能抓住一半多,就代表着此行可为。又例如转龟壳,龟壳摇晃多次后落定,开口方向朝那方,下一步就往哪方走——华晔就是跟着他这一套去搜寻那个炼丹师踪迹而来的。 但现在的结果看来, 完全是一坨狗屎。这要不是自己师弟,华晔早就上手暴揍这个江湖骗子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有着斑驳裂痕的龟壳上, 裂纹清晰可见出现的一个大大的“死”字,想让她装看不见都不行。 华晔:…… “哈哈,所谓不打不相识——” 驯兽师木着脸,态度快到程天骄都还没反应过来, 这位白发修士就已经过来上手硬生生将剑修手腕上的鞭子收回。 “没弄痛道友吧?”华晔亲切开口。 程天骄:? 修仙界的人变脸都这么快的吗? 她茫然困惑地望向一旁的晋天佑。 小弟与她对视,看上去比她这个老大还要迷茫。 屈娆倒是接受良好。 一看这俩小动作, 就知道刚刚落子符一定是占了一卦。也不知道卦象是什么, 但肯定对她们这边有利,不然华晔不会变脸变得这么快。 “无事。”屈娆收回手,略带好奇, “不知二位为何出现在此处?” 万象星宗不在谪仙洲, 而在凤麟洲的一角, 这俩是为什么突然跑到这里来的? 而万象星宗前期在剧情中根本没有戏份,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俩出现的原因和目的。 华晔:“呃……” 她还在想借口呢,一旁的师弟就率先答了。 “在下落子符,这是我师姐,华晔。”卦师答道, “我与师姐是寻一修士而来。” 修士? 屈娆沉思。 谁啊?烬月恒?不对啊,她才刚出生没多久,落子符再怎么神机妙算也不可能突然算到女主角的身上啊。 那是……云无涯? 对了,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男主怎么样了。 失去了成为“云鹤剑尊”的契机,这个时候的男主应该还只是个宗门大师兄,就算熬阅历,也得熬上那么一段时间才能出师。 “那修士手执灵剑,又会炼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卦师答道,“我与师姐正是来此地招揽这位道友的。” 剑修,还会炼丹……果然是云无涯吧! 屈娆瞬间警惕起来。 狗血男主——可恶,还是要遇上了吗!? 好在现在的屈娆已经晋升金丹,倒不至于像之前手无缚鸡之力。 对方有主角光环,她的作者金手指也未尝一败! 屈娆点点头,道:“那就祝道友得偿所愿了。” 华晔:? 落子符在一旁恭敬回礼:“借道友吉言。” “就此别过。” “告辞。” 一来二去的对话,华晔甚至都没能插上一句。直到剑修带人离开,她才莫名地回头:“那剑修到底是何来头?” “不知,”师弟老实作答,“我只算出,若是和她对上,我与师姐二人绝无幸存的可能。” 华晔:…… “可那只是个金丹啊?”师姐不解,师姐震惊,“什么时候修仙界的金丹都这么厉害了?” 而她可是个合体修士啊?? 落子符默默地掏出那个死字龟壳给她。 “师姐,你不信我,还不信我卜出的卦象吗?” 落子符虽解卦不靠谱,但他的卦象从未出过差错。 华晔若有所思,望着剑修等人离开的方向沉默片刻后,忽然道:“这剑修去的方向……是不是和我们刚刚放走的那几个仙人跳,去的一样啊?” 落子符:…… 卦师双目合上,双手合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阿弥陀佛,人各有命。师姐,咱们往另一边走吧。” 师姐秒赞:“好主意。” 如今还只是捡破烂二人组的师姐弟组合如何计划,屈娆一概不知。但随着她们越发深入谪仙洲,周围的灵兽与修士也逐渐变多起来。 直到走到小道的末尾,快要入官道时,一队眼熟人马闯入了屈娆的视野范围内。 “仙长救命啊!” 倒地垂泪的女子低泣,不远的地方则有三四个匪贼正扛着刀面色不善地盯着她们瞧。 晋天佑眼睛“嗖”一下就亮起来,大步流星地跨步向前:“住手!” ——上钩了! 面上哀泣的女子心中一喜,抬头看向这新上当的肥羊。 尔后与神情淡漠的剑修对上了视线。 女子:…… 匪贼们:…… 靠!?这不刚刚和那甩鞭子的修士打起来的剑修吗!? 二话不说,原本还在抽泣的女子迅速爬起,腰杆挺得笔直,两脚抹油就打算跑路。 刚准备上去行侠仗义的晋天佑:? 程天骄倒是聪明,一眼就看出这些家伙干的就是仙人跳的买卖。 她抽出小木剑一个闪身,来到匪贼身后,断了后路。 第46章 “往哪儿跑?”小姑娘嘴角上扬,面上骄傲,“有我在,还想跑?” “嗤!”为首匪贼不屑道,“不过筑基蝼蚁——” 他高举大刀往程天骄所在方向当头劈下! 高举小木剑的程天骄哂笑,随后扔下小木剑直接闪身消失在原地! “爆!”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刀砍在小木剑上的修士就这样被炸了个浑身焦黑,整个人都木了。 “不好意思,”小姑娘挥挥手,小木剑就又飞回手中,她得意道,“我可不是剑修。” 屈娆:…… 符修画符被你玩成了诱饵绊雷,还是能重复利用的,程天骄你果然是符修天才啊。 她的面上都忍不住带上一抹笑。 余光瞥见前辈嘴角的笑,小姑娘只觉得浑身通畅。咳嗽一声后才严肃地问:“你们在这路上弄这些把戏作甚?这儿可是谪仙洲!” 谪仙洲的修士多,巡视的官方也多。这一路上程天骄坐伞上往下看,都不知道看到多少位身着同样服饰的修士了。 幸好这一路上她们的伞飞得足够高,否则非得被这些官方人员截停不可。 余下的匪贼苦着脸:“正是因为是谪仙洲,我们才这样做啊。” 程天骄:? “您难道不知道?”匪贼道,“这几日都传闻,谪仙洲的秘境要开了,旁人光是靠近秘境,都能得不少好处!我们这种小修士怕是不能遇上,但至少在其他方面,我们能捞得点油水嘛……” 他们嘿嘿一笑,道:“您几位,不也是为此而来的吗?” 程天骄:? 是、是吗? 她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前辈。前辈的神情依旧平静,哪怕是听到这样爆炸性的消息,脸上也没有任何动容神色。 程天骄暗叹:不愧是前辈! 但实际上…… “——我去?什么东西?五百年前赫赫有名的天才?” 灾厄几乎在她心里炸开了花。“谁敢自称天才啊??还赫赫有名的天才?真不怕闪着腰!” 灵剑咬牙切齿:“我虽看不惯邑不渡那老混蛋,但我好歹是他心魔所炼,也是知道他身上的事的。有那老家伙在前,谁人敢自称天才——” 屈娆暗自点头。 的确,邑不渡这人虽混蛋,但的确很有天赋。 “——当然,你不算。”下一秒,灾厄的声音透着理所应当,“你算天。” 屈娆:嗯……嗯? 什么? 还没等她思考清楚呢,灾厄下一秒就又兴奋起来。 “屈娆!我们去看看呗!我倒是想见识见识,能被称作‘五百年前赫赫有名的天才’的家伙,到底有什么本事!” 灾厄兴奋极了,恨不得蹿出心往天上直冲,自己前去开路。 “不过也是奇怪,”它嘟囔道,“若是真有这么个名头,邑不渡那老混蛋竟然没追上去切磋一番?这实在是不像他啊……” 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说的“五百年前赫赫有名的天才”,就是你口中的那个老混蛋邑不渡呢? “前辈?”程天骄开口低声问道,“我们此次,是因为这个吗?” 她的语气中也透露着点兴奋。 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这种秘境探险最吸引人了。 屈娆沉默片刻,点头。 她的确是因为邑不渡的秘境而来,不过她没算到的是,正巧这几天是秘境即将开放的时间。 想到这儿,她的目光忍不住落在正和程天骄兴奋讨论的小锦鲤身上。 ……按照鱼设来看,应该就是晋天佑的锦鲤体质发挥作用了吧。 被注视的小锦鲤打了个颤,略显茫然地朝四周望去。 “老大,”他迟疑道,“我怎么感觉,有谁在看着我呢……” 程天骄:“嗯?” 小霸王左右看了两眼,随口道:“没有吧?有前辈在,你怕什么?” 是哦,有前辈在,他怕啥? 小锦鲤放下戒心,又高兴起来。 不过没等他开口继续,整个人就矮下去一截。 面前的程天骄愣住,直到一道身影跟着从她眼前划过——是前辈! 在大地裂开瞬间,屈娆就迅速伸出手,试图将小锦鲤捞回来。 没想到的是,惊惶失措的晋天佑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臂,让屈娆腾不出手去抓灾厄再度起飞,一人一妖就这么直直地坠进裂开的大缝中。 “屈娆——” 在失去意识前,屈娆听到了灾厄的大叫。 好灾厄,前几天没白给你上油打粉! 有小锦鲤在身边,屈娆倒是毫无顾忌地顺随奇异的力量晕了过去。 嗯……这次遇上的会是邑不渡留下的哪部分虚像? ----------------------- 作者有话说:晚了些,抱歉抱歉,本章给宝贝们发一百个小红包[害羞] 第33章 想吐。 这是醒来后屈娆的第一反应。 就感觉自己被扔进洗衣机烘干机正□□转八万圈, 屈娆刚睁眼还以为天黑了,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只是自己晕得太厉害,眼前黑得不行。 这眩晕感比她第一次去巡天司还要严重。 她记着自己在剧情中没写这一段啊? 屈娆:…… 哦对, 邑不渡的虚像残像秘境只针对有修为的人。后期女主角修为尽失,神魂半残的时候误入,反倒没有任何不适。 屈娆深吸了一口气,又缓了半天后,五感这才恢复。 奇了怪了, 她一个金丹为什么反应会这么严重?这到底是正常金丹反应,还是说有谁偷偷给她上强度了? “知那边的道友, 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 一道男声出现,屈娆刚缓过神恢复的视野内,远处的菩提树下,正盘坐着一位身着白衣的陌生男子。 对方衣袍素白, 长发飘然,上挑的桃花眼带着莫名韵味, 见屈娆看过来, 他唇角带笑,示意道:“道友,请?” 他揽袖从棋篓中拿起一枚黑子, 微笑着望向屈娆:“黑先白后。”然后落在了石质棋盘的最中心。 屈娆:…… 不是大哥你谁? 灾厄呢?晋天佑呢? 她队友呢!? 小锦鲤不在身边, 强运不一定笼罩着自己, 屈娆对周围的一切都抱有着百分之两百的警惕。 她谨慎地没有上前。 而且她老觉着这白衣男有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穿着白衣服却笑得像只阴险的豺狼。 嘶……感觉穿白衣服也有点不对劲,应该换一个颜色……什么颜色呢? 屈娆站在原地,皱着眉细细注视着对方。 ——红色。 她忽然想到了这个颜色。然后脑内替换一下后,屈娆默然。 这该不会是邑不渡的残像吧? 虚像和残像是不一样的。按照物理学知识来说, 虚像是由发散光束反向延长线交点形成,是正立的,不过对比实物来说,它的存在或许会大,或许会小。 而残像则是眼睛在经过强光刺激后,会有影像残留于视网膜上,这是由于视网膜的化学作用残留而引起的,当影像来源被移开后,人眼中仍存留它的形象。而在大多数情况下,新影像的色彩是原物的补色或在色环上的对比色。 换算到谪仙洲的秘境,则有另一层含义。 邑不渡的虚像会夸大整体,邑不渡的残像则是保留其中最具特点的一处,而弱化甚至缺失其他特点。 而他留在谪仙洲的秘境一共八处。 “炼剑”、“弈天”、“丹心”、“御兽”、“幻蜃”、“玄阵”、“傀工”、“五行”。 简单来说,就是:用剑、下棋、炼丹、动物园、海市蜃楼、阵法八卦、傀儡机关、杂物手工。 邑不渡的虚像会随机出现在某一个秘境中,那相当于邑不渡本人(已死版)。 而残像则是精通某类技巧,在秘境中沉迷钻研。 就目前来看,她眼前的这个应该只是残像。 嗐,只是残像的话就没事。不搭理就行。 屈娆权当没听见对方的邀请,往四周观察起来。 残像:? “道友?”他不得不高声道,“何不与我对弈一局?” 屈娆走过来。 残像微笑,礼貌示意:“道友,请。” 屈娆走过去。 残像:? 眼见这修士将他视作无物,残像的脸色阴沉一瞬,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道、友,”他微笑咬牙,“何必行色匆匆?可是在寻觅着什么?” “你下你的。”屈娆顺口扔了一句过去,“我就在这看看。” 第47章 按理来说,她和小锦鲤是一起掉下来的,灾厄最后应该也跟过来,那么他们落在的地方应该不会太远。 或许就在这重秘境之中。 听到修士的话,残像默然。 好不容易从外面进来人,他怎么可能放过? 残像望了一眼棋盘正中心的黑棋,略微思考过后,他郑重起身。 “我观道友神色焦急,定是有要事在身。”残像开口道,“这样如何?我帮道友寻人,道友与我对弈一局如何?” 作为小说作者,屈娆瞬间察觉到他的用词细节。 “你知道我在找人,”修士忽然望向他,眼神异常锐利,语气也变了,“你见过——不,你把人藏在了什么地方?” 残像:…… 好敏锐的修士! 他不禁面露讶异。 半晌,残像低笑:“若道友说的是那条鱼妖,他的确就在此处。” “还有一把剑。”一直没听到灾厄的叨叨声,这下子还有点不习惯。 残像:…… “也在此处。”他耐心道。 屈娆伸手,理直气壮地开口:“还来。” 残像:? “道友说笑了,”他避开修士伸过来的手,失笑道,“道友想要,得与我对弈一局。” 和精通下棋的残像对弈?那不找死么? 但屈娆想了想,现在也没其他的办法,再说了想要出去,这棋是怎么着都要下的。 于是她走过去,干脆利落地坐下,从白子篓里捡出一颗,落在了黑子的旁边:“下。” 残像一愣,随后喜不自禁,快步走到修士的对面,端端正正地坐下后,十分有十二分的做作抬手,落下一子。 没有犹豫一秒,修士立刻跟着落下白子。 残像:? 他有些迟疑:“道友不再多思考一番么?” 修士懒懒地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下。” 依旧简短,依旧干脆,语气中透露的态度比他这个精通此道的弈者还要狂傲。 残像脸色沉下,也不再过多言语,执棋下子。 于是第三枚、第四枚、第五枚…… 就在修士同样落下第五枚白子,残像还在思考这看着古怪的棋局要怎么继续时,坐在对面的修士却道:“好,我赢了。” 残像:? “什么?”手上还捏着黑子的残像愕然道,“道友,可万万不能说胡话啊!” 可他话音刚落,下一秒,因为输棋而被他藏匿在树根下的鱼妖突然出现,本应该躺在坑底等死作为菩提树肥料的晋天佑得以重见天日,抱着前辈灵剑的他恨不得亲上一口冰冷的剑身。 晋天佑喜极而泣:“不愧是前辈!” 他差点真以为自己要变成树肥了! 同样钻出树底的灵剑不语,只是一味钻出晋天佑的怀抱,直直冲着白衣男子而去! “——邑不渡我整死你!” 听着灾厄的破口大骂,屈娆心里暗自点头:嗯,对味儿了。 白衣男子略显狼狈地避开直冲自己要害处而来的灵剑,惊慌道:“道友!速速收回宝剑!只是对弈一局,何必赶尽杀绝?” 屈娆:…… 哇靠,合着你没赶尽杀绝是吧? 要是她刚刚真输了,现在埋地下等自己变成肥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人就是她了好吗? 呸!活该,真该让灾厄多在你身上戳几个大洞出来! 屈娆暗自给灾祸之剑加油:去吧灾厄!多戳几个!戳回本! 但没想到的是,在听到残像的惊呼过后,灵剑迟滞了一瞬,随后竟然真乖乖地回到了屈娆的手边。 屈娆:? 不是,之前在无名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啊?? 灾厄飘至修士身边,看着沉默不语的修士,它警惕道:“你也发现不对劲了,是吧?” “这家伙,”灾厄语气怀疑,“应该不是邑不渡。” 那臭屁傲慢的家伙,怎么可能是眼前这满嘴拽文词的弱鸡!? 还穿着一身白……给谁披麻戴孝呢!? 灾厄只觉得戳这人身上都觉得晦气。 屈娆沉默。 灾厄的直觉还挺准的。 残像并非真正的邑不渡,只是在外表上有邑不渡的形象,精通对方其中一份技能,至于性格……更偏向于邑不渡眼中的自己。 也就是说,那家伙觉得在下棋的自己就是这种正人君子,柔弱弈者的形象。 ……也的确一言难尽了。 见灵剑不再攻击,柔弱的弈者残像再度整理好衣着后,来到刚刚的棋盘边上,在驻足观察多时后,他抬头,语气迟疑:“道友能否为我解惑?此局不过五子,道友是如何胜得我?” 对啊,灾厄也凑过来剑柄,观察起这诡异的棋局来。 这才下了多少子?而且并未围成断绝一气,怎么就胜了? 屈娆:…… 她面露深沉:“此乃五子棋。” 嗐,要不说她是作者你是笔下角色呢,“弈天”秘境中只要秘境判定你棋局胜利,残像说什么都没用。 这个时候就很检验对弈者的口才了。 别说下五子棋了,她下飞行棋都能说出自己胜利的道理来。区区精通围棋的残像,你拿什么跟胡说八道的小说作者斗? 残像默然片刻后,迟疑地重复:“五子棋?” 这是个什么棋?又是怎么获胜的? 他垂眸看着棋盘连成一线的白子,残像若有所思。 屈娆倒并不惊讶他的学习之快,毕竟虽然是残像,但好歹也是邑不渡的残像。 不过就给他琢磨去吧,反正屈娆会的又不止有一种棋。 飞行棋、跳棋、象棋、斗兽棋、智力棋……够残像琢磨的呢。 “五子棋是什么?”灾厄也懵了,它翻了翻脑子里邑不渡的记忆,也没翻到什么五子棋啊? 修士不答,只是一味地高深莫测。 不过能看到邑不渡那张脸露出茫然又苦恼的神情,对灾厄来说已经很爽了。 “这里真是奇怪,”灵剑很快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苍苍茫茫的,也不知道是何处。没有灵气,也飞不到尽头,就只有这棵树,石盘,还有顶着邑不渡这张脸的怪人。” 灾厄看着那张脸就剑痒难耐地想要戳上去。 “啧啧,竟然还有人敢顶着那老混蛋的脸?也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怪癖!” 灾厄并不清楚眼前的人就是邑不渡的残像。 不过也正常,毕竟当初邑不渡拿心魔炼成灵剑时,就已经剥下了他们之间的联系。直到五百年后出了华邑山的秘境,它也不曾感知到邑不渡,只是以为对方还在哪个地方逍遥自在。 屈娆心想,嘶,这细品好像也挺狗血的? 什么阴阳两隔,相爱相杀,恨海情天—— “等等,这地方仔细瞅瞅,好像还有点眼熟?” 灾厄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狗血小说作者发散的思绪。 灵剑迟疑地转过剑身,面向神情淡漠的修士。 “这地儿,不是你和邑不渡对弈博天的地方吗?” 屈娆:…… 屈娆:? 什么叫“我和邑不渡”?又什么叫“对弈博天”?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灾厄你脑子里到底出现了什么不该存在的记忆啊!? 剧本倒是给演员看一眼再导啊! 第34章 “——道友!” 残像的呼喊让屈娆迟滞的思绪恢复正常, 她迟疑地转头。 弈者面露期待:“我已顿悟!” 屈娆:? 你顿悟啥了? 残像挽袖示意:“与我再对弈一局,如何?” 只要再下一局,他一定能从中摸出规律, 甚至——在这场诡异的对弈规则中击败对方! 残像有此自信! “前辈……”晋天佑眉头蹙起,忧心开口,“我总感觉这儿有什么陷阱……” 之前他迷迷糊糊掉到这个地方后,就被眼前的这个白衣男子忽悠着上棋桌,没几番他就满盘皆输。你说输就输了吧, 但也没说输了的人就要被埋在树下当肥料啊! 小锦鲤抱着前辈的灵剑,被扔进幽深潮湿的地底瑟瑟发抖。这棵菩提树的根系下全是森白人骨, 想也知道在此之前已有多少人葬身与此了。 前辈抬眸,看向他的眼神格外平静。 “无妨。”前辈道,“不过对弈一局。” 残像眼中一亮。 “不过先说好,”修士落座棋盘对面, 将石质棋盘上残存的黑白棋子一扫而下。落地棋子发出清脆的声响,若是往常, 喜爱此物的残像必定动怒, 可现在,他只是定定地望着端坐的修士。“我若赢了此局,便送我们安全回到外界。” 第48章 残像:“好!” 他笃定自己不会输! 哼, 到时候败者不就为他所用?他必定会好·好·招·待此人, 让这家伙明白, 这世上只能有一个棋类天才! “请?”修士道。 残像落座:“道友请。” 他听见了对方的轻笑。 于是一枚黑子稳当地落在天元处,就如之前的残像。 寻常围棋大多以棋盘的边缘为始,所谓“金角银边草肚皮”,利用边缘优势来围困对手。但在对方上一局的奇异规则下,宽阔的选择使弈者下在天元处反而更有优势。 但…… 残像抬头, 望向修士,敏锐察觉到修士嘴角扬起的弧度,还有那双透露着淡漠的眼珠。 在围棋中,下在天元则是强调中腹和外势,是一种非常自信的下法,暗示弈者对自己的中盘战斗力和大局观极为自信,不惧怕任何复杂的战斗。 这种下法所蕴含的意义,对方难道会不知道吗? 残像微妙地感知到了一丝挑衅。 他捏起一枚白子,慎之又慎地落在一处。 果不其然,修士紧跟而上。 她从容不迫,残像甚至有一种对方并不把他的落子放进眼里的幻觉。 ……这是何等的自信与挑衅!? 至少在此之前,他从未在任何一个来到此处秘境的修士身上感受到过! 弈者的道心有了细微裂痕。 他全神贯注地落下第二子。 “继续。”落下第三子的修士即刻道。 太快了! 残像瞳孔骤缩。 这家伙难道都不用思考的吗!? 他仔细注视着棋盘许久,然后磨蹭地落下了一子。 紧跟而下的修士:“继续。” “继续。” “继续。” “……” “继续。” “够了!” 第九手黑子落下,残像蓦地起身,神情阴沉可怕。 一旁百无聊赖的灾厄闻声而来,“嘿”了一声后,幸灾乐祸道:“这一手还没下,就知道自己输定了吧?” 屈娆面色不变,但心底松了口气。 好家伙,差点没兜住。 邑不渡残像学习能力的确很快,但这还只是他实战第二局,要是第二局就能被胜,屈娆也得破防。 她甚至拿出了黑棋先手优势的“月亮阵”,外加气势压制,通过特定的走法形成活三的局面。黑子就像只深谙水性的黄鳝一样到处乱钻,让白子不得不专注防守。 或许是被屈娆的那两个字给逼急了,残像憋气开始试图进攻,于是前期露出的破绽越来越大,在第九手就已经窥见黑子赢局。 残像手执的白子久久不落,脸色阴沉如水,最后彻底崩溃,起身破防。 唉,没办法,玩五子棋不仅仅只有手上的技巧,嘴巴上的也有啊。 当初和朋友玩五子棋,还是新手的她三番两次被迫拜倒在朋友的毒舌辣评之下,从此之后屈娆就学会了如何在五子棋上用嘴巴让对方破防。 属于是舔一口嘴唇都能把自己毒个半死的程度。 “胜负已分,”修士慢慢起身,丝毫不惧残像阴沉的脸色,“履行你的承诺。” “再来一次。” 修士皱眉:“你……” “我说再来一次啊!”残像彻底撕破表面上那层温润的外皮,直直逼近,声音尖锐,眼神恐怖,“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够赢过你!” “喂!?”屈娆还没怎么表示,灾厄反倒是吓了一跳,它“嗖”一下蹿到残像面前,剑尖直直抵在对方的喉咙处,“我警告你别靠近我主人啊!” 屈娆:有点感动? “能够杀死她的只有我,你知道吗你!滚一边儿去!”灵剑哇哇大叫。 屈娆:嗯,果然是错觉。 她抬手握住飘至自己身前的灵剑,一个向前平a就逼得邑不渡的残像不得不后退数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修士挽了个剑花随后灵剑落至身侧,“胜负已分,何必执着于此?” 残像:“不、你不懂,只有我能赢、只有我才可以——” “邑不渡。”修士提高了声音,叫出了这个名字,灾厄能看见她眼中闪过的一抹复杂,“执念易生心魔。” 灾厄:! 好耳熟的话,似乎那段记忆中,屈娆也说过类似的话! 看来她也想起来了! “心魔?”残像愣愣道,随后冷笑,“我不会有心魔。” “我可是邑不渡!” “我才是那个最该飞升登上仙界的人!” “你不明白,只有我才能——” 修士叹息一声,随后举剑直指残像,灾厄头一次在她那双冷静淡漠的眼中,看见了一丝惋惜。 “可惜,邑不渡身殒。而你,”修士道,“也并非邑不渡。” 屈娆没再和他多说,直接挥剑斩向已有裂纹的那颗菩提树。 “弈天”秘境中的残像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这也是屈娆敢拿剑直接砍的原因。要是换成“炼剑”,小说作者就只能呵呵一笑而过。 幸好掉下来的时候小锦鲤没和她分散——强运在我啊强运! 没有绚烂光瀑,没有震耳轰鸣。 剑锋所过之处,粘黏的规则丝线根根崩断,空间褶皱如败絮般纷扬散落。一道极细极暗的裂痕自剑尖蔓延,外界山风裹挟灵气爆涌而入,屈娆听见了像是cd被掰碎的脆响。 狂风涌入的间隙,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等到风停音静,屈娆这才慢慢睁开了双眼。 悬浮于高空之上的修士缓缓睁开双眼,无悲无喜的眼眸落在众生之上。那斩开秘境空间的灵剑被她握在手中,明明浑身破绽,却无人敢靠近分毫。 山林、原野,仙舟、灵辇,谪仙洲之中的各个修士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像个普通人一样木愣愣地抬起头,注视着那踏空而至的身影。 “弈天之境,竟已被人侦破?” 一白胡子老者将目光投至那踏空修士,最后落在了对方手上的灵剑上。 “这是……剑修?” “老头?快说说这什么个情况?”一红发女子抱臂而望,神情凝重,“你不是说近日会开放的,是棋修的秘境吗?怎么出来了个剑修?” 而且看刚刚那一剑——啧,怕是不输叶卓那小子。 符纹山掌门掐指细算,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算不出!”他咬牙道,“粱舒云,有功夫在这儿看热闹,还不去看看你那小徒弟!我记着,她也是符修吧?算算时间,七天之后出现的就是‘玄阵秘境’了!” 粱舒云“哎呀”了一声,热闹也不看了,急匆匆地转身:“你不说我差点给忘了——时兰啊时兰,万万不要走动,等着师尊回来啊!” 眼见天池山的长老匆匆离去,田成抹了把额上虚汗,眼神惊疑不定地盯着那高空之上的剑修。 “我竟也算不出……你身后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喃喃道,“或许,可以结交一番?” 他整了整着装,正打算飞身前去结交,却见那修士瞥向此处,冰冷淡漠的眼神如天山寒泉一样刺骨透心,让田成霎时僵住。 见了鬼了!那不就是个金丹吗!? 金丹修士很快就收回了目光,随后飞身而下,不知去往了何处。 屈娆一边疯狂往下落,一边寻找着刚刚掉下去的晋天佑。 见了鬼了! 她在心里暗骂一声。刚刚睁眼一看,不少人都抬头看着她,密密麻麻的红蓝血条和不断闪动的红光点差点给屈娆激出光敏性癫痫来,赶紧动了动眼珠子后,紧急着陆。 “晋天佑!” 屈娆刚一落地就大声呼喊,“晋天佑!” 应该就在这附近。 至于小锦鲤会不会受伤?那到不会,屈娆比他自己更相信小锦鲤的强运。 果然,在向前数十米后,屈娆就听见了远处激烈的水声,或许是一道瀑布深潭,对于锦鲤来说,不成问题。 她拿起灾厄“嚓嚓”就是两剑,在灵剑不满地大喊中淡然向前。 “——你拿我砍树也就算了,”灾厄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叨叨,屈娆非常熟稔地将它当成耳旁风,“但总得和我说说,你和邑不渡到底是什么关系吧?” 屈娆:谢邀,我比你更想知道。 明明她和邑不渡从来没有见过面,这次遇到残像的时候,要不是屈娆作为作者有着超强的联想能力,她还没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认出那就是邑不渡的残像。 之前灾厄还叨叨着询问她和邑不渡的关系,屈娆只是心中呵呵。 第49章 能有什么关系? 顶多“母子”关系。 “——别当听不见啊,”灾厄不满道,“回答我!” 屈娆:…… 没有拿剧本的演员终于忍无可忍:“你到底要怎样?” 灾厄猛地一惊:“你终于——” “呃,道友莫怪,”身后忽然传来陌生女声,“我不是跟踪道友而来。” 屈娆浑身僵住,转过了身。 我靠!她身后什么时候有个人了!? 这个时候,屈娆才发现自己的弱点——怎么就没给自己脑袋后面再装个眼睛呢,超长红蓝条那么明显! 从果丛一角钻出的红发女修小声道:“道友小声些,我是来寻我徒弟的,并非跟着道友而来。” 虽然不知道这个金丹是怎么发现她这么个大乘的,但现在这不是重点。 她伸手朝修士招了招,偷偷摸摸的像极了在干侦查的老母亲:“道友!道友过来些,我徒弟要来了!” 屈娆:? 屈娆眯着眼辨别了下她的外在形象,试图与脑中的小说角色联系上。 红发,红蓝管极长,女修,似乎是火灵根。皮肤略黑,泛有金属光泽……啊!天山池长老——梁舒云! 还没等她露出恍然神情,梁舒云见她眯眼不动,而远处的声音越来越近,一咬牙,伸手一捞,就将站在原地不动的修士拉进小树丛中。 “——都说了别跟着我了!” 夏时兰转身,对着一直紧紧跟着自己的发小低吼道:“晋天佑,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不若放过彼此,好么!?” 浑身湿漉漉的小锦鲤一边拧着衣角的水,一边睁大着眼睛,颇为委屈道:“为什么啊,兰花?” 梁舒云:…… 兰花?哈哈哈——不对,憋住啊死嘴! 红发长老眼睛亮晶晶,躲在小树林里,还一边和同样被迫蹲在自己身旁的修士比划着:‘那蓝头发的,我徒弟!’ 屈娆:…… 兰花,天山池长老—— 这不剧情中的对抗路师徒吗?! 第35章 兰花……和天山池长老梁舒云有关的, 应该就是鱼妖夏时兰了。 哦对,也被读者们亲切地称为“小苦瓜兰花”。 作为男女主师徒的对照组,梁长老和夏苦瓜可谓是“酸涩情感中的一管调和剂”。只要有她们出现, 不管是大片剧情还是短短一句话作为背景,评论区的读者们总能松口气——太好了,是对抗路师徒,我们有救了! 梁舒云和夏时兰之间的相处,和云无涯烬粟对比起来, 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例如炼体打基础。 云无涯是剑修,会要求烬粟每日挥剑万遍, 直到身体记住这种感觉直至本能。哪怕烬粟累到虚脱,手臂抬不起来,也得继续——修仙界之残酷,不会因为你是个孩子就放过你。 再者, 在云无涯看来,天地混种还没有那么脆弱。 这边是严苛的剑尊教学, 而梁长老那边…… 首先, 梁舒云是偏武修的剑修,还会点阵法符咒,这也是她会收夏时兰为徒弟的原因之一。 其次, 火灵根的梁长老性格跳脱, 为人极爱看热闹和凑热闹, 是没有热闹也要制造热闹的那类人,永远闲不下来。 最后,同为师尊,梁舒云会叫夏时兰去寒泉瀑布下静坐锻体,然后…… 自个叭叭叭一边烧烤, 一边和锻体静修夏时兰侃天侃地。 比如昨儿个哪家掌门违背宗门清规偷偷外出偷食,又比如哪家弟子与散修私订终身后叛宗而去。 总之耳边全是这些杂事八卦,叫夏时兰清净也不能,只好闭眼当作看不见听不着。 然后梁舒云就一本正经地说:“目无师长,该罚。下来后去崖上画符,什么时候太阳升上来了再去休息。” 梁长老最开始给人留下的印象并不好,大大咧咧毫无边界感,一开始读者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个角色。 直到小苦瓜夏时兰作为梁长老的徒弟出现,读者们才默然觉得云无涯对烬粟的严苛好像也不算那么难以忍受。 因为梁长老不仅严苛,还嘴欠。一开口,不知道能吐出多少个字来。一出场光是说话都占了一大篇幅,看得读者面露绝望。 但后面发现:嘿!有一个比读者们更绝望的人出现了! 大家就一边幸灾乐祸一边怜悯惨遭梁长老碎嘴毒害的小苦瓜。 再加上剧情中的夏时兰几乎没有过笑容,所以大家都对她很亲近,且赐名“小苦瓜兰花”。 那个时候,读者们都以为这是一组对照搞笑师徒。 直到—— 【“你不明白!”妖化的夏时兰眼露红光,眼睑周围全是细密的鱼鳞,她恨声道,“我恨她!我恨她!我还恨你们所有人类!” 孔雀鱼妖面容妖异,邪气迸发,已然走火入魔。 “凭什么这天道偏爱这人类修士,对我们妖修不管不顾?凭什么我们修炼千年不过你们人类顿悟一瞬?凭什么你们能对妖类赶尽杀绝就能得一好名声,我们累死累活庇护一方却还要落得个妖物的下场!?” 晋天佑无措地看着自己从小长大的好朋友:“兰花……” “晋天佑,你到底明不明白,”夏时兰惨笑道,“你和我一样,是妖,不是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看了那么多话本子,怎么到头来代入的却总是那些自诩正义的修士?而非真正的同族?” 小锦鲤愕然:“不、不是的,我只是想……” “你的脑子里只是想‘惩凶除恶’‘斩妖除魔’对吗?”鱼妖凶狠道,“那来啊!杀了我啊!杀掉你口中的妖魔啊!”】 更新那章半小时后,屈娆的评论区又一次被攻陷。 且这一次读者们不仅大骂“娆老贼还我对抗路师徒!”,还贴心地互相提醒同好,说再也不要上老贼的当。什么欢喜冤家对照组?什么爆笑喜剧升级流,完全不存在!这小说基本上都是狗血! 夏时兰和晋天佑都是天池中的鱼,不过夏时兰化形得早,溜下了山,走之前还许诺小锦鲤说等我功成名就,你兰花姐罩着你——还有,少看点你那话本子,没意义! 于是天池中的小锦鲤一边吐泡泡一边面露期待,刻苦修炼。 但晋天佑没想到的是,下山后夏时兰的路并不顺畅。 她走了妖修这条路,刚化形没多久,身上的妖气遮掩不住,于是寻了个山头住下,学着山下小村的村民做个人的样子。 这段时间里,有一个同类妖来到了这儿,和夏时兰结识,算是她除晋天佑之外的第二个朋友。 但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一剑修来此二话不说斩杀了她的妖友,且称对方乃为祸四方的妖魔,今日她是来“斩妖除魔”的。 那就是路过此地的梁舒云。 夏时兰当时没在山上,临近佳节,她去山下为村民画符辟邪赚得点药钱后,去给妖友买药材治病。在她的治疗下,妖友的病本来在逐渐好转,可当夏时兰带着药材回去,看到的却是正给大刀擦拭血迹的梁舒云。 【“我说这山头怎么有两道相似的妖气,原来这儿真有一小妖啊。”梁长老大笑,随后走到浑身僵硬不能动弹的夏时兰面前,摸着下巴贴近她细细打量,“嚯!还是条鱼妖!烤来吃滋味或许不错。” 夏时兰吓得鱼鳞都炸开了,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修士。 “拿这些药材做什么?”梁长老看见她手中的药,问道,“你受了伤?” 夏时兰答:给朋友带的。 梁长老面色古怪,问清了所谓的“朋友”样貌后,哈哈大笑:“你和那妖魔是朋友?真是奇怪的鱼妖!” 夏时兰不懂,但找不到朋友的踪迹,见那滩血渍,也预料到了什么。 下一秒她的猜测就得到了验证。 梁舒云说:你那“朋友”,就是我所杀。你待如何?死我刀下,还是和我回去?】 夏时兰不想死,她只能答应对方跟着回去。 而她是漂亮的孔雀鱼妖,偶尔,梁舒云会叫她在院落的水塘里显现妖形,说是见识见识孔雀鱼的身姿。让她像个供人观赏的鱼类,舒展自己的鱼尾,就只是为了让梁舒云抚掌大笑。 在夏时兰看来,梁舒云无疑是一个能随时捏死她的仇人。 她能随时杀掉自己,能吃掉自己,而夏时兰永远无法反抗,只能迫于生存而委曲求全。 而读者们所赐名的昵称“小苦瓜”,不过是夏时兰从始至终因为恐惧而无法放松一刻的情绪具现化。 读者们:娆老贼难道我们也是你狗血故事里面play的一环吗qaq 而真相呢? 真相是,夏时兰结识的第二个妖友,实则是被她收留在山头后,偶尔趁她外出化作她妖形下山食人的妖魔,所以好得快并非夏时兰的草药之功,而是吃的人心血肉。 第50章 真相是,梁舒云是观察了数天之后,确定夏时兰并非妖魔同道,只是个刚学会化形没多久的妖修,见她天资聪颖,决心收她为徒。 真相是,从师姐那儿得知鱼妖最享受的是天池的池水,于是不远万里跑至天池取水,然后连夜赶来挖掘水塘,担心夏时兰放不开,还说自己最喜欢看的就是孔雀鱼游泳的姿态了。 真相是,梁长老从出师之后就没摸过阵法符书,自从收下夏时兰后,天天跑到师姐那儿翻书焦头烂额地一看就是一整夜。 梁长老以为夏时兰是自己带得顶好的徒弟,而夏苦瓜则是认定自己是梁长老的储备鱼粮。 读者们:还不如杀了我们呢娆老贼! 小苦瓜笨笨,梁长老还说你天资聪颖呢,真是修仙界最笨的笨笨鱼妖qaq 而夏时兰走火入魔的契机,则是在和邑不渡残像对峙的一刻。 但这个时间也得剧情中期。毕竟晋天佑死掉也是因为吸纳了夏时兰死后的妖魔气,才被同伴烬粟干掉的。 不过现在…… 屈娆望向树丛外,嘴角一抽。 邑不渡秘境不知道为什么提前开放。 如果不管的话,说不定她很快就能见识到黑化的夏时兰。 “兰花……”小锦鲤跟在身后可怜巴巴地喊着发小的名字,“到底怎么了?” 屈娆发现每次“兰花”这个名字一出现,她身旁躲藏的梁舒云就浑身一颤,憋笑憋得够呛。 顺带一提,这家伙的笑点特别低。所以也不怪小苦瓜老觉着她在嘲讽自己,毕竟谁没事一天笑个八百回啊? 夏时兰转身看向他,抿唇开口,那双漂亮的紫蓝色眼瞳冒着怒意:“你还问我怎么了?我倒是问问你,你怎么、怎么变成了个人啊!?” “不是化形,你是断了妖修的路子啊!”夏时兰气急败坏,“都说了让你在天池那儿少看点话本子,怎么着?你真想做个人?当人有什么好的啊!” 晋天佑讷讷道:“不是,我没当了……” 在无名村的时候,他就和老大聊过,到底是做人好还是做妖好? 程天骄特别奇怪地看着他:“当然是做人好了。” 但小霸王又道:“因为我一出生就是人啊。如果我一出生和你一样也是妖的话,那肯定也是做妖好咯。” “人嘛,都有烦恼的。”程天骄想起在芦花村时,大家都种地。种地就要看老天的眼色,老天赏好脸呢,大家就都有饭吃,反之,就只能另寻出路。“当然,做妖肯定也有烦恼。既然都有烦恼,倒不如大家做自己就好。” 程天骄从头头那里听了晋天佑苦恼的事,她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纠结的。 “你想惩凶除恶当然可以了,但斩妖除魔?”小霸王狐疑,“我记得你好像就是妖吧?难不成侠客第一剑,先斩自己?” 程天骄一巴掌就拍他脑袋上了,毫不客气道:“你老大我之前不也觉着自己是个剑修天才吗?但前辈说,我要是当符修,甚至能更上一层!” 小姑娘得意道:“人,不能美化自己没有走的那条路来让自己后悔。妖也是。” 于是晋天佑也慢慢地和阿卢罗学着使用起了妖力。 虽然磕磕绊绊,但至少能修炼了。 夏时兰噎住:“没当了?没当就好……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一点儿也不像个……妖!”她憋出最后那个字来,“你看着就和人一模一样!” 晋天佑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权当称赞了:“嘿嘿,是吗!谢谢你兰花!” 夏时兰:“……懒得和你说话!” 她闷闷地扭头,继续向前。 “——快快!道友小心跟上!”暗处的梁舒云招呼着身旁的剑修,然后自己偷摸跟上。 “兰花,你等等我啊!”小锦鲤嘿嘿笑着跟上去,“你好厉害,竟然已经成元婴修士了,我才刚刚引气入体,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像你一样……” 走在前面的鱼妖头也不回:“你要是最开始就像我一样,你早结丹了。” “我还是没你聪明……” “我才不聪明呢。”夏时兰闷闷道,“我就是个笨蛋。” 不然怎么会被梁舒云给抓住,限制到如今。 小锦鲤:“怎么会!你要是不聪明,那我就是超级大笨蛋!” “行啦。”夏时兰道,“你呢?你怎么突然来了谪仙洲?你一个人?” “哦!对!”小锦鲤恍然。连忙和发小说了之前还有刚刚发生的事。 夏时兰:? “也就是说,你,还有一个剑修,你们俩是刚刚从邑不渡的秘境中出来的?”夏时兰定住,转身看向他,“是弈天境?弈天弈天……看样子玄阵境就在七天后了。” 晋天佑点头:“兰花,你要去玄阵境?” “当然了,”夏时兰抬起右手,剑指滑动,很快带着寒气的符纹凭空出现,她唇角上扬,“我可是符修!去的当然是玄阵境了。” 符修…… 小锦鲤沉思片刻后,大惊失色:“老大!” 夏时兰:? 什么老大?哪里来的老大? “完了完了,”晋天佑一想起程天骄那毫不留情地敲脑袋,苦兮兮地开始原地打转,“老大之后找到我,肯定要把我揍一顿了!” “谁揍你?”夏时兰不解,“谁敢揍你,我给你揍回去,你时兰姐给你撑腰呢,别怕!” 梁舒云:“噗。” “谁!?” 敏锐的元婴修士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手中凝结的符纹瞬间朝着声源方向甩去! 屈娆:…… 到底戳你什么笑点上了——憋不住你倒是一开始就不要把她也拉进小树丛啊!? 现在好了,和你一起出去,夏时兰肯定会把我当成你的同伙看的! 别的不说,孔雀鱼妖是真记仇啊! 第36章 “出来!” 夏时兰将人拉到身后, 剑指在前,冷凝的寒气蓄势待发。 片刻安静过后,窸窣声响起, 低矮丛中站起一人。 屈娆面无表情地抬脚,迈步走出破釜沉舟的感觉。 果不其然,夏时兰用一种惊疑不定的苦瓜表情死死盯着她,目光迅速从屈娆手上的灵剑飞过。 梁舒云躲在屈娆身后树丛中,正找准机会打算溜之大吉。 屈娆只求这家伙千万别被夏时兰逮住, 不然她也得被扣上个同谋帽子——不过话说回来,原剧情中, 夏时兰哪怕能逮住梁舒云一次,她俩也不至于走到最后那个地步。 归根结底,梁夏师徒悲剧,有一方面是梁夏脑回路从来没对上但竟然能够交流下去, 另一方面,就是剧情安排总让她们无法正常交流, 只能往悲剧的方向闷头狂奔…… 啊, 这好像得怪她来着。 屈娆思维发散。 嗐,没办法啊,那个时候就是很流行喜剧悲底嘛。两条小鱼让这本狗血修仙文出圈不少次——被骂出圈的哈哈。 “你是?” “前辈!” 晋天佑的声音让夏时兰愣了下。 “前辈?”是之前提到的剑修?刚从弈天境中出来的怪人? 夏时兰回过神, 连忙抱拳道:“道友, 得罪了。” 那个金丹剑修, 听到她的声音颔首道,“无妨。夏道友。” 夏时兰拧眉:“你认识我?” “前辈她什么都知道。”发小小声道,“兰花,你要是想问什么,前辈她都知道!” 屈娆:? 她一下子就锁定了嫌疑目标:阿卢罗, 你到底和这小锦鲤说了些什么啊!? 夏时兰狐疑:“你是卦师?” 屈娆沉默。 也、也算吧?反正她基本上每个人的未来都知道——只要能对上屈娆脑子里面的角色。 文字描述和立体建模还是有一点差别的,没看邑不渡那形象衣服换了个颜色,她都分辨了一会儿吗? “是。” 夏时兰:“你是剑修?” “是。”谁说会太极剑不算剑修呢? “前辈还会炼丹,还会画符!老大就是前辈教出来的,兰花,你真该看看前辈她的厉害——” 剑修:“晋天佑。” 收着点说!真当她无所不能啊!? 小锦鲤闭嘴,但亮晶晶的眼睛里还能窥见掩藏不住的崇拜。 这只是个金丹吧?但刚刚对方不发出声音的话,她一个元婴修士都没有察觉…… 夏时兰面色不显。 “我来寻他。”小苦瓜思考的时候,身后的梁长老就偷偷摸摸地跑了,身后没有了定时炸弹,屈娆说话都松快了不少。 小锦鲤甩甩湿答答的衣袖,跑到屈娆身旁。 第51章 屈娆实在看不过去,手中冒出的烈焰顺手帮他蒸腾水汽。 小锦鲤满眼都是对能干爽的期待。 倒是站在一旁的夏时兰看着那与众不同的火焰若有所思。 “等会儿我们去找程天骄她们,”屈娆道,“你跟我们一起吗?” 夏时兰愣了一下后,才发现对方是在问她:“我?” 剑修点头。 夏时兰沉默。 她其实是在仙舟上被梁舒云给扔下来的,美其名曰锻炼耐力。但夏时兰总觉得是折磨,她徒步大半天才勉强来到谪仙州这片秘境之林边缘。 “一起吧!”晋天佑道,“兰花,咱们好久没见了。” 夏时兰:…… “好。” 反正梁舒云也不管她,与其自己一个在这片密林转得头晕目眩,倒不如结伴而行。 而且,一个金丹修士是怎么瞒过她的神识探查的,这一点夏时兰非常好奇。 于是三人一同朝着最中心走去。 因为谪仙州的秘境之林鼎鼎大名,于是巡天司联合其他势力一起开发出了一座供修士修整的地方—— 锦水府。 屈娆:“锦水春光风渐暖,峨眉山色雪初消。” 大约前进数十分钟,有灾厄的指路,三人很快达到目的地。 “道友来过此地?”夏时兰有些惊讶。 梁舒云说过,此地灵气与阵法的原因,秘境之林的出现总是没有规律痕迹。基本上只有在秘境出现的一两天前,才有修士和卦师探查到这个地方。 锦水府只是在秘境之林中临时建成建筑的统称。 “神往已久。”屈娆深沉开口。 小说变现实,只要有机会,有哪个小说作者会拒绝? 迈步进去不多时,一座古典又精致的四方建筑出现在眼前。被清理出来的前庭甚至在短短数日中构造出不少园林设计,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里外有不少修士穿行,她们在这群来往人中并不显眼。 夏时兰松了口气。 要不是这剑修,她估计日落后都没办法找到目的地。 这密林还是有些古怪。 “哎呀,这不是时兰嘛!这么快就找到啦?” 早已观察多时的红发长老走了过来,笑眯眯:“为师还以为时兰迷了路呢。” 原本嘴角还有点惊奇与笑意的夏时兰瞬间绷起苦瓜脸:“……师尊。” 屈娆:…… 瞧给孩子吓得。快转成梁长老ptsd了。 “这位是?”梁舒云装作不认识她一样,笑道,“在下梁舒云,天山池挂名长老,不知这位道友……” 屈娆:“屈娆。” “屈道友!”梁舒云一把握住她的手,憋着笑,“我与道友一见如故,不如一同前往蝴蝶轩畅饮一番?” 夏时兰:“师尊……” “哎呀时兰啊时兰,师尊难得有一见如故之人,”梁长老故作不耐道,“去带着你那新认识的朋友一边儿玩去,师尊这边用不着你。快去,快去!” 夏时兰:…… 小姑娘垂下眼眸,低声应道:“是。” “晋天佑,跟我来。” 两个小鱼妖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了。 直到两人消失在视野范围内后,梁舒云这才大松一口气。 “哎呀屈道友,好险你没戳穿我,不然真完了,”红发长老抹了把额头虚汗,道,“我那小徒弟最是脸皮薄,要是知道我这个当师尊的人刚刚偷听了俩小孩说话,指不定要和我怎样闹脾气呢。” 屈娆:…… 梁长老,你现在还没被小苦瓜揍一拳还真是好命啊。 本来是好心让俩许久不见的小孩多交流的话,被你一说全变成嫌弃了。 幸好你之前装不认识她,不然屈娆站一旁都要引火上身啊。 要干涉一下吗?这种悲剧的结局,好像在剧情中对女主角的伤害几乎没有——承伤最大的还是晋天佑。 “嘿嘿,”梁舒云没看出她复杂的眼神,只是一味炫耀,“我徒弟,夏时兰,画符的天才。元婴了。” 她道:“那旁边的小妖,是你的徒弟?好像和我徒弟认识,看着好像才刚引气入体啊?你这当师傅的也不太行啊。” 屈娆:…… 她决定插一脚。 “你徒弟会走火入魔。” 新认识的剑修看她一眼后,淡淡道。 还在炫耀的梁舒云一下没能反应过来:“什么?” “你徒弟会妖魔入体,屠杀一方百姓。” “?” 梁长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来。 “你徒弟会被蛊惑弃你不顾,杀上天山池屠掉过半同门。” 梁长老:“……道友,这玩笑可开不得啊。” 红发长老笑容彻底消失,神情严肃到隐约带上了点杀气。 “而你,”剑修毫不畏惧她节节攀升的气势,只是平淡开口,“会被困死在邑不渡的玄阵秘境中,永世不出。” “你是卦师?”梁舒云冷笑道,“一个小小金丹竟敢算我?也不怕折了寿——” “不用算。” 剑修答,侧身望向她的双眼,深邃的黑眸中映出梁舒云惊疑不定的脸庞,“只看一眼,我便知。” 还用算吗?路过的人只要听你刚刚说的那几句话,不用算八字,就知道你这辈子都搞不好师徒情谊了。 屈娆慢条斯理地开口:“不过,我有一招可救。” 梁舒云:…… 梁长老瞬间低眉顺眼:“卦师请讲!” 她可就这么一个徒弟啊!这家伙要是说真的,那岂不是完了蛋了! “——你还真是好心,”灾厄旁观了半天后,阴阳怪气道,“不过一个鱼妖和剑修,何必干涉?还这样信誓旦旦,喂,屈娆,我说你该不会真是天道吧?” 屈娆:! “天道”? 小说作者一个激灵:终于抓住了!灵剑剧本中的关键词! 好家伙,她之前怎么就没往这边想想?难怪灾厄总能给她自圆其说,用这个来当借口,那的确是万能补丁了。 等等,既然这样的话—— “七日后,玄阵境有法可解。”剑修只道。 梁长老试探性开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 剑修默然。 灾厄顿悟。 “你就到处救吧你,”灵剑咬牙切齿,“到处给人透‘天机’,你怎么不和我解释一下,‘邑不渡已身殒’是个什么意思?那老混蛋真死了?” “虽说那老混蛋死了我还挺高兴的,但死得不明不白的我可没办法接受!再说了,你也不讲明白你和邑不渡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喂!?该不会就是你劈死他的吧!?” 天道落雷引渡劫。嘶……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一边在心里做笔记的作者一边补充剧本细节。 创意很好——进剧本去吧你! ** “——能不能行?” 阿卢罗站在一旁神情焦躁地看着蹲在地上不断画符的程天骄。 小姑娘浑身是汗,要不是手上的小木剑还支着自己,恐怕早跪下去了。 而远处,阵法符文与她重叠一部分的紫袍修士手持长扇站在巨大的菩提树下,眼眸含笑:“道友不若趁早认输?灵力耗尽可不是什么好滋味啊。” 程天骄:“闭上你的狗嘴!” 小姑娘抖着手一边画符,嘴皮子都是利索地吐出毒液似的字句来:“莫不是道友你没了想法,只好在嘴巴上讨点好处了?你姑奶奶我多的是灵力,脑子里的阵法符文可比你想得还要多!” 紫袍修士合扇冷笑:“是么。那看来我也不用再留情面了!” 长扇的扇尖再度落地,龙飞凤舞之间又是一枚新颖阵法落地。 程天骄:…… 小姑娘颇为委屈地心想:要是我老师在这儿,哪容得你来欺负我这么个小孩! 她抽空望了一眼旁边急得团团转的阿卢罗。 程天骄气急败坏:还带了这么个阵法不通的傻狗! 小姑娘越画越气,干脆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埋头继续。 好在前辈就教过她不少阵法纹路,不至于一下子就落败…… 不过照这个趋势,不管是灵力枯竭还是思路枯竭,只是时间问题。 ……前辈!前辈救救呀!再不来你徒弟就要被抽成人干了啊qaq! 第37章 七日很快过去。 不过奇怪的是, 在这段时间里屈娆没能找到程天骄的任何踪迹。 先不说小姑娘咋呼的性子和极有天赋的符修实力,再说阿卢罗那个妖王,怎么可能找不到秘境之林中修士来往密集的锦水府? 第52章 大概是被困在哪儿了……甚至很有可能就被困在某个秘境之中。 秘境内外流速不一样。在“弈天境”时, 对屈娆来说只过了几分钟,出来后才发现这弈天秘境已经开放七天。 外界的七天,不过秘境内的几分钟。 小说里简短描写的时间换算,到现实那就是极其可怖的比例。 屈娆啧啧。 “——小兰花,东西都备好了吗?” 略显轻浮的笑声从旁边传来, 屈娆习以为常地看去。 红发的梁长老这次换了一件更加招摇的红衣裳,背后还背着把唬人的大刀——自从屈娆说破解之法就在玄阵境中, 梁舒云就开始严阵以待了。 不过就现在看来…… “禀报师尊,一切准备就绪。”今日的夏时兰换了一身淡紫衣裳,高高束起的马尾让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 她神情不变,似乎没听见梁长老调侃似的那句“小兰花”, 一板一眼地开口:“入境之事,有劳师尊了。” “没意思, ”没能看见小徒弟新鲜情绪的梁长老大失所望, 随意道,“交给师尊吧。” “这姓梁的说话……怎么有点耳熟呢?” 灵剑在身旁浮空而来,灾厄的声音透着些狐疑, “难不成邑不渡那小子伪装成了正道人士?” 屈娆:…… 如果夏时兰的师尊是邑不渡的话, 或许还不会养成小苦瓜的这张脸。 当然, 结局肯定比她们这对还要差。 连听七日这对话,屈娆也麻了。 对抗路师徒倒是名不虚传,夏时兰被逗急眼了也会明里暗里地刺一句——只是太过委婉,梁长老根本听不出来。 一个直得太直,一个弯得太弯, 像两个次元一样不互通却又莫名其妙地能对上。 这种相处方式放在小说里,用文字表达出来或许还挺有命运般的艺术风格,可一旦放在现实,哪怕是屈娆也得写上“避雷须知”。 “屈道友。”见两个小鱼妖站在一块儿嘀咕去了,梁舒云也偷偷摸摸地过来和她打招呼,“你确定此地可以进入玄阵境?” 她也没觉着这附近有什么特殊的啊? 从锦水府出发,大部分修士都往高山峰上去,只有她们偏偏往这密林而来。 周围灵气也平淡无奇,就算她阵法学得不怎么样,但有无异常梁长老还是清楚的。 剑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等。” 屈娆深沉开口。 有小锦鲤在这儿,还担心进不去玄阵境?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官方钦点的“转运锦鲤”啊—— 下一秒,屈娆眼前一花,熟悉的头晕目眩紧随而来! “什——” 梁舒云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往夏时兰所在的方向看去,当环境变化过后,她迈步向也跟着进来的徒弟而去,却在此刻双脚发软,结结实实地跪倒在地! 听到动静的小鱼妖强忍不适,下意识地往声音方向看去,却只看见了一抹大红啪嗒砸在地上,久久不起。 夏时兰:? 身旁的晋天佑倒是无甚异样,刚学会引气入体不久的他茫然回头,猝不及防间与前辈对上了视线。 那双黑色的眼眸似乎洞悉一切,望向晋天佑时眼瞳没有一丝颤动。 小锦鲤被那道目光刺得一缩,但前辈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晋天佑迟疑地往旁边移动了下,果然,前辈并未跟着移开目光。 不是在看他的话……那是……? 晋天佑转身顺着前辈的目光看去。 “——老大!” 梁舒云还在挣扎起身,夏时兰瞎子打转,屈娆的耳旁就传来了小锦鲤近乎惨叫的呐喊。 本能的,她握紧了手中的灵剑。 而下一秒,灾厄的声音同样响起:“程天骄!?屈娆,你还愣着干嘛?快去帮帮你那徒弟啊!” 好消息:程天骄和屈娆等人一样,也是进到了玄阵境。 坏消息:程天骄似乎遇上了麻烦。 更坏的消息:屈娆现在眼前还是一片漆黑,眼神根本聚不了焦。 “屈娆!”灾厄的声音充满了焦急。 屈娆:…… 你着急,她比你更着急!要不是握紧了灵剑,搞不好屈娆往前迈动一步都会左脚绊右脚地原地啪叽。 要是周围没人还好,这附近还有个梁舒云和夏时兰呢!她得悠着点。 又缓了会儿后,屈娆的眼前才渐渐明了。 但情况并不容乐观。 远处菩提树下,几日没见的小姑娘正半趴在地上,唇色苍白,嘴里絮叨着什么,捏着小木剑的手上还不断在地上动作着。 屈娆仔细一打量,基本能猜到她在画写些什么。 她之前在无名村闲时无聊,曾在地上刻画过狗爬体英文。屈娆的办法不适用程天骄,于是她没办法,只好教点修仙界没有的,纯英文。 不过英文的字体也从规划飘逸,逐步转变成屈娆特别定制版的狗爬。 也难得没接触过英文的小姑娘记下来那么多……虽然那字看上去就和屈娆上学纯困的那几年写的一模一样。 “屈娆!”紧握着它的修士依旧不闻不问,那目光只是落在远处半瘫不起的程天骄身上,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这是第三遍了。可修士未动,灾厄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而这一冷静,它也发现了不对。 这片空间与弈天境几乎并无不同,只是那菩提树下的石质棋盘已消失不见,只余一大片的黄土空地供人践踏——地面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符纹阵法。 除了刚进来几人落脚的地方之外,几乎没有再多空地能够前进。 灾厄猛然一惊。 如果刚刚修士真动了,肯定会触发这地面上并不显眼的密集阵法! 到时候别说出去,能不能从这些阵法中活下来还另说——秘境之内灵气稀薄可怜,修士怎能再敌? 而另一边,夏时兰的眼前终于从模糊恢复了清明,她下意识地往另一边看去,红衣的梁长老直到现在也没能起身,甚至……有点过于安静了。 夏时兰:!? “师尊!”她冲到了梁长老身旁,试图去翻动对方,“师——” “哎哟……”梁长老猛地一抬头,撞在了小鱼妖的下巴上,两人皆是痛呼出声,“时兰莫急、莫急,师尊在这儿呢……” 眼前还黑着的梁长老摩挲着伸出手,在触碰到某物后,怜惜地将其扒拉进自己怀里:“莫急莫急师尊在这儿。” 夏时兰捂着下巴,木然地看着梁长老将一个碗大的石头收进了自己怀里,嘴里还一个劲地念叨着。 “咦?时兰怎么脸变圆了些?”眼神发直的梁长老嘀咕。 夏时兰:“……师尊,我在这儿。” 眼神不好的梁长老望向她。 在她眼中,夏时兰只有一点儿模糊的人影。 梁长老沉默着似乎在辨认,没多时就干脆地扔掉石头,伸手探向夏时兰来。 夏时兰浑身僵硬地让那只手落在自己脸上。 梁舒云握刀,握剑,对她来说,这手上的茧是她过去一切经历的证明,于是也不会像其他修士那样除去。这只手打过夏时兰的手臂,后背,腿窝,教会过她知识,也断绝过她希望。 而此时,这只手正轻柔地落在她的脸庞上。 “时兰啊……”梁长老嘀咕道,“师尊好像看不到你了?” 夏时兰怔然。 “师尊,”她沉声道,伸出了手扶住了梁舒云,“抓稳。此处不同寻常,我们周围的地面上都是阵法纹路,不可冒动。” 梁舒云:“知道知道……” 她努力地大声起来,想要在徒弟面前装个好样子—— “她看不见,听力也不行,”屈娆一下就戳穿了梁长老强装的坚强,“从大乘修士骤然掉到普通人的水平,她在这个秘境中要适应很久。” 夏时兰闻声望去。 在她们四个人中,只有这个剑修是反应最小的那个……又或者说,这一切对她没有影响。 异常奇怪的金丹修士。 夏时兰打起了警惕。 “屈道友啊,”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梁长老苦笑道,“看样子,我反倒是这次秘境中拖后腿的那个啦?” 屈娆:“玄阵境,有你没你似乎也并无差别吧?” 这家伙教夏时兰的阵法还是每天现学的,对阵法的确并不精通。 第53章 梁舒云:…… 卦师什么时候能算到这种程度了? 倒是夏时兰瞪向了剑修。 我师尊可是天山池鼎鼎有名的大乘修士,就连我的符纹阵法学都是师尊亲自教的,怎么可能有这家伙说得那样差!?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夏时兰只是暗自记上了一笔。 屈娆:…… 哈哈,没事的没事的没事!她早就上不少人的暗杀名单了,也不差小苦瓜这一笔。 她低下头,开始琢磨起眼中的一切来。 从视野清晰之后,除了远处菩提树底下还有动静的程天骄之外,出现在屈娆眼中更多的并不是符纹阵法,而是—— 密密麻麻,多如牛毛的红点。 这很明显,是陷阱。 而布置这个陷阱的人也很清楚诱饵是什么,猎物又是什么。 远处的程天骄或许是真的,那手异于常人的字不会作假。但她们这边出现的声音并不小,而且如果是在画符的程天骄,也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听见灾厄的声音——可她没有任何反应。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屈娆眯起眼,看向那像是镜子反射出的菩提树,那树枝与她七天前在弈天境中看到的生长路径是呈镜面对称的。 也就是说…… 剑修猛然转身,手中的灵剑直刺,但方向却往身后而去! 犹如镜面碎裂的声音响起,刹那间,眼前如水雾般的景色褪去,露出了真实的场景。 “前辈——” 程天骄听见声音后,哪怕半趴在地上也不妨碍小霸王大声委屈:“他欺负我!” 屈娆还没什么反应呢,手中的灵剑一下就抽剑而去,直直刺向那棵真正菩提树下的紫袍修士。 “好啊!”灾厄咬牙切齿道,“又一个邑不渡是吧!?” “老大!” 晋天佑也吓了一跳,哒哒地跑过去,却被站在程天骄附近的妖王给阻止了。 “别动!”阿卢罗差点被他吓死,好不容易哄睡一个华融雪,现在又多出个反抗妖王第一线的小弟,妖王本人憋着股气,道,“别踩乱了阵法!” 小锦鲤紧急刹车:“可……” 屈娆低头一看。 嘿,三角函数。一看就是程天骄记下来的。 化学方程式……嗯,加热符号有点没画好,但仔细看能看出点样子。 象限划分?这是正比反比?呃……只学到了点皮毛啊天骄。 程天骄所画的符,屈娆基本上能一眼看透,因为大部分都是她在无名村闲时留下的随笔,被学习热情高涨的程天骄所记。而另一些就比较正经了,写着“周天星斗”“两仪微尘”“虚空幻灭”“红尘问心”等等,一看就是残像所写。 一边想着,屈娆一边抬脚迈步前进。 阿卢罗:? 晋天佑:? 看得懂一些阵法,知道一旦触发其中一个就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夏时兰:? 所有人就这样看着修士前进,她偶有低头查看,但大部分时候只管迈步向前。几乎没有什么斟酌,就已经绕开了阵法,逐渐深入。 修士步履轻快,神情平静,不像是在过危险的阵眼,更像是在闲暇之余的庭院中漫步。 原本还在与灵剑搏斗的紫袍修士也发现了逐渐接近的屈娆,愕然之间被灾厄划伤了脸颊。 血痕显现,但残像并无多少关注。 “你——” 她这是怎么做到的!? 屈娆站在程天骄的面前,低头一看: “这里错了。”她伸出右手,拿过小木剑帮忙补上阵法最后一处。 于是火线顺着木剑剑身而下,落在剑尖处,最后刺进了土地阵法中。刹那间,滔天火海从阵法处翻腾而上,如海上风暴一般,席卷了这片秘境的整片土地—— “啊!?” 残像惨叫一声,地下的火光不知何时如蛇般缠绕在他身上,开始贪婪地吞噬其一切。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地上密密麻麻的阵法全被灼烧殆尽,可那个被火吞噬的家伙却还站在原地惨叫。 屈娆叹气。 “别躲了。”修士一边将程天骄从地上拉起,一边沉声道,“邑不渡。” 小姑娘抹了把汗,嘴巴一撇,就开始告状。 屈娆听了好一大段才整理出事情原委。 原来还在七天前秘境之林时,不仅她和晋天佑误入了残像秘境,程天骄和阿卢罗也倒霉地进了玄阵境。只不过这两个一个是新手菜鸟,一个对阵法毫不了解,这才被困了这么久,直到屈娆进来帮忙才得以喘息。 她瞥了眼阿卢罗。 妖王:…… 他紧急避险道:“这不是我不想帮忙啊!这纯粹是因为我不是符修,人类不是有一句话吗?术业有专攻——” 沉默不语的修士用眼神抛给他几个字:菜,就多练。 阿卢罗:…… 而周围忽然似远似近地传来了笑声。 很快,菩提树下尖嚎的火色人影消失不见,众人一抬头,就看见了树上单腿屈膝坐着的紫袍修士。 残像笑道:“道友好本事,竟能窥破这‘幻蜃阵’。” 树下的剑修神情不变,看向他的目光也带着点诡异的平静。 于是残像语气一顿,脸上多了些冷意: “那不知这‘红尘问心阵’,道友还能否有所把握?” 刹那间,环境骤变—— 屈娆眼前一花,不知过了多久,只见眼前景色透亮,耳旁传来了熟悉的人声。 “屈娆啊屈娆,怎的不下了?” 身着飘扬红衣的男子坐在树下,笑眯眯地开口道:“莫不是知道自己会输,所以不敢动下一子了吧?” 屈娆低下头,发现自己不仅换了件素白长袍,手边也没有了那把灾祸之剑。 “你若是现在认输,我也不会嘲笑你,”说是这样说,但邑不渡脸上的狐狸窃笑根本藏不住一点儿。“谁叫你我同为至交好友呢?” 屈娆:? 谁?谁和你是至交好友?? 她极力掩藏起眼中的茫然,在邑不渡困惑看来之前,屈娆的目光落在了眼下的棋盘上。 可那盘棋上,落的并非黑子白子。 屈娆望向自己手中,那刻着“夏时兰”三个字的木头人偶,沉默了数秒。 “快下啊,”邑不渡笑眯眯的,声音暗藏蛊惑,“我啊,等不及看这俩师徒自相残杀了呢。” 第38章 “梁舒云自我, 自大,”红衣飘扬,邑不渡手中的木头人偶被他捏着脖子左右晃动。 “一根筋的脑袋哪想过什么师徒情义?她对夏时兰, 不过是看中鱼妖飘逸的尾巴,在修仙路上聊以消遣罢了。” 木头人偶被他捏着放在棋盘最中心。 邑不渡抬眸,望向身着素白衣裳的女人。他眉眼弯弯,字字珠玑。 “所谓‘师徒’,不过是她一个人的过家家, ”他意有所指。“这夏时兰怨恨其人,也无可厚非。” “俩人走向灭亡, 只是时间问题。” 他嬉笑着,歪头看向屈娆,“快快落子吧,何必挣扎?必输的局面, 思考也不过是耗时费力。” 屈娆沉思。 红尘问心阵。这是剧情中女主角中期会遇见的阵法,和大部分幻境幻阵不一样的是, “红尘问心阵”是以现实作为基础的阵法。 也就是说, 在与邑不渡残像的交流中,她们两个人的对话会影响到现实。 用现代大白话来解释,这个阵法能融合阵内所在人的全部记忆, 有针对性地进行质问, 一旦破防那就输了。 原剧情的女主角在这里完成了自我塑造, 心性更加坚定,也是屈娆作为狗血小说作者唯一一次不是靠“狗血剧情”的出圈。当时不少被她狗血糊怕了的读者大喊“必有猫腻!”,然后更加小心斟酌地去阅读文字——然后不出意料地掉进了女主角的个人魅力之中。 逐字阅读然后被女主角迷得晕头转向的读者们:…… 娆老贼你到底算到了多少东西啊? 连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而现在—— 屈娆抬眸,与支着下巴笑意盈盈的邑不渡对上视线。 虚像。 红尘问心阵的主设手,是邑不渡虚像。也是最接近邑不渡本身的家伙。 不过对于现在的屈娆来说, 在这个阵法中,就算是邑不渡本人在她面前,小说作者也没在怕的,更何况只是个虚像? 第54章 红尘问心? 屈娆心底冷笑。 正好借此机会为她的剧本添·砖·加·瓦。 她抬手,将“夏时兰”的木头人偶不闪不避地放在了“梁舒云”的对面。 邑不渡唇角笑意加深。 “梁舒云虽自大,”他刚想为此局做出定论,却听对面盘坐的女子悠悠开口,“却也并非一根筋。只是偶尔一叶障目,是谓‘身在此山中’,所以‘不得真面目’。” 女子抬手,将原本靠得极近的两个木头人偶拉开距离。 “若她真只看中鱼妖飘逸的外形,天山池灵兽众多,何必单为一鱼妖修筑修炼华池?” 【……秘境侦破逃出,可终究一无所获。不仅如此,梁舒云体内灵力停滞,还是夏时兰帮衬着才不至于在众修士面前露怯。此前为时兰卜算的卦师也不知所踪,梁舒云暗自叹气,侧头看向扶着自己的徒弟。 “此行无甚所得,时兰……”她想要带着徒弟回天池山上去,却蓦地想起了卦师所言。 ‘——走火入魔、屠杀百姓、同门惨死。’卦师淡漠却又笃定,深邃黑眸如梦魇般缠着她。 梁舒云顿住,在时兰看向自己时,忽然开口:“时兰,师尊有一事不明,望你解答。” 夏时兰扶着她走在去锦水府客房的路上,闻言一怔:“师尊何必客气,说便是,弟子知无不言。” “你,”梁长老迟疑又困惑地开口,“可否有一瞬,憎恨为师?”】 邑不渡皱眉,凝视棋局:“梁舒云不会开口问的。” 屈娆懒懒抬眼:“人有好奇。更何况有关身边之人的事。” “若真对鱼妖不在意,何必捡起许久未习的古籍,只为徒弟在意的一言半字而通宵钻研解惑?” 【夏时兰默然。 “师尊何必在意这些?”鱼妖淡漠道,扶着她的手不自觉用了点力气,“时兰是师尊的弟子,师尊的教导,弟子不敢不从。既是弟子,何来‘憎恨’一说?”】 邑不渡笑:“好,梁舒云问,可夏时兰不会答。” 他抬手,将木头梁继续后撤。 “师徒疏远?也必是道路殊途。” “单就两人,当然无法破局。”素衣女子淡淡,“可这天地棋盘上,不止她们二人。” 话音刚落,棋篓上突兀地掉出两个同样无脸只是刻字的木头人偶。 屈娆大松一口气。 好好好,从现在起请叫她神嘴屈娆! 另外——感谢你,灾厄!没有你的剧本融入,虚像或许还不会先入为主,配合得这样顺利! 消失不见的灾祸之剑,作为邑不渡的虚像,这家伙肯定认识灾厄。所以屈娆一早就料到虚像会提取灵剑中存储的记忆。 哼哼…… 灾厄啊……那可是她都认证的脑补大师啊。屈娆目前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形象,有一大半都来自于这把剑! 虚像敢吸纳它的记忆? 那屈娆就敢领着“天道”的身份牌直接怂狼悍跳神职人员! 她拿出这子,在邑不渡的凝视中放在夏时兰旁边。 “梁舒云一叶障目,夏时兰又何尝不是?”素衣女子将写着“晋天佑”的人偶放得近些,又道,“倘若有友在旁,自会多些思忖,不至于剑走偏锋。” 【“兰花!”身后传来了声音,夏时兰顿住,回头望去。 友人大口喘息,见到她们后松了口气。“兰花,还好你没事!” 夏时兰:“可惜,你的师尊她——” 晋天佑摇头道:“前辈无事,老大和我来时的路上遇见个卦师,为我们免费占卜了一番,说是前辈不用我们担心!”】 屈娆:? 这又是哪里跳出来的卦师——哦!落子符! 这好啊,落子符虽然是半路转来的卦师,但他的卦象从没出错过。 屈娆唇角上扬,越发镇定自信。 而坐在对面的邑不渡:? “我此前从未见你露出笑颜,”虚像惊奇道,“原来无情如你,也会有私心的一瞬?” 素衣女子唇角瞬间放平,抬眸漠然望向他。 邑不渡:…… 邑不渡讪笑:“继续继续——哦!该我落子了。” 他装模作样地摸向棋篓。 “可人妖殊途早有前因,”邑不渡半真半假地叹息,“梁舒云杀鱼妖之友一事,亦是定论。” 刻着“阿卢罗”的小木头人放在梁舒云的斜后方。 屈娆:? 阿卢罗你? 【两人正交谈着,身后骂骂咧咧声紧随而来。 “——你再给我算一个试试!”阿卢罗额前青筋暴起,“什么叫尸骨无存,神魂泯灭,还给一修士高升做了嫁衣!?” 身着墨白修士服的落子符被妖王一把提起衣领:“你个小小金丹,敢给我这种卦象!?” 卦师像个小鸡仔似的被他提起,面色惨白却仍旧镇定:“此乃上天之意,道友莫怪。” 阿卢罗神情古怪:“上天?你招摇撞骗些什么不好,偏生撞我知道的东西上了?上天旨意,定不如你所算!” 落子符点头:“自然、自然,道友命象已改,而我算的,不过是这位道友的命。”他指着阿卢罗道。 阿卢罗:? 旁人不知,但妖王已悟。 阿卢罗沉思片刻后,突兀道:“可有解法?” 他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傻子,但好歹相处了一阵时间,而且华融雪不死,那天道定会看在人类的面子上,对妖族偶有仁心……一本万利的买卖,傻子才不做!】 屈娆偏头一看,果不其然,她的棋篓子里最后一个木头人偶就是“落子符”。 邑不渡“哎呀”地叫了一声,轻笑道:“小小金丹,怎能抵过我化神、大乘两枚棋子?” 红衣浪子胸有成竹。 屈娆:…… 你高兴得太早了。 邑不渡发觉对峙之人忽然用一种复杂眼神看了他一眼。 邑不渡:? 一个引气入体,一个金丹,一个元婴。 而他这边一个大乘一个化神,就算只有两枚棋子,也足够赢得胜利——屈娆拿什么跟他斗?! ——拿官方认定的转运锦鲤和卦象概念神和你斗啊。 屈娆麻了:这怎么输? 她抬手,将“落子符”放在“梁舒云”的面前。 【“在下有一法,能救华道友。”落子符努力踮起脚尖,“不过道友可否放下在下?有、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阿卢罗黑着脸松手。 卦师大松一口气,随后转身,目标坚定地朝着梁舒云等人走来。 “梁长老,”落子符先是作揖,然后迎着夏时兰犹疑的目光,坦荡开口,“在下是来传达天意的。”】 邑不渡:? 红衣浪子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素衣女子:演都不演,直接当面开了? “屈娆,”邑不渡沉下脸来,“你——” 【“天意?”梁舒云侧头,看向卦师手上的龟壳。那饱经沧桑的斑驳甲面让她忍不住嘴角抽搐。“小友,我乃大乘修士。” 她说得够委婉了吧? 但落子符却不怕,只是一味地递上龟壳。 “前辈不若试试?”卦师道,“火烤龟壳,卦象既出。子符虽不善武力,但卦象从未出错过。” 梁舒云沉默。 倒是一旁的夏时兰伸手接过。 符修定定地看向师尊:“弟子也有一事不明,不过不好问得师尊,借此机会,问问上天吧。”】 邑不渡急了:“以夏时兰的性格,绝不会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之物上!我——” 屈娆慢条斯理:“你想悔棋?” 邑不渡僵住:“并非……” “如果夏时兰并不在意梁舒云,那的确不会信这卦象,”素衣女子缓缓道,“可梁舒云杀她友人,囚她之身,却又教她符文,习得修炼之法。你说,她真会不在意吗?” 【夏时兰的燃符画得顺手,不过是最基础的符,但她却不敢放松。火焰炙烤着龟壳,许久后,稍显黝黑的甲面显现出了卦象。 ‘——上天啊,我与师尊之间,可有误会?’ 鱼妖眼神空茫,落在被灼烧的甲面上神思不定。 “有。” 落子符念道,“这是我见过第二个如此清晰的卦象。”卦师收回甲壳,看向神情怔愣的符修。 “想必道友心中已有答案。” 夏时兰默然。】 “不过是金丹卦师所占,”邑不渡咬牙微笑,“修仙界卦师千万,怎能信这半吊子?” 屈娆点头:“你说得没错。所以夏时兰必定还会问其他人,比如,修仙界赫赫有名的卦师,符纹山长老,田成。” 邑不渡:…… 第55章 “而好巧不巧,”素衣女子抬眸,语气平静,“当年妖魔之事,就是田成算出祸患后,委任梁舒云前往解决。” 她微笑道:“此局,已解。” “邑不渡,你服是不服?” 第39章 红衣浪子抬头望向屈娆;“你未免想得太理所当然了吧?屈娆。” “好, 就算如你所说,夏时兰会问田成,那她又怎会相信?” 屈娆:“夏时兰不是傻子, 有了怀疑自然会实地考察,真相是不会被藏起来的——只要她敢怀疑,就一定会得到结论。” “是你太执着于飞升上界了,”她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气,“沉下心来去看看身边的一切, 你就会知道他们并非冰冷无情的石头,而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 “……你有私心, 屈娆。” 邑不渡定定道:“你只是不想让我飞升罢了。” 素衣女子叹息一声。 “你要这么想,”她缓缓道,“那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邑不渡:……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听起来好生让人憋闷! 他隐忍闭眼, 再度睁开时,面露冷笑。 “好, 此局算你胜。”他恶声恶气地开口, “那下一局,你不会再赢了!” 屈娆:? 不是,哥们你下棋下上瘾了啊?还来? ** 距离程天骄从“玄阵境”出来, 已经过了一个月。 换上一身青衫的程天骄正端坐在锦水府中, 如今的府内修士稀稀, 哪怕坐在堂内也不会被过多打扰。 她闭眼打坐一会儿后,忽然开口道:“你跟着夏时兰离开吧。” “为什么啊?”坐在对面的晋天佑不解,“老大,你要赶我走?” 程天骄缓缓睁开双眼,和一个月前的样子相比, 小姑娘沉淀不少。 “或者跟着阿卢罗离开也行,你们毕竟都是妖修,跟着他走总能学到点什么。” 晋天佑急了:“那你呢!” “我在这儿等师尊。”程天骄呼出一口浊气,“我认了她做师尊,那不可能因为她生死未卜就断然离开。没这个道理的,晋天佑。” 虽然没有芦花村拜师礼,前辈也仅仅应过那一声,但程天骄已经认定了这个师傅。 “邑不渡的秘境已经封锁,”远处传来女声,程天骄回头,与那位红衣女修对上视线。“你在这儿干待着也没有任何作用。” 程天骄:“我要等师尊。” 小姑娘憋着股气,梗着脖子道,“我要等她。” 梁舒云莫名其妙:“没说不让你等她啊。我只是说你在这儿干待着也没用,你一没办法再次打开玄阵秘境,二你也才筑基,要是秘境再度开放的时间不确定,你给等死在这儿,我向哪儿说理去?” 身后,紧跟而来的夏时兰嘴角一抽。 ……虽然从田长老那儿得知了真相,夏时兰也求证过曾经暂住的山村居民,但直到现在,她也没办法适应师尊这个嘴。 到底是怎么能满脸无辜地说出这样冰冷的话来的啊? 活到这么大,掌门应该很头疼吧? 夏时兰面上不显,心里吐槽不断。 尔后她又有点担心地望向那个小姑娘。 师尊这得罪人的嘴啊……但愿这姑娘别记恨上师尊了…… “你说得对。”程天骄若有所思,“我不该干等着。” 程天骄站起身,抿唇坚定道:“我得去研究一下怎么把秘境给弄开!我得把师尊救出来!” 夏时兰:? 这下别说夏时兰了,梁舒云都被她这凌云壮志给吓了一跳。 那可是“邑不渡的秘境”啊—— “师尊说我有画符的天赋。”程天骄的剑指在空中随意动作,同为符修的夏时兰一眼就能察觉到周围极具上涨的灵气,她愕然地瞪大了眼。 程天骄:“我不会辜负师尊的教导。” 哪怕只有几个月的时间。 最开始,程天骄总觉得“是不是有用才会被重视”,但现在,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后,她能够窥见师尊略显淡漠的外壳下那个炽热温暖的心。 师尊会和她一样,蹲在田垄上啃着甜瓜,也会学着她的样子吐出瓜籽,然后念叨着画下符。在她祈祷着来年风调雨顺时,默默地教她“引雷符”和“降水符”。 “——不要只祈祷上天的垂怜,”师尊说,“天骄能够抓住的,明明还有更多。” 是的,她能抓住的还有更多。 所以一直待在这儿不是正解。祈祷上天的垂怜,不如将上天的旨意抓在自己手中。 程天骄做出了决定。于是符纹山的长老田成闻着味儿就来了。 “哎呀小天骄啊,”明明是个化神期的前辈,但穿着墨色卦师服的田成却搓手得像是个江湖骗子,他笑眯眯地,“想好了吗?跟我走?” 符纹山长老拍拍胸脯道:“田长老我可是修仙界赫赫有名的符修,不仅如此还精通占卜算卦,入我符纹山小天骄你绝对不会后悔!” 程天骄摇头:“我有师尊。” “我懂,”田成早算到了这个,一点儿也没生气,反倒乐呵呵的,“人才难得,就算不拜师,能教导小天骄这样天赋异禀的人,也能得一善果。” 程天骄没听懂什么果不果的,但她能听懂对方是同意教她东西了。 她想了想,还是抱拳作揖:“老师好。” 拜不了师尊,但芦花村里也不有学生拜多个老师吗?小霸王还是挺懂得变通的。 田成满意道:“好说好说。” “此前那仙山台的几个老家伙还向我打听,和那惊世一剑的修士有关的还有谁,我都没给他们说,”田长老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笑容得意,“想和我抢学生?做梦去吧他们。” 仙山台…… 不知道为什么,程天骄听到这个名字后有些异样的不适,轻微地皱了下眉。 田成察觉到后,眯着眼稍作掐算。 田成:“……” 田长老抹了把额头虚汗:“幸好幸好……” 程天骄:“老师?” “无事,哈哈,无事,”田成干笑两声后,又望向一旁的妖修,“这位小友……不若也跟着我们而来?符纹山上多的是些可供人居住的屋子,小友意下如何?” “田长老。”一旁的梁舒云眯起眼睛,“这是我家时兰的发小。” 这都要和我抢吗? “我记着,晋小友是我学生天骄的小弟?”田成微笑,“梁长老。” 这和天道有关的机缘——对不起了梁长老,他必不可能放过的啊! “吵吵什么呢?” 阿卢罗顶着华融雪那漂亮的脸蛋,满脸不耐烦地走了进来。 妖修的身份在真正的修仙界里并非人人喊打,更何况是在谪仙洲这个地方。 他一把将满脸茫然的小鱼妖往自己身边拉,然后昂着下巴和那几个抢人的修士嚣张开口:“这我小弟。我是他们的头头。” 阿卢罗望向程天骄,道:“天骄,你是个能自己拿主意的姑娘,你能掌握自己的人生,所以头头不逼你。但晋天佑得和我走。” 晋天佑的体质不一样,这是阿卢罗后面才慢慢咂摸出来的。 要是落在其他人的手中,保不准能不能留个全尸。好歹他还是妖王,对于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妖,阿卢罗偶尔还是会保护一下的——更何况在无名村相处了那么几个月,妖王也是有点心的。 再说了…… 他咳嗽一声,回头望去。 “华掌门。”阿卢罗道,“你此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吧?” 华晔:“……自然是算数的。” 雪发红瞳的修士勉强微笑。 而站在她身后畏畏缩缩的落子符还在疯狂算卦。 “对……是这样,天意如此。”卦师嘀咕着,然后又神叨叨地抛了下竹著,“没错。师姐,答应他。” 华晔:…… 你说得倒是容易!那劳什子的“七转回魂花”那是能随便找到的吗?就算是谪仙洲,那也有那么多人盯着,她从哪儿给你挖出来!?还是给这个妖修! 阿卢罗掀开眼皮一瞅,就能知道这些修士心中的小九九,他嗤笑了一声,道:“华掌门不必觉得自己吃亏。”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自己臂弯中懵懂的小鱼妖,缓缓道:“这毕竟是上天的旨意。” 屈娆那家伙……说是被困在了“玄阵境”中,但其实一直在关注他们吧。 天道呵——竟然真是如此真相。 妖王心神镇定。 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想要苍生做些什么吧……天道! ** “妖魔鬼三方,积怨已久,此战必有。” 第56章 落子。 “虽积怨,但并非不可调和。现任妖王阿卢罗——妖虽愚昧,但有大局观。此战,妖族必重伤。” 落子。 “妖王阿卢罗?现如今也不过是人不人妖不妖,妖族不会认这样的妖王。” 落子。 “妖族,从来都是强者为尊。” 落子。 邑不渡深吸一口气,嘴角勉强上扬:“所以你才会在最开始救下你不喜欢的妖族?” 坐在对面的素衣女子抬眸:“我并无偏好。” “笑话!”浪子挥落棋盘上的棋子,冷笑道,“天道无私?那才是整个修仙界最大的笑话!” 屈娆:…… 虽然被怼了,但是爽啊。 天道诶嘿嘿,她是天道诶嘿嘿嘿。 焊跳神职的屈娆面上不显,依旧慢条斯理地从棋篓中捡起一枚棋子,重新落在了光洁的石质棋盘上。 “……”邑不渡突兀地笑了,“哼……哈哈!你也知道!这积怨之深,绝不是单个妖王就能阻止的。” 他重新整理衣装,随后拾起散落的棋子,跟着落子。 “这战,必打。” ** 玄穹历二十年,妖、魔、鬼三方混战。 妖族群妖无首,魔族士气大涨,四大派鬼修出山迎战。此战,魔族隐约有望胜利。 “——我得去一趟!” 符纹山上,收了手中剑的程天骄颇为焦急地向田长老告辞。 “天骄啊天骄,”田成不明所以,“这事和你无关啊?就算是要帮那些平民百姓,也不至于上那三方激战的战场吧?” 相处了大半年,田长老几乎把这小霸王当自己孙女心疼了:“青天宗已经集结各方修士,应邀去守夏王朝战场边缘的百姓,要不你也跟着去吧?” “我会去的,长老。”程天骄“噌”一下收拢了长剑。那把小木剑她后来雕成了木制的剑鞘,里面是重新铸的一把灵剑,样式……是按照灾厄仿制。可惜,这把剑里没有剑灵,她的耳边再也听不到那絮叨的剑灵声音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去看看我的师妹。” 三方混战的战场,与她印象中的那个地方距离并不遥远。 田成这下真愣住了:“师妹??” “嗯。” 现如今已是金丹修士的程天骄颔首,眼尾红痕越发艳丽。 她遥遥望向天边。 无名村,烬月恒。 程天骄默念这个名字,心中坚定。 师妹……师尊近来有事,师姐就先来看你了! ----------------------- 作者有话说:昨天be like↓ 医生(按颈椎):你…… 我(痛苦落泪):嗷嗷嗷我招!我全招!![化了] 所以最近更新可能会有点不确定,我会尽量保持固定时间更新[化了] 第40章 邑不渡:“认输吧。” 红衣浪子单腿盘起, 右腿屈膝,上挑的桃花眼中带着挑衅。 坐在对面的素衣女子已经静坐许久,下一手迟迟未落。 垂眸静坐, 如老僧入定。 邑不渡唇角越发上扬。 他干脆起身走来走去想要干扰到对方。 屈娆抬头看他。 红衣浪子无辜眨眼,往后一倒,靠在那颗巨大的菩提树上开始无聊哼唧,主打一个无间断干扰。 屈娆:…… 写这个角色的时候她怎么想不到会有这么烦人? 目前仍在计划中,犹豫与停歇都是策略。毕竟任何推动都需要时间。 而上一手屈娆落下的“棋子”, 是妖修—— “蛛负”。 ** 玄穹历二十年,三界壁垒崩摧, 妖魔鬼横行世间。 魔修裂地成渊,引戾气侵蚀天地灵脉,夺取灵气圈地自用;妖族显化本相,驭万兽摧城破界, 迫使妖异之外生灵涂炭;鬼道召百世怨魂,遮天蔽日, 欲借势侵扰六道, 以求恶鬼当道。 灵山倾塌,仙门浴血,这场席卷六合的浩劫, 被后世称为——弑道之劫。 云无涯此次为岭南妖鬼之战而来。 半年前, “妖魔”一事让他晋任青天宗剑尊一职, 而后顺利破境,现如今已是青天宗的“云鹤剑尊”。 不过为了服众,叶掌门便让他往岭南而来。虽说危险几分,但凭他如今化神中期的实力,应付些事也不成问题。 岭南位于凤麟洲的西南方, 再往外点儿就是混乱之地,此处地形险峻,灵气充沛,也难怪妖魔会为此打起来。 “——哈哈哈哈!小妖啊小妖,我看你今日还能逃往哪儿去?!” 一红眉魔修手持剜心刀,自后追来,猖狂大笑:“乖乖束手就擒,或是跪地求饶,大爷我还能饶你一命!” 云无涯拧眉,于灵剑上侧身望去。 那林间,一八足蛛妖捂着心口,恶狠狠地望向魔修。 “我呸!”蛛负冷笑,“想杀你姑奶奶我?也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话音落下,蛛丝于无形中迸发,倘若不注意,估计数秒间就会人头落地。 可惜这魔修大刀使得飞快,原本如钢丝般坚硬的蛛丝,此刻被切割的零碎散落。 蛛负见势不妙,扭头逃亡。 不过元婴期妖魔对战罢了,小事。 云无涯收回目光,并不打算管。 虽说是掌门派他前来护凤麟洲边缘百姓安危,此地并未有人存在。 剑尊一挥衣袖,打算离开。 “嗯?” “——月恒啊,别乱跑了好不好?跟婆婆回家去,看今儿这天,似乎要下雨啊。” 无名村口,婆婆仰头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随后望向早已能跑能跳的女娃道:“哎哟,别跑啦,再乱跑,到时候仙长就不带你走喽。” 扎着小辫儿,粉雕玉琢的娃娃瞪大眼。 “我、我来了!”烬月恒迈着小短腿立刻转身奔向婆婆,“我走。” 小娃娃张开双臂,冲向婆婆的怀抱,殊不知身后危险已然降临。 “闪开!” 蛛负对人类没什么好感,能提醒一句已经是好心。只是她与那小女娃擦肩而过,偶然侧眸,瞥见一物后,动作僵滞一瞬。 这东西—— “啊!” 摔倒在地的月恒先是愣了下,然后迅速爬起,神情镇定得不像个孩子。 “月恒!”听到她的声音后,婆婆有些急了,“怎么摔着了?快快,让婆婆看看!” 无名村的人“目盲”,除非特定的人和发出的声音,瞎眼婆根本注意不到降临这儿的外来者。 不过,烬月恒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转过身,仰头望向落地的红眉魔修。 小娃娃蹙眉。 “哟!这儿还有个娃娃!”魔修大笑,“正好,今日正好尝尝这人类娃娃滋味如何!” 那八足蛛站定在女娃娃身后,看样子竟然是不逃了。 魔修挑眉:“怎么?这是你的娃娃?” 蛛负不语,只是蹲身伸手摸向女娃娃脖颈上的红绳。 那绳子上坠的是一枚血色的玉。 上面的气息格外熟悉,哪怕只是盯上一眼就能分辨出上面属于那个剑修的痕迹。 半年前的那个剑修的血牙玉—— 怎么会在这个娃娃身上? “干什么!”小月恒没有回头,但就是能感知到有人朝她伸出手。她很敏锐地捂住心口的玉,转身看向这个奇怪的大人。“不问自取是偷!” 蛛负一怔。 “你那枚玉,是谁给你的?”她问。 烬月恒歪头看她:“你是谁?” 她皱眉思考,一个半大不点的娃娃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让蛛负都有点想笑。 “你是仙人吗?”烬月恒问,上下打量着她,“不对,你手里面没有剑。” 剑? 蛛负了然,果然有关。 “聊什么呢?”被忽视许久的魔修拧眉骂道,“不把我放眼里嘛?喂,小妖,你这样子,这一老一小和你有关?” 蛛负抬眸看向他,嘴角带上点冷笑:“有关又如何?” 魔修一怔,气笑了。 “有关?”他大笑道,手中的尖刀摩擦出激烈的火花。“有关好啊。正好送你们一大家子去死!” 话音一落,他便猛然攻来! 蛛负眼瞳骤缩,下意识地将烬月恒抱在怀里,避开这一击。 “带她走!”她一把将孩子塞进老婆子的怀里,然后推向后方,“去找前辈!” 前辈? 看不见这两人的瞎眼婆倒也能感受到不同寻常,于是抱着孩子仓皇转身向村子里跑去。 第57章 蛛负受了魔修一击,嘴角已溢出鲜血。 倒霉! 原本她只是想逃来着,毕竟在之前的战场上蛛负已身受重伤,强行争斗不过是必死的结局。 只不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和那个剑修前辈有关的人。 她吐了口血水。 ‘也算是还了人情。’蛛负心道。然后飞身上前,与那魔修殊死搏斗。 魔修:!? 怎么突然就打这么狠了? 一魔一妖殊死搏斗之间,蛛负抽空看了一眼那女娃所在的方向。却没想到那婆子带着女娃速度极慢地横冲直撞,一看就是腿脚不利索的老人家典型。 蛛负:…… 靠!这她是真没料到! 思绪飘忽之际,被魔修一下子抓住了破绽,再是一刀刺进心口,随后被踹得倒飞了出去! 原本就重伤的妖修此刻落地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魔修逼近女娃和婆子。 “哎呀!”小月恒大叫,“婆婆放我下来!不是这边!” 瞎眼婆:“那是哪边!?” 小月恒:“这边!” 瞎眼婆:“这边是哪边!?” 蛛负:…… 虽然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不是笑的时候,但躺倒在地上的妖修还是扯了下嘴角,露出惨淡的弧度来。 魔修狞笑着持刀而近,尖刀的寒光在闪烁。 “谁叫你们这么倒霉呢?” 魔修大笑着挥刀而下—— “噌”地一声清越龙吟,一道剑光如九天惊雷破空而至,生生斩断了那柄寒光尖刀。断裂的刀尖旋转着钉入黄土,嗡鸣不止。 漫天落叶纷飞间,一袭素白道袍猎猎翻卷。 云无涯站在面前,抬眸仅看一眼后,再次举剑。 “等、等等,我是魔族——” 再一剑,魔修陨落。 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任何留情,那柄长剑的剑尖便滑落一滴黑血。 尔后,剑尊便看向那重伤在地的妖修。 他拎着剑走过去。 “婆婆,放我下去!”小月恒立刻拍拍瞎眼婆的胳膊。 她一向很有主意,从出生到如今也不过一年左右,但言谈举止完全看不出是个小孩儿。 瞎眼婆只犹豫了一秒,就放下了小月恒。 “嘿!长头发!” 小月恒一边叫,一边迈着小短腿往云无涯那边跑去。 “快住手!” 云鹤剑尊不语,只是抬起长剑,眼神淡漠地看着濒死的妖修。 小月恒“哎呀”了一声,心道这人好凶,然后二话不说扑上去抱住对方的小腿,刚长点小牙的嘴巴就这么隔着衣服布料啃了上去! 云无涯:!? 剑尊的手顿住,低头看向行凶之人。 小女娃用尽全力留下个浅印后,抬头看向他:“你不能这么做!” 云无涯眯眼:“她是妖。” “那也是个好妖,”小月恒不满道,“她一没害你,二没害我和婆婆,你为什么要害她?” 云无涯:“她是妖。” “这就是她的原罪。”剑尊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小月恒:“我才不懂这个呢!总之你不能杀她!至少在我面前不可以!” 女娃娃不满道:“而且,你为什么可以给别的妖定罪?你是谁啊?” 一连串的反驳和质问终于让云无涯有了点兴趣,他放下手中的剑。 见状,小月恒也松开抱住剑修小腿的手。 女娃娃抬头看他:“你拿剑。” “我用剑。”剑尊道。 “个子高高,模样俊秀,”像是在背诵着什么,小娃娃一边看他一边嘀咕道,“有一把非常厉害的灵剑,像神仙一样……” 云无涯沉默地低头看着她。 小月恒迟疑道:“你是婆婆说的……‘仙长’吗?” 仙长? 看着这娃娃体内充盈的灵气,云无涯眯起眼睛。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色的红光。 “我……” “——道友,我劝你想好再说。” 身后,一道陌生的女声冷冷传来。 云无涯敛去眼中红光,皱眉转身望向来人。 御剑而来的程天骄轻巧落地,看着神情淡漠的云无涯,她冷笑道: “你刚刚是想做什么?” 别人或许看不出异常,但她可是师尊钦定的天才符修! 这人身上刚刚闪现的异样,程天骄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什么斩妖除魔……怕不是在准备杀人灭口吧? ----------------------- 作者有话说:谢谢宝贝们关心[爆哭]爱你们[红心][红心][红心] 第41章 “……” 再次盘腿而坐的红衣浪子眉头紧蹙。 他望着这局势诡异的棋盘久久不语。 “你, ”邑不渡迟疑开口,“费了这牛鼻子劲儿,就为了这个?” 他指着那个子不高的天地灵种道:“就这么个玩意儿?” 素衣女子冷眼看他。 “天地灵种乃天地所育, 上可奉天承运,下宜地理人和。”屈娆道,“此女,为此界希望。” 邑不渡怔然。 随后唇角勾起,失笑道:“此界, 希望?” “屈娆啊屈娆,你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没自信了?”邑不渡阴阳怪气道, “你就是此界天道,你的话,你的旨意,谁人敢不从?何必叫一个灵种来传达——而且这天地灵种也非万年一遇, 这零零散散的也有过几个,也没见你这番重视?” 屈娆:来了!补全虚构人设剧本的关键! 她瞬间转变了神情, 眼神微沉。 见她这样子, 邑不渡先是愣了下,随后颇感兴趣地凑了过来:“哦?难不成,也有你都感到棘手的事?快快说来听听!” 邑不渡此人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 屈娆就是要借此机会, 挖掘出五百年前邑不渡在谪仙州所做之事的真相。而那个真相, 也和烬月恒的身世有关。 “五百年前, ”她缓缓开口,随后抬眸凝视眼前放荡不羁的红衣浪子,“你来到谪仙州做了件大事。” 不知道天道为何突然提起自己,邑不渡先是一愣,但很快就被对方话语中的含义弄得脸色一变。 邑不渡眯了眯眼。 “三界壁垒早有破损, 谪仙州还未诞生之前,就有痕迹。”屈娆回想着自己的旧设,慢慢说道,“若是有人学旧时女娲补天,重铸壁垒,其功必定直达上天。” 她抬眸,定定看向邑不渡。 “你是知晓此事之人,”天道开口,“邑不渡,五百年前那场补天造洲之事,是你所为?” “……” 邑不渡嘴角扬起,笑道,“自然。” 他不知从何处抽出了把折扇,展开后落在胸前,一派风流倜傥之貌。 那双上挑的桃花眼盈盈一笑。 “可惜上天不垂怜啊,”邑不渡半真半假地感叹道,“我早已悔过,这才做出如此善事。世人皆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虽对佛学无感,但也的确一心向天。” 他柔柔开口,意有所指:“可这天啊……怎么就一丁点儿都不在意呢?” 屈娆:…… 谁信谁傻子。 你妈我更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是吗?” 素衣女子移开目光,手中摩挲着刚从棋篓中拿出的那枚新棋子。“也就是说,昭映苔此人,你也丝毫不知?” “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昭映苔的废稿名字就是出自这里。 寓意……是一种幽深却光明的象征。 不过五百年前战死之后,昭映苔此人也未能魂归故里,只是消融在土地之中,最后被凤麟洲岭南龙脉所唤醒,成为了无名村的“苔花”。 按照废稿设定来讲,昭映苔是大夏王朝的将军——没错,女将军。 不过当初屈娆写设定的时候铺垫了不少,可惜反响平平,为了避免文字在读者那儿变得又臭又长,她只能遗憾地将详细设定扔进了回收站。 于是“昭映苔”此名,只在百万字的原著小说中出现过一回。 【“你说五百年前的那场大战,除了修士之外,还有何人与妖魔对抗?”说书人拧眉沉思片刻后,含糊道,“倒是有一将军携数万人奔赴战场……可惜凡人之力不敌妖魔,最终淹没在历史浪潮中。” 烬粟若有所思:“这将军可有姓名流传?” “似乎是叫,昭映苔?”说书人嘟囔道,“还是咱大夏王朝的第一位女将军呢。”】 不过设定成废稿,后续屈娆也没有将这个将军和女主角联系起来。只是偶尔,会有真相帝敏锐感知,然后拉出片段逐字分析。 第58章 当然,没有官方认证,读者们也只是当做一种猜测。 毕竟,大家来看的是爱情故事,而不是又臭又长的家庭背景故事。 男女主的爱情故事中,没有人会在意女主角的母亲有些什么功绩。 就像七仙女与牛郎之间,被记住的是王母娘娘设下的阻碍,这些阻碍为这段感情带来了什么——没人在意王母娘娘的另一个身份,也不会有人意识到警醒神仙是她的责任义务。她又为天下真正带来了什么。 那不重要。 至少,在那个时候的读者们眼中不重要。 ——不过现在这儿可不只是一本狗血小说。 还是屈娆接下来安稳生活的保证。 而且实话实说,虽然她还没写出狗血第二部,但身为一名合格的小说作者,屈娆早就想好了第二部的大致设定。 ……上界的确没什么好去的。如果真要写,也不过是继承了第一部的狗血。 所以,要谋划的话,女主角的未来也绝对不能是飞升上界—— 她觉得就在修仙界的背景下,女主角做个女帝也是不错的选择。 毕竟天地灵种啊,这体质只要不是强求飞升,干啥不行? 捡垃圾那也是又快又狠的第一名啊! 而且这个世界虽然修仙界是一团乱麻,但凡人世界那也是一坨狗屎啊哈哈。 “——昭映苔?”邑不渡茫然重复,“这是何人?” 屈娆:…… 差点忘了,这家伙自恋到根本不会记得任何一个普通人的名字。 “一个领兵出击,与你一同抵抗妖魔入侵的人。” “修士?”邑不渡不确定道。 屈娆:“……普通人。她带的兵,也只是普通人。” “……” 邑不渡漠然,“既然如此,那也不过是填补窟窿的粘合剂罢了。我才是那个在战场上付出最大的人。” 他唉声叹道:“你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不渡我飞升上界呢?” 红衣浪子此刻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不满地嘟囔着。 直到他有些无聊地闭嘴后,坐在对面的天道这才抬眸。 “我渡了,”天道语气平静,“你这不是已经被天雷给劈死了吗?” 邑不渡怔然。 “毕竟五百年前,你要做的事可从来不是创洲救人……而是妄图弑天改命啊,邑不渡。” ** 无名村外,眼见这金丹修士轻巧落地后,将那女娃娃自然抱起,云无涯道:“道友误会了,我并未要对其做些什么。” 他面不改色地开口:“只不过路过此地,发现有妖魔争斗,险些误伤了这一老一少罢了。” 程天骄低头看小孩儿:“是吗?” 被她抱在怀里的小月恒仰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颇为不情愿地点头:“是这样。” “小滑头,”程天骄亲昵地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间,“不记得我了?” 于是小月恒又抬头看她:“你也用剑?” 程天骄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这个,但还是点头:“也用。” “个子高高,模样俊秀,”小孩又开始摇头晃脑地背了起来,“有一把非常厉害的灵剑,像神仙一样……” 程天骄:? 她扭头看向一旁的瞎眼婆:“婆婆,月恒这是背什么呢?” 瞎眼婆先是被这声音惊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天、天骄?” “是我。” 当初在无名村的时候,程天骄没少向她请教些种菜的事。不知道为什么,这婆婆对地势环境这类地质信息颇为了解,偶尔也会给程天骄讲些有关地势的战争趣事。可问她从哪儿知道的,婆婆自己也答不上来。 “你回来啦,”婆婆很高兴,忙道,“那仙长……” 程天骄一怔,聪明如她一下就知道刚刚小月恒在背什么了。 这让她心里有些复杂。 “前辈她……近来有事要忙,”程天骄避开了小月恒好奇的目光,只是这样解释,“等……月恒再大些,前辈就回来了。” 前辈? 一旁的云无涯耳尖微动,神情若有所思。 早听闻符纹山最近的符修新秀,天骄?应该就是那个符修程天骄了吧。 既然是符纹山的人……还是斟酌些吧。 “云道友,”程天骄道,“远处战场还望道友前去支援,这儿暂且先交给我吧。” 毕竟是青天宗最近颇有风头的剑尊,程天骄虽然不觉得自己一个金丹会比不上他这个化神——没看她师尊当年是筑基一剑斩化神吗——但至少明面上,大家都还是同一个阵营的。 而且,还有点事儿她要问问月恒。 云无涯知道这就是在赶人了,也不在意,只是在离开之前目光从那个小孩的身上反复扫过。 直到程天骄再度出声,语气也有了点变化:“道友?” 云无涯这才告辞。 眼见那剑尊御剑离开,程天骄这才将目光放在了远处那生死不明的妖修身上。 她走了过去。 “喂。”程天骄干巴巴地开口道,“你是……蛛负?” 倒在地上的蛛妖奄奄一息,未能给出回应。 程天骄嘟囔了一声,叹道:“虽然不知道落子符到底靠不靠谱……不过,如果是前辈的意思,那就没办法了。” 符修抽出木剑鞘中的长剑,在蛛负震颤的瞳孔中,指向了倒地的她—— 半柱香后。 “好了。”程天骄收了画符的剑,对着还躺在地上的妖修撇嘴,“还躺在地上干什么?起来呗。” 蛛负茫然地起身,虽说身体依旧疼痛,但比起刚刚的濒死倒是好了不少。 她好像……被一个人类修士给,救了? “……为什么?” 程天骄:“前辈的意思,我不知。作为弟子,我只做事便是。” 一想到刚刚蛛妖从惊恐到茫然的神情转变,程天骄就忍不住偷偷笑。 嘿嘿,她就说用剑画符的自己真是个天才吧! 被婆婆抱在怀里,正偷偷看她的小月恒:…… 这个自称是她“师姐”的人,怎么看上去笨笨的呀? 浑然不知自己在师妹心中留下“笨笨”印象的程天骄还端着一副可靠师姐做派,转身询问:“婆婆,月恒,你们怎么会在今日出村子?这几天凤麟洲周边可不太平啊。” 一说到这个,婆婆眉头紧皱,语气无奈:“说来话长。咱们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不少村人都生了病,躺倒在床上一动不动。月恒看了之后,说是村外有药来治,所以我才带她出来的。” 生病? 程天骄一怔,紧接着目光落在了半大一点儿的小月恒脸上。 “月恒,”她难以置信道,“你——” “什么时候转了医修啊!?” 先不说前辈,当初前辈灵剑可是嚷嚷着想把你培养成下一代惊世剑修的啊!? ----------------------- 作者有话说:↓程天骄视角↓ 灾厄:天骄天骄!成为剑修吧![撒花] 屈娆:驳回[无奈] 程天骄光荣转职符修。 灾厄:月恒月恒!成为剑修吧![撒花] 屈娆:驳回(?)[白眼] 烬月恒光荣转职医修(?) 灾厄:[爆哭][爆哭][爆哭] 第42章 “到底怎么回事?” 程天骄问。 小月恒像个小大人一样开始思索着回答起来。 “村子里的大家, 脸色都很差,”她说,“躺在床上, 就木头娃娃一样不动,可眼睛是睁着的。” 程天骄一惊。 活死人? 像是想到什么,小月恒又道:“还有还有!王婆婆她们身上的线条也断了很多。” “线条?”程天骄皱起眉,随后剑指在自己眼睛上虚空画了几道,再度睁眼时, 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样。 天地灵种浑身都是充盈的灵气,体内纯白无瑕。反观抱着小月恒的婆婆, 白色丝线像是被吞噬一样逐渐消失,越来越多的是躯体内黑暗的空洞。 哪怕是见惯符修视野的程天骄,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吓了一身冷汗。 再仔细一看,原本印象中的无名村也变得格外奇怪, 不仅是周围的草木生灵衰败,就连土地之下的灵脉也隐有被抽干的迹象。 “师姐, ”小月恒歪着脑袋看她, 似乎在分辨什么,“你能救救大家吗?” 程天骄哑口无言。 她没学过这些,哪怕自诩“符修天才”, 可程天骄还是知道什么叫“逆天改命不可为”的。 见她不说话, 小月恒又问:“那仙长老师可以救救大家吗?” 第59章 在烬月恒的印象里, 那个一直被婆婆挂在嘴边,在她刚出生没多久时带过她一段时间的‘仙长’,是一个什么都能做到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一个人,一定有办法救救村子里的大家吧? “——啊,她在哭诶。” 玄妙空间内, 那棵巨大菩提树下,邑不渡饶有兴致地看着棋盘上那枚焦急难耐的棋子。 却没得到应答,他颇为不满地抬头看向站在远处背对着自己的素衣女子。 “屈娆呵,怎的?连棋都不下了?” 背对着他的素衣女子缓缓开口,声音传到了邑不渡的耳中。 “命不可违。” 邑不渡眯着眼,冷笑一声:“是啊,天命不可违。” “你端得一副怜爱世人的样子,但实际上心肠最硬,”他往后靠倒在菩提树上,眼神略显惆怅地抬眸,注视着那枝繁叶茂,“你说我天赋不差,飞升上界是迟早的事,可直到现在我连上界的影子都没见着过。” 身着红衣的邑不渡抬起手,挡住了试图刺向他眼睛的那抹虚无的阳光。 “所以,也不怪我对你动手。”他说。 素衣女子不答,只是背手而立,目光悠悠望向远方。 在这一来一去的棋盘对峙过程中,周围的景象早已有了不小的变化。 ‘菩提树下石枰幽,云绕危峰万壑收。一局千年终未解,子落棋盘震万洲。’ 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美景,屈娆在心里已经开始默默写起伏笔了。 好诗啊好诗,不愧是我。 她心满意足地收回自己遥望远处的目光,刚一回神就听见了邑不渡大逆不道的话。 屈娆:不是,我就发了会儿呆? 她转身,望向邑不渡:“对我动手?” 邑不渡笑道:“不是你说的吗?我妄图弑天改命——哈,在你眼中,这算大不敬的事吧?” 哦!这件事啊。 吓死了,还以为真要对她动手了。 屈娆暗自松了口气。 不过……如果真代入“天道”这个身份来看这件事的话…… “我说过,我并无偏好。”素衣女子摇头轻叹,“也不会有这种想法。” 她踱步到石质棋盘前,随后身后,从棋篓里捏起一枚棋子来,放在眼前反复打量。 “不过,你的想法我倒是能想到。”她说,“你想要往高处去,是因为功法传承中向你描绘了一个近乎完美的上界。” ‘太虚万生变’,名字起得好像很厉害的功法,实际上也的确很厉害。 它最厉害的作用就是能够窥探上界的景象。 其实这是当初屈娆为第二部早早深埋的伏笔,毕竟当初的小作者心高气傲的,总觉得自己能够完成一本历史巨著。实际上,所谓的“窥探上界景象”也不过是上界引诱下界修士拼命飞升的陷阱罢了。 不过这个设定现在也废了,因为屈娆根本没写第二部。 “你想要成为上界的一份子,”屈娆叹气,真心实意道,“可上界也并非全如你所愿。” “与其执着前往上界,倒不如沉下心来,去看看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一切。” 修仙界乱,平民百姓生活的地方也乱,既然这样,到底是谁会觉得在这个基础上的“上界”,会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样,是一个完美的桃花源呢? 这很明显就是一个杀猪盘啊。 只不过受害者全都被捂住了嘴巴,所以得到这份功法的人就只能看到那些人给出的东西,然后会有更多的人飞蛾扑火,满脑子幻想地努力。 “邑不渡,你天赋不差,何必执着于必然到来的事?” 不执着或许还不会死。 虽然屈娆写的是狗血修仙文啦,但是艺术来源于现实嘛。 “可我都看遍了,也没你说的那么有趣。”邑不渡的语气很明显的不耐烦,但又因为他眼前的这个人,红衣浪子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开口。 “既然你并不在意我弑天的行为,好,”他冷笑了一声,“那又为什么,不放我飞升而去?” 屈娆:…… 她回忆了下设定,实事求是道:“因为你没有渡过雷劫。” 昭映苔等人的功绩最后的确算到了邑不渡的头上,不过他也没有把握好这个机会,还是弱了——又或者说,真信了太虚万生变里的信息,认为天道只会让纯粹、善良的修士飞升上界,于是在众雷落下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躲避。 邑不渡此人,的确狡诈聪慧,但在执着过头的事情上,也会栽一个狠狠的跟头。 笨得可以。 “可雷劫不就是你设下的吗?” “实力强劲的修士,终会飞升。”屈娆说,“是你太过相信太虚万生变,避也不避。” 总之,“飞升”其实是上界的谎言。设下的杀猪盘就等着味道最醇厚的小香猪上餐桌。 邑不渡信了,于是在修炼之余,试图让自己成为符合“天道允许飞升”条件的人。剥离心魔铸剑,向天道证实自己纯白无瑕,豢养守山虎庇佑一方,昭示自己心境实则善良透彻。 就连五百年前三界壁垒破损,他打的也是浑水摸鱼以证其心向善的主意。 哪怕最后渡劫天雷真的落下,邑不渡也认为是自己的这些操作起了作用——而并非他的实力强劲到真的可以开始准备飞升。 直到濒死那刻,他才从“太虚万生变”中明白了潜藏真相的一角……但没完全明白。 邑不渡觉得自己没飞升,完全是因为“天道不容”。 至于为什么不容……不知道,可能就是因为它嫉妒吧。 旁观者视角的屈娆还能嘿嘿笑,说就这个阴差阳错狗血十足! 现在的屈娆只有一个想法: 欺负天道没嘴巴说话扔黑锅是吧? 原剧情设定中根本就没有“天道”的戏份,渡劫天雷充其量就只是一个考核门栏。 实力强的,啪啪两下扛过去就飞升。实力强的修士也不至于被上界的豺狼虎豹一瞬间拆吞入腹。 实力弱的,啪啪两下,没扛过去?那就不过关,滚去重修。 天道它就只是个标准工具,达标放行,不达标重来,可你要说它有什么私心——朋友们,你会觉得大自然中的氧气不给你呼吸,是因为它自己说了不愿意吗? 说实话,挺冤的。 不过现在屈娆倒是觉得刚刚好嘻嘻,因为这正好能为她之前做的事找借口。 天道有私? 啊对对对!这心忒偏了! “……” 这片幻化出的空间寂静无声,许久后,邑不渡才扯了下嘴角。 “照你这么说,”他说,“我是活该了?” 屈娆:那你的确是活该。 素衣女子垂眸,不言不语。她慢慢坐下,再次将手中棋子落在石质棋盘上。 “那你呢?” 邑不渡步步紧逼,他离开了那棵终年青翠的菩提树,凑到屈娆的眼下,死死地盯着她。 “冷眼旁观了那么久,怎么如今又舍得下来了?从那高高的云端跳下来,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 “屈娆!”邑不渡烦躁道,“说话!” “你难道没有私心?你难道不会有私心!?” 素衣女子终于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人。那双上挑的桃花眼充满偏执。 “天道无私。”她说着,将触手可及的棋子往前推动了一步。“可屈娆有私。” “我不是天道。” 她说,“我只是屈娆。” ** 程天骄不知道怎么和师妹解释,师尊现在被困在一个奇怪的地方。 她只能叹了口气,为无名村重画了有些失效的阵法,再刻下了聚灵阵。 而无名村的其他人?程天骄将身上所有的丹药都留给了小月恒,一个个给她解释了功效后才罢。 小月恒听得很认真,然后在程天骄终于闭嘴的时候,她问:“师姐是要离开了吗?” 程天骄一怔。 “……嗯。”她解释道,“最近妖魔鬼三方混战,周边混乱,我得去帮些忙。” 小月恒奇怪道:“师姐是这三方的吗?” “当然不是了。” “那为什么要去帮忙?”小月恒想不明白,“不是师姐造成的难题,为什么要师姐去解决?” 程天骄失笑。 “我不是帮忙打架,”她说,“我是去……解决百姓的难题。混战之余,难免会误伤到其他人。” 第60章 小月恒皱着脸思考了一会儿后,道:“我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呢?” “不是师姐的问题,师姐却要跑去帮忙解决。” “明明伤害别人的人不在意,师姐却要头疼。” “还有……那个妖。”小月恒说,“那个人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为什么师姐又要救这个妖呢?” 程天骄怔住。 “我想,大概是因为……” “如果师尊在这儿的话,她也一定会去做这件事的。” 程天骄说:“前辈她啊,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她笑眯眯地指了指天上,很神秘地开口说,“或许,她也在看着这场无法避免的混战呢。只是前辈有点忙,所以,作为弟子的我就要帮忙分忧咯。” 小月恒皱眉:“这样啊……”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她又补充道。于是小娃娃又投来好奇的目光。 程天骄思索着开口:“可能是因为,我也是普通人中的一员吧。如果不去做点什么的话,岂不是在杀死没有选择成为修士的‘我’吗?” ——既怜众生苦,何忍自逍遥? 第43章 邑不渡:“你是故意让这棋落下的。” 红衣浪子逐渐咂摸出味儿来了。 “可妖魔鬼三方恶战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他颇为不解, “战事越激烈,对人类,特别是那些没法子修炼的凡人伤害更大。这不是你的性格, 屈娆。” 素衣女子懒散抬眼:“是你说的,三方恶战不可避免。” “是,”邑不渡承认,“我的确说过这话。可即便这样,你也不会袖手旁观。但现在, 你什么都没做。” 红衣浪子抛动着手中那名为“云无涯”的棋子,眯着眼道:“你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见屈娆不答, 邑不渡也不在意。他冷笑了下后,将手中的棋子随意落在了目前一片混乱的棋盘上。 邑不渡嘴角上扬。 “既然你不说,那我干脆让这场混战更加混乱点吧。”他嬉笑着开口,“反正, 你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见“云无涯”的棋子终于落在了棋盘上,屈娆抬眸。 “是吗?” 她的脸上带上点淡笑, 在邑不渡骤然变脸的目光中, 屈娆落下了藏在手中的棋子。 不是一枚,是两枚。 “阿卢罗”和…… “华融雪”。 ** 妖、魔、鬼三方混战,但实际上0个主君主持战场。 妖王四年前消失不见踪影, 鬼族虽有四大鬼修出战, 但鬼王是否参与这次争斗也是不见风声。 至于魔族…… 魔修横行, 有没有魔君主导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这三方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斗起来,明明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怎么突然就打了起来——又或说,正是因为积小成多,不满与压抑只需要一小点的导火索, 就能炸出核弹威力。 云无涯到边界线的时候低头一看,泾渭分明的一条线横贯黄褐色的土地上,人类这边是哀嚎惨叫与鲜血,混战那边是叫嚣怒骂与凌冽混乱的灵气。 人类修士们没有插手这次混战,只是按照定好的计划转移凡人。 毕竟,收了钱,肯定要把事情办好。 大夏王朝这次出了不少东西,就连龙脉都划出去了一半,只求能在这场无妄之灾中活下来。 云无涯淡淡抬眸,手中的灵剑随心而动,刺穿了妄图偷袭的两个魔物。 “——是云鹤剑尊!” “青天宗的无涯前辈!?” “太好了,终于有支援了!” 对于云无涯来说,护人轻轻松松。更何况这边的战场中,妖鬼少而魔修多。 而他……最擅长对付的,就是魔修了。 无聊,无趣,无用。 灵剑随意收割着妄图干扰救援任务的妖魔鬼的生命,云无涯的思绪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最近感兴趣的东西上。 那个女娃娃……体内的灵力异常充足,甚至达到了纯澈的地步。 到底是什么东西……天地灵种? 呵,又一个天地灵种,也不知道最后下场如何。 ‘——一念归元,万象皆空。心若止水,魔自无踪。呼吸为舟,渡妄念之海……’ 云无涯默然片刻,随后唇角上扬。 ‘还不死心?’ ‘——正气为剑,斩烦恼之根……’ ‘云无涯’心中叹气。 死犟。 我可不是你的心魔啊,云无涯。清心咒对我来说如同无物。 他自动屏蔽了剑修的声音,但在下一秒蓦地抬头望向天边。 “——都停手!” 一浑身带着妖气的俊美男子踏空而来,身后还紧跟着俩修士。这奇异搭配让云无涯眯眼。 谁? 他都不认识的人,正在混战中的三方更不可能搭理了。不仅如此,人类这边的修士也迅速组织起防御来,警惕万分地望着这不速之客。 “我说了,”这妖修深吸一口气,随后震耳欲聋的低吼在所有人耳中响起,修为低些的修士直接三窍出血,痛苦捂耳哀嚎不止。 “停·手。” 战场在这瞬间悄然无声。 那妖修满意地点头。 “妖族的都听好了,”阿卢罗扯嗓子吆喝着,“这场混战就是个阴谋,现在,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 短暂沉默过后,这句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是,你谁啊!?” “滚犊子!什么东西敢在这儿叫嚣?闭上你的嘴!不想打的,滚!” “神经。” 阿卢罗:…… “它们不会听你的话,”紧随而来的华晔冷着脸道,“与其在这儿费时费力,倒不如跟我回去。那丸子刚搓成,还没来得及吃呢。” 阿卢罗闻言,转头漠然道:“谢谢,但我不吃江湖郎中的药。” 一旁的江湖郎中落子符:“道友,这药是为了你好。” “呵,为了我好?”阿卢罗冷笑一声,“你自个扪心自问,这半年来我吃你们练的药吃少了吗?不是拉肚子,就是呕吐不适,我一个化神期都给你们搞成水土不服了。收了神通吧,道友!” 落子符:…… 华晔目移。 雪发掌门轻咳一声,为师弟解释:“道友,这次不一样。这次子符还卜了一卦,绝对能行。” 阿卢罗:…… 你自己听听这合适吗?这家伙炼出来的丹药,还得卜一卦才能确定能不能吃?? 这次,阿卢罗打死都不会再吃了! 屈娆啊屈娆,你看看你走之前到底给他找了个什么不靠谱的玩意儿!? 妖王心里叫苦连天,面上不显,转而看向底下那几个叫得正欢的妖物妖修。 “妖族一向是强者为尊。”阿卢罗冷笑一声,道,“既然各位听不懂我说的话,那本王还是略懂些拳脚。” 话音落下,妖王向前踏出一步。 阿卢罗的脚下虚空如同水面般荡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与此同时,他的身上涌现一股源自上古、苍茫而纯粹的威压,如山岳般轰然降临在这片混乱的战场上。 方才叫嚣得最凶的几个大妖首当其冲。 一头显露出半身、獠牙毕露的熊妖,脸上的狂怒瞬间化为惊骇。 它高耸如山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膝盖一软,“轰”地一声便跪倒在地,落下深坑来。 一羽翼绚丽的禽妖修,本想振翅高飞避开这威压,却被死死按回地面,妖修双眼惊恐瞪大,华羽根根炸起,已显惧态。 “这威压……” 一个鬼修惊疑不定地低语,下意识地后退。 旁边的几个魔修也暂停攻势,猩红的眼中闪过丝忌惮。 这妖修的气息,深不可测! 阿卢罗凌空而立,青衫在激荡的气流中猎猎作响,俊美的脸上再无半分之前的跳脱与无奈,只剩下冰冷的威严。 他没有再看那魔修和鬼物一眼,眼神冰冷地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妖。 “现在,”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妖族耳中,不容置疑,“听清楚了吗?” “滚回去。” “再不滚的,”阿卢罗冷笑道,“本、王、亲、自、送、你、回、老、家。” 自称“本王”,看来他就是阿卢罗了。 云无涯眯起双眼,心中已有定论。 没想到,那四年前的妖族内战还是没把这家伙给干掉啊。 果然是畜牲,命可真大。 不过,光靠威压就想逼退妖族不参与进这场混战? 魔修现在不需要魔君出场,但鬼王……应该是忍不住了吧? 第61章 果不其然,在大部分妖族望而生畏决心慢慢退出之际,远处而来的五道漆黑鬼气瞬时而来,阿卢罗下意识地侧身,险险避开这锋锐的鬼气。 鬼修四派悄然落下,与阿卢罗等人成对立之态。 “你就是妖王——” 站定的寒梅话音未落,定睛一看后就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大鹅一般,声音戛然而止。 “主上!?” “——主上?” 浮空玄妙秘境之中,邑不渡瞪着眼看着那石枰上的棋子,蓦地笑了——气笑了。 “这又是你埋下的后手?” 邑不渡冷笑道,“屈娆啊屈娆,你难道没有一步是随心所欲吗!?次次都要算计,这难道是天道的本性?” 屈娆:…… 有点冤枉人啊,她也不是每次都在算计啊。 “四年前,阿卢罗战败濒死,捡到了华融雪的尸身,”她缓缓开口,“为求生路,他强行挽回了这具躯体残存的生机,让自己融入其中。可未曾想到华融雪本是两魂四魄的残缺之人,这才受困其中。” 素衣女子抬手,落在那枚刻着“华融雪”的棋子上。 她的眼眸中透出深思。 “而华融雪缺失的那一魂三魄……则是落入鬼界。” 这设定……就是被读者指出来和前文有出入的伏笔orz。 屈娆当时通宵翻阅一百多万字大长篇后,终于确定了那小小的伏笔——华融雪的一魂三魄,最后是落入了鬼界鬼市中。 鬼界对魂魄的温养是肉眼可见的,这才让这一魂三魄存活下来。 不仅如此,极有天赋的华融雪,哪怕仅剩一魂三魄也能做出不少业绩来——比如说,成为鬼王。 半佛笑魇遮面的黑衣鬼王投来淡漠的目光,落在那张和自己神似的面容上,那张脸的神情更加鲜活灵动。 寒梅侧头向同僚投去眼神:这张脸…… 虚竹沉痛点头:是主上的脸。 幽兰拧眉怒目:这怎么可能呢?这张脸——难道是那妖王模仿了咱们主上的脸!? 隐菊摸着白胡子,沉思片刻后,果断转身看向鬼王:“主上。” 鬼王沉默片刻后,慢吞吞开口:“撤。”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家都以为王不见王的,一定会打起来。人类这边都已经做好准备,可现在…… “——我说了。” 秘境之内,将棋子往前一推,吞噬敌方棋子后。屈娆微笑道: “虽积怨,但非不可调和。” 调不了,她也得硬调:d 第44章 说来还挺奇葩。 屈娆垂眸看着棋盘, 又看了眼自己的手。现在正是这只手推动着一切,去修改她曾经布下的暗子与伏笔。 这算不算某种程度上的——作者亲自写原著同人? 屈娆:…… 有点憋不住笑。 说实话,从穿越一开始, 屈娆想最多的也只是稍微改改女主角过于悲惨的命运,避免自己被牵连得太多。毕竟不管是挖肾挖眼挖金丹,还是跳湖跳井跳仙台,女主角遭受的痛苦放在屈娆身上绝对要命。 虽说她小命是白捡的,但也不可能真糊弄吧? 于是改变女主角未来, 成了屈娆的首要目标。 可随时间流逝,屈娆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新的想法。 她太知道女主角是什么人了, 那毕竟是由自己亲手塑造出来的人物。 还是天地混种的时候,烬粟哪怕身世悲惨,磋磨不断,她的心性也是整个修仙界中最坚韧的存在。虽然屈娆写的是狗血修仙文, 但从没在情感上强赋设定。 剧情前中期,读者们大磕师徒搭配, 哪怕加上狗血——什么替身、混种药人、契约、误解复仇……在读者们眼中, 男女主之间情比金坚,再没有比他们更相配的人。 但在后期,从烬粟在华邑山的秘境中重塑肉身, 再次迈上仙途之后, 读者们逐渐咂摸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只是单纯的爱情, 能让一个人被虐数千遍之后还能继续前进吗? 哪怕吃虐文和狗血文的读者也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 那个时候,评论区多出了不一样的留言。读者们开始试探性问娆老贼,这本书应该不是be吧? 屈娆就知道,是时候收网了:d 正常的爱情的确伟大,能让人生出难以预计的力量来。 但云无涯与烬粟之间掺了太多杂质。师徒、对手, 救赎、堕落,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太多可以用来描述的词。但绝对不会是: 纯爱。 所谓“正常的爱情固然健康,但畸形的恋爱实在精彩”。 俩人之间只适合互相利用互相折磨,在相爱的过程中视彼此为仇敌,这才是他们的爱情。 相爱相杀——啊,就这个狗血味,爽! 不少读者就是被这个吸引而来。 其他小说里,男女主或许会经历虐恋情深、爱恨纠缠,最后过渡完短短的追妻火葬场之后,就迎来大团圆的好结局。 但屈娆的女主角不是这样的。 就像一块木板,你凿下钉子的时候,不管是拔出还是留下,木板上早就有了印子。而随着落下的钉子越来越多,女主角心中的木板也满目疮痍。 支撑女主角走下去,重回仙路的从来不仅是她对云无涯的感情。 她的女主角,是从爱里面拥有的抗争的勇气与毅力。 无名村难得美好的童年。 拜师路上结识的好友。 结交志同道合的修士。 还有…… 母亲的爱。 屈娆有点后悔,因为各个原因,“母亲的爱”在原剧情中只出现了一小会儿。 那同样是在“红尘问心阵”中,女主角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苔花”。 【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只是偶尔会在钱婆婆的口中得知过有关母亲“苔花”的事。 “你娘是一个非常洒脱,随性,且有力气的女子。”钱婆婆说,“她有着一头长发,却总喜欢盘起来。她有一个梨涡,却不常笑。她的身形挺拔,却总是为了土地而弯腰。” “粟粟,”钱婆婆温和地和她说着关于烬粟母亲的话,“她爱你。就像爱这片土地一样,深深地爱着你。”】 邑不渡借用这个形象,劝着烬粟永远留在幻境之中。可女主角却一眼识破了他的诡计。 【“你的眼中,你的世界里,有的就只有你自己。对我,对所有人说出的话,从未有一句真实。说到底,你就是个觊觎他人机缘,满目虚伪的骗子罢了。” 烬粟说,“我娘才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温和到柔弱无力的人。那不是她。” “她愿意为了土地弯腰,去琢磨田地的收成。她也愿意为了这片土地上的百姓,重新直起身,拿上长枪剑戟为国伐战。” 烬粟:“你不了解我,也不了解我娘。你不了解她是怎样像爱这片土地一样,爱着我。” 于是,从未见过母亲的孩子,第一次见到‘母亲’,就亲手执剑斩灭了有关母亲的幻象。】 这是一份没有被亲口描述过的爱。 但烬粟从一路上的经历中感受到了。 肥沃的土地,曾经安居过的百姓,偶尔会展露笑颜的普通孩子,还有被清晰划分开的“凤麟洲”与混沌之地的界限。 那是“昭映苔”存在过的痕迹。 也是母亲深爱她,所留下的故事书。 而那之后,烬粟决心续写这本故事书。 修仙界中谁人不想飞升?越是拥有了力量,就越是希望获得更多的力量。 飞升的理由有很多。 邑不渡想要证明此界唯有他有独上仙界的资格。 云无涯希望成为掌控世间万物的主宰。 有人想长生不老,有人渴求财富,还有人只是“想飞升”。 只有烬粟。 她想要的是,让所谓的“仙人”好好看看,供奉他们的凡人,现如今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 烬粟和云无涯之间,或许走过同样的一段路,可两个人的终点却天差地别。 ——这真的是一个写狗血出圈的作者能写出来的结局吗!? 读者们在评论区大声质问。 但是别忘了啊,屈娆她可是…… 一个靠狗血文杀出作者圈,荣登“反转套路”作者榜首的作者啊。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反转套路”呢嘻嘻:) “对了。”落下这子棋后,屈娆脸上的笑容都变得真心实意了起来,她微笑着看向邑不渡,“‘云无涯’此人,你了解吗?” 邑不渡警惕道:“自然。此人根骨精奇,乃难得一见的练剑之材,虽比不得我,但也颇有我当年的几分风采。” 第62章 屈娆:…… 哪怕她就是作者,也不得不再次感叹这家伙是真自恋啊。 “那你应该知道,在这场混战中他存在的意义,否则也不会将其摆在棋盘上。” 邑不渡:“自然知道。” “不过是天地魔种,对吧?”他哂笑道,“你有灵种,怎的?不许我用魔种?” 云无涯此人,出生就是天地魔种,至于为什么能够进入青天宗……是因为这家伙也是生而知之,被太虚万生变给糊弄住的人。 邑不渡选择剥离心魔,向天自证。 那身为魔种,云无涯则是分裂神魂,造出一阴一阳两类。阴魂蜷缩体内保留神识伺机而动,阳魂则是从头开始拜入青天宗步步高升。 “说起来,”素衣女子忽然换了种语气,变得随性了些,“你还记得五百年前,你留在华邑山上的秘境么?” 邑不渡皱眉。 “我知道你去了那儿,”他毫不客气地开口道,“用了我不少东西,怎么?现在提起来,是打算还债?” 屈娆抬头看了他一眼。 “守山虎,你还记得吗?” “……什么?” “它一直在等着自己的老大回去——”屈娆慢慢地抬起手中的棋子,然后,“吞吃。唔……鬼王这子,我收了。” 邑不渡猝不及防:“诶!怎么就吃了!?” “一魂三魄已分,三魂六魄归位。华融雪为我所用,鬼王这子,”屈娆拿起那个小木头娃娃,笑眯眯地开口道,“怎么不能是我的?” “你!” 红衣浪子气急败坏地继续去摸自己的棋篓,却没再发现新的棋子出现。 “你已无子可用。”素衣女子慢条斯理地开口,“邑不渡。守山虎已身殒。” “你说什么!?” 屈娆叹气:“动点脑子吧,邑不渡。云无涯半年内从元婴晋升为化神,还出师成了‘云鹤剑尊’。而这期间他只去过华邑庄——华邑庄的妖王被我带离,周围只剩下华邑山上的神秘恶虎传闻。你觉得,身为青天宗的首席大弟子,他会对什么动手?” “屈!娆!” 愤怒的红衣浪子猛地起身,手中忽然显现出一柄二尺八寸长的灵剑来。 “我不会输,”他咬紧牙关,随后一把掀了那还未完全定胜负的石质棋盘,“还下什么棋!?来战!” 屈娆:…… 喝点丝瓜汤吧哥们,火气这么旺!? 来修仙界也好几个月了,还是炼体筑基,屈娆的反应极其迅速。 不过邑不渡手中有把趁手的灵剑,可屈娆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闪避。 幸好成金丹了! 屈娆心里暗叹,不然现在躲个几次就要呼哧呼哧喘粗气,这多掉面啊!? 不过说到剑…… 屈娆心神一动,眼睛紧紧盯着邑不渡身上为数不多的红点上。 她之前在无名村的时候就试验过,这些红点基本上代表着人体的破绽。 所以只要对准红点发起攻击,哪怕出手的武器并不致命,那也足够让对方破防! 屈娆仰面几乎贴地,险之又险地避开这次挥击。 年少不知灾厄好,错把青伞当成宝! 现在两把武器都没有,屈娆只好狼狈地去捡地上散落的棋子。 在下一次攻击来到之前,她手中的木头娃娃先一步急射而出,但并未造成什么伤害,木头娃娃脱力掉在了地上。 邑不渡:? 瞧不起他吗!? 红衣浪子冷笑一声,执剑攻来—— “嗖”的一声破空音,邑不渡身形陡转,晃身避开了不知从何处闪现的那柄灵剑。 “——屈娆!” 与此同时,屈娆的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尖叫。 第45章 “你……” 山巅之上, 几人对峙。阿卢罗皱眉看着对面戴着半佛笑魇面具的……鬼王。 奇怪,有点熟悉? 鬼王沉默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站在身侧的隐菊轻咳一声:“主上问, 你是谁?” 阿卢罗:? 不是,他开口说话了吗你就解释?张口就来啊!? 鬼王:“你……” 阿卢罗提高警惕,侧耳细听。 “吃……” 阿卢罗屏息以待,精神紧绷。 “饭……” 阿卢罗:…… 妖王侧头望向一旁的隐菊:“你说吧。” 看似面无表情,实际上他是真没招了。也没说鬼族现任的王是个慢乌龟结巴啊!? 隐菊也没听懂, 又或者说他听懂了,但没明白主上的意思。 两王不见王的存在, 怎么在这儿聊起天来了? 阿卢罗刚想继续说点什么,可眼前突然一黑,整个视野就变了。 “嘿嘿……” 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阿卢罗整个妖一颤, 大惊失色:“华融雪!?” 这个时候你出来凑什么热闹!? 华晔和落子符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后者直接一个起手单掐, 就地占卜。而华晔则是伸手, 试图抓住华融雪的肩膀,将他带离。 可比她们动作更快的,是鬼王的动作。 沉默寡言的鬼王上前一步, 让华融雪的手落在自己面具上, 那仅露出的一双眼与傻子澄澈的目光对上。 身后的四大派鬼修倒吸一口凉气。 主上!? “好看, ”华融雪歪头道,喜不自禁地将鬼王的面具轻易摘下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摩挲后,他甚至试图往自己的衣服里塞,“给屈娆……嘿嘿……” 阿卢罗:…… 自从屈娆受困秘境消失无踪后, 这半年来,华融雪占主导时没少乱拿东西,像个囤货过冬的仓鼠一样。偶尔没找到感兴趣的东西,他就会一个人待着发呆,嘴里嘟囔着“屈娆”这两个字。 阿卢罗既无奈又认命,只好准备个储物袋,有空时就帮华融雪往里面塞东西。 而现在,妖王透过这家伙的眼睛,愕然看见那被冒犯的鬼王的真实模样。 这家伙和华融雪长得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兄弟? 而被夺取面具的鬼王毫无情绪波动,只是在听到华融雪的嘟囔后,抬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屈、娆?” 华融雪:“嘿嘿!娆!给她的!” 俊美的傻子青年侧头,颇有文人气质的青衫与眼前的黑袍鬼王形成鲜明的对比,可又仔细看,这俩人就像是一个人似的分辨不出。 “这——” 鬼王身后,一紫发女子闪身而来,幽兰冷脸捏住华融雪的手腕,一双瘆人鬼目细细看来。 “两魂四魄?原来是这么回事……”她喃喃一声,却在下一秒被身旁的鬼王震开数米。 “主上赎罪!”幽兰早已习惯自家主上古怪的性子,即刻告饶,“属下只是忧心有诈,绝无冒犯之意!” “啪”一下,还没反应的鬼王就被华融雪一巴掌拍开了手。 傻子青年气呼呼地指着他,大叫道:“打人!不对!屈娆说过——不对!” 鬼王伸出的手就这样僵住,那双幽深的黑眸难得显现出茫然来。 “要做、好人!”华融雪拧眉,却像个装大人的小孩一样告诫对方,“娆……才,回来!” 鬼王默然。 气氛就此僵住。鬼修们不敢轻举妄动,而华晔则是看不懂现在的情况,唯一对此有所了解的落子符还在那儿耍大神一般掐算。 一时间只听得见他细密的掐指念诀声。 “好。”鬼王答,“做,好人。” 他朝着华融雪伸出了手:“和我,一起。” 本体对于离体的魂魄有着天然吸引力,哪怕是现任鬼王也不能免俗。不过……是融合还是吞噬,还有待商榷。 阿卢罗瞬间警铃大作:“华融雪!” “闪开!”刚解读出卦象的落子符脸色大变,一个饿虎扑食就将那伸手的鬼王扑倒在地。 这操作比紧随而来的意外更令人震惊。 四派鬼修都惊呆了,直到一股魔气擦过他们的眼睑,落在距离身后不远处的巨石上,炸裂的碎石与魔气扑面而来,让众修士脸色齐变。 “谁!?” 再次被放出来的阿卢罗心里点了个赞,面上却大怒道:“哪个不长眼的魔修!?” 被扑倒在地的鬼王眼神不善地看着身上的修士。 落子符讪讪一笑:“失敬失敬,天意如此,不可违啊。”他赶忙站起身,小跑溜到师姐身后。 华晔:…… 行吧,至少师弟跑得挺快。 那道魔气像根导火索,将原本平息了些的怒怨再度引爆。 第63章 于是下方的妖、鬼再次大打出手,只不过这次的目标一致落在魔族身上。 “嘿!别打了!” 混战之中,落子符急得大喊:“再打下去就——” 一边避开杀红眼的魔修,又闪过阴狠的鬼修,华晔闻言一惊:“师弟!?” 难道这场混战会引发什么不得了的事!? “——轰隆!” 青天白日,远处天边蓦地落下一道惊雷,霎时天色骤变,黑云翻涌如海,逐步吞噬明亮的天。 众人愕然抬头,立刻发现了黑云之上那若隐若现的两道人影。 那是……什么? “邑不渡你个老阴狗***!我***!” “你从哪儿找的那么个短脆弱!?离开我你就***!”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不死的我就知道你***!” 抓着灵剑正严阵以待的屈娆:…… 别骂了,我的耳朵要先一步聋了啊。 “灾厄!”邑不渡脸色阴沉,手中长剑一把刺向屈娆喉管,后者悚然一惊,立刻执剑拉开距离。 “你可是我的本命灵剑!”邑不渡死死盯着屈娆手中的那把灾祸之剑,彻底破防了,“你是我的东西!” 素衣女子抬眼,只是平静开口:“在你剥离心魔铸剑,却从未拿起过一瞬的时候,邑不渡,你有想过这是一把由你亲手铸成的本命灵剑吗?” 她翻手而上,手心中的游龙剑把熠熠生辉,那枚橙红色的眼瞳死死盯着远处的邑不渡。 “自古以来,斩心魔,去执妄,与心魔的琢磨探讨如同羽化成蝶一般,是成就新的自我的通道。” “从未有过剥离心魔,使自身无垢以此证道者。” 出现问题,分析原因,因地制宜,解决问题。 而不是随意地一刀切。 “你欺骗的不是我,”她抬眸,幽深黑眸的目光如匕首般刺入邑不渡的内心,“是你自己。” “——好!” 在这寂静之中,唯有灾厄的声音在二者之间震耳欲聋。 这柄灾祸之剑感动不已:“屈娆啊屈娆,我果真没跟错人!” 邑不渡那蠢货剥离心魔还妄想飞升?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他怕我杀了他,”灾厄桀桀怪笑,“可真正有本事的人,怎么会惧怕自己的心魔!?” “如鸟眼!这家伙只会自欺欺人罢了!” “巧言令色!” 邑不渡面容扭曲,周身灵气暴动,引四周空间微震。他彻底抛去那和善肆意的假面,“看我如何亲手将你与那灾祸之剑碾碎!” “弑天之计,我能做第一次,那也不惧第二回!” 红衣翻飞如浪,邑不渡身后浮现万千剑影,每一道都蕴含着撕裂苍穹的锋锐之气,铺天盖地地朝着那素衣女子而去! 屈娆瞳孔地震:我靠!? “——来得好!”手中的灾厄震颤嗡鸣,大笑紧随而来,“邑不渡,你我之间必有一战!此战,我定胜你一筹!” 灾厄:“屈娆!挥动我!我将为你带来最终的胜利!” 屈娆:…… 你怎么突然燃起来了啊!? 事已至此,不能再退。 她深吸一口气,手握游龙剑柄,一双黑眸死死盯着眼前的渡劫虚影。 现在,邑不渡全身上下只有一枚移动不定的红点!她一定要击中! 而好巧不巧……屈娆对西洋击剑的刺击,很有心得。 “那是,屈娆?” 底下,望着翻腾黑云中的两道人影,阿卢罗眯着眼辨认出分毫。他愕然地望着手执长剑的素色身影,又看向那翻飞红衣的男子。 “邑不渡!?” 阿卢罗认得此人!五百年前他阿爸还未身殒时,他在阿爸身旁见过这个人类修士。 那是修仙界的天才,也是最有望飞升的渡劫修士……渡劫! 妖王木着脸,看着那素色身影。 可再怎么看,他也能分辨出屈娆目前的境界。 金丹,对渡劫? 是她疯了还是他疯了? 邑不渡垂眸蔑视,吐出一字:“杀。” 于是身后剑影瞬动,携带尖锐破空声,汇成滔天洪流直扑屈娆! 凌厉的剑压几欲割破空间,屈娆身上的素衣被拉扯得猎猎作响,似乎在这绝对的境界压制前,任何招式都显得苍白无力。 没人会觉得一个金丹能够逃过渡劫修士的杀招。 也没有一个知情人认为有谁能够逃过邑不渡的追杀。哪怕现在这个只是道虚影。 可黑云之上,那素衣女子向前踏出一步,随后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流光,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流转在这滔天剑势的夹缝之中! 然后,挥出一剑—— 这一不像杀招的剑,将唯一的红点碎裂成光。 屈娆只觉得浑身通透,像是一直未解的毛线团在这一刻无结梳开。 所有人见识到了这朴素的一剑,天地也为此静默。 而最底下,妖王阿卢罗木然地抹了把脸,眼神麻木。 靠。 不仅以金丹之力破开了渡劫的攻势,更重要的是…… 屈娆这家伙怎么又突破了!? 半年元婴?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吗!? 第46章 “师尊!” 屈娆拔剑, 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她下意识回头,却见好几道人影从下方朝她所在方向而来。 虽然她感觉挥出那一剑后,视野更加清晰, 但这高度还是让屈娆眼前发晕,只能看见一条波折虚线在视野范围内。 嗯? 将注意集中在那条黑色虚线上,屈娆这才缓过神。 有点手痒。 她伸手,眯眼顺着虚线的方向拂过—— 只听一声巨响,从而天降的惊雷被一道凭空出现的黑红火焰隔绝。虽然断绝了程天骄接近的渠道, 但也让她免于被惊雷劈中。 程天骄:! 下一秒,爆裂轰鸣让所有目睹的修士心神骤荡, 几欲吐血。 “师尊!” 又一次,程天骄眼睁睁地看着失踪半年之久的师尊,消失在眼前。 黑云骤散,天空放晴, 就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诸位的幻觉。 可…… 姗姗来迟的青天宗宗主叶卓轻抚心口,望着远处那个金丹修士若有所思。 那惊世一剑……似乎和一年前在凤麟洲的剑光格外相似? 一个元婴期的修士, 能够挥出那样的剑吗?甚至能和五百年前的天才剑修邑不渡对抗? 此人, 是何来历? ……不管是什么来头,这人,青天宗势在必得! ** 邑不渡的虚像也很难缠。 刚刚那一剑虽说刺破他的弱点, 但也只是破了对方的防。从现在起, 她要开始磨对方比马拉松还要长的血条了。 ……这是人能干的事吗!? “你想出去?”邑不渡擦掉嘴角的血渍, 笑了,“那我偏不如你意。” 素衣女子冷眼看他。 “你想要这世道肃清,人安居乐业,海晏河清?” 邑不渡一字一句道: “我偏不。” 浪子哈哈大笑,眉眼舒畅, 手中出现一把和灾厄相似的长剑。 “屈娆啊屈娆,”邑不渡笑着摇头,“我承认,或许我不是你——不是天道想要的那类人,可我心眼小。” “我得不到的东西,”他的眼神阴鸷,“其他人,也别想得到。” “此战,” 红衣浪子轻声道,“与我斗至众生毁灭吧——” “天道。” 屈娆:…… 不是哥们你真魔怔了。 她叹了口气。 素衣女子执剑而立,眼神淡漠却隐有悲悯,像极灾厄在那份记忆中看到的样子。 “我外面还有要事解决,所以。” 屈娆真诚开口:“咱们速战速决。” 她好像摸清楚到达元婴期后,那条突然出现的虚线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 修仙界有一传奇。 多年前有一散修横空出世,一月筑基,三月金丹,不过半年已然元婴巅峰。 “听闻,此人闻名修仙界时,年纪不过二十。”茶馆说书人啧啧称奇道,“就算放眼全修仙界,那也是个顶个的天才!” “是吗?”茶馆台下,有人嬉笑,“老余头,那你说说这天才,和那青天宗的仙长比又如何?” “比不了。” 说书人摸着花白胡须,哼笑,“青天宗的那叶掌门,是诸位眼中遥不可及的‘仙长’,可这散修……” “是什么?哎呦,你怎么还卖关子呢?” 第64章 台下众人都叫了起来,一时间茶馆内好不热闹。 见场子热起来,说书人满意地笑了。 “那散修啊,”他拖长尾音,“才是真正有望飞升的人。” “——这么厉害!” 茶馆二楼,贴着里窗而坐,扎着流云逐月髻的少女支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黑发青年。 燕苍眼中闪过丝异样,随后笑着为这小姑娘续了杯茶水。 “说起来,我还真和这位散修有过一面之缘。”他道,“那是很久以前了,大概……十四年前吧。我与那位前辈在巡天司遇见过。” “哦?” 聊到这个,对面的小姑娘果然很感兴趣,投来了目光:“她是怎样的人?” 燕苍故作沉思,随后道:“是个……很直率的人。” 当年那一句“三日不离凤麟洲,燕苍必暴毙葬身于此地”,吓得他心神不定,立刻寻了艘最快的船离开了凤麟洲。 几日后,就听闻巡天司一艘仙船坠毁下落不明的事。 而此前,燕苍选定的仙船就是那艘。 “哦!” 小姑娘兴致依旧,“还有呢?有没有具体一点的描述?” “什么?” “就是长什么样啊。”她笑眯眯地,“是不是长得很有神仙样?” 神仙样? 燕苍失笑:“我连神仙都没见过呢……不过,或许是的。” 不过,距离那场惊世对决已过去十四年,散修是否活着尚未可知。 倒是不少小道消息透露那散修还有名弟子,现在各方势力或明或暗地打听着那散修的背景,如同豺狼般等着上去啃一口大机缘。 “不知小友这次来万法台,是来瞻仰各宗门举行的修仙大比么?” 小姑娘灌下那杯茶水,然后起身,朝他笑了下:“是也不是。” 烬月恒道:“我啊,是来拜师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出无名村,周围的一切都让烬月恒感到新奇。 叫卖糖葫芦的小贩,耍大戏的剧团,戴面具跳祈福舞的男女,以及卖着手工孤品的修士,有趣。 烬月恒一路逛过去,不多时,她的手上就多了好几个新鲜玩意儿。 “泥叫叫。”她鼓气吹了下,哨子就发出清脆的响声,小姑娘很珍惜地将其放进了自己怀里。 “——喂!那个谁!” 身后传来一声不客气的呼喝,烬月恒转头看去,一个身着青天宗内门弟子服饰的年轻男子正抱臂看她,下巴微抬,眼神带着审视和轻蔑。而他身后还跟着同样打扮的弟子,一副以他马首是瞻的模样。 “叫我?” “对,”那年轻修士走上前,目光扫过她手中的凡俗市集买来的小玩意儿,颇为不屑,“看你这东张西望的样子,该不会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家伙吧?万法台可不是你这种凡人能上的。” “哦。”小姑娘耸耸肩,转身打算离开。 年轻修士:? “喂!” “第一,我不叫喂。”烬月恒叹气,转身道,“第二,好好叫我的名字。烬月恒,知道吧?不知道,那现在也知道了。” “你!” “第三,”小姑娘伸出手指,“万法台所处大夏王朝的领土范围内,也就是说,你脚下的这片土地,凡大夏子民,皆可踏入。什么时候还得看是不是修士了?” 此话一出,市集周围的凡人都投来若有似无的目光。 年轻修士脸色一变。 “第四,” 烬月恒才不给他说话的气口呢。“最后一场比试,很巧,就我俩。你要是不服,那大可在台上一较高下,何必牵扯其他人?” 小姑娘抱臂,笑盈盈的,语气很冷:“凡人怎么了?难不成你刚一出生就是修士啦?真是忘本哦。” 周围传来轻轻的嬉笑声,这名内门弟子无话可说,只能狠狠瞪了烬月恒一眼,随后甩袖离开。 说得没错,修士就该决赛场上见真章—— “啊啊啊!” 万法台上,众目睽睽之下,她一手怪异剑法先是挑飞了赵铭的武器,紧接着就是一手速度极快的“引火符”,点燃对手的衣袂。 明明赵铭身上的衣服都是地阶灵器,可遇见烬月恒引来的火,瞬间烧了起来! “别跑啦,道友。” 烬月恒站在一旁,告诫道,“我这火啊,见风就燃,越动越烧。” 赵铭吓得站定,不敢动弹半分。果不其然,这火的确没烧得那样激烈了,甚至在几个呼吸之后,彻底灭了下去。 可当他试探性迈出一步,身上又一次燃起了火苗。 赵铭:…… 这还怎么打!? 不仅如此,体内灵力也像是被什么禁锢住一样,唯一能用的,就只有手中的灵剑。 可,他现在根本没办法动弹半步,无灵力催动,扔出去的灵剑也不过是一柄废铁。 他深吸一口气,叹道,“我,认输。” “承让咯,道友。” 烬月恒打了个响指,于是赵铭察觉到体内的莫名禁锢消失无踪,再次迈步,那诡异的火也不会再冒出。 不过他已经认输了。 这场修仙大比,最后由一个金丹期的小孩胜出。现场一片死寂。 “这……” 符纹山长老侧头,与不远处的同门对上视线。 梁长老耸耸肩:“此女的确厉害,还画得一手好符,不若——入我天山池如何?” 天山池长老表示天山池资源充沛,特别是掌门师姐画符一顶一,入我天山池绝对不亏! 田长老大怒:“我才是符纹山的长老好不好!?” 随后符纹山长老转头循循善诱,画符?他田成不输其他人,更别说他还会卜卦呢! “卜卦?”万象星宗的现任宗主华晔抬眼,不甘落后,“谁人不知我师弟落子符的名讳?” 这十几年来,落子符的名头响彻整个修仙界,找他来占卜那散修下落的势力更是数不胜数。什么巡天司、青天宗、仙山台……哪一个没来打听过? 一老者笑呵呵地抚须道:“我观烬小友天资聪颖,用得好一手利剑。不若拜入我仙山台,不说其他,灵剑任君挑选。” “剑?” 深蓝道袍的青年冷声道:“说起剑,那岂不是我青天宗更为有名?” 的确。 不说其他,青天宗至少宣传得很到位。比方说那十几年前出师的“云鹤剑尊”,直到现在也有不少修士慕名而来。 言语之间,一灰袍人落在符纹山长老的身后。 “来了?”田成低声道,“快,你也来说说。这么个符修的好苗子,总不能给青天宗又抢了去。” 来人望了眼站在万法台上的小姑娘,语气隐约带笑。 “得看她自己的意愿。”灰袍之下,女声传来。“老师不必强求。” 田成叹气:“唉,我这不是想给你找个解闷的师妹嘛。你一天到晚老钻研个阵法也不是个事儿。” 灰袍人只笑。 “——不知小友,又有何打算?” 仙山台的宗师抚须而问。 烬月恒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她抱拳作揖,眸光澄澈:“晚辈心中确有人选!” “哦?” 烬月恒上前一步,看向青天宗的方位。 “云鹤剑尊手中的剑,”她扬声道,“晚辈已听闻多时。” “愿入青天宗,云鹤剑尊门下!” 远处,云无涯抬眸,与那天地灵种对上视线。 ‘终于。’他心道。 周围一片叹息,不过已有预料。于是叶卓也只是看向云无涯:“无涯,你看如何?” 云无涯颔首:“好——” “轰隆!” 话音未落,远处天边,一道突如其来的轰鸣瞬间传彻此方地界! 第47章 “你输了。” 原本祥和的秘境, 此时已被剑锋划裂得破烂,比起之前的高山美景,现在更像是废墟。碎石散落, 乌烟瘴气。 屈娆站在原地,声音带着点力竭的颤意,可她的神情不变,依旧平静。 而不远处,邑不渡的虚影越发惨淡。原本肆意的红衣此刻更像是块破布, 潦草搭在身上,又或是散落在坑坑洼洼的地面。 邑不渡抬头, 冲她扯了下嘴角:“我……不会输。再来。” 屈娆:…… 我靠这家伙真该属小强啊! 红衣浪子手中的剑残缺不全,而灾厄则是越发锐利,不管谁来看,胜负已分。 “我嘞个乖乖……”灾厄都忍不住啧啧, “这老混蛋这些年到底做了些什么啊?这么犟?” 第65章 不应该啊?邑不渡更多的是圆滑,此路不通那便换条路走, 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死咬不放。 “这是虚像。” 灾厄:“虚像啊……嗯?” 它猛地意识到屈娆回了它的问题。 “好啊!你终于不装了是吧!?”灾厄勃然小怒, “你从一开始就能听见我的声音对吧,屈娆!” “我没说听不见,”修士懒散开口, 激烈战斗过后, 她身上的气势愈发沉稳, “只是有点吵。” “哼!” 事到如今,比起眼前的邑不渡虚像,听不听得到也只是件小事了。 “虚像会夸大整体,加深执念,甚至做出本体都不会做出的事。”屈娆吐息, 随后道,“邑不渡早已身殒,虚像……不过是他未尽的执念。” 灾厄愣住。 “老混蛋……死了?” “早死了。”修士淡然道,“邑不渡死于谪仙洲造洲一事。天灾,人祸。” 灾厄看见她抬眸,眼中锋芒毕露。 “天灾,是我落下的雷。”她说,“人祸,是大夏龙脉为民所动。” 灾厄悚然:“什么?你真的是天道?等等,你想起来了?!” 而远处,虚像咧嘴一笑,眼中狠戾和屈娆如出一辙。 “你不让我生,可我也不想死……”邑不渡低声喃喃,隐有癫狂之色,“吾友,为何不允我飞升上界?我明明……” 他眼中闪过恍惚。 “是你的至交好友啊。我才是那个,能够被你赏识的人啊——” 邑不渡气势再涨,重新握起一把新剑攻来!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他癫狂质问,“我乃修仙界万年难遇的惊世奇才!飞升上界只会给下界凡人带来无数好处!这不是你想要给那群凡人的东西吗!?” “我什么都能做到,你为何就是不要我!?” “你为何又固执干守?为何不放我而去!?” “我恨你!”邑不渡双目猩红,杀意四溢,“我恨你这般无情——天道!!” 屈娆执剑防守,思索两秒后果断回击: “飞升不看名头,你有再多也无用。至于利益?且不说你为了利益误杀了多少大夏子民,就算你飞升上界,以你的心性,你还会记得你的初心吗?” 走捷径是没前途的啊朋友。 “你就是不喜欢我!”邑不渡执拗大喊,剑势愈发凛冽。 “都说了天道没有偏好!”屈娆大喊冤屈。一切都只是为剧情服务! “可你不让我飞升!” “你还是个孩子吗!?”屈娆跟着虚线指引,一脚踹在邑不渡心口,于是后者闷哼一声后退数步。 “弱肉强食乃此界真相,那上界也是如此。” 屈娆此刻气势极强,大骂道,“你的野心冲昏了理智,天雷落你头上都没法将你劈醒!” 邑不渡瞪圆了眼。 “上界抛下的诱饵,你们是一吃一个准!我说的话,你们是一字半句都不想听!” “落得此般下场,却只会怨天尤人!” 天道怒目而视,“若天道无情,此界早已损毁,生灵不得存一!” “运行规则,设下限制,就是为了让你们醒神守心。可你们却觉得我高高在上。” 天道手上用力,一字一句道:“好。如今我幻化为人,执剑说理,邑不渡——我的话你听是不听!?” 邑不渡:!? “我……”一连串的话让他脑子木住,难得无措。 远处,“轰隆”一声炸响的惊雷让邑不渡眼瞳震颤。 屈娆暗自收回刚刚划动虚空所引发“雷符”的剑指,面上继续怒目而视:“听不听!?” 气势不能掉啊屈娆!胜利曙光就在眼前,只要打破邑不渡的执念,就能从虚像设下的秘境中逃出去! 男子喉头滚动,死死盯着那一双深邃的黑眸。 大道无情却……天道,有私? 他怔愣地看着暴怒的天道。 “你若仍旧执迷不悟,”天道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双眼微闭,再度睁开便恢复了往常的平静自持。“我便送你最后一程。此剑过后,世间不再有邑不渡此人,不再有其任何……痕迹。” 邑不渡:! 天道抬手中,远处雷电轰鸣,天火焚烧—— “不要!” 邑不渡不怕死,可这世间怎么能再无他存在过的痕迹!? 他终于感到害怕了,虚像的心境也因此出现裂痕。可是晚了,屈娆手中的灵剑已随着灾厄同样猖狂的大笑声落下! 素衣女子剑锋所指,空间本身开始跪伏。像是褪色的壁画,一层层剥落、消散,然后显露秘境之外的“真实”。 剑光敛去,雷火轰鸣,浮在虚空之上的修士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眼悲悯又潜藏着空洞。 出、出来了吧? 等等,该不会是在空中吧?得先找个落脚点—— 屈娆眼瞳微移,随后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远处平台上,那陌生却隐约有些熟悉的人影身上。 再继续抬头一望,她看见那上方执剑而立,身着月牙白服饰的剑修,周边还有许多惊疑不定的修士。 哈哈,她是不是打架打出幻觉来了?刚刚好像看到她书里面的名场面呢哈哈…… “师尊!?” ‘师尊!’ 不同于程天骄的脱口而出,烬月恒是硬生生咽下那一声称呼。 小姑娘局促地看着那撕裂虚空而出的修士,额角第一次落下冷汗。 完蛋了师姐……我们的计划中包含这个吗!?怎么消失十几年的师尊都被炸出来了啊!? 高空之中突然显现出的素色人影瞬间吸引全部修士的注意,或惊或喜或惧,而屈娆的目光则是死死盯着一个人。 远处,被锁定的云鹤剑尊突感危机,手中的灵剑下意识拔出而动—— “……你要对我·的·徒·弟做些什么?” 低沉的女声瞬间出现在他耳旁,云无涯瞳孔骤缩,无限被放慢的视野中,陌生剑修一剑斩断他手中回击的灵剑。 断刃反射出他惊愕神情。 “给我放开她!” 滔天怒焰随心而动,屈娆脸上阴沉可怕—— “你这个双重人格拐卖妇女还非法囚禁的无耻魔修!吃老娘一剑啊啊啊!” 没有人能料到这突然破开虚空而来的修士,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对那青天宗的云鹤剑尊说出这样的话来!甚至还动起了手来! 云无涯来不及多言,运气全力抵御,整个人却依旧倒飞了出去。 “师尊!” 场上,一灰袍人尖声叫道,随后翻身毫不犹豫地飞向那陌生剑修。 众人皆是吃惊:那是哪家的弟子?这个时候还敢莽撞上去报仇!? 符纹山长老惊喝道:“天骄——” 屈娆刚收回剑,就见眼前指引她下一步的黑色虚线再次出现,她敏锐侧头,手中的灵剑顺势挥出! “嗯?住手,那是天骄!”灾厄刚看完乐子还没来得及转换心态,就在下一秒学着尖叫鸡发出尖锐爆鸣。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那陌生的素衣女子手中之剑猛地停下,剑尖虚虚落在直奔她而来的灰袍人面前。 “师尊!”灰袍人赶忙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略有眼熟的脸庞来。 和小时候同样扎着马尾,但现在程天骄扎着的流云髻颇有宗门风采。那双狐狸眼依旧明亮,只是此刻里面盛满的是紧张与激动。 屈娆瞳孔地震:我去,真是程天骄?怎么一下长这么大了!? “师尊……”见她不为所动,如今已是元婴修士的程天骄轻声道,“是我啊,程天骄。我是……前辈收下的徒弟啊……” 她小心翼翼地上前,唯恐惊动屈娆一样,轻轻抬起手。 多年未见,师尊还是记忆里的样子。不过比起记忆里模糊的影子,现在站在面前清晰可触的师尊几乎让程天骄落下泪来。 她憋着泪,吞下哽咽,只是颤声道:“师尊……” 眼前的师尊似乎愣了下,然后放下了手中的灵剑。 “师尊——” 灾厄:“这才多久没见,天骄怎么变成应声虫了?” 程天骄硬生生憋回了下一句充满感情的呼喊。 “弟子程天骄,拜见师尊。”她拱手行礼,随后勉强恢复冷静,“师尊,不如先下去——” 修士淡淡地看了程天骄一眼,随后速度极快地绕过她,随后朝着那底下,站在万法台上的金丹修士而去! 烬月恒眼瞳骤缩,下意识后退一步: 完蛋!师姐!她好像被师尊锁定了啊!? 灵剑脱手而出,屈娆闪身来到这个看似陌生的小姑娘面前,随后一掌挥出,烈火与几乎抓住她后脖颈的手爪亲密接触! 第66章 一击不得的‘云无涯’落在万法台上,眉眼闪过深思,随后二话不说,转身欲逃—— “诶!” 突然闪现的灾厄剑尖一把戳他肩膀上,将其人死死钉在万法台上,灵剑的声音一如程天骄多年前记忆里那般絮叨。 “想逃?” 灾厄嘻嘻笑道,“她可没发话啊。” ----------------------- 作者有话说:上一章炸出了好多宝贝[狗头叼玫瑰] 至于为什么要修前文,是因为这本文总共就只能是二十万字……所以会对前文进行微调,比如错字啊重复句什么的会修改一下[可怜] 第48章 没有屈娆发话, 灾厄不会让这个魔修起身。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认为眼前的这个修士会是魔修,但……那可是天道啊。天道认定的事,怎么会有差错? 云无涯倒在地上, 肩膀被长剑刺入,想要起身却无法反抗一柄渡劫期的灵剑威压。 哪怕这些年来云无涯的境界已有突破,可在那个陌生女人面前,他一切挣扎似乎只是蝼蚁的蠕动。 “——道友!” 一道男声传来,屈娆侧眸一望, 那身着深蓝道袍的男子飞身落在了万法台上,见她看来, 立刻抱拳行礼:“在下青天宗宗主叶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屈娆只道:“他是魔修。” 一句话给叶卓干沉默了,这位宗主缓声道:“此人乃青天宗律法长老,云无涯。如果他真是魔修, 我作为宗主一定会对其严格惩处。只是,我为渡劫修士, 对剑法符箓也算有些研究, 不知道友是从何看出云无涯是魔修的?” 屈娆:“他打算对我徒弟动手。” 没瞎吧?刚刚那么大一个爪子从烬月恒的脖子后面冒出来,你们都当没看见吗? “或许是道友气势太足,无涯他担心这场上唯一的金丹后辈出什么意外……” “我靠, 这家伙就是来求情的吧?”灾厄哪听他叽里呱啦的, 直接又刺入一分进去, “直接弄死又如何?” 倒在地上的剑修闷哼一声。 叶卓:“道友!” 那素衣女子似有所思,随后伸手干脆利落地拔出那把灵剑。 云无涯脸色苍白地坐起身,这次学乖了,没再妄图逃跑。 “你说得对,”屈娆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随后又移动到叶卓的身上,她突兀地笑了下,随后道,“毕竟对你来说……家事,不可外扬嘛。” 叶卓心里咯噔一声:“道友,这是什么意思?” “青天宗内部之事,我不过问,”素衣女子道,“不过叶宗主得谨慎些,如果家事处理不好,变成了公事,那就别怪其他人不讲情面。” 叶卓:“……多谢道友提点。” 他伸手,一把将浑身狼狈的云无涯从地上扯起,随后掐诀直接消失在万法台上。 这场闹剧就这样暂时告一段落,而周围的修士们很明显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直到叶卓等人消失后,他们才小声地探讨起来。 只不过屈娆现在并不在意。 她只是将早已按耐不住的灾厄松开,于是灵剑“嗖”一下蹿到那个小姑娘的面前。 “噢哟,这是月恒?”灾厄啧啧道,“一下不见,就已经这么大了……不对,刚刚我可是听到你想拜那个魔修为师!?” 刚准备打招呼的烬月恒嘴巴一闭,开始装起了鹌鹑。 “呃……此事说来话长,”一旁的程天骄赶忙解释道,“师尊,这里人多眼杂,请随我前往另一处。” 屈娆绷着脸颔首,却突然望向她道:“灵视,一直开着?” 程天骄怔了一下,随后有些不好意思道:“是。不过不像小时候那样了,不会有问题的!” 没想到师尊还记得她第一次开灵视导致晕厥的事……这是不是意味着,师尊哪怕消失了这么久,也一直挂念着她? “你变厉害了,”师尊的眉眼忽然放松,温和地看着她,“天骄。” 程天骄:! “多、多亏师尊的教诲!这些年我也跟着符纹山长老学了很多……”说到这儿,她的声音忽然落下了点。 符纹山长老……哦,田成小老头是吧? 那小老头还不错,算是半个喜剧角色。原本的剧情中甚至在劝慰黑化夏时兰叶出了不少力,虽然下场也不算好……不过现在应该这些人的命运应该已经转变了。 “我知道。”屈娆点头,“田成精通符箓咒法,跟着他学,不会走偏路。” 小老头对比起其他修仙界人士来说,道德感还是挺高的。 程天骄一知半解:“啊……是?” “走吧,”屈娆道,“换个地方细说。” * 修仙大比并不是一结束,周围的修士就各奔东西。万法台这个地方是修士和普通人难得相处一处的地方,周围都是些商贩酒楼且商业气息很浓的建筑。 当然,除了普通人看热闹时的酒楼茶馆之外,还有专门招待修士的地方。 鱼庄内,来往修士络绎不绝,偶有修士驻足交谈,但很快就散去。 “程姑娘。” 一戴着锦鲤玉面的修士站在店铺面前,手中折扇摇晃着,来人道:“恭候多时,请。” 修士的目光忽然落在了紧跟程天骄身后的素衣女子身上,扇子都不动了,整个人僵直地站在原地。 “换个大点的,秘密的地方。”程天骄看了他一眼,“再上点吃的来。记住,不要五灵淡溪鱼。” 修士:“……自然。聚仙阁,已有两位等候着程姑娘。” 在路过这个修士时,屈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从对方头顶上那两条并不算太短的红蓝管上移开了目光。 “聚仙阁?”在前去的路上,她顺口问了句,“还有两个人等着你?” 程天骄支支吾吾:“呃,是的师尊。这两人,也和我要和您说的事有关……” 话音刚落,聚仙阁到了。 修士们说的包厢和普通酒楼的包厢不一样。程天骄推门而入,入眼的并非桌椅板凳,而是一处春意盎然的宽阔庭院。 石子路铺在地上,蔓延至拱形石门内,再往里走,就能看见一处湖心亭台。 湖内粉意荷花绽放,荷叶翠绿,莲蓬昂扬,往下一看,偶有小鱼游过。 而湖心亭处,的确有两道人影早已坐在那儿,似乎在……下棋? “——我赢了。” 华融雪歪着头,笑容得意。 坐在他对面的阿卢罗愁得站起来直抓头发:“不行,再来一局!” “我累了,”华融雪叹了口气,“是你太笨啦。” 阿卢罗:? 他笨? 当年你还是傻子的时候,要不是他勤勤恳恳地教你怎么像个人一样吃饭,你早饿死了! “怎么还抓着过去的事不放呢?”华融雪魂魄归位之后,整个人机灵得不行,听到妖王翻起了旧账,笑眯了眼,“那再来一局呗,反正天骄还没到。” 于是阿卢罗又开始兴致勃勃地抓起黑子落在棋盘上:“也不知道那修仙大比要弄到什么时候……嘶,那计划是不是有点太莽撞了?” 华融雪跟着下一子:“落子符和天骄一边算一边制成的,应该不会吧?” “可小月才十四岁,”妖王痛惜道,“十四岁啊!放我妖族,这还是个奶娃娃的年纪呢!” 华融雪想了想:“放我那地方……死了十四年也算是老鬼了。” 阿卢罗:“你还是闭嘴下棋吧。魂魄归位后,也没见你脑子好用多少。” 又是一子白棋,华融雪笑道:“能在棋盘上胜过你,就行。” 妖王瞪圆了眼睛:“哪里胜了——我靠!你又来这招!?” 三角之势,他现在往哪下? “——这里。”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执黑子落下,一瞬间扭转了局势。 阿卢罗愣住,随后侧头一看。 许久未见的一张脸突兀地出现在了面前,妖王当即愣在了原地。 “屈屈屈屈——” 他结巴着开口,然后猛地爆发:“屈娆!?” 素衣修士“嗯”了一声后,继续捏子而下。 华融雪也跟着下了几子,最后愁眉苦脸地举手投降:“我输了。” 屈娆这才抬眸看他。 眼前的青年依旧如不久前看到的那样俊美,不过那双眼睛里不再只有纯澈,深处还增添了些许狡黠。应该是魂魄归位了。 “恭喜。”她说,“可有回华邑庄探望过秋夫人?” 华融雪愣了下,随后露出真挚的笑容来:“我娘一切安好,说是要给仙长带一句话。” “什么?” “华邑庄上的叶子红了,果酿也到了酌饮一杯的时候,问问仙长何时有空?” 第67章 屈娆:啊,果酿……华邑庄的果酿在小说里都是一等一的。 她猛然发现,这个修仙界好像除了打架升级之外,还有不少东西值得她去欣赏。 唉,还不是之前时间太赶,小命不保导致的……不过现如今,屈娆基本上不需要考虑这些了。 她连邑不渡的虚像都能单刷,只要女主角不飞升上界,修仙界的事,屈娆分分钟都能给她搞定! 而在众人眼中,素衣修士垂眸,似乎轻笑了声。 “好。” 于是气氛再次活络了起来。 “所以你们所说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 “阿嚏!” 落子符打了个巨大的喷嚏,脑子差点都木了。一旁的夏时兰闻言侧头看了这柔弱的卦师一眼。 “对对对!就是他!”瞎眼婆婆一手扶着夏时兰,一手指着眼前用纯粹灵力构造出的虚空画像,“就是这个人!不久前突然闯了进来,还伤了村子里好多人!” 那上面的男子黑发红眼,赫然是此前烬月恒在茶楼里遇见的燕苍! 夏时兰:“这人谁?” 她望向卦师:“落子符!过来看一眼。” 被喊到的卦师小跑着过来,仔细辨别了下:“嗯……” “认识?” “不认识。”落子符利落地从宽大的袖袍中捡出俩木头筷子来,然后细细念叨着,“小生投掷二箸,若著插入土中,则此人是我们要找的人。” 夏时兰一脸不忍直视的撇过脸。 但下一秒—— “对,就是他。”落子符弯腰将死死插入土中的筷子拔出,看向一旁的同伴,“我等会儿再算算他现在在什么地方,等捉到这个人,那线索就有了。” 夏时兰:…… 这家伙,真的不是江湖骗子啊? “唉,也不知师姐那边现在如何了。”卦师擦了擦箸上的土,随后道,“婆婆,等会儿这位道友会帮忙加固一下周围的阵法,您请告知村中诸位,期间千万不要随处走动,可行?” 钱婆婆点头:“行!” 于是同行的夏时兰也开始哼哧哼哧地干活了。 落子符就在她旁边卜算,算也就罢了,一边算还一边叹气,弄得夏时兰隐忍地看了他好几眼。 终于,在卦师突然爆发出的一声尖叫后,她忍不住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符修冷声道,“算不出来就过来帮忙画符!” “术业有专攻嘛哈哈夏道友。”落子符讪讪一笑,道,“我只是算了算另一件事……” 他望着燃烧过后的箸灰落在地上形成的字迹,卦师沉声道: “夏道友,咱们这计划啊,好像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毕竟,天道这一力,可以降魔修的十会啊。 第49章 “大概两个月前村子里有魔修找了上来不仅打伤了好多村人钱婆婆还把脚给崴了所以我怒从心起决心找出真凶但是我没有任何线索所以钱婆婆给我建议说可以先去找仙人和师姐。” 烬月恒干掉一杯茶水后, 继续道: “我找不到师尊所以就去找师姐但是师姐也没有给我任何联系的方式于是我出村之后只好先往北面的谪仙州走因为大家都说那儿是修仙者的聚集地但在路上一个穿着白褂子的男的忽然拦住我问我是不是在找人。” 一旁的程天骄默默补充:“是落子符。师尊,他的卦象很准,我们第一次来谪仙州时, 遇见的就是他和他师姐,也就是现在的万象星宗宗主华晔。” 烬月恒边点头边给自己续茶水。 “他把我拦下之后又给师姐找了过来但师姐听了村子里发生的事后立刻带我回去,”她喘了口气,然后情绪也激动起来,“那时候我才发现中计了!那群魔修又回来继续朝其他人下手, 那些人想要屠村!” “幸好师姐实力超群,不然……”烬月恒攥紧拳头, 恨声道,“那群家伙真是混蛋!” “——不仅是屠村。”程天骄拧眉沉声道,“我发现底下的聚灵阵也有残缺。师尊的阵法,一个不留全被破坏了。” 素衣修士垂眸:“无名村的人如何了?” “……死伤过半。” 程天骄黯然道:“村子里只留下了些许并不起眼的魔气。” “凡有接触, 必留痕迹。”屈娆道,“你找到了什么?” 程天骄一怔, 然后她忍不住嘴角上扬:“师尊料事如神!” 她一改先前的黯然, 颇为得意:“魔气我不熟悉,但灵力因子我可太熟了。” 所过之处,皆有留存。 灵力因子们争先恐后地提供证言。 程天骄观测到那股魔气一路北上而后西向, 最后落在万法台附近。一个月后, 万法台是举办修仙大比的重要场所。 “修仙大比是十年一办, 届时会有不少修士前来,到时候嫌疑人更多了。”程天骄解释道,“于是,我去找了晋天佑。” “晋天佑,”屈娆忽然道, “就是他吧?” 素衣修士朝着远处小世界的入口投去目光,端着小食盘的面具男子被这话惊得瞬间僵住。 程天骄忍不住笑出声。 “得了,别装啦!”她笑嘻嘻道,“小弟,你早露馅咯!” 晋天佑只好摘下脸上的锦鲤玉面,无可奈何地笑了:“不愧是前辈。” 他端盘而上,又给诸位斟上冰酒。 “诶,你不能喝。”小锦鲤一把劫走差点落入烬月恒手中的酒杯,“你喝这个。” 一碗冰酪放在她面前。 烬月恒悻悻道:“晋叔叔真小气。那点酒我又不是炼化不了……我现在可是金丹呢!” “你就算是化神也不行。”一旁的华融雪同样悻悻,“我都没酒喝呢。” 他面前也同样摆上一碗撒着干桂花的冰酪。 阿卢罗:“你纯粹是酒量差。”妖王嗤笑,随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尝尝呗,”他侧头对着素衣修士笑道,“虽说你不会对这东西感兴趣——但,这是人类自己酿造的,你总归是对凡人的东西感兴趣吧?” 屈娆矜持伸手,同样一饮而尽。 呜!好喝! 她有多久没喝到带甜味的饮料了?屈娆拼命抑制住那点哽咽。 “前辈,好久不见。”对于屈娆来说,只是一段时间没见,可对晋天佑而言,是实打实地过了十几年。这十几年间他一直跟在阿卢罗的身后,被他教导,然后出师自己打拼。 阿卢罗说过,妖界人界其实并无太大区别,可要晋天佑自己选择,他还是很喜欢普通人的生活。 甚至不是修士所在的谪仙洲——他对修仙并不感兴趣,他只是喜欢人类的话本子。 后来,晋天佑开了第一家茶馆,莫名其妙的,他的茶馆很受欢迎,然后顺理成章地开了下一家。直到现在,不仅大夏王朝里他的茶馆开成连锁,就连修仙界他服务行业的酒楼茶馆也很受欢迎。 转运锦鲤……好像误打误撞地干回了本职? 不管了,总之—— “恭喜。”屈娆嘴角上扬,“酒,不错。” 晋天佑眼睛一亮:“前辈喜欢就好!” 屈娆又看向程天骄,手上自然的酒杯自然地推给烬月恒:“所以,你是在云无涯的身上找到了线索?” 小姑娘先是一愣,随后喜不自禁地去斟酒。 “不太明晰,但,魔气的确在青天宗诸位身上留有痕迹。”程天骄道,“小弟又联系上了头头。” 阿卢罗:“闲着没事,就顺便看了一眼。”妖王哼笑一声,“那所谓的剑尊,身上气息有点意思。不是魔,但也非人非妖。” “有点鬼气,但不是鬼。”华融雪道,然后暗戳戳地将自己面前空着的小酒杯推给烬月恒,示意给他也来点儿。 烬月恒点了点头,又斟了一杯。 素衣修士:“拜师又是何意?” 屈娆双手一伸,两杯斟满的酒就被她拿走,接连灌下。 小甜水!真好喝。 烬月恒:…… 华融雪:…… “吃点冰酪吧。”小锦鲤于心不忍,将冰碗又推向烬月恒。 小姑娘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师尊,然后恹恹点头。 冰酪挺好吃的qwq 程天骄:“是落子符占出的结果。说是想要探明真相,需深入青天宗。所以这才……” “深入青天宗的办法不少,为何选拜师这条路?” “这……”程天骄望向小师妹,后者心虚地移开目光。 屈娆幽幽地看过去:“月恒?” 小姑娘讨好地冲师尊笑笑:“嘿、嘿嘿,我是觉得他有个‘云鹤剑尊’的名头,想必剑法不错。反正都是深入青天宗打探消息,干脆找个厉害的,或许探索到的秘闻会更多呢!” 第68章 程天骄不忍直视地闭上眼。 这到底是剧情的威力,还是说男女主之间的吸引? 屈娆有些费解,她迟疑地开口道:“只是如此?” 果不其然,烬月恒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屈娆:…… 完了!该不会是一见钟情这么狗血的事情吧!? 屈娆痛心疾首,早知道就不该写什么狗血元素! “我的确是有私心……” 屈娆屏住了呼吸,而程天骄则是有些惊讶。 “私心?”她怎么不知道小师妹还有什么私心?之前商讨的时候,也没见月恒说过啊? 烬月恒眼神飘忽:“其实吧,我是想——” “揍那个什么剑尊来着。”小姑娘声音里透着点惭愧,“谁叫他对师姐的态度不好呢……” 屈娆:? 程天骄:? “什么?”师姐茫然道,“什么时候?” “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啊!”烬月恒惊讶道,“师姐没看见,但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这家伙那时看师姐的眼里带着杀意。” 那时? “你是说,十三年前三族混战的时候?”程天骄语气迟疑,“那时候你才一岁吧?” 小姑娘昂首挺胸,语气骄傲:“但是我聪明,而且我眼神好啊!” 屈娆:…… 其他的不说,放在天地灵种的身上这事好像很合逻辑。 天地灵种除了天赋极佳之外,也的确很记仇很犟种……这也算是灵种特色了。 “我想,如果是师徒的话,肯定能切磋!”烬月恒掰着手指头一算,“切磋一次,那我就可以打他一次。一天至少打一次吧?” 程天骄:…… 师妹你是完全不考虑自己会被打的可能啊? “师尊筑基就能斩下化神,还是天佑哥哥说的呢!”烬月恒道,“我现在都金丹了,怎么说……也能打败合体期的修士了吧!” 阿卢罗幽幽侧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小鱼妖:“晋天佑。” 有锅天佑哥哥,无锅晋叔叔,小月恒啊小月恒,他难道上辈子是你炒菜用的黑锅吗? 晋天佑苦笑一声,讷讷道:“我、我怕她无聊,就送了几个话本子让她习字……” 阿卢罗气笑了:“习字是这么教的吗!?” “话本子……”华融雪若有所思,随后眼睛一亮,“对了,这个月的‘关于我飞升时不小心劈错了人这件事’什么时候更新啊?” 这下轮到屈娆慢慢转过头。 晋天佑:“啊这个……” 小锦鲤汗如雨下。 “我记得这话本销量挺好,我们鬼族都有不少爱看的呢。”华融雪笑呵呵道,“娘和二姐也很喜欢,我爹说今年年末可以改编一下,弄作戏搬到庄上看台上演一演。” 晋天佑不敢说话。 “是么,”素衣修士道,“我也很感兴趣。” 屈娆是真感兴趣!这么轻小说的名字,她差点以为晋天佑是现代穿过来的人,差一点就要说出知名的穿越暗号了。 “好像听说这主角是以屈娆为……” “鬼王大人日理万机!”晋天佑一把捂住华融雪的嘴,满脸带笑地给他斟酒,“还是多喝点多吃点吧。” 华融雪:? 素衣修士轻笑一声,不再询问话本子的事。 不过…… “那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屈娆问,“月恒不会再进青天宗,有后备计划吗?” 程天骄思索着开口:“我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对一个无名村落下手,偏僻又没宝物,那群魔修闯入除了杀人再无其他举动,就像是故意做点动静,像是引谁而来一样。” “要是知道对方的目的,也就能做出对策来。”她道,“落子符和夏时兰前往无名村调查,希望他们能有所收获吧。” “不必等。” 屈娆道:“我知道原因。” 第50章 作为天地魔种, 云无涯此人除了生而知之的天赋之外,对一切都有着贪婪的渴求。 刻入骨髓的掌控欲是他一切行为的内驱力。 他可以忍受剧痛分裂神魂,毫无记忆地混入青天宗, 为日后的飞升良机奠定基础;可以任劳任怨地扮演着“青天宗大师兄”这个角色,只为后续掌控青天宗有诸多人脉支撑;可以日复一日地苦心修炼,希望以剑证道,受万人敬仰—— 这一切听上去并没有问题。 转折点在于,云无涯无意中发现了飞升的捷径。 ……很耳熟的套路。之前邑不渡就是这样被“太虚万生变”骗得骨灰都没留下。 云无涯发现的捷径, 是凤麟洲岭南边境,无名村地底下掩藏的龙脉。 虽说在狗血修仙文中, 普通人和王朝历史仅仅是作为背景出现,但在屈娆的笔下,这些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背景也关联着修仙界的一切。 修仙的人到底也只是少数,更多普通人生活在王朝统治的环境中。所以哪怕是修士, 也对龙脉有所耳闻。 【龙脉,乃天地气运所钟之灵枢也。龙脉所过之处, 灵泉涌而百草生, 灵矿蕴而鸟兽鸣。龙脊承紫微星辉,起爪握四海灵炁,山川走势即龙腾之姿, 地穴藏风乃神龙吐息。】 总之, 龙脉是比灵脉还要厉害的存在。 而真正的龙脉, 则蛰伏在地底,隐藏在王朝百姓生活的地方。 龙脉活,则王朝兴盛。 龙脉竭,则王朝衰败。 没有修士能够抓住真正的龙脉,这个东西是能够在地底下神不知鬼不觉活动的。 原本剧情中, 云无涯是在三方混战的时候偶然发现无名村下的龙脉。本来这场混战只是为了帮他把“云鹤剑尊”这个名头打出去,发现龙脉这事则是意外之喜。 可惜当时云无涯的实力并不足以将龙脉吸纳归为己用,因此选择借助混战,污染因龙脉而诞生的天地灵种。 以往的天地灵种仅是高浓度灵脉和天地共孕诞生,但这个不一样。 哪怕被污染成混种,云无涯也能窥见此子日后的极佳天赋。 ……或许,他可以借助这份机缘,达到自己的目的。 云无涯想飞升,但并不像邑不渡那样颇有执念。他只是想掌控一切,一切他看得到的,又或者即将看到的东西。 这东西可以是上界,也可以是修仙界,也可以是——此方天地所有。 污染天地灵种是第一步。第二步则是断绝龙脉所处周边的灵气,让它失去在地底行动的能力。之后再炼化龙脉,那将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无名村的人很特殊,”屈娆道,“杀光村人,并不会让人死亡。到时间后,无名村的人就会再次复活。” 什么? 众人惊愕难掩。 程天骄喃喃道:“复活?” 死而复生之事,哪怕在修仙界也甚少出现。大多数离世的人离体断气后,少部分会化作鬼,大部分则是湮灭于天地之中。 至于复活? 普通人哪里能做到? “因为她们早死了,”屈娆看了一眼静坐在旁边的烬月恒,淡淡道,“因为地底下的龙脉,她们才能从百年前的战场上重新归来。” “百年前的战场……”阿卢罗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随后倏地瞪大眼睛,“你是说五百年前的那场造洲天灾!?” 五百年前,一个在修仙界赫赫有名的天才独自一人抗击渡劫惊雷,自知不敌雷劫,在身死道消之前以身造洲,凭空铸造出现如今的谪仙洲,造福此方百姓。 此人名为,邑不渡。 阿卢罗当年虽小,却也能察觉到不对劲。毕竟他老爹之前没少当着他的面咒骂对方为“阴险小人”,偶尔还会和邑不渡勾肩搭背称兄道弟,邑不渡怎么可能会舍身为人? “有隐情?” 妖王皱眉,来了兴致,颇为好奇地看向素衣女子——在天道的视角,或许这事有蹊跷? “五百多年前,三界壁垒破损,妖魔横行,大夏王朝昭世襄下诏,命昭映苔领兵前去抵御妖魔。” 天道垂眸,指尖落在圆润的酒杯上,沉声道:“此战结果损失惨重。但好在昭映苔找到了解决壁垒破损的办法。” “什么?” “以身为土,重铸壁垒。”她说,“此后魂魄被困,不得消散,也不得转世轮回。” 对魂魄颇有研究的华融雪难以置信道:“所以,她这样做了?” “不仅是她,还有她带领的士兵们,都选择这样做。” 屈娆说着被拦腰斩断的设定,有些感慨。 “邑不渡找到大夏军队的时候,昭映苔快油尽灯枯。壁垒重铸只差几分,于是邑不渡与她做了个交易。” 第69章 “他帮忙重铸壁垒,昭映苔让剩下的士兵替他扛下渡劫天雷。” 阿卢罗:“疯了吧!?让凡人去抗天雷??且不说渡劫天雷能够转移目标,就说凡人的体魄,一下也扛不住吧!?” “扛不住也得抗,死了一个,还有下一个。” 妖王怔愣地看着说出这话的素衣修士。 “太虚万生变里有让邑不渡做到让人替死的办法。”屈娆说,“于是他们达成了交易。” 可惜。太虚万生变这东西,它是上界抛给底下人的诱饵。 哪怕大夏人都死光了,邑不渡头顶上的天雷也得落下来继续劈。 “交易失败。”她淡淡道,“邑不渡却不甘心,因此分解神魂,妄图从雷劫中活下来。” 不过他没成功,留下来的也只是虚像和残像,那都不是邑不渡本人。 “邑不渡死了,昭映苔也死了。可并非无人记得她们的功绩。”屈娆说,“大夏龙脉见证一切。百年后,龙脉将受困的魂魄转移到凤麟洲岭南地界,群山之中,则是出现了无名村和里面失去了过去记忆的无名村人。” “因此哪怕村人身死,龙脉也会将她们再次带回人间。只是……龙脉的灵气也会折损不少。” 说到这儿,华融雪也懂了。 “那群闯入只是杀人的魔修,是知道龙脉在那里。杀人是为了断绝地下龙脉的灵气?” 素衣修士叹息一声:“要想龙脉灵气断绝并非易事。幕后之人要的,只是限制龙脉在地底的活动,好有时间和空间将其炼化,收为己用。” 阿卢罗:“……真是个疯子。”他喃喃道,“炼化龙脉……想出这办法的,真该是魔修。” “那,师尊可知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程天骄一边问,一边侧头担忧地看向从刚刚起就不发一言的师妹。 烬月恒眼神空洞,似乎在发呆。 直到—— “云无涯。”屈娆说,“天生魔种,也是如今青天宗的云鹤剑尊。” 烬月恒:…… 她到底干了什么啊? 她差点拜了杀人凶手为师!? 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头,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小姑娘猛地一颤,差点应激得动手。 “师、师尊?!” 屈娆深沉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不好意思啊女主角,当初写狗血剧情的时候没轻没重的,把师徒、相爱相杀、杀亲仇人这些狗血梗都混在一起。 不过从现在开始,这些狗血梗就可以消失了! 师尊轻拍她的肩膀,脸上带着点安抚的温柔:“月恒,那不是你的错。” 烬月恒鼻头一酸,闷声闷气道:“师尊,我……” “所以,”屈娆忽然话题一转,“月恒,想听听你娘的事么?” 烬月恒:“啊?” 她娘……苔花不是在她出生的时候就离世了么? 等等,“苔花”? 聪明的天地灵种蓦地瞪圆了眼睛:“昭映苔!?” ** 另一边,青天宗内,九霄问道塔幽深昏暗的塔底,有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出现。 叶卓沉着脸走进塔内,站在唯一留有微光的八卦地中心,背对着云无涯。 “无涯,”他冷声道,“你知道你今日做错了什么吗?” 短暂沉默过后,他听见云无涯的声音。 “请宗主明示。” 叶卓猛地转身,手中的利剑即刻洞穿青年的肩头,将他硬生生逼退至冰冷的墙面。 “你错就错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一个金丹后辈动手!”他低吼道,“错在你被人抓住了把柄,还差点连累青天宗!” “你现在是青天宗的剑尊,倘若那女人今日硬要对你动手,我作为宗主,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处理你!?” 叶卓目光沉沉,看着云无涯的眼神中带着失望。 云无涯垂眸不语。 见他脸色苍白,似有悔意,叶卓的心也不由得软了下来。 吾儿…… 云无涯长得很像他的娘亲,那个与他有过一夜,却早已不知踪迹的魔修女子。在无涯小时候,叶卓见他第一面就认出了这孩子。 正是因为这个,他才心软地将那个小叫花带回青天宗,亲自教导他。 他不是没想过,魔修诞下的孩子心性会有异常,可无涯从小到大都很正常,甚至在修炼上更有天赋。可没想到,今天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无涯……” 叶卓抽出剑,剑锋向下,血珠滚落在地。他轻叹一声,缓步走上前去。 “为师只是太过忧心,以你往常心性,不该如此啊——” “呲”的一声,一只屈指成爪的手,猛地洞穿了叶卓的心口。 此前垂眸不语的云无涯这才抬起头,眼神邪肆。 “真啰唆。”他拽掉这位青天宗宗主的心脏,然后看着那玩意儿在手中热气腾腾地跳动着。云无涯斜了他一眼。 “真把自己当成我爹了?” 天地魔种,可没有所谓的“亲生父亲”啊。 第51章 “无……涯……” 叶卓眼瞳巨颤, 下意识地抬手,却看见云无涯转身,毫不留情地朝着塔楼口走去。 “多亏你来的地方是问道塔。”他看着云无涯吸纳了手中的心脏, 随后面容也开始逐渐变化。在叶卓惊愕的目光中,彻底变为了他的样子。“不然我还不敢下手。” 九霄问道塔,是青天宗为内门弟子设立的修炼之地。任何人在塔内都没办法使用灵力——哪怕是渡劫期的修士,在塔内破出也得废很大力气。 更何况叶卓心脏被挖,灵气像漏气气球一样往外泄露。要么破塔, 要么等死。 而云无涯不会在现在杀了他,否则修仙界的其他势力会察觉异样。特别是仙山台的那几个老家伙。不过叶卓现在的状态……被耗干丹田灵力, 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干了什么!?’ 心底的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走出问道塔的云无涯眉头微皱。 ‘那是我们的师尊!你怎么能这样做!?’ 那不是。说到底,云无涯和叶卓不过是各取所需。 叶卓愧对曾经的魔修女子,于是移情到了和她长得很像, 似乎是亲子的云无涯身上。而云无涯……天生魔种生而知之,他几乎是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瞬间, 就计划好了一切。 在修仙界, 变化容貌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叶卓想要一个对青天宗有用的人,可以,云无涯做那个人。叶卓想要迟来的父子恩情, 可以, 云无涯扮演他移情的孩子。 各取所需, 公平交易。 这才是真相。 云无涯哼笑,感受着逐渐回升甚至隐有突破的实力,眼神危险。 今日在万法台出现的那个奇怪女人……他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极其难言的压迫感。光是那一眼,就让云无涯失了理智,在众目睽睽下做出伤人之事。 那个女人, 绝对不能留。 不过,渡劫修士…… 看来得再来一场混战了——而这次,人族,也得加入。 ** 九霄问道塔内,叶卓靠在冰冷的石柱上,仰望着头顶唯一的微光,苦笑一声。 上古传承的塔内有对修士的压制,哪怕是渡劫期,也没法破开,更何况现在的他。 无涯…… 没想到,他还是看走眼了。 刚刚发现云无涯面容变化时,就连他都无法辨认出来,叶卓彻底认清了现实。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青天宗宗主喘息着,眼神空洞。 “啧啧。” 身后某处忽然传出怪异的声响,叶卓眼神微动。 很快,一只斑斓大虎从漆黑的塔内深处缓步而来。守山虎绕柱而行,嗅着人类修士身上的浓厚血味,它怪笑道:“没想到啊,在这里面还能看一出好戏。” 叶卓毫无回应,守山虎也不在意,只是路过修士时,斑斓虎尾甩在他脸上抽得人脸皮都在阵痛。 “我就说当初那家伙找上门来时,我分明辨出了一丝魔气,可你们名门正派没一个发现,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了。”守山虎嬉笑,“如何?这一朝被蛇咬了,你还当这好心农夫么?” “……你想说什么?”叶卓气息微弱,语气平静,“想杀了我报仇,还是说吃了我?” 当年云无涯就是靠着抓回这只守山虎一举成为青天宗的云鹤剑尊,现在这个情况,它要想动手,叶卓也无力回天。 “冤有头债有主,”守山虎哼笑,“谁抓的我,我找谁麻烦,轮不到你。至于吃了你……” 第70章 一声虎啸过后,虎头凑上前,滚烫鼻息喷出:“你太臭,我不喜欢正道人的血肉。” 守山虎眼中闪过凶光:“老大要我吃的,只有恶人。” 还得是大恶人。 云无涯此人……一定会非常美味。 ** “——真的!据我掐指一算,今日定有转机!”万法台下城中,落子符追在夏时兰的身后,苦苦哀求,“夏道友?道友!再听我一言吧!” 快步走在前面的夏时兰忍无可忍,转身瞬间符咒落在了落子符身上。 被定在原地的卦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第一,你再怎么算,这些事总得有人去做,不是你说一句话这事就成了的。”夏时兰冷声道,“第二,我现在要去找师尊,你别跟着——” “找谁啊?” 长衫长老欣欣然地走到了落子符身旁,新得的拂尘扫了下后,卦师终于能动了。 梁舒云笑嘻嘻道:“谁又惹我们的小兰花了?” “师尊。”夏时兰回归正色,道,“我有要事禀告。” “正好,有人想要见你们呢。” 一炷香后,荷塘湖心亭中又多出了好几位。 “小兰花,来见见屈道友!”梁舒云喜滋滋,“然后和我们说说你们在无名村的发现。” 屈道友? 夏时兰一怔,随后看向那坐在石椅上的素衣修士。 这气势……深不可测!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意识到眼前的人正式十几年前消失在秘境之林上方的剑修! “屈道友——” 身旁的落子符率先向前,郑重地行了个大礼。“在下落子符,见过天、屈道友。” 屈娆:…… 够了,胡编乱造出来的东西也被你算出来了吗?不愧是吐血卦师,逆风局关键靠你啊。 “此次受命前去无名村,的确有所收获。” 他简短迅速地和眼前的几位前辈说明了情况,尔后看向坐在亭边的师姐。 白发宗主垂眸沉思:“魔修……他们的谋算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嘛。 屈娆还是能理解。不过现在,她要做的是让他们贪一贪,全族陷深渊。 “龙脉关乎天下苍生性命。”素衣修士垂眸,缓声道,“任何一族妄图吞下,都会招至灾祸。” 她的声音平静,但落子符却无端打了个寒战。 哪怕不用卜算,他都能察觉到天道的怒气。 而这时,素衣修士忽然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落子符,你觉得呢?接下来,该怎么做?” 落子符:…… 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可不觉得这只是一句简单的提问……这更像是某种表态。 周围的前辈们也朝他投来目光。 华晔眯眼深思:“不论如何,决不能让魔族得逞。” “说得容易,”梁舒云叹气道,“哪怕云无涯当着万法台众人之面做出伤人之事,那青天宗也在保他。青天宗在修仙界的地位自不用我多说,叶卓要保,青天宗之外谁人敢动?” 落子符:唉,干脆天道一道雷劈下去就好了——等等,不对! 他猛地看向素衣修士。在仔细观察下,落子符窥见了修士眼中的失望。 ……原来如此!这不仅是表态,还是天道对修仙界诸位的观望!如果给不出一个满意的答卷,此后的修仙界……能不能有飞升之人还另说呢。 落子符深吸一口气,道:“云无涯此人露出破绽,青天宗那边再怎么是非不分,也会给其他人个答案。” “或许,我们可以引蛇出洞?” 烬月恒忽然道。“云无涯之前对我动手,肯定是因为我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既然这样,那我就卖个破绽给他!” 程天骄一惊:“师妹!?” “师姐莫慌,”小姑娘笑嘻嘻,毫不畏惧,眼神镇定,“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除了为师尊、师姐出气,为婆婆村人复仇之外,烬月恒这样做也是为了……她母亲想要保护的苍生。 哪怕只是从师尊口中了解到“昭映苔”的事,可烬月恒对母亲“苔花”已生出了无限的憧憬—— 那是一个肆意的,有着自己想要守护目标和充足能力的,将军。 没人不憧憬这样的人物。 烬月恒也是。 虽说她还未完全理解母亲的做法,但…… “我想为她守护的这方土地的百姓,做点什么。”她说着,看向屈娆,“师尊,这样的话,我会离她更近些么?” 屈娆:……啊,她的女主角。 素衣女子默然,随后点头:“会的。” 成为你想成为的人,烬月恒。 就像月亮一样,你的光将永恒照耀着这片你们都深爱的土地。 **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在众人商议如何引蛇出洞时,半个月后的修仙界迎来了一场暴乱。 起因是妖族和一魔修斗了起来,紧接着鬼族参战,三方打斗时破坏了人类的城池边界,大夏王朝的现任帝王勃然大怒,下旨反击。于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混战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这后面一定是他在作祟!”程天骄一拍桌子,石桌都出了裂痕,她愤愤道,“青天宗到底是怎么搞的?不是说已经将云无涯关起来了吗?” 前几天,她和夏时兰才合理将燕苍捉住,压到符纹山的寒泉中逼问没几天,就出了这混乱的战事。 屈娆今日远远望过一次那所谓的“青天宗掌门”,现在面无表情地给她们揭露了真相。 “关起来的不是天生魔种,”素衣修士冷声道,“是叶卓。” 什么?! 众人一惊,随后面面相觑。 红蓝管长度都不一样啊。没道理几天不见就变短那么多了吧?不过,叶卓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了,毕竟天生魔种虽然擅长伪装,但也是需要借用本人的东西。 这些修士没一个认出来,那大概不是心脏就是法身了。法身不容易吸纳,前者更有可能。 “三界混战……不,这次还要加上人族。” 烬月恒喃喃道:“和十几年前一样。” 她眼睛亮起,看向屈娆。 “师尊!”烬月恒难掩兴奋,目光笃定,“轮到我出场了。” 第52章 玄穹历三十四年, 深秋。 妖、魔、鬼三族于北境荒原爆发混战。战火蔓延,烽烟蔽日,生灵涂炭。无数城池村落被卷入其中, 边境线形同虚设,哀鸿遍野。 大夏王朝当今帝王昭世襄震怒,连下数道旨意,命边军精锐尽出,守卫疆土, 抗击来犯之敌。 无论妖、魔、鬼怪,犯大夏者, 必诛之。 北境,赤血原。 昔日丰茂草场以被焦土与血污覆盖。头顶上方的天已是扭曲暗色,残破旌旗在风中无力飘摇,断戟折刃随处可见。属于人的怒吼与惨叫穿插在异族厮杀的战场中, 谱写了一首绝望的战歌。 “——退!往后退!” 浴血奋战的将领嘶声大吼,她左臂不自然弯曲着, 却仍挥舞着长刀, 将冲自己扑来的魔物斩首。 然而,个人的勇武在这样规模的混战中显得如此渺小。 “将军!” 有士兵吼着举刀冲来,“保护将军!” “保护个屁!”将军一脚踹开士兵, 将两人从蹿过的巨蟒口中救下。“没听到我说的吗?撤退!” 普通人和这群修仙怪物比?只能拿命去填! 最好的办法是让这群家伙先斗个你死我活, 消耗战力, 而不是被它们消耗! “附近的大夏人都撤走了吗?”将军一把拽住仓皇路过的士兵,大声问,“问你呢!” “都撤完了将军!”小兵浑身颤抖,手上竟连把武器都无。 将军:“喊其他人撤!这个拿着!” 她抽出腰身的小刀,一把拍在小兵怀里:“腿脚麻利点!” “是!” 小兵拿着武器, 像是又有了勇气,转身往人群中跑去。 “撤啊!”他嘶吼道,“护着北原百姓速速撤离!” 可没吼几遍,心底冒出来的恐惧感席卷全身,让他僵在原地。与此同时,巨大的影子从他身后钻出。 士兵眼瞳震颤,冷汗连连。 “呲——” 长剑收回,剑锋刃处滑落血液。一个冷着脸的年轻姑娘伸手拍在他身上,瞬间士兵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快去。”烬月恒将士兵往身后一推,冷眼看那赤目魔族轰然倒地,浑身鼓胀似要爆炸。 远处,一道冷色利光冲来,落在鼓胀魔物身上,冰晶瞬间凝固了愈发涨大的肉块。 第71章 仓皇逃离的士兵最后回头,看见那个从天而降的年轻修士脸上绽放出的笑容。 “师姐!” 烬月恒:“不是说这儿交给我么?” “到处看看,”程天骄飞身而来,仔细看她几眼后,忧心道,“真的没事么?” “没事,我自有分寸,师姐不必担心。”烬月恒道,意有所指,“此处混战暂歇,师姐快去其他地方支援吧。这儿我负责。” 程天骄定定看她许久,点头:“注意安全。” “嗯!” 见师姐离开,烬月恒暗自松口气。 师姐是第五个来这儿看她的人了。 再来人她还怎么继续计划? 她们担心自己受伤,可烬月恒不怕受伤。 她攥紧手中的长剑,忽然抿唇转身,剑尖直指身后忽然出现的修士。 “是我!”赵铭慌忙道,“我、我是来帮忙的!” 是他? 烬月恒认识这人,之前在万法台上斗过,青天宗内门弟子也是这次救援的一员。 “怎么才来?”她收了剑,疑声道,“北原的百姓都撤离了,我正准备跟去……你要来么?” 赵铭:“自然!” 他看着烬月恒,讨好一笑:“烬道友,可否同行?” “自便。” 烬月恒率先向前,一边收敛沿路百姓尸身,面露不忍,一边打扫战场混沌灵力——这些污秽对普通人伤害极大,能尽早收拾总是好的。 身后跟着的赵铭反倒絮絮叨叨,问东问西,让烬月恒眉头直皱。 在对方问起她如今师从何人后,烬月恒终于忍不住了。 “你一个内门弟子怎么这么八卦?”她费解道,“这儿是战场,你在这里调查我户籍呢?” 赵铭一怔,莫名道:“不过是些凡人。” “凡人?”烬月恒冷笑一声,“你口中的凡人拿起了刀枪剑戟,为了身后的百姓亲人浴血奋战,那个时候你在何处?道友,积些口德吧!修仙之前,先做个人!” 烬月恒没时间管他,转身继续向前。 散落在荒原土地上最多的是人的尸身。 妖魔鬼怪共斗,深受其害的反倒是没有参战的普通人。 她走在被血染黑的土地上,烬月恒垂眸,左手掐诀,嘴中默念: ‘忠魂义魄,听我真言:干戈既息,业火已泯。舍却皮囊,解脱苦根。 此非尔乡,当归净土。敕令往生,永享安宁……’ 默念咒语的烬月恒猛地睁眼,转身时右手的长剑刺向偷袭之人—— “呃!” 一声闷哼过后,她捂着心口后退数步,嘴角溢血。 “赵铭——”烬月恒恨声道,“你不是赵铭。” 手握物体的男人面容变化数次,随后露出眼熟的面容。 现在的云无涯更像个魔修。 或者他本就是。 “天地灵种不过如此。” 云无涯淡淡道,他看向自己手中之物,嘴角上扬,“虽说取你金丹更好,但心脏我更能掌握——什么?” 哪有什么跳动的心脏,只是一枚小小的泥陶。 “喜欢我买的泥叫叫吗?”烬月恒站起身,随手擦掉嘴角的血渍,笑容欠欠,“不喜欢?没品味,我师尊就很喜欢——” 猛觉上当的云无涯当机立断,转身逃离,却迎面撞上一个黑袍人,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被对方快如闪电的右手擒住。 后者单手摘下兜帽,露出熟悉的脸—— 屈娆! 臧命袍虽说早已失去时效,但没关系,如今渡劫期的屈娆重炼臧命袍也不过顺手事。 火光自她经脉中燃起,烤噬着云无涯的躯体。 没有犹豫,后者即刻断臂求生! 下一秒,被断开的手臂瞬间燃成灰烬。 “御气乘风起,悬剑镇八荒。惶惶天威降,诛魔不留行!” 云无涯口中速念,身形向后,悬浮的剑影直指屈娆。 “去!” “这家伙玩呢?”灾厄咋舌道,渡劫灵剑飞起,眨眼间将疾射而来的剑影斩落,“邑不渡那货都拿她没办法,你装什么?” 云无涯当然不会觉得自己现在能够和一个渡劫期修士正面对抗,在剑影射出的瞬间,他朝着烬月恒猛冲而去! 天地灵种!他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她! 就算被擒,也必须把天地灵种拖下水! 灾厄:“小月恒!” 灵剑大怒,却发现身边蹿出一个人。 是屈娆。 灾厄从没见过屈娆如此苍白的脸色,也少见她暴怒神情。 靠!早知道给女主角再多炼点法宝带着了!刚刚那掏心差点没痛死她! 屈娆冷着脸,在云无涯得逞之前抢先一步拎住了他的后颈。 不过…… “吼——” 或许是生死危机,烬月恒眼神忽然空洞,身上猛地钻出一条金红色火龙直冲云霄。游龙盘旋,龙目紧盯着屈娆手边的云无涯。 “龙脉……”云无涯喃喃,随后使劲,竟然真的挣脱了屈娆的禁锢。 屈娆:! 你也开挂了啊?! 剑修手中多出把暗红长剑,剑身上隐约有雷光显现,与此同时,她注意到天空上方忽然灰白云层涌动。一双诡异的全黑眼瞳出现其中,定定看着下界诸事。 靠!是上界的眼睛! 这个废稿大可不必吧! 屈娆心中暗骂。 她一把握住灾厄,剑指云无涯! “噌”的一声,带着火光的灾厄与雷光的长剑相撞,明明境界相差颇多,一个渡劫一个合体,怎么看落败的都会是云无涯啊。 可后退的人却是屈娆。 灾厄大惊失色:“屈娆!?” ‘有趣。’ 那双眼睛落在云无涯身上,饶有兴致。‘我来助你!’ ——助你个大头鬼! 屈娆咬牙,脸色苍白如纸。身后回过神来的烬月恒惊慌道:“师尊!” 云无涯的目标是烬月恒身上的龙脉,被炼化不仅会死,屈娆自己也得痛个死去活来。 更重要的是,龙脉死,众生衰。 所以,绝对不能让。 “灾厄,”她忽然低声道,伸手攥紧灵剑锋利的剑刃上,“助我一臂之力。” 灾厄:! 虽然不知道怎么助,但—— “如你所愿!”灾祸之剑哈哈大笑,“我早等着这天呢!” 剑刃撕开她的血肉,带着火星的灵力与血色浸透这柄天生不凡的长剑。剑修神色越发苍白,匆忙赶来的众人愕然地看着她几乎是以身再次重铸灵剑。 “屈娆!” 再次相见,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守山虎决眦欲裂。 贪婪吞噬血色的长剑带着令人发指的威压,被修士紧握在手直指上空。 “去。”屈娆轻声道,“戳瞎那双蔑视众生的上界之眼。” 于是带着怒火的灾祸之剑被扔出,直冲苍天。 与此同时,云无涯手中闪烁雷光的长剑而至! “啊!” 数声惨叫接连爆发,让人神情恍惚。 灵剑携光隐没云层不见,而云无涯被程天骄的符咒定住,手中之剑被烬月恒一剑斩落。 远处守山虎则是猛地一扑,咬断恶人的头颅。 “无涯——” 紧随而来的叶卓亲眼目睹后,咽下那声颤音。 “你这小老虎怎么什么都吃?”华晔吓了一跳,下意识上前轻拍虎头,“快快吐出,要坏肚子的!” 守山虎咀嚼着,不屑鼻息。 果然,恶人好吃。 上界之眼不见踪迹,远处似有长剑落下。而屈娆脸色惨白,吓了众人一跳。 “师尊!” 救、救命。要痛死了啊…… 屈娆眼前一黑,但还是忍耐着抬手,握住女主角的手。 “月恒,”她咽下嘴里的血味,扯出一抹笑,“答应为师。” 烬月恒:“医修呢!师尊,别说话,我有丹药,你给我的丹药——” 我觉得你先照顾好自己更有利于她恢复。 屈娆叹气,温和地摸摸她泪湿的脸颊:“照顾好自己。哪怕不想修仙,也……一定要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靠真的好痛啊!明明女主角本人看着没一点问题啊!这么能忍?幸好之前就改了命运! “师尊!” 屈娆痛得迷糊,在失去意识前最后安抚道: “无须落泪,月恒。” 第72章 “不管如何,我会……一直注视着你。” “我们终将,再次相遇。” ----------------------- 作者有话说:终章[红心] 祝宝贝们中秋快乐! 第53章 “……肾上腺素1mg静推!” “收到!肾上腺素1mg静推完毕!” “病人血氧掉到80了!准备插管!” “喉镜——” “呃——!” 不知过了多久, 病床上躺着的女人猛地睁开双眼,呼吸急促,浑身颤抖, 挣扎间将一旁的设备都拽乱了不少,很快,收到提醒的医生护士立刻跑了过来。 在一连串兵荒马乱的忙碌过后,屈娆这才缓缓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儿。 熟悉的苍白的天花板,还有若有若现的消毒水味儿, 让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深吸一口气。 “……感觉还好吧?” 一旁守着的人探头看向她,见屈娆终于恢复神智后, 女人长舒口气。 “你啊!” 编辑坐在陪护的椅子上,生气又无奈,“你说你没那个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一个月前和我说要出门散心,转头就报了个高山徒步的小团, 报团就算了,那突发意外的时候能不能先考虑自己?” 屈娆冲她眨眼, 哑声道:“我肯定考虑了啊。” “考虑?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 这叫考虑?”编辑没好气地咬牙切齿,“我听其他人说,你当时明明都通过索道了, 怎么还反过去救人?” “对方安全扣意外弹开了嘛。”屈娆说, “我正好在附近, 距离也不远。” 她似乎想耸肩搞怪,但奈何硬件不允许,只好做了个“你懂的”的神情。 “谁知道就那么倒霉呢,两个人都掉下去了。”说到这儿,屈娆又问, “那小姑娘呢?还在icu?” “人早出来了。”编辑翻了个白眼,“你在下面,摔得最重。也幸好那边植木茂盛,没直接摔下去,不然我明年的今天就该去其他地方了。” 屈娆:“哈、哈哈,这笑话不错——嘶。” 她倒吸了口冷气。 编辑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真挺高的。” “我知道。”屈娆喘息了下,笑道,“做梦飞在空中都不敢睁眼呢。给我干恐高了都。” “还笑得出来,”编辑没好气道,“想想怎么和读者们说吧。你这都上新闻了。” “什么——哎哟!” “急什么?徒步的时候都不着急,现在上新闻知道急了?” “什么啊,我是说给我看看新闻,”病床上,屈娆龇牙咧嘴道,“这可是难得的素材呢!还是亲身经历!” 编辑:…… “对了,等会儿你救的那小姑娘下午会请假来看你,”编辑说,“不过还真挺有缘的,她是你书粉呢,这事你知道吗?” 屈娆当然知道了。 毕竟在意外之前,她们还聊过不少。年轻的姑娘谈到小时候看过的狗血小说眼睛仍然很亮,屈娆这种厚脸皮的人也被她直白真挚的夸赞弄得脸红。 “——真的写得那么好吗?”那个时候她们还没到索道,屈娆和她走在小队后面跟着,在青葱翠绿却带着潮湿的路径上聊着。“当时可是被骂出圈的。” 对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自己当年也跟风骂了很多次。 “人之常情。”屈娆说。 “不过后来你开新文的时候,我又入坑了,才发现有很多细节上的处理很有意思。” “而且我在想,如果作者和笔下女主角感同身受的话,女主角会不会和原来有不一样的路可走?原著里女主角真的太痛苦了,她好像每一次都是从被伤害的痛苦中自己努力走出来。” 她说,“其实我没看完《拜剑尊为师后我被强制爱了》这本书,所以结局最后是什么呀?” 屈娆:“……别的先不提,这书名是怎么一回事?我记得我写的文不是这个名字吧?” 两人一对比,这才发现小读者之前读的是盗版网的书,避免被举报下架取了个非常接地气的名字。 屈娆:…… 我有张良计,盗版网你有过墙梯是吧?? “难怪之后我就没搜到过名字……”对方嘟囔了一下,问,“所以书名是什么呀?我去专栏翻翻。” “叫《烬仙》。”屈娆说。 读者:“哦!是女主角的名字吧!她结局飞升了?” 原版的剧情里,勘破一切虚妄的女主角飞升上界,故事就此结束。 而现在…… 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屈娆濒死时的幻想,还是说她真去了一遭小说世界。 但她希望,烬粟——又或者是,烬月恒,能够做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 “——你再休息会儿吧。” 编辑叹气,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烬仙》改编电视剧准备开拍,剧组那边人已经选定了,还是说要邀请原作者作为编剧进组参与……屈娆,你什么想法?” 躺在病床上现在正cos木乃伊的女人转动了下眼睛。 “我有否决权吗?对于一些离谱的改编?” 编辑:“应该有吧。毕竟最大的投资商好像是你的死忠书粉。” 屈娆:“……是黑粉吧?” “是死忠书粉。”编辑说得很笃定,“要不看看?我听说老板好像是叫什么……‘月恒’来着?” “……” 无人回应,于是编辑扭头一看,病床上的患者不知何时开始蛄蛹起来。 “进!”屈娆嘶声道,“我掐指一算,大老板和我星盘五行非常契合!” 小说作者发出呐喊:“我的灵感,从现在起将滔滔不断地为剧本供应!!”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说:我写完了!我竟然真写完了这么长的不擅长的修仙文!啊啊啊! 爽[狗头叼玫瑰] 中秋团圆夜,共赏玉蟾秋!中秋快乐!祝宝贝们永远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等会儿就开个抽奖! 完结撒花!